第四夜 温暖:那些细碎而美好的存在 3.姐姐

3个月前 作者: 张嘉佳
    四季总是有一次凋零。结果无数次凋零。


    相爱总是有一次分离。结果无数次分离。


    1


    到了大学,才发现世界上居然有超过五百块的衣服。大学毕业,才发现世界上居然有标牌子的内裤。


    我在初中的时候,自己偷偷买了条二十块的短裤,结果被全家人“双规”。


    曾经以为,真维斯什么的就是名牌啊,非常牛逼。突然逛街发现阿迪、耐克,大惊失色:这是金丝做的吗?


    从那天开始,抢劫杀人放火的念头,我每天都有的。


    一切敌不过时光。


    工作之后,始终坚持认为,女人,就应该有好的化妆品,好的服饰,花再多的钱也应该。


    因此我依旧穿不超过五百块的衣服、没有牌子的内裤,希望能赚到钱给女人买最好的化妆品,最好的服饰。


    后来发现,女人找得到好化妆品,找得到好衣服,就是找不到好男人。


    而我赚了钱也没人可以花。


    赚到钱了,就慢慢开始不是好男人。


    好男人,大多买不起最好的化妆品,最好的服饰。


    朋友看不起身边的女人,挑三拣四。


    我说:“你又不是一条好狗,凭什么要吃一块好肉?”


    朋友:“男人不是狗,女人也不是肉。”


    我说:“女人的确不是肉,但你真的是一条狗。”


    朋友:“为什么?”


    我说:“我怎么知道,我随便侮辱你。”


    后来朋友结婚了。


    我送Gi(意大利时装品牌)给弟妹。


    Gi属于弟妹,那满陽台晾晒的衣服、裤子、毛巾、床单、拖把,也属于弟妹。


    我和朋友说:“以后弟妹要什么,尽量买给她。就算她不要,偷偷买给她。”


    朋友问:“为什么?”


    我说:“因为你的陽台晒满衣服、裤子、毛巾、床单、拖把。她消耗在陽台上的每一分钟青春,你都要补偿给她。”


    朋友半年后离婚。喝醉后,他趴在桌上嘀咕:“怎么就离婚了?”


    我说:“有结才有离,谁让你结的?”


    朋友:“是不是以前我们都搞错了?”


    我说:“嗯,应该是。”


    男人不是狗,女人也不是肉。


    生活除了Gi,以及满陽台的衣服、裤子、毛巾、床单、拖把,还有另外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好多啊。比如斗地主、扎金花、吃消夜什么的。


    2


    在电视栏目工作的时候,有个女编导。


    我问她:“男人有一千万,给你一百万。或者男人有十万,给你十万,哪个更重要?”


    女编导说:“一百万。”


    我说:“难道全部还不如十分之一?”


    女编导点头。


    第二天,女编导突然急忙来找我,说:“我昨天想了一夜,觉得十万重要。”


    我好奇:“你真的想了一夜?”


    她点头:“嗯。”


    如果你真的想了一夜,说明你有太多的心事。


    既然你有心事,又何必再去想这个问题。


    无论一百万还是十万,不如自己挣来的一万。


    有一百万,你就是一块肉。


    有十万,你就吃不到肉。


    有一万,你就不用再去想一夜。


    3


    有关男女的问题,很小的时候,我问过姐姐。


    我:“姐姐,什么叫婬荡?”


    姐姐:“……热情奔放,活泼开朗。”


    我:“姐姐你真婬荡。”


    “啪。”我的左脸被抽肿。


    我:“姐姐,什么叫下贱?”


    姐姐:“……就是谦恭有礼,勤劳节约。”


    我:“姐姐你真下贱。”


    “啪。”我的右脸被抽肿。


    我:“姐姐,什么叫爱情?”


    姐姐:“……就是婬荡加下贱。”


    我:“姐姐你一点儿也不爱情。”


    过了半天,姐姐“嗯”了一声。


    过了十年,我才明白,为什么泪水突然在她的眼眶里打转。


    4


    十年之后。


    我坐在写字桌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精神恍惚,脑海空白,痛到不能呼吸。


    姐姐过来,鼓励我:“小伙子把胸膛挺起来。”


    我:“我们都没有胸,挺个屁。”


    姐姐出奇地没有愤怒,一甩头发说:“帮我下碗面条去,人一忙就没空胡思乱想。”


    我垂头丧气:“吃什么面,用舌头舔舔牙床好了。”


    “啪啪。”我被连抽两个耳光。


    “好了好了,我去下面我去下面。”


    忙活一会儿,把面递给她。姐姐笑嘻嘻地端着面,看着我。


    她吃了几口,突然回到自己房间。


    三年之后,我看到她的日记。


    “弟弟下的面里,连盐都没有加,我想,如果不是非常非常难过,也就不会做出这么难吃的面。我也很难过。”


    我突然嘴角有点儿咸。


    我想,如果这滴眼泪穿过时光,回到三年前,回到那个碗里,姐姐一定不觉得面很淡,那么她就不会难过。


    5


    “抓小偷啊!”街头传来凄厉的尖叫。


    我跟姐姐互相推诿。


    “弟弟你上!你懂不懂五讲四美?”


    “姐姐你上!你懂不懂三从四德?”


    “推脱什么,抓小偷不是请客吃饭,上!”


    “好,上!”


    两个人迅速往前冲。冲到一半,我往左边路口拐,姐姐往右边路口拐。


    两个人躲在巷子口大眼瞪小眼。小偷从两人之间狂奔而过。


    呼,差点儿被撞到。两个人同时拍拍胸口。


    这时紧跟小偷后面,狂奔过去另一个人。


    我们一看……是老妈。


    老妈一边追一边喊:“抓小偷啊!”


    两个人拼死抓住了老妈,没抓到小偷……回家之后,一人赔给老妈五百块。


    第二天醒来,姐姐在枕头底下发现了五百块。


    我在枕头底下发现了五百块,闹钟底下发现了五百块。


    我一直搞不清楚,为什么放走一个小偷,我凭空赚了五百块。


    等到学会四则混合运算之后,我终于计算明白。


    很久之后,我想,如果我还有机会把五百块放回姐姐枕头底下,那么即使小偷手里有刀,我也会冲上去的。


    嗯,是这样。


    6


    小时候家里只有一辆自行车。28吋大杠永久。


    爸爸说生日那天给我骑。


    我仰天大笑:“哈哈哈哈,爸爸你终于不爱姐姐只爱我了。”


    爸爸说:“你姐姐早就骑过了。”


    过了几年,姐姐有了一辆自行车。每天上学都是她骑车带我。


    我:“姐姐我骑车带你吧。”


    姐姐:“滚。”


    我:“妈的,老子力气太多了用不完。”


    姐姐:“滚。”


    得到这样的回复,我很生气,就在车子后面滚来滚去。


    “啊!”“砰!”两个人从小桥上摔下去了。


    姐姐:“呜呜呜呜,我以后再也不带你了。”


    我:“呜呜呜呜,你骑车水平跟阿黄一样。”


    姐姐:“阿黄是谁?”


    我:“阿黄是舅舅家养的狗。”


    姐姐:“你是浑蛋。”


    我:“你是母浑蛋。”


    就如此吵了很久,直接导致上学迟到。


    又过了几年,我们去大城市的舅舅家玩。


    姐姐又骑车带我。有人喊,下车。哇,是交警耶。


    我:“警察叔叔你抓她,是她骑车带我的,我是小孩子你不能抓。”


    姐姐:“警察哥哥你抓他,是他要坐我车的,我是中学生你不能抓。”


    警察一身冷汗。


    我:“警察叔叔你抓她,我不认识她。”


    姐姐:“警察哥哥你抓他,他是我在路边拣的。”


    我:“拣个鬼,你要不要脸。”


    姐姐:“要个魂,马上要罚款了,还要什么脸。”


    警察:“你们走吧……以后不要骑车带人了。”


    姐姐终于要去外地上大学了,把那辆自行车留给了我。我很开心。


    一晚上没睡着。


    我们全家送姐姐。


    姐姐上了火车。


    我突然眼泪哗啦啦流,一边流还一边追火车。


    姐姐我把车子还给你,你不要走啦。


    姐姐隔着车玻璃喊。


    我听不见,但是可以从她的口型认出来:


    不要哭。


    我拼命追,用手背抹眼泪,拼命喊:“狗才哭,我没有哭!”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最害怕听到火车的汽笛。


    听到汽笛,就代表要分离。


    送走姐姐之后,我骑车去上学,被很多很多同学笑话。


    因为那是一辆女式自行车。


    大家说我是人妖,说我娘娘腔。


    我依旧骑,因为感觉姐姐就在自己身边。


    到了现在,我走到储藏间,看到这辆自行车,还是会不停掉眼泪,小声说,掉你大爷,掉你大爷。


    7


    1988年,舅舅送给我一个从未见识过的东西,邮票年册。


    我很愤怒:“姐姐,舅舅太小气了,送一堆纸片给我。”


    姐姐:“那你十块钱卖给我。”


    我:“太狡诈了!你当我白痴哪,这堆纸片后面写着定价,一百九十八。”


    姐姐:“纸片越来越不值钱,你现在不卖,明年就只值一块。”


    我:“为什么?”


    姐姐:“你没看到这里写着:保值年册,收藏极品。什么叫保值?就是越来越不值钱。卖不卖?”


    我:“……二十块。”


    姐姐:“成交。”


    于是每年的邮票年册,我都以二十块的价格卖给姐姐。


    一直卖到1992年,四本一共八十块。由于压岁钱都要上缴,所以这八十块成了我无比珍贵的私房钱。而且从这一年起,舅舅不再送了,小气鬼。


    当年姐姐去外地上大学。


    第二天她就要离去。我在床上滚了一夜,十六张五块钱,你一张,我一张,数了一夜。


    一直在想:她去外地,会不会被人欺负?哎呀,以前她被人欺负,都是给我两毛钱,让我骂人家的。


    那她去了那么远的地方,一定要带钱。


    嗯,给她十块。可以请人骂……骂五十次。


    万一被人打怎么办?她上次被婶婶打,她说给五毛钱,我都不愿意帮她打,外面人肯定价格更高!


    打手请一次算一块好了,给她二十。


    我心疼地看着钱被分成了两沓,而且她那沓慢慢比我这沓还高。


    算着算着我睡着了。


    最后我塞在姐姐包里的,是八十块。


    送走姐姐那个瘟神,我人财两空,回到家里,忽然非常沮丧,就躲进被子睡觉。


    在被子里,我发现了四本年册。


    每本年册里,都夹着二十块。


    我躲在被子里,一边哭,一边骂,姐姐和舅舅一样小气,一本只夹二十块,人都走了,起码夹五十块对不对?


    到了今天,这些夹着二十块的年册,整四本,还放在我的书架上。


    一天我擦擦灰尘,突然翻到1988年的那本,封背有套金的小字,写着定价一百九十八。


    “那你十块钱卖给我。”


    “太狡诈了!你当我白痴哪,这堆纸片后面写着定价,一百九十八。”


    “纸片越来越不值钱,你现在不卖,明年就只值一块。”


    “为什么?”


    “你没看到这里写着:保值年册,收藏极品。什么叫保值?就是越来越不值钱。卖不卖?”


    眼泪滴滴答答,把一百九十八,变得那么模糊。


    8


    姐姐:“坏人才抽烟。”


    我:“那舅舅是坏人。”


    姐姐:“做到教授再抽烟,就是好人。”


    我:“你有没有逻辑。你会算log函数,你懂风雅颂,你昨天把黑格尔说成格外黑,你是逻辑大王。”


    吵了好几天,姐姐回大学了。


    我在抽屉里找到报纸包好的一条香烟,里面是一条中华。


    姐姐写着纸条:如果一定要抽,那也抽好一点儿的,至少对身体伤害少一点儿。


    我至今还记得,那是一张《扬子晚报》,1997年5月22日。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姑娘叫姜微。


    姜微:“你喜欢抽什么烟?”


    我:“我喜欢抽好一点儿的。”


    姜微:“为什么?”


    我:“对身体伤害少一点儿。”


    寒假结束之后,她带了一包烟给我。一包中华。里面只有十一根烟。四根中华,四根玉溪,三根苏烟。


    总比没有好。


    我:“你哪里来的烟?”


    姜微:“过年家里给亲戚发烟,我偷偷一根根收集起来的。”


    我:“寒假二十天,你只收集到十一根?”


    姜微:“还有七根,被我爸爸发现没收了。”


    后来姜微消失了。《扬子晚报》在我的书架上。那张《扬子晚报》里,我夹着一个中华香烟的烟壳。


    只有这两个女人,以为抽好一点儿的烟,会对身体的伤害少一点儿。


    突然听到winamp(一种音乐播放器)里在放《电台情歌》。


    一个美丽的女子要伸手熄灭天上的月亮,一个哭泣的女子牵挂不曾搭起的桥梁,自此一枕黄粱,一时荒凉,疼辄不能自已,掌纹折断。


    这里是无所不痛的旋律。


    姐姐再也不会痛,姜微不知道在哪里。希望她比我快乐。并且永远快乐。


    9


    姐姐教我打字花了半年的时间。打字课程,1998年8月27日开始教授,9月1日她回大学,自动转为函授。


    我:“A后面不是B吗,为什么排的是S?B后面不是C吗,为什么排的是N?”


    姐姐:“Christopher(打字机之父)发明的,跟我没有关系。”


    我:“字母这么乱伦,姨妈和叔叔凑在一起,它们家谱和希腊神话一个教养。”


    姐姐:“你他妈的学不学?”


    我:“字母太乱伦了,玷污我的视线!”


    姐姐:“让你掌握键盘的顺序,和乱伦有什么关系?”


    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要是我摸你胸你一定用刀杀了我。”


    “啪啪”。我左脸和右脸全部肿了。


    姐姐:“学会打字对你有好处的,可以泡妞。”


    我:“泡什么妞,我不如把钱省下来买三级片。”


    姐姐:“你看你看,这叫作QQ,可以让远方的MM脱胸罩。”


    我:“是黛安芬的吗?”


    姐姐:“你学会了不就可以自己问了吗?”


    于是姐姐帮我申请了一个QQ号,然后两个人搜索各地的MM。在姐姐指导下,我加了一个北京MM,ID是无花果。


    我有了点儿兴趣。


    发了句话:Girl,fuckfuck,哈哈。


    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我又发了句话:Dogsun,please,fuck!


    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我发火了,一下发了三句话:MBD,MBD,MBD。


    姐姐发火了,说:人家头像是灰色的,说明不在线。


    不在线,还Q什么,Q他妈蛋。


    我立刻失去兴趣。


    姐姐诱惑我,如果学会打字,就可以用流畅的语言勾引她。这被我断然拒绝,正直的青年,一定和我一样会拒绝的。


    这些乱伦的字母,不是好东西。


    1998年9月1日,姐姐回大学,把电脑带回去了。


    我唯一遗憾的是,《仙剑奇侠传》没有通关,月如刚刚死在镇妖塔。


    但姐姐不会这么小气吧?我就开始翻姐姐的房间。


    我在她房间翻到的东西有:席绢的《交错时空的爱恋》,沈亚、于晴全集……这是什么玩意儿?星座是什么玩意儿?把所有东西摔出来,箱子底下是一张纸制键盘。


    键盘上有一张字条:我知道你会翻到这里,麻烦你学习一下字母的顺序。


    我大惊失色,全世界的姐姐都这么狡猾吗?


    结果我就在纸质的键盘和电话里督促的声音中,过了一个学期。


    我:“A后面为什么是S,而不是B?”


    姐姐:“A后面是S,B后面是N。”


    我:“复杂得要死。”


    整整半年,我依旧不能理解字母为何如此乱伦。乱伦的东西,如我般正直,都不会学习的。


    1999年2月7日深夜11点47分。


    我依然等在火车站。


    因为姐姐说她那一分钟回到家。


    结果等到1999年2月8日4点30分。


    姐姐和一辆轿车拼命,瞬间损失了所有HP(生命值)。


    1999年2月8日17点48分,我赶到了北京。


    房间一片雪白。


    使者的翅膀雪白。天堂的空间雪白。病房的床单雪白。姐姐的脸色雪白。


    她全身插满管子。


    脸上盖着透明的呼吸器。


    我快活地奔过去:“哈哈,不能动了吧?”


    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紧闭双眼,为什么我看到她仿佛在微笑?


    要么我眼花了,要么她又偷了我写给隔壁班花的情书。


    旁边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说:“她不能说话,希望有力气写字给你。”


    可是,姐姐抓不住笔。


    这货,从来就没有过力气。


    坐她自行车她没有力气上坡,和她打架她没有力气还手,争电视节目她没有力气抢遥控器。


    她不写字,我就不会知道她要说什么。我想,她应该有力气写字的呀!


    她帮我在考卷上冒充妈妈签字。她帮我在《过好寒假》上写作文。


    她帮我在作业本子上写上名字。


    我呆呆地看着她,怎么突然就没有力气了呢?


    我去抓住她的手。


    她用手指在我掌心戳了几下。


    1,2,3,4,5,6。


    一共六下。


    她戳我六下干什么?


    六六大顺?她祝我早日发财?


    六月飞雪?她有着千古奇冤?


    六神无主?她又被男人甩了?


    六道轮回?她想看圣斗士冥王篇?


    我拼命猜测的时候,突然冲进来一群人,把她推走了。


    我独自待在这病房里,看着一切雪白,努力戳着自己的手掌。


    1,2,3,4,5,6。


    一共六下。


    上面戳一下,右边戳一下,上面再戳一下,下面戳一下,上面再戳一下,又戳一下。


    我拼命回忆着有关键盘的记忆。


    一张纸质的键盘,看了半年,也开始浮现在脑子里。


    A后面是S,B后面是N,C后面是V……我一下一下地在这张键盘里敲击过去。


    1,2,3,4,5,6。


    键盘慢慢清晰起来。


    我终于明白了这六下分别戳在什么地方。


    ILOVEU。


    眼泪夺眶而出,一滴滴滚下来,滴下来,扑下来。


    1999年2月8日19点10分,我终于掌握了键盘的用法,学会了打字。


    并且刻骨铭心,永不忘记。


    ILOVEU。


    我缩在走廊里面。


    在很久之后,我才有勇气把姐姐留下的电脑装起来。


    装起来之后,又过了很久,我才打开了那个QQ号码。


    只有一个联系用户。


    无花果。


    虽然是灰色,据说是灰色,是因为不在线。


    可这个头像是跳动的。


    我双击它。


    无花果说:


    笨蛋,我是你老姐。


    我哭得像一个孩子,可是无论多少泪水,永远不能把无花果变成彩色。


    无花果永不在线。


    如果还有明天,小孩子待在昨天,明天没有姐姐,姐姐在昨天用着Windows98。


    到了今天,MSN退役,弄潮儿对着摄像头跳脱衣舞,我书房电脑的显示屏上,依旧挂着五位数的QQ,永远只有一个联系用户,并且头像灰色,永不在线,ID叫作无花果。


    生育总是有一次阵痛。结果无数次阵痛。


    相爱总是有一次分离。结果无数次分离。


    四季总是有一次凋零。结果无数次凋零。


    自转总是有一次日落。结果无数次日落。


    然而无花果永远是灰色。


    伤心欲笑,痛出望外,泪无葬身之地,哀莫过大于心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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