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尼罗河上的海军战斗

    一、 1798年5月、6月和7月英国舰队在地中海的调动。 二、 法国舰队奉命开入老港口。它能做到这一点，但它没有这样做。三、 海军上将决定舰队在阿布基尔碇泊场抛锚，总司令的不满。四、 海战（8月1日）。五、 海战对埃及人民的影响。 六、 舰队覆灭对欧洲政治的影响。


    一、 1798年2月，英国政府获悉，布勒斯特、罗希福尔、土伦、热那亚、斐罗尔 [70] 和加的斯 [71] 等地都在加强军事行动的准备工作；诺曼底和弗郎德勒等地的海岸已驻屯了十五万军队；拿破仑——征英方面军总司令——在老舰队的某些卓越的海军军官陪同下巡视了沿海各港口。英国政府断定，法国存心利用不久前它同大陆各国所缔结的和平条约，一个对一个地用战争来解决它和英国之间的冲突，而布勒斯特和加的斯的联合舰队则将运送军队到英国和爱尔兰。但是，到5月12日，英国政府获悉拿破仑已于4日赴土伦。因此它立即命令海军上将罗哲尔率领十艘主力舰前往土伦，以加强在该港前面巡逻的海军上将圣文岑特的舰队力量。


    这位海军上将于5月16日起航离开英国海岸，而于24日抵达加的斯。圣文岑特勋爵毫不迟延地打发这十艘主力舰去加强在地中海巡逻的拥有三艘主力舰的纳尔逊的轻型舰队。6月12日，纳尔逊率领十三艘主力舰和两艘巡洋舰来到土伦前面。他到那里才知道法国舰队老早就离开了土伦。于是，他先后航行到托斯卡纳海岸的塔拉芒碇泊场前面和那不勒斯前面，并于6月18日到达那不勒斯。圣文岑特勋爵率领二十艘主力舰停留在加的斯前面。他认为法国舰队可能到那儿与西班牙舰队会师。他命令纳尔逊无须考虑任何国家的中立地位，无论法国舰队开往君士坦丁堡、黑海或巴西，只要他认为对自己有利，就可以到处向它进攻。在这些印发的训令上面，一点也没有谈到埃及。当纳尔逊在那不勒斯获悉法军正在包围马耳他岛时，他就向墨西拿航行。当他得知法军舰队占领了马耳他岛，随后又放弃了它，而大概是开往坎迪亚的时候，就于6月22日穿过墨西拿海峡 [72] 前往亚历山大。他于28日到达那里。这时法国舰队已望见了阿拉斯海角，在偏西三十法里处，并且当时是顺风。纳尔逊在亚历山大没有获得关于法国舰队的任何消息，于是把舰队开往亚历山大列塔、达达尼尔海峡和亚得里亚海的入口。7月18日，他把舰队停泊在锡腊库札（西西里），给船上取水，并认定法国舰队已退到海洋上去了。7月24日，他终于开往科朗纳（莫雷亚）。他询问了一艘从亚历山大驶来的希腊船，才知道在英国舰队在亚历山大港出现后的第三天，法国舰队就到了那里，许多军队已经登陆，并于7月2日占领了亚历山大；以后法军又向开罗前进，而舰队则停泊在老港里。于是他命令舰队开往埃及海岸，8月1日到达那里。


    二、 我们已经说过，当巴勒 [73] 舰长正在视察老港时，海军上将布吕埃斯就想在阿布基尔抛锚，以便加速起卸军用物资。巴勒的视察于7月12日结束。他的视察报告如下：


    “亚历山大……（无日期）共和国六年（……1798年）


    波拿巴将军：


    我奉您和布吕埃斯之命去绘制老港的平面图并测量其深度。我已于获月19日（7月7日）进入该港碇泊场并着手工作。这项工作继续到同月24日（7月12日）始告结束。当时我把工作报告送给了海军上将布吕埃斯和分舰队司令杜马努。在杜马努司令同意我把舰队导入港口的措施以后，已把这个意见正式报告海军上将，并于热月2日（7月20日）作出了批示。兹将该批示的副本附于本报告之后。


    签署人：巴勒 [74] ”


    由此可见，后来并没有什么困难能阻碍舰队执行拿破仑给海军上将布吕埃斯的如下确切指示：将舰队引入亚历山大老港。


    但是，为了回避负责起见，布吕埃斯不顾拿破仑的指示怎样明确和多次重复，却故意对海军上将巴勒的报告表示不信任，并给他写了下面这封信。


    “海军上将布吕埃斯致“阿尔谢斯特”号舰长巴勒先生的信


    共和国6年热月2日（1798年7月20日）


    “先生，获月30日来信已收到。对阁下在阻塞老港通路的暗礁之间探索航道，以确保主力舰队能十分安全地停泊于该港而所花的心血和劳动，本人只能表示钦佩。至于阁下所报告的探索结果，尚不能使我完全满意。既然我们的装备七十四门大炮的兵舰吃水至少为二十二英尺，它们必须利用深度为二十五英尺的航道才能进港。要能大胆通过这一航道而不致有一艘兵舰受损失的严重危险，则非有“顺利”的风向和平静的海面不可；更何况航道狭窄，而龙骨下面水浅之时，舵的动作要放慢呢。


    您的探索工作也许能帮助您探索出一条更为适合的航道。因此，当阁下还不相信在马拉布特炮塔和东岸的范围之间没有一条比现在已经安置浮标的航线更好的航线时，切勿放弃继续探索的工作。请阁下相信，我对于阁下在这方面辛勤努力所做出的新贡献会给予应有的估价。阁下已做出的卓越功绩和即将做出贡献将是阁下得到政府表扬和奖励的可靠保证。


    当阁下工作完成时，阁下必须向总司令做出工作报告，把阁下测量的精确图案交给他；同时并请阁下把你认为可以进入老港而不会遭受危险的兵舰类型的意见呈送给总司令。


    签署人：布吕埃斯”


    三、 金字塔会战、开罗降服和乌列马们的布告安定了整个下埃及。与罗塞塔和亚历山大的交通也恢复了。7月30日，大本营从达曼胡尔出发以来的二十天时间内才第一次得到那里的消息。在海军上将寄来的三封信中，有一封是7月10日发出的。信上说，为了检查巴勒舰长工作而成立的委员会正在测量新航道的深度。看来，新航道要比旧航道好。第二封信注明的日期是7月15日。在这封信里，他谈到水兵和阿拉伯人在阿布吉尔水井附近发生的各种战斗，有些水兵被杀害了，与亚历山大和罗塞塔的陆路交通也被切断了。在7月20日发出的第三封信中，他转告了关于纳尔逊的消息。他说，抵达亚历山大港的希腊船员曾见到纳尔逊的舰队。他写道，看来英国舰队是在克基拉岛和西西里岛之间巡逻。因为它的实力不及法国舰队，所以它未驶近法国舰队。虽然如此，信中说</a>，他布吕埃斯还是一步一步地在加强预防措施，检查了自己的停泊处，并且觉得他已占领了一个不可攻克的阵地。他以位于港口前面六百法尺处的阿耳—别克岛来掩护左翼。他以五十名步兵带两门发射十二磅炮弹的野战炮据守这个岛屿，因为他认为这样对于保障该岛安全是有益的。他的两艘最差的主力舰——“格里耶”号和“康克兰”号——布置在战线的最左边。它们以阿耳—别克岛做掩护，可以保证不受任何侵袭。他把“佛兰克林”号、“奥里安”号和“汤楠”号（一艘装一百二十门大炮，两艘装八十门大炮）布置在中路。装有七十四门大炮的兵舰在这个威力巨大的大炮火力圈内是逃脱不了惩罚的。诚然，阵地的右翼没有依靠，并且离陆地很远。但是每年这个季节这里经常刮着西北风，敌人要想利用西北风航行，就不能绕过它。在这种情况下，他就可以把左翼和中路的兵舰领到海里来进攻在航行中的敌舰。


    总司令对海军上将布吕埃斯所采取的这个部署非常不满，并且感到气愤。他立即派他的副官尤耳延大尉携带命令到“奥里安”号舰上去，要他在未看到整个舰队都在老港抛锚以前，不要离开该舰。总司令写信给海军上将说，在二十天内，他是有时间断定他的舰队能不能进入老港的。为什么当时他不进入老港呢？如果不能进入老港，又为什么不遵照他的命令把舰队开往克基拉岛或土伦呢？总司令重申了自己的命令，叫他不要留在这个不好的阵地上，立即起锚开航。阿布基尔右翼因为没有陆地掩护，是一个没有保障的停泊场。如果只有与他势均力敌的舰队来威胁他，那么他的论点是可信服的。但英国海军上将最近一个月来的行动十分清楚地表明，他正在等候由加的斯附近开来的援兵。只要援兵和他会合，他就会率领十八艘、二十艘或二十五艘主力舰来到阿布基尔。因此，必须避免任何海战，而且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亚历山大老港上。不料阿拉伯部队在阿尔卡姆附近袭击了尤耳延大尉，把他所乘的船洗劫一空，而这位勇敢的军官本人为了保卫自己的紧急公文竟遭杀害。本来他在这件曾经关照过要他提防的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就可能抵达目的地的。


    所有从亚历山大来的报告都对舰队提出控告，说他们无纪律，放纵水兵上岸和去逛海滨浴场。亚历山大和罗塞塔各港口塞满了兵舰上放下来的小艇，各船舰上停止了操练，也从不发出戒备的命令 。海上没有派遣巡逻队，甚至一艘巡洋舰也没有。警戒线上，每天都发现了一些可疑的船只，可是却不派遣兵舰去追击它们。值勤部队布置得这样糟糕，以致舰队每分钟都可能受到奇袭。总司令在给海军上将的信里对这种疏忽大意表示不满。他甚至不能理解，为什么海军上将不利用亚历山大老港所提供的保护条件来防止袭击呢？在抛锚的兵舰所构成的防线右边的那个岛，如果不在它上面配置三十门大炮，是没有用处的。因此应该在那里装置十二门发射三十六磅炮弹的铁炮、四门带热弹炉的发射十六磅炮弹或十八磅炮弹的青铜炮和七八门拉戈美尔或臼炮。只有这样，左翼才是真正安全的。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海军上将非要把两艘装有六十四门大炮的兵舰留在亚历山大港呢，拿破仑始终不明白。这两艘兵舰都是新造的，结构非常好，吃水比装有七十四门大炮的兵舰要浅得多，把它们放在战线极左边的兵舰和岛屿之间，对自己是有利的。所以与其用“康克兰”号那艘早就指定要报废的老舰（它是在土伦用一些发射十八磅炮弹的大炮武装起来的）来防卫，还不如用这两艘兵舰来防卫。抛锚的兵舰防线也可以用一艘巡洋舰（海军上将共拥有十一艘） [75] 配一艘主力舰，把它加强起来。威尼斯的一些巡洋舰都是很好的，其规模和宽度都是超过装有四十四门大炮的法国巡洋舰的。它们能安装发射二十四磅炮弹的大炮，吃水较浅，不利的地方是航速慢。但是当兵舰成一线抛锚的时候，这是个优点。此外，它们每个护航队里有六门臼炮和十只炮艇。为什么不利用它们来加强右翼防线呢？停泊在亚历山大港的护航舰上有一千五百名水兵，海军上将可以用他们来增加各兵舰的人员，将名额增加到超过定员一百人以上。这一切考虑引起了一些极不愉快的思想，因而使总司令感到苦恼。可是8月2日傍晚，由于收到7月30日的一封快信，他又十分放心了。海军上将写信告诉他：他刚才接到关于金字塔会战和占领开罗的正式通告，这个通告对阿拉伯人发生了作用，使他们立即投降了。他已找到了兵舰进入老港的航道，此刻正在航道上安设航标。再过几天，他的舰队就安全了。他并且请求在完成这一任务以后，准许他立即到开罗来。他还命令检查过保卫老港的各堡垒，认为它们都是值得炮兵和工兵军官的高度赞叹的，因为全部据点都掩护得合乎理想。舰队在老港抛锚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四、 8月1日下午两点半钟的时候，英国舰队满风鼓帆地出现在亚历山大的警戒线上。当时正刮着强大的西北风。海军上将和他的军官们正在吃饭。一部分船员和小艇停留在亚历山大、罗塞塔或在阿布基尔浴场的岸边。他的第一个信号是发出战斗警报。其次是命令在亚历山大、罗塞塔和阿布基尔海岸的小艇和船员返回自己的兵舰。再次是命令留在亚历山大的运输舰上的船员由陆路赶回各主力舰上，以加强舰上的力量。第四是命令准备作战。第五是命令准备出海。第六是在五点十分的时候命令开火。英国舰队以最大速度向前逼近，但法军发现它不过是由十一艘安装七十四门大炮的兵舰、一艘装有五十门大炮的兵舰和一艘更小的三桅舰组成的。下午五点钟的时候，英国海军上将想以这样一支实力不大的舰队进攻法舰防线，看来是不可能了。可是有另外两艘主力舰停泊在亚历山大港西面视力所不能见的地方。只是到晚上八点钟的时候，它们才开到战场上来。法舰战线上的兵舰如下：左翼是“格里耶”号、“康克兰”号、“斯巴提特”号和“阿克维朗”号等兵舰，这四艘兵舰都是装有七十四门大炮的兵舰，而装有三十六门大炮的巡洋舰“谢里耶兹”号则停在“格里耶”号后面；正面是“彼朴耳·苏维廉”号（装有七十四门炮），“佛兰克林”号（装有八十门大炮），“奥里安”号（装有一百二十门大炮），“汤楠”号（装有八十门大炮）和“阿尔帖米”号（装有四十门大炮的巡洋舰）等兵舰，在旗舰后有两艘小的三桅舰；右翼是“厄辽”号（装有七十四门大炮）、“提莫列昂”号（装有七十四门大炮）、“维耳格耳姆·帖耳”号（装有八十门大炮，海军上将维耳涅夫待在该舰上）、“美尔克尤尔”号（装有七十四门大炮）和“热涅辽”号（装有七十四门大炮）等兵舰。在“热涅辽”号后面停着“迪阿纳”号和“尤斯提斯”号两艘装有七十四门大炮的巡洋舰，它们都是舰队中最好的兵舰。英国舰队是照下列次序前进的：（1）“卡洛甸”号（领先）；（2）“哥利阿夫”号；（3）“泽勒”号；（4）“奥里昂”号；（5）“奥达西耶”号；（6）“帖捷伊”号；（7）“万加德”号（旗舰）；（8）“米诺塔夫”号；（9）“别列罗方”号；（10）“迭范斯”号；（11）“马热斯特”号（以上全是装有七十四门大炮的）；（12）“列安德”号（装有五十门大炮）和“缪亭”号（装有十四门大炮的三桅舰）；（13）“亚历山大”号；（14）“苏伊佛特什尤”号（最后两舰停泊于亚历山大港以西视力所不及的海面上） [76] 。


    法国舰队里大多数人的共同意见是：只要敌人在夜间无其他兵舰增援，战斗将推迟到第二天进行，因为要纳尔逊仅仅凭现有这些兵舰作战，似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法军对发出战斗警报的命令执行得很不好。为安置乘客而搭的甲板还留在“奥里安”号舰上，没有撤除。“格里耶”号和“康克兰”号两只舰上只把一座炮位腾空了，可是却把朝着海岸方向的炮位塞住了。布吕埃斯看来是准备出海的，但是要等候从亚历山大来的水兵，他们只是到晚上九点钟才来到这儿。当时敌舰已进入大炮射程之内，然而法国海军上将却不发出开火命令，使得双方舰队都大为惊异。纳尔逊命令英舰抛锚，一艘对一艘地进攻法国兵舰，目的是使每艘英舰都能击毁一艘法舰的舰首。应该进攻“格里耶”号（法舰战线最左边的一艘兵舰）的“卡洛甸”号在企图穿过“格里耶”号和阿耳别克岛之间的时候，搁浅了。如果在这个岛上安置了重炮，那么“卡洛甸”号就会投降，从而在整个战斗期间的任何情况下，它也就变成无用的了。跟在它后面的“哥利阿夫”号在它和法舰防线中间驶过去了。它想抛锚以攻击“格里耶”号的舰首，可是受急流和大风的阻挠，只得绕过这艘兵舰，而这艘兵舰因为右舷的炮位已被堵塞，所以不能利用大炮轰击敌舰。“哥利阿夫”号舰长却因为“格里耶”号和“康克兰”号都未对他进行排射而感到惊异，尽管这两艘兵舰上都飘扬着法国国旗。后来他很惊讶地打听清了这个矛盾的原因。如果“格里耶”号用四副锚靠近岛屿停泊，敌舰就不可能绕过它。“泽勒”号照着“哥利阿夫”号那样行动，它后面跟着“奥里安” [77] ，但受到了法国巡洋舰“谢里耶兹”号的攻击。一个大胆的攻击使它的行驶速度放慢了，它在“佛兰克林”号和“彼朴耳·苏维廉”号的中间抛了锚。为了攻击法舰战线的第三艘兵舰“斯巴提特”号的舰首，英国旗舰“万加德”号抛了锚，“迭范斯”号、“别列罗方”号和“米诺塔夫”号都照它行动，于是法舰战线的整个左翼和中路（一直到第八艘兵舰“汤楠”号止）都卷入了战斗。但右翼五艘兵舰却完全没有参战。法国旗舰和附属它的两艘比敌舰优越的“水兵” [78] 号创造了奇迹。英舰“别列罗方”号失去了缆索和桅杆，被迫投降。另外两艘装有七十四门炮的兵舰失去了桅杆，被迫溜走了。如果这时海军少将维耳涅夫率领右翼兵舰出海，用他指挥下的五艘主力舰和两艘巡洋舰进攻英舰战线，那么胜利可能会落到法国人手里。英国主力舰“卡洛甸”号搁浅，“列安德”号设法帮助它脱离浅滩。不错，在可见度内又出现了“亚历山大”号和“苏伊佛特什尤”号，但它们离战场还很远。“别列罗方”号毕竟投降了。“列安德”号看到英国舰队情况危险，就丢开“卡洛甸”号而投入战斗。最后，“亚历山大”号和“苏伊佛特什尤”号开来了，进攻“佛兰克林”号和“奥里安”号。这时，战争的结局还没有完全确定，战争还在继续着，双方互有胜负。在法国方面，“格里耶”号和“康克兰”号都不能再发射炮火了，不过这是两条最坏的兵舰。在英国方面，“卡洛甸”号和“别列罗方”号也失去了战斗力。由于“奥里安”号、“佛兰克林”号和“汤楠”号等兵舰的压倒优势的火力，所以英国兵舰遭受的损失比法国大。看情况，战争将这样继续一整夜似乎是可能的，所以海军少将维耳涅夫最终也参加了作战。但是大约晚上九点钟的时候，“奥里安”号忽然起火。到十点钟时，它爆炸了，因而也就决定了有利于英国人的战争结局。“奥里安”号爆炸的情况是非常可怕的。战斗中止了半小时。以后法舰战线重新开始射击。“斯巴提特”号、“阿克维朗”号、“彼朴耳·苏维廉”号、“佛兰克林”号和“汤楠”号都保持了自己旗帜的尊严。到早晨三点钟的时候，炮火仍然很猛烈。从三点到五点的时候，双方的火力有所减弱，但五点钟时又重新加强，和先前一样猛烈了。如果“奥里安”号参加了这次战斗，那会产生什么结果呢？8月2日将近正午的时候，战争的结局明朗化了。海军少将维耳涅夫仿佛只是在这个时候才发觉战斗已进行了十八个小时。他割断锚索，率领装有八十门大炮的兵舰“维耳格耳姆·帖耳”号和“热涅辽”号以及巡洋舰“迪阿纳”号和“尤斯提斯”号等出海。组成右翼的其余兵舰都停泊在海岸边，几乎完全没有参加战斗。


    英国舰队的损失和舰上所发生的紊乱竟达到这种程度，以致在战争开始以后二十四小时，法国国旗仍然在“汤楠”号上飘扬着，而纳尔逊的兵舰却没有一艘能够去攻击它。英国舰队所受的损失是多么严重！纳尔逊看到“维耳格耳姆·帖耳”号和“热涅辽”号忙于逃跑是很高兴的，可是他并没有想去追击它们。他把自己的胜利归因于“格里耶”号和“康克兰”号两舰舰长的愚笨和粗心大意，归因于“奥里安”号的不幸事件以及维耳涅夫少将的愚蠢行为。布吕埃斯表现了最大的勇敢精神。他虽然几次受伤，却拒绝到绷带站去包扎。他死在他的司令台上，临死时还在发布战斗命令。“奥里安”号舰长卡札勃扬卡和优秀军官特韦纳尔、杜普提·土阿尔都光荣地牺牲了。卡札勃扬卡带着他的儿子在身边，他看到火焰笼罩了兵舰，想拯救孩子，把他绑在漂浮于海中的桅杆上；可是当兵舰爆炸时，这个美丽的孩子被汹涌的波浪吞噬了。卡札勃扬卡本人 在这次爆炸中手里举着国旗和“奥里安”号同归于尽。英法舰队水兵的意见一致认为：维耳涅夫本来是能够保证法军取得胜利的，能够在晚上八点钟做到这一点。在“奥里安”号爆炸以后，午夜他仍能做到这点。即使在第二天早晨，他还是能做到这一点。可是他没有这样做。这位少将在自己的辩护书中声称：他是在等候舰队司令的命令，可是在一股股的浓烟中，他没有能看到这个信号。为了帮助战友而参加作战是不是一定要有命令信号呢？何况“奥里安”号是在晚上十点钟爆炸的，而战斗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告结束。由此可见，维耳涅夫可以有十四个钟头指挥舰队参战。这个将军并非毫无海战经验，而是缺少决心和毅力。他具有做军港司令的才能，但是缺乏一个战士所应有的品质。“维耳格耳姆·帖尔”号和“热涅辽”号在康迪亚高地分开了。“维耳格耳姆·帖尔”号率领两艘巡洋舰开往马耳他岛。“热涅辽”号在勇敢的列茹阿耳指挥下开入亚得里亚海，去追击奉命参加阿布基尔海战的“列安德”号——一艘装有五十门大炮的兵舰。经过四小时的战斗后，列茹阿耳俘虏了“列安德”号并将它带到克基拉岛。在这次阿布基尔海战中，英方伤亡了八百人。他们俘虏了七艘法国主力舰。法军的两艘主力舰和一艘巡洋舰在搁浅时落入他们手中，一艘主力舰和一艘巡洋舰也因搁浅被他们的船员焚毁在海边；还有一艘主力舰被炸毁。不过有两艘主力舰和两艘巡洋舰是被救出来了。法军被俘和阵亡的人数几乎达三千名。回到亚历山大的有三千五百人，其中有九百名伤员是英国人遣返的。“格里耶”号、“康克兰”号、“厄辽”号、“美尔克尤尔”号和“提莫列昂”号等舰的司令官都蒙耻受辱，而“谢里耶兹”号巡洋舰和“斯巴提特”号、“阿克维朗”号、“彼朴 耳·苏维廉”号、“佛兰克林”号等兵舰的舰长则受到了最大的奖励 [79] 。


    五、 从舰队里脱险出来的海军陆战队或水兵，有一千人被编入炮兵和步兵部队，有一千五百人编成海军军团（由三个营组成），还有一千人被用来补充停泊在亚历山大港的两艘装有六十四门大炮的主力舰、七艘巡洋舰、两桅方帆军舰、三桅军舰和通讯舰等舰上的海员。舰队军事建筑工程指挥官列罗伊集中精力从事拯救的工作。他打捞出一些大炮、炮弹、桅樯和木块等。舰队参谋长甘托姆上校，在“奥里安”号起火时跳入水中，泅水到岸上。现在他被提升为海军少将，担任法军的海军指挥官。


    海军上将布吕埃斯以镇静和无畏的精神尽力改正了他所犯的许多错误。这些错误是：1）他没有执行总司令的命令，没有把舰队开入亚历山大老港，其实从7月8日起，他是能够做到这一点的；2）他停泊在阿布基尔，没有采取应有的预防措施。如果他在海上保持一支轻装舰队，那么在黎明时，他就会预先得知敌人接近，也就不会遭到突然袭击。如果他把阿耳别克岛武装起来，利用停泊在亚历山大港的两艘装有六十四门大炮主力舰、七艘巡洋舰、炮舰以及他部下的水兵，那么他就能够保证自己有获得胜利的好机会。倘若他能维持良好的军纪，每天发出警报，每天进行两次射击教练，并且每周至少两次亲自检查各兵舰的准备情况，那么“格里耶”号 和“康克兰”号两兵舰右舷的炮位就不会堵塞。尽管他犯了这些错误，但是如果“奥里安”号不发生爆炸，海军少将维耳涅夫又愿意参加战斗而不做一个无所事事的旁观者，那么海军还是能够指望打胜仗的。纳尔逊的做法是孤注一掷的，不足为训；但他本人和英国海员们却表现出了最坚强的毅力和最卓越的技巧。这跟半数法国舰队所显露出来的怯懦无能恰好是一个鲜明的对比。


    会战以后过了几天，纳尔逊舰队离开了埃及海面，开往那不勒斯。他留下三艘主力舰在亚历山大前面巡逻。参加护航队的四十只那不勒斯船的船长都渴望回那不勒斯。他们与英国舰队进行谈判后获准回国。但他们的船只刚出港口即被英舰捕获，并被带到海面上烧毁了；而他们的船员全当了俘虏。这一事件对法军极其有利。它引起了留在护航队里的热那亚人和其他来自意大利海岸的水兵们最大愤慨。从这时起，他们开始跟法军一致行动，并把全副力量用来为法军服务。


    萨利希亚战役后，总司令开始与伊勃腊吉姆别伊进行谈判。这位别伊非常明了，为什么恰恰他的情况是可悲的。他处在德热札尔总督支配之下，但是却享有富翁的声望。现在他面临着多方面的危险。总司令向他建议：保证他和他的马木留克兵的全部村庄和房产仍旧归他们所有，并由共和国按照将军待遇发给各位别伊薪饷，按照上校待遇发给所有基阿希夫薪饷。对于他本人，则封以国君的头衔，给以相应的荣誉。他接受了这个建议，派了一个可靠的基阿希夫来到开罗。可是这位基阿希夫到达开罗一个星期以后，就接到伊勃腊吉姆召他回去的信。伊勃腊吉姆对他写道：法国舰队的毁灭改变了局势，法国人已陷于四面楚歌之中，再不能得到援军，他们将以失败而告终。


    金字塔会战后过了几天，总司令写信给穆腊德别伊，并派批发商人罗捷提——一个机警的人，马木留克人和威尼斯领事的朋友——去见他。拿破仑对他提出的建议和对伊勃腊吉姆别伊提出的一样，并且附带说明，在未授予他叙利亚的统治权以前，把上埃及某省的省长职位给他。把法军看得非常强大的穆腊德别伊接受了这个建议，声称他完全信赖法国统帅的宽宏大量，并声称他了解和尊重法兰西民族。他将到伊斯纳去，以省长的名义管理从“两山”到锡耶纳 [80] 的盆地。他认为自己是法国的臣民，把自己手下的一支八百名马木留克人的队伍交给总司令指挥、随意使用。他希望把所有属于他和他的马木留克兵的村庄和其他财产全归他们所有。如果总司令把政权扩展到叙利亚领土上，那他一定接受把叙利亚领土赐给他的提议。不过他希望亲自和总司令商谈这个问题，因为他热望会见总司令。罗捷提带着这份紧急报告回来了。但是他在贝尼—苏夫耽搁了很久，并且在他从那儿出发以前，又接到了穆腊德别伊的一封信。信上说：当英国巡航舰队司令宣告法国舰队已在阿布基尔覆灭的时候，他不能承担任何义务；如果他在这之前已经签署了上面所说的一切条款，那么他自然要遵守这些条款。可是，他现在并没有受到这种条款的拘束，他决定碰碰运气。


    科腊伊姆——这个首先向法国武力屈服并做出了重大贡献的亚历山大的卫戍司令，因为和英国巡航舰队司令秘密通信，被交付军事审判委员会审判，判处死刑。对于这件事情，总司令犹豫了好几 天。但鉴于局势危急，必须杀一儆百，他克服了他对科腊伊姆的同情心。一些英国间谍潜入加沙，他们和伊勃腊吉姆别伊、德热札尔总督以及苏伊士沙漠上的阿拉伯人建立了联系。另一些间谍就在离阿拉伯人塔楼不远的地方登陆，鼓动白赫拉的部族、沙漠上的部族以及大绿洲和小绿洲的部族参加叛乱。他们和穆腊德别伊秘密通信，并把金钱、弹药和武器供给阿拉伯人。11月，法军一个骑兵团忽然发觉自己处在用带刺刀的英国步枪所武装的阿拉伯人之中，不胜惊讶。阿布基尔战役的不良影响甚至在开罗城里也感觉出来了。亲英的阿拉伯人在这里过分夸大地宣传他们的胜利带来的后果。可是从纳尔逊舰队离开埃及海岸以后，就容易使舍伊赫们相信这是另一支法国舰队把它赶走的。何况他们目睹法军已不断加强了，骑兵大大地补充了优良的马，驻屯的步兵也已习惯了当地的生活。在夏季过去以后，军队的状况很快就会完全改观。拉炮车的马也已达到了所需要的数量。各兵种的调动、经常的检阅和每天的操练，都使阿拉伯人加强了法军强大的看法。这样，阿布基尔惨败所引起的感觉，过了几个星期之后就烟消云散了。


    六、 纳尔逊到达那不勒斯港时，人们把他当作凯旋者来欢迎。国王，特别是王后，竟公开表示自己对法国的仇恨。战争是这种仇恨的结果。1798年11月，那不勒斯国王率领六万军队进入罗马，但不久就被击溃，并被逐出那不勒斯，逃到西西里岛避难。1799年3月，俄国同奥国和英国一起，恢复了第二次反法联盟的战争。土耳其政府刚刚获悉法军侵入埃及，就表示不满，但态度比较温和。德热札尔总督接二连三地向本国政府派出急使，请求援助和授予权力。它 [81] 答复他的指令是：如果他受到攻击，就应当保卫叙利亚，但不要先开始任何军事行动，而要保持冷静的态度。苏丹等待着巴黎方面的解释，他并未忘记法国人是帝国的最老的同盟者。英国、奥国、俄国和那不勒斯采取了共同的行动，想把土耳其政府拖入对共和国的战争中。但苏里姆皇帝 [82] 一直予以拒绝。他声称正在等待解释，但实际上他完全不愿卷入对法国的战争，因为他的仇敌是俄国和奥国，而不是法国。他很明白，只要他的军队被牵制在阿拉伯沙漠中，君士坦丁堡就会变成俄国人的仇恨和野心的牺牲品。


    一个博得苏里姆特别信任的宫廷官员，随同朝圣旅行队，经过德尔纳来到了开罗。他晋谒了总司令，并把土耳其政府的真正意图告诉了他。他要求确认麦加城的领地的所有权，任命土耳其人为艾米尔阿哈 [83] ，用伊斯兰军队组织保卫麦加商队的队伍。这些要求当即得到答应。最后，他要求总司令说明自己的意图。这位宫廷官员请总司令相信土耳其政府决不会轻举妄动，也不会让一时的感情冲动影响自己。这位官员在大本营住了四十多天。开罗的舍伊赫把克比尔苏丹和法国人的心情告诉了他，使他感到满意。他借口赴麦加游历而从红海的港口乘船离开了，于12月回到君士坦丁堡。可是，到这个时候，土耳其政府已受到许多事变的影响，而阿布基尔舰队的覆灭使这个政府完全成了英国和俄国舰队的附庸。为英国巡航舰队所截获并被英国大臣转送给土耳其政府的一些法国军官的信件，也影响了它的心情。这些军官对法军处境心怀不满，他们把法军的情形描写得如此危险，以致使土耳其 议会认定联盟国再占领埃及将不费吹灰之力。同时它也担心，如果让英国人成了埃及的主人，那么，他们就会像他们威吓着要做的那样，把埃及占为己有，而把土耳其撇在一边。这种考虑比其他任何考虑更加激使它对共和国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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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均为西班牙海军基地。——译者


    [2] 均为西班牙海军基地。——译者


    [3] 墨西拿海峡在地中海亚平宁半岛和西西里岛之间。其西岸有墨西拿港。——译者


    [4] 著者对于巴勒有时称舰长，有时称海军上将。——俄文版编者


    [5] 在原著里，载有工作报告全文，从报告中可以看出老港港域深度是足够舰队停泊的，而它的入口处可以通过炸开某些堵塞兵舰进港的暗礁的方法，保证通行无阻。——俄文版编者


    [6] 四艘巡洋舰参加过战斗，其余七艘中有两艘已进行武装，准备参战，另五艘做运输用。这七艘巡洋舰和刚才谈到的那两艘装有六十四门大炮的主力舰一样，都停在亚历山大港。参看共和国6年果月11日（1798年8月28日）海军少将维耳涅夫的报告。——法文版编者


    [7] 第3、5、10、11和12（“缪亭号”）等英舰名称是拿破仑按法文记载的。——俄文版编者


    [8] 此处疑为英舰“奥里昂”号之误。——译者


    [9] 即停泊在旗舰两边的两艘兵舰。——法文版编者


    [10] “谢里耶兹”号舰长为马尔腾；“斯巴提特”号舰长为厄美里奥，系分舰队队长，受伤；“阿克维朗”号舰长为特韦纳尔，系分舰队队长，阵亡；“彼朴尔·苏维廉”号舰长为腊科尔，系海军上校，受伤；“佛兰克林”号舰长先为海军少将勃兰克·杜尤沙耳，后为海军上校日伊勒，两人都负伤；“汤楠”号舰长为杜普提·土阿尔，系分舰队队长，阵亡。——法文版编者


    [11] 阿斯旺。——俄文版编者


    [12] 土耳其政府。——译者


    [13] 苏丹。——俄文版编者


    [14] 某些伊斯兰教国家统治者的称号。——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