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讲 结语96

3个月前 作者: 费希特
    我就此结束我的演讲,这些演讲的洪大声音当然首先是向你们发出的,但是它们着眼于整个德意志民族,它们旨在将一切能够理解它们的讲德语的人都聚集在自己的周围,聚集在这个你们显然正在呼吸的大厅里。如果我能成功地将一粒火种投入任何一个在我眼前搏动的胸膛,如果这粒火种能在这个胸膛里继续闪烁并获得生命,那么,我的意图并不是要使这些人孤芳独处,相反地,我是想要使整个共有的大地上信念和决心相似的人都向他们聚拢过来,并跟他们的信念和决心联合起来,使爱国思维方式中唯一的、绵延不断和连成一体的火焰从这一中心出发,传播并点燃整个祖国大地,直至最遥远的边疆。这些演讲在这个时代并不是为了悠闲无事的人消磨时光而讲给他们听和让他们看的,相反地,我想最终知道,而且每一个具有同样信念的人都应当和我一起知道,除了我们以外,是否还有一些跟我们的思维方式相似的人。每一个德意志人,只要他还相信自己是一个被他认为伟大高尚的民族的成员,只要他对这个民族还抱有希望,勇于为她奋斗,甘于为她忍辱负重,他就应当最终从那种对自己的信仰感到不踏实的心态中挣脱出来;他应当清楚地看到自己是正确的呢,还只是一个傻瓜和狂热分子,他应当从现在起要么怀着确信和愉快的意识继续走自己的路,要么坚决果断地放弃尘世中的祖国,而只用天国聊以自慰。这些演讲的呼声是向你们发出的,它们不是把你们当做我们日常有限生活中的某个人,而是把你们当做民族的代表,并通过你们的听觉器官向整个民族发出呼声。


    你们已有数百年不曾像今天这样济济一堂,完全作为一个民族,作为德意志人,来讨论如此重大紧迫和如此休戚与共的事情了。你们也绝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如果你们现在不注意听讲,心不在焉,把这些演讲也当成耳旁风,或当成奇谈怪论白白放过,那么,谁都不会再指望你们了。你们无论如何要听一听,你们无论如何要想一想。不过,这一次,你们不要不下定决心就走开;每一个听到这种声音的人都要亲自为自己下定决心,仿佛他是一人独处,必须独自做一切那样。如果有很多人这样想,那么,不久就会有一个很大的整体汇成一股紧密团结的统一力量。反之,如果每一个人都置身事外,将希望寄托在其余人身上,把事情托付给别人,那么,就根本没有什么别人,大家都仍然处于他们以前的状态。——你们要立刻下定决心,下定这个决心。你们不要说:让我们再休息一会儿,再睡一会儿觉,做一会儿梦,直到情况会自行好转。情况是永远不会自行好转的。如果有谁错过了那个可能还比较便于思考的昨日,而在今日仍不能想这样做,那么,他在明日就更无法这样做了。任何一种拖延都只会使我们更加懒惰,只会哄骗我们愈发乐于适应我们的悲惨境遇。促使我们思考的外在动力也绝不可能变得更强烈和更紧迫。目前这种形势不能使谁振奋起来,谁就肯定是麻木不仁的。——你们被召集到一起,下定最后的、不变的决心和决断;这绝不是为了一种对他人的命令、托付和要求,而是为了一种对你们自己的要求。你们应当下定这样一种决心,这种决心只能是每个人靠自己的力量亲自下定的。在这里,那种无所事事的打算,那种等待日后的愿望,那种认为人们有朝一日会又自行改善,因而听之任之、安于现状的懒惰态度,都是不足取的;而是事情要求你们有这样一种决心,这种决心也同时直接就是生活和内在行动,这种决心毫不动摇,毫不移易,而不断地起着支配作用,直至达到自己的目标。


    或许,那个唯独能产生这样一种参与生活的决心的根源已经在你们身上完全灭绝和消失了吗?难道你们的整个本性真的已经淡化,已经化为一个空虚的影子,没有生气,没有血液,也没有自身的动力了吗?难道它已经化为一场梦,在这场梦里虽然会产生形形色色的面孔,他们拼命地相互攻讦,然而身体却像死尸一般僵直地躺在那里吗?长期以来,穿着各异的人们都对这个时代说,而且不断重复说,人们大致就是这样设想它的。97 它的代言人曾经以为,人们这样做,只不过是想恶语中伤,因此,他们认为自己被挑起来,也从自己方面反唇相讥,98 以使事情重新恢复其自然秩序。除此以外,人们感觉不到丝毫的变化或改善。如果你们听到这种说法,它就能激怒你们;你们现在就来惩罚那些如此看待和议论你们的人吧!你们要直截了当地用你们的行动证明他们在说谎,这就是说,你们要在所有世人面前表明你们是另外的样子,这样,那些人就在所有世人面前被认为是错误的了。也许他们正在打算遭到你们的驳斥,因为他们对于用任何其他办法刺激你们已感到绝望,所以他们才对你们措辞严厉。他们这样做,要比那些阿谀奉承你们的人也许对你们好得多,那些奉承你们的人会使你们四体不勤,对任何事情都漫不经心!


    即使你们一向十分软弱,毫无力量,在这个时代人们也已经使你们很容易进行前所未有的、清晰冷静的思考。那种原本使我们对自己的处境感到迷茫,使我们漫不经心、随波逐流的东西,是对我们自己和我们的生活方式的一种甜蜜的自满自足。以前日子是这样过的,以后也继续这样过下去;无论谁要求我们进行思考,我们都不反驳他,而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向他显示我们这种无须任何思考而出现的生活和不断生存的过程。但这不过是由于我们没有受到检验。自那以后,我们就一直这么过来了。从那时起,那些欺骗,那些迷惑人心的东西,那种我们用以互相搅乱对方的虚伪安慰,大概就该崩溃了吧?——那些天生的偏见,无须从什么地方冒出来,而是像天然的雾障一样在所有人的头上弥漫开来,将所有的人都裹进这片昏暗之中,这些偏见现在大概应当消失了吧?那种昏暗不再遮蔽我们的眼睛;但是,它也不再能充当借口。我们现在屹立在那里,心地纯洁,襟怀坦荡,脱下了所有的外壳和披挂,纯粹成为了我们自己。这个自我是什么或不是什么,现在必定会显示出来。


    你们当中可能会有人站出来向我发问:在一切德意志人和著作家当中,是什么恰恰给了你一个人这个特殊的任务、职业和特权,来召集我们和告诫我们呢?难道在德国成千上万的著作家当中不是每一个人都跟你一样有这样的权利吗?但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人这样做,而只有你一个人出头露面。我的回答是:诚然每一个人都像我一样拥有这样的权利,但正因为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人在我之前这样做过,我才做这件事;假如有人早先做过这件事,那我就会沉默不语。这是达到彻底改良的目标的第一步,总得有人要走这第一步。我就是这个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首先看到这一点的人,所以我就成为走出这第一步的人。在走出这一步之后,将会有第二步;现在大家都有同样的权利来走这第二步;但是,真正走这第二步的又将只有一个人。总有一个人必定是这第一人,谁有能力做,谁就是这第一人!


    你们不必对这种情况担忧,而要稍稍注意观察我们以前引导你们观察过的这样一种情况:如果德国知道利用自己的幸运处境,认识到自己的优势,它将会处于怎样令人羡慕的状况,世界又将会处于怎样令人羡慕的状况。你们要接着用你们的眼睛,密切注视这两者目前的状况,让自己深切感受到每一个高尚的人在这时都必然会感受到的痛苦和不满。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要返求诸己,看到这个时代正想让你们免除前世的谬误,去掉眼前的雾障,如果你们允许的话;你们要看到,你们前无古人地被赋予了扭转历史的使命,你们须将那段不光彩的片断从德意志人的历史书中除去。


    你们要让各种状况都在你们面前匆匆演示一番,你们必须从中作一选择。如果你们继续这样浑浑噩噩、漫不经心地生活下去,那么,等待你们的首先是一切受奴役的痛苦、贫困和屈辱,是征服者对你们的嘲弄和傲慢;你们将总是被赶到各个角落,因为你们到处都不合适,碍手碍脚,直到你们通过牺牲你们的民族性和语言,给自己买到一官半职,直到你们以这种方式逐渐灭绝你们的民族。相反地,如果你们振作精神,留意现状,那么,你们就首先会找到一种可以过得去的和光荣的日子,并且在你们当中和你们周围还可以看到一个世代的振兴,这将使你们和德意志人得到最隆重的纪念。通过这个世代,你们在精神世界里会看到德意志的名字上升为一切民族中最光辉的名字,你们会看到这一民族成为世界的再生者和重建者。


    你们是否想成为一个不值得尊敬的,甚至肯定会遭到后人蔑视的世代的终点和终结人,这取决于你们,要是在这个即将在此开始的野蛮岁月中能够开始一种历史,后人将会为这个世代的历史的终结而弹冠相庆,赞美命运的公正;或者,你们是否想成为一个崭新的、远远超出你们的一切想象的美妙时代的开端和起始点,想成为那种被后人看作给他们带来幸福日子的人,这也取决于你们。你们要考虑做后者,在这种人的力量中蕴藏着这种伟大的变革。你们肯定还听到过德意志人被称为一个统一整体,你们看到过她的统一性的一个明显标志,看到过一个帝国和一个帝国邦联;或者,你们已经知道,在你们中间还偶尔能听见那些被这种高尚爱国之情鼓舞起来的人们发出的声音。你们的后人将习惯于其他的观念,他们将接受陌生的礼仪,接受另一种工作方式和生活方式;但要等到所有眼见耳闻过德意志人的人都谢世,还有多久呢?


    对你们的要求并不多。你们只应当想到,从速集中精力,思考直接、明显地摆在你们眼前的事物。你们只应当对此形成一个确定的看法,忠实于自己的看法,并且也向你们周围的人发表和说出这一看法。这是先决条件。我们坚信,这种思考将在你们所有的人那里都同样产生结果,而且,只要你们真正思考,而不是像迄今为止那样漫不经心,你们就会意见一致地思考;只要你们能获得精神,而不滞留于单纯的物质生活,精神的一致与和谐就会自然到来。一旦达到这样的境界,我们所需要的一切其余东西也会自然产生。


    对于你们当中每一个还能亲自思考自己眼前明摆着的事物的人,我们所要求的也其实就是这样的思维。你们是有时间这样做的;这一时刻不会使你们感到麻木和意外;与你们一起商谈的记录仍放在你们面前。在你们自己取得一致意见之前,不要放它们出手。你们绝不要由于信赖别人或信赖你们自己以外的什么东西而放松自己;也绝不要由于现时代的不可理喻的智慧而放松自己。这种智慧认为,时代是无须人类的一切助力,而靠某种未知的力量造就成自己的。这些演讲孜孜不倦地提醒你们,除了你们自己挽救自己,根本没有任何东西能挽救你们;这些演讲认为,直到最后一刻,这都有必要加以重复。99 尽管雨露和年景的丰歉是由我们所不知道的、我们无法控制的力量造成的,但人类整个特有的时代,即各种人际环境,却都只是人自己造成的,而绝不是他们之外的任何力量造成的。只有当他们大家都同样盲目无知的时候,他们才会归顺于这种隐秘的力量。但他们也可以不是盲目无知的。虽然我们遭殃的轻重程度可能部分地取决于这种未知的力量,但是,这却特别取决于我们所服从的理智和善良意志的力量。我们是否还能重交好运,这完全取决于我们自己,如果我们自己不给自己创造幸福,尤其是,100 如果不是我们当中的每个人都以他自己的方式做事和行动,好像他独立于世,好像人类未来的好运只寄托在他身上,任何幸福都肯定不会再降临到我们头上。


    这就是你们必须做的,这些演讲恳请你们不失时机地这样去做。


    这些演讲向你们这些青年人提出了恳请。我这个早已不再属于你们这个辈分的人认为,并且也在这些演讲中说</a>过:你们更有能力形成任何一种超凡脱俗的思想,更易于受到任何一种善举和伟业的鼓舞,因为你们的年龄更靠近天真无瑕和合乎自然的年龄。你们的这种根本特征完全不同于大多数年纪较大的人。这些人抱怨你们高傲自大,抱怨你们的判断草率冒失和不自量力,抱怨你们自以为是和追求新奇。但他们不过是怀着善意,笑对你们的这些失误。他们以为,所有这些都只是由于你们对世界缺乏认识,也就是说,对人类的普遍堕落缺乏认识,因为他们看不到世界上的另外一些东西。不过现在,因为你们希望找到志同道合的人的帮助,因为你们不了解那种将跟你们的改良设想作对的严厉的顽固势力,所以你们才会有勇气。只要你们的想象力的青春火焰一旦消逝,只要你们一旦察觉到普遍存在的自私、懒惰和畏惧劳动的情绪,只要你们自己一旦真正尝到那种在习以为常的轨道上继续走下去的甜蜜滋味,你们就会失去你们原来那种打算比所有其他人变得更善良和更聪明的兴致。他们并没有凭空捏造你们的这种良好希望;他们已经在自己身上证实和发现了这种希望。他们必定会承认,他们在自己不谙世故的青年时代也同你们现在一样梦想过改良世界,然而随着不断的成熟,他们就变得像你们现在看到的那样温顺和安静了。我相信他们;我自己已经凭我的不很长的阅历体验到,年轻人虽然在最初激发起另外的希望,但在以后却完全顺应了那种成熟的老年人的良好期望。青年人,你们可不要再这样做了,因为否则,什么时候才能开始有更好的一代人呢?诚然,你们会脱落掉青春的釉彩,想象力的火焰也会不再自行燃烧;但是,你们要用清晰的思考抓住这一火焰,使它熊熊燃烧,你们要掌握这种思考的艺术,这样,你们就将获得人的最佳禀赋,获得人的品格。靠这种清晰的思考,你们将获得青春永驻的源泉;不管你们年迈时的双膝如何不稳,步履如何蹒跚,你们的精神将在不断的更新中充满朝气,获得再生,你们的品格将屹立不动,毫不移易。你们要立刻抓住在这里向你们提供的机会,你们要清晰地思考那个供你们讨论的课题,你们在某一点 上获得的清晰认识将逐步扩展到一切其他方面。


    这些演讲向你们这些老年人提出了恳请。就像你们也听到的,人们对你们的看法是:除了那些确实也并不罕见的和更加令人尊敬的例外,就你们当中的绝大多数而言,人们对待你们的态度完全正确;人们也把这种看法当面向你们说过,而且我这个演讲人也要以自己的人格直言不讳地这么补充说。大家可以回顾一下近二十年或三十年的历史;除了你们自己,所有的人都一致认为,在总是撇开例外,而只着眼于大多数人的前提下,在一切领域中,在科学活动和生活事务中,可以发现年龄更大的人更无用、更自私;甚至连你们自己也这么一致认为,也就是说,一切人都在不直接涉及自己的行业里这么一致认为。一切同时代的人都已经看到:每一个希求更美好和更完善的事物的人,都不但必须同自己的模糊认识和周围环境作斗争,还必须同你们作最艰苦的斗争;你们过去下定决心,认为凡是你们没有做过的和不知道的事情,都一定不会发生;你们过去把每一种从事思考的冲动都看做是对你们的理智的辱骂,不遗余力地要在这场反对更美好的事物的斗争中获胜,就像你们通常也确实会获胜那样。所以,你们曾经是一切改良——这是禀性善良的人从自己永葆青春的胸怀向我们呈献出来的——的阻力,直到你们全部都化为你们过去那样的尘埃,直到下一代人在同你们的斗争中变成跟你们一样的人,并继承你们的未竟事业。不过,你们现在也可以行动,就像你们迄今为止在所有的改良倡议方面做过的那样,只不过你们又可以宁愿要你们那种虚荣心,显示在天地之间没有任何东西是你们不曾研究过的,而不要大家共享的幸福。这样,通过这一次最后的斗争,你们就摆脱了一切进一步的斗争;任何改良都不会实现,反而情况会越来越糟,这样,你们就还可以感受到一些快乐。


    大家不会相信,我是因为老年人年迈而轻视和贬低他们的。如果说原初的生命和它的不断发展的源泉仅仅是通过自由的活动被纳入生活的,那么,只要生活继续下去,清晰的认识就会增长,力量也会随之增长。这种生活过得更加美好,尘世的渣滓脱落得越来越多,而且这种生活越来越高尚,向着永恒的生命上升,朝它绽开花朵。这样一种老年人的经验并不与邪恶妥协,相反地,为了胜利地与邪恶进行斗争,只会使措施更明确,技艺更精湛。年纪越大,人越变糟,这只是我们时代的过错,在社会十分腐败的一切地方,都必然会产生这种情况。使我们腐败的并不是大自然,它在诞生我们的时候,我们是清白无辜的;使我们腐败的正是社会。谁一旦对社会的影响听之任之,那么,他受到这种影响的时间越长,他就自然会变得越坏。我们也许值得花些力气,从这方面来研究其他腐败透顶的时代的历史,比如,看一看在罗马皇帝的统治下,那种曾经很坏的人是否随着年龄的增长也越变越坏。


    因此,这些演讲向你们这些构成例外和经验丰富的老年人提出了恳请:你们要在这件事情上对年轻一代采取肯定、支持和劝告的态度,他们的目光正充满敬畏之情注视着你们。但是对你们其余的寻常人,这些演讲则提出了这样的恳请:你们不必提供帮助,只不过唯独这一次不要进行干扰,不要又像你们一向做的那样,用你们的智慧和千般疑虑进行阻挠。这件事情以及世上的每件合理的事情都不是复杂的,而是简单的,这也是你们所不知道的上千事物之一。假如你们的智慧能</a>够拯救我们,那它就会在以前拯救了我们,因为你们是一直给我们出主意的人。现在这件事跟任何其他的事情一样都已经安排妥当,就不必再推给你们了。不过你们总该最终认识你们自己,并且要沉默无言。


    这些演讲向你们这些做实际工作的人提出了恳请。除了少数例外,你们在内心一直对我们得出的思想和一切渴望自成一体的科学怀有敌意,虽然你们装出一副似乎只是很高雅地轻视这一切的样子;你们竭尽所能,将做这类事情的人和他们的建议都拒于千里之外;他们在你们那里通常能够指望得到的酬谢,就是你们指责他们神经错乱或建议将他们送进疯人医院。另一方面,这些人虽然不敢同样直言不讳地谈论你们,因为他们依附于你们,但他们内心的真实看法是:你们除了个别例外,是思想浅薄的空谈家、大言不惭的吹牛家、在学校走了过场的半吊子、到处盲目摸索的大笨蛋和因循守旧的爬行者,别的什么都不想做,也不能做。你们要用行动证明他们的谎言,你们要为此抓住现在提供给你们的机会;你们要放弃那种轻视透彻思维和科学的态度,让别人给你们讲解你们不懂的东西,倾听和学习这种东西,否则,谴责你们的人就是正确的。


    这些演讲向你们这些也许还值得称为思想家、学者和著作家的人提出了恳请。做实际工作的人对你们的那种指责在某种意义上说也不无道理。你们往往太无忧无虑地驰骋于纯粹的思维领域,毫不关心现实世界,不查看思维如何能与现实结合起来;你们给自己描绘了你们自己的世界,以过分鄙视和轻蔑的态度,将现实世界置于一旁。诚然,现实生活的一切秩序和形态都必须从更高的规范概念出发,而且现实生活不可在习惯的轨道上走下去;这是一个永恒的真理,它用上帝的名义,以毫不掩饰的轻蔑态度,压倒了任何敢于对此毫无所知,竟然从事实际工作的人。但在概念和概念之引用于每种特定生活之间,却有一个巨大的鸿沟。填平这个鸿沟,既是做实际工作的人——他当然在此以前就应当学到很多东西,以便能够理解你们——的事业,也是你们的事业,你们不应当在遨游于思想世界的时候忘记了这种生活。你们双方要在这里汇合到一起。你们双方不应当站在鸿沟的旁边互相侧目而视,互相贬低对方,反之,你们任何一方都应当努力从自己这边填平鸿沟,以开通联合的道路。你们总要最后明白,你们双方就相互关系而言都是必不可少的,就像头脑和胳膊都是必不可少的一样。


    这些演讲也从其他方面向你们这些也许还值得称为思想家、学者和著作家的人提出了恳请。你们对普遍存在的思想浅薄、漫不经心和随波逐流的抱怨,对自以为是和夸夸其谈的抱怨,对一切阶层当中存在的那种轻视严肃认真和穷根究底精神的态度的抱怨,可能是符合于事实的。但究竟是哪个阶层教育出所有这些阶层来的呢?究竟是哪个阶层在他们面前把一切科学的东西都变成游戏,把他们从孩提时代起就引向那种自以为是和那种夸夸其谈的呢?究竟是谁还在一直教育这一代已经走出校门的人呢?这个时代之所以懵懵懂懂,最明显的原因就在于它懵懵懂懂地读了你们写出的东西。尽管你们知道,这群无所事事的人什么都没有学过,也不愿学习任何东西,但你们为什么还一直这么操心,为他们解闷消遣呢?你们把他们称为读者,把他们奉为你们的法官,挑动他们反对你们的竞争者,企图利用一切手段把这群盲目无知、头脑混乱的人拉到你们一边,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们在你们的评论机构和刊物中正像你们的这类最差的读者所能做的那样,不看上下文就信口开河,妄加评论,终于自己把此中的素材提供给他们,作为他们作出的草率评论的范例,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如果你们不是都有这样的看法,如果你们当中还有思想好的人,为什么这些思想好的人不团结起来,结束这种灾难呢?特别是谈到那些做实际工作的人,你们自己也说他们在你们的学校里走了过场;你们起码没有利用他们的这种走过场,向他们灌输一些对科学的默默敬意,尤其是逐步打掉出身高贵的年轻人的傲气,向他指出阶层和出身在思想领域里是无济于事的,你们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也许你们以前奉承过他们,把他们捧得过高,那你们现在就自食其果吧!


    假如你们没有理解你们工作的重要性,这些演讲则愿意原谅你们;但这些演讲恳请你们从此时起就认识到这一重要性,而不要再把你们的工作当做一项单纯的营生手艺来做。你们要学会尊重自己,在你们的行动中表明你们在这么做,这样,世人就会尊重你们。关于这个道理,依靠你们根据业已表示的决心将对自己发生的影响,依靠你们在这时将如何举止的方式,你们将会首先得到验证。


    这些演讲向你们这些德国君主提出了恳请。那些在你们面前装得似乎对你们根本不可说什么或必须说什么的人,是可鄙的阿谀奉承者,他们是你们的凶恶的诽谤者;你们要把他们从你们身边远远地赶走。你们正像我们其他所有的人一样,是生而无知的,你们如果要脱离这种天然的无知状态,就必须像我们一样听讲和学习,这是真理。你们在招致你们和你们的人民共同遭受到的命运的过程中所起的作用,在这里已经以最温和的方式予以说明,而且我们相信,是以唯一公正合理的方式予以说明的,如果你们不想只听阿谀奉承之词,但又永远不想听真理,那你们就不该抱怨这些演讲。但愿这一切已被遗忘,就像我们其他所有的人也希望我们的那部分罪责被遗忘一样。现在,不仅对于我们大家来说,而且对于你们来说,也已经开始了一种新的生活。但愿这个声音能够穿过你们周围所有那些经常使你们充耳不闻的人,直接进入你们的耳朵!这个声音可以带着自豪感告诉你们:你们要把人民管理成忠诚可靠、可以塑造和配享幸福的,任何一个时代和任何一个民族的君主都没有这样管理过人民。人民对自由是有理解力的,他们有能力获得自由;但是,他们跟随过你们浴血奋战,去反对那种在他们看来诚属自由的事业,这是因为你们打算这样做。你们当中有些人后来另有打算,于是他们又跟随你们,去进行那种在他们看来必定彻底灭绝德意志民族最后留有的一点独立性和自主性的战争;这也是因为你们打算这样做。从此以后,他们就忍受和肩负着共同苦难的重担;他们没有不再忠于你们,他们没有不再怀着诚意追随你们,爱戴你们,把你们当做上帝赐予他们的保护人。但愿你们能在他们察觉不到的情况下观察他们,但愿你们摆脱你们周围那些不总是向你们展现人类最美好的方面的人,能下到市民的寒舍里,下到农民的茅屋中,能追踪观察这些阶层所过的恬静、隐蔽的生活,而那种在高等阶层中变得很罕见的忠诚可靠精神看来已经躲避到这些阶层中来了;呵,你们肯定会下定决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严肃地思考如何帮助他们。这些演讲向你们推荐了帮助的方法,认为这种方法是有把握的、彻底的和有决定性作用的。你们可以让你们的顾问们去商讨,看他们是否也这样认为,或者,看他们是否知道更好的方法,只是它要同样具有决定作用。但我们确信,某种事情必定会发生,而且必定会马上发生,某种彻底的和具有决定作用的事情必定会发生;我们确信,那种采取犹豫的措施和拖延的手段的时期已经过去了。如果能够,这些演讲很愿意在你们心中产生这种确信,因为它们对你们诚实正直的品格还抱有最大的信赖。


    你们所有的德意志人,无论在社会中处于何种地位,这些演讲都向你们提出了恳请:你们当中每一个能够思考的人,都要首先对引发的课题进行思考,而且每一个人都要为恰好在自己近旁的事情做些什么。


    你们的祖先会由于这些演讲而联合起来,向你们提出恳请。你们要想到,我的声音中掺有你们远古时代的祖先的声音,他们用自己的躯体阻挡了罗马人统治世界的洪流的涌入,他们用自己的鲜血争取到了这些高山、平原和河川的独立,而它们到了你们这一代,已成为外国人的战利品。他们向你们呼喊道:你们要代表我们,要将对我们的纪念同样光荣地、无可指摘地传给后世,就像它传给你们那样,就像你们以它为荣、以做我们的后人为荣那样。到现在为止,我们的反抗是高尚的、伟大的和明智的,我们仿佛是知道天机的人,是对神圣的宇宙蓝图感到鼓舞的人。如果我们这一代人同你们一起完结,那么,我们的荣誉会变成耻辱,我们的智慧会变成愚蠢。这是因为,假如德意志民族有朝一日会隳于罗马人的风气,那么,这种毁灭发生于古代罗马人的风气要比发生于一种现代罗马人的风气更好些。我们过去抵抗并战胜了前者,而你们如今却在后者面前被化为灰尘。即使事情如此,你们也不应当用身体做武器去战胜他们;只有你们的精神应当在他们面前振作起来,巍然屹立。你们已经领受了更伟大的使命,那就是建立精神和理性的王国,将作为世界统治者的全部粗野的物质力量消灭殆尽。如果你们会这样做,你们就称得上是我们的后人。


    在这些声音中也掺进了你们近代的祖先的精神,他们在为宗教自由和信仰自由所作的神圣斗争中已经牺牲了。他们向你们呼喊道:你们也要拯救我们的荣誉。我们不完全明白我们斗争的目的;我们的合法决定是在有关良心的事情上不许外在力量对我们发号施令,除此以外,推动我们的还有一种更高的精神,这种精神从来都没有向我们完全展现出来。如果你们拥有一种看到精神世界的视力,这种精神就向你们展现出来了,所以你们要用高瞻远瞩和明察秋毫的目光凝神注视。那种由感性动力和精神动力混合而成的大杂烩想要统治世界,它的这种资格应当完全予以罢免,只有纯粹的、从一切感性动力中析取出来的精神,才应当给人类事务掌舵。为了使这种精神获得自由,发展起来,成长为一种独立的生存方式,我们流过鲜血。你们要恢复这种精神的那个业已给它规定的统治世界的资格,所以,证明这种牺牲的重要性和合理性就是交给你们的任务。如果我们的民族迄今的一切发展所追求的这个最后目标不能达到,那么,我们的种种斗争也就会变为轰动一时的空洞闹剧,而且如果从这时起根本不再有精神或良知,我们所赢得的精神自由和良知自由就是一个空洞字眼。


    你们的尚未出世的后人也会向你们提出恳请。他们向你们呼喊道:你们要以自己的祖先为荣,自豪地加入一个由高尚的人组成的行列。你们要留心这个链条不在你们这里断裂,你们要做得使我们也能以你们为荣,使我们能通过你们这一无可非议的中间环节,加入这个光荣的行列。你们不要使我们不得不耻于做你们的后人,使我们不得不掩盖自己低微、野蛮和卑屈的出身,或虚构一个别的姓氏和别的出身,以期我们不至于无须进一步受到检查,就立刻被人抛弃或践踏。你们的下一代人将会如何,你们就将会如何在历史上得到纪念:如果下一代人能证明你们光荣,对你们的纪念就会是光荣的;如果你们没有任何一个名声响亮的后人,而由胜利者撰写你们的历史,对你们的纪念就甚至会有不适当的诋毁。还从来没有一位胜利者有足够的兴趣或知识,公正地评判被征服者。他把被征服者贬得越低,他自己的地位就越合理。谁能知道,有些古代民族的哪些伟大业绩、哪些卓越设施和哪些高尚习俗已被遗忘,因为他们的后人已被奴役,征服者按照自己的目的对他们作出了不容辩驳的报道。


    甚至连外国也向你们提出了恳请,只要它还至少理解自己,还看到自己的真正利益。是的,在所有的民族当中都还有这样一些人,这些人一直无法相信,给人类建立公正、理性和真理的王国的伟大预言竟然是虚空的,是一幅虚幻的景象,因此他们认为,目前的没落时代只是一个通往更好的状况的阶段。这些人和他们所代表的全部新人都寄望于你们。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起源于我们这里,其余的人则从我们这里获得了宗教和各种文化。前者由于他们与我们有共同的祖国大地,也由于他们把他们的诞生地空敞地留给我们而恳请我们;后者由于他们从我们这里获得了保证更高幸福的文化而恳请我们——所有这些人都要我们也为了他们,也由于他们的缘故而维护我们自己,就像我们一直不断地生存下去那样,不让这个对他们极为重要的环节脱离开新成长起来的一代人的谱系,以使他们在一旦为了达到尘世生活的真正目标而需要我们的建议、示范和参与的时候,不为失去我们而感到痛苦。


    一切时代,一切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的智者和仁者,他们对高尚事物的一切想法和预感,都融入了这些声音,围绕在你们周围,向你们举手恳求;如果可以这样说,甚至创造人类的天意和神圣的宇宙蓝图——之所以有这种蓝图,只是为了供人思考,让人引入现实世界——也恳请你们拯救人的荣誉和人的生存。一些人曾经认为,人类必定会越来越好,关于人类的秩序和尊严的思想并不是空虚的梦想,而是未来现实世界的预言和保证;另一些人则在他们懒散的物质生活中打着瞌睡,对每一次向更高境界的飞升都加以嘲笑。是前一种人正确呢,还是后一种人正确呢,要说明对此作出最终评判的根据,是落到了你们头上的课题。古代世界由于它自身的不体面,由于你们父辈的暴力,已经带着它的辉煌和伟大,带着它的缺点沉沦</a>下去了。如果在这些演讲阐释的东西中包含着真理,那么可以说,在一切现代民族当中,正是你们极其明显地拥有人类臻于完善的萌芽,在人类臻于完善的发展的过程中已经被委以领头的重任。如果你们的这种天性自行毁灭,那么,整个人类对于从不幸的深渊中得救的一切希望就与你们一起破灭了。你们不要对于凭空捏造的、相信以往情况会简单重复的意见抱有希望,也不要用它安慰自己。这种意见认为,在旧的文化没落以后,会在它的废墟上,从一个处于半野蛮状态的民族中再次出现一种新的文化。在古老的时代有过这样一个民族,它拥有完成这个使命所需要的一切必要条件,有文化的民族很熟悉它,也描述过它;而这些描述它的人本身,假如能设想自己没落的情况,也就会在这个民族身上发现复兴的办法。我们对于地球的整个表面和所有在它之上生活的民族也很熟悉,难道我们知道有这样一个类似于现代世界中的本原民族的民族,可以使我们对它抱有同样的期望吗?我想,任何一个人只要不抱单纯狂热的看法和希望,而是作透彻的研究和思考,就必定会对这个问题作出否定的回答。抱那种期望,绝没有任何出路。如果你们沉沦,整个人类就会随之沉沦,而不存在有朝一日复兴的希望。


    尊敬的听众,这就是我在这些演讲结束的时候还打算和应当向你们这些代表我们民族的人,并通过你们向我们的整个民族恳切劝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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