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爱尔兰的贸易


    在爱尔兰，住房的烟筒在一个以上的，大约只有1.6万户；只有一个烟囱和没有烟囱的共约18万多户。如果确是如此，那就很容易了解后者的贸易的情况了。这些人使用的商品很少，而且差不多都是每一个人都能制造和生产的东西。这就是说，他们住的房子是他自己在三四天之内就可以盖起来的；吃的东西不是从别人那里买来的(烟草除外);穿的衣服是用他们自己的羊毛纺成纱然后做成的;他们的鞋叫做布洛哥，其实际效用和价值不过是一双英格兰鞋的四分之一。一顶帽子的价钱是20便士，一双袜子6便士，一件好衬衫约3先令。一套紧衣、裤子和上衣的裁缝工钱约2先令6便士。总之，一个男人、他的妻、三个小孩、一个仆人的食物折成钱，大约是每星期3先令6便士，即每天一便士 [122] 。男人的衣服每年30先令，16岁以下的小孩的衣服平均15先令，房子值不到5先令，燃料不用花钱，是采集来的。因此，这样一个家庭(包括6个人）的全年开支大约是平均每人每年52先令。住在这种房子里的95万人每年大约花费237.5万镑。住在其他1.6万所房屋里的15万人平均每年每人可能花费10镑，共为150万镑。因此，这两种人的开支总在一起不到400万镑，其中十分之一即40万镑是用来购买外国商品的。这种外国商品中包括烟草。每1 000个人每年要消费一吨烟草，也就是说，每1 000个吸烟的人，即15岁以上的人，平均每年要消费两吨烟草。根据最近的重要记载来看，这里所说的话都是十分正确的。因此，我顺便就一下，国王的收入每年大约是200万镑，即开支总额的二十分之一。在一些希腊的国家中，这一数字被认为是太大了，尽管以色列人只给予利未人十分之一来支付政府的全部开支；那时那一民族的高级人物都是僧侣。


    我再顺便说一下，爱尔兰的土地和房屋每年约值100万镑。人民的劳动可能值300万镑，这是由(110万人中)年龄和能力适宜于体力劳动的大约75万人挣得的。因此，如果他们全都劳动，他们每人每年只挣4先令 [123] 。或者，如果每人挣8镑，那么，他们只有一半人从事劳动，或全都从事劳动但只用一半的劳动时间;或按其他的比例。但是，无论如何，我确信爱尔兰的人手每年能比现在多挣100万镑，因为我确信爱尔兰有75万能够工作的人，如果他们都有适当的职业并且能够继续工作，他们每人每星期都能挣2先令，或每年能挣5镑。


    我再说一下，如果爱尔兰只有2 000名有残疾的人，而每年50先令确足以维持一个较贫穷的人的生活，那么，每年8 000镑 [124] 如果使用得当，就能够很充裕地推持爱尔兰所有有残疾的人。至于其他乞丐、窃贼和强盗（强盗不过是较大的窃贼)，那大抵都是由于政治和教育有缺点和错误而造成的。 [125]


    爱尔兰是适宜于贸易的，关于这点，兹论述如下:


    第一，爱尔兰包括1.8万平方英里土地;并不是每个地方都离开海岸24英里以上，因为它的周围是750英里。因此，在这样一个国家中，陆路运输将是很容易的;爱尔兰适宜于工商业，因为最大和最有利的贸易以及航运业都要依靠这样一些货物:金属、石料、木材、谷物、木料、食盐等等。


    第二，爱尔兰所处的位置很适宜于和新的美洲世界进行贸易;我们知道，美洲一天比一天地兴盛和繁荣起来了。


    爱尔兰的位置适宜于把奶油、酪干、牛肉、鱼类运送到它们的适当市场上；这些市场都在南方 [126] 和美洲殖民地。


    所以爱尔兰是天生适宜于贸易的，但是实际上有很多准备工作没有做好。前面已经说过，爱尔兰的房屋包括16万所非常糟糕的破房子。在这种房子里，无论是奶油、酪干、亚麻布、纱线或绒线都不能顺利地进行生产。这主要是因为煤灰和烟气妨害生产工作;而且地方也十分狭窄和污浊，既不能保持清洁，也不能免于害兽、害虫、潮湿、臭气的侵袭。在这种房子里生出和储藏的蛋类都要受到损害。因此，要发展贸易，就需要改善这些房屋。


    还应该加以考虑的是，是不是应该设立下列一些公司:1.牲畜公司，2.谷物公司，3.鱼类公司，4.皮革公司，5.羊毛公</a>司，6.亚麻布公司，7.牛油奶酪公司，8.金属和矿产品公司。因为差不多所有可以从爱尔兰出口的商品，都是和这些东西有关的。


    还应该加以考虑的是，对于这些小房子是不是不应该征收炉税，而应该让它们出劳役。它们是很难得到钱的，而出劳役则十分容易。让它们每年在适当的时候出40天的劳役，要比让它们在困难的时候和在收税员要收税的时候支付2先令的银币容易得多。


    上面所说的1.6万户人家的在食住，和英格兰基本相同。他们之中，有许多人都懂得法国的优雅的事情，也懂得法国话和拉丁话。在最穷的爱尔兰人之中也有常说拉丁话的；这主要是在离开都柏林十分遥远的凯里。


    前面常常说到，16万户人家的住房是非常恶劣的。但是他们的穿戴却比法国农民和大多数其他国家的穷人好得多。这种好处是从他们的羊毛上得到的;每12只羊就足以为这样一个家庭提供相当充足的衣着。为了染这些羊毛和羊毛织品，这些穷人所花费的钱每年不少于5万镑。染羊毛乃是这一国家的妇女所从事的一个工作。洋茜、明矾和靛青都从外国进口，但其他染料则都是她们在住家附近找到的:从沼泽里取来的泥浆可供作绿矾之用，许多种树的树皮和锯末可供作五倍子之用；她们可以找到足够的野生青草，也可以找到足够的鼠李浆果。


    这些人的食品是牛奶，甜的和酸的，浓的和淡的。在夏天，他们的饮料也是牛奶；冬季里他们喝淡啤酒或白水。但是，他们的人生乐事似乎是用一支烧不着的短烟袋抽烟，一边抽一边打喷嚏。所以他们在饮食方面的开支有七分之二花在烟草上。他们吃的是饼状面包，每人每星期有1便士就够吃的了;从8月到次年5月都有马铃薯；海边上有蠔子、海扇和牡蛎。蛋类和牛油由于保藏在沼泽里都弄得很臭。尽管有很多牲畜，可是除了较小动物的肉以外，他们很少吃肉;这是因为，对于这样的一个家庭来说，宰一只牛是很不方便的，牛肉无法保存。所以他们吃一只鸡或一只兔，要比吃一块同样大小的牛肉容易一些。


    在大多数地方，他们的燃料是干草;近来，即使在木柴极多而且不用钱买就可以得到的地方，也都使用干草;这是因为采割和运送干草要比采伐和运送木柴来得容易。但是 [127] 让我话归本题吧。我可以说，在爱尔兰的全部人口的二十二分之十九之间，除了上述价值约为5万镑的烟草以外，简直没有什么贸易，因为他们不需要什么外来的商品，自己村子里出产的东西并不缺乏。而且在他们所消费的东西之中，不是自己家庭生产的东西不超过五分之四。这种生活情况不会引起贸易。


    现在我要再离开本题来考虑一下:是把那15万富人的开支限制在每人每年10镑以下对于公共财富有好处呢，还是使那95万穷人过得好一些、让他们多花些钱、从而让他们挣的钱比现在多一倍，对于公共财富有好处呢?


    对于 [128] 这一问题，我的简单答复是：前者会使那95万穷人的已经过分吝啬和卑劣的生活更为加剧，对于公共财富没有好处；而后者则将提高这95万人的生活情况、本领和勤劳程度，可以大大增加公共财富。


    其次，当我们能够使用我们空闲的人手和土地来生产可以出口的商品，用来购买更多的我们自己不能生产的外国商品的时候，我们为什么要禁止人们使用外国商品呢?


    其三，货币的保有或减少，并不像很多人所想象的那样重要。因为在大多数地方，特别是在爱尔兰(英格兰也是如此)，全国的货币约仅为一年开支的十分之一;也就是说，爱尔兰被认为约有40万镑现金，而其每年开支约为400万镑。因此，如果通过毁掉全国财富的一半的办法来使国内现金增加一倍，那是很不好的做法;增加现金而不同时增加财富，那也是很不好的做法。


    这就是说，如果国家的现金多出了十分之一，我就要求它的财富(如果可能的话)也要多出十分之一。因为在一个国家中，现金太多和现金太少是一样的。 [129] 我这是就如何对贸易有最大的好处来说的;不过解救之道也很容易:可以把过多的现金很快地变成华美的金银器皿。


    最后，许多人认为爱尔兰由于有在外地主(即在爱尔兰拥有土地而不住在爱尔兰的人)而变得十分穷困，或者至少货币因此而大大流出了，因而认为这些人根据从前的法令，应该失掉他们的这种地产。


    我反对这种看法。这种看法既不公平，又不恰当，而且毫无理由。因为第一，如果一个人把货币或其他财产运出英格兰来在爱尔兰购买土地，英格兰的货币就要减少，那么，这块土地的租金、收益和利润为什么不可以送回英格兰呢?


    第二，假定爱尔兰的土地的四分之一都属于英格兰的居民，并且假定这些土地都处在一个地方，为什么这全部土地的四分之一不可以和其他四分之三分割开来，而(如果可能的话）运送到英格兰去呢?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当这些土地的租金实际上被送到英格兰的时候，会有损于其他的四分之三的土地或其所有者呢?


    第三，如果所有的人都必须把他们的土地的收入花在这块土地上，那么，爱尔兰的全部收入就应该都花在爱尔兰，爱尔兰某一郡的收入就应该都花在这一郡，一个县的收入就应该都花在这一县，一个教区和庄园的收入就应该都花在这一教区和庄园，推到最后，每一个吃东西的人都应该把他所吃的东西屙在生长这种东西的那块草地上了。而且，这种平均散布财富的办法会有害于繁荣和兴盛。因为如果说一个地方不应该比另一地方更为繁荣，那么，任何一个人也不应该比别人更为高贵和富有。如果是这样的话，假定爱尔兰的财富大约是1 100万镑，分配给110万人，那么，每人的所得都不能超过10镑，任何人也不能建筑价值3镑以上的房屋。这样就会使整个国家都现出穷困的景象。而且这种平均也会造成混乱和无政府状态。


    另一种对于贸易的障碍，就是不把货币提高到全世界一般货币所具有的价值，即我以前说过的内在价值以上。现在我们回头来谈有关爱尔兰贸易的其他问题。


    前面已经说过，在18.4万所小房屋中，居民的生活非常简单，这里简直没有什么贸易或商品交换;因此，爱尔兰的贸易必得在其他1.6万所具有一个以上烟囱的房屋及其居民那里去寻找。虽然严格地说，贸易就是商品交换，可是一般地说，它乃是获取财富和权力的方法，是幸福的根源。它不仅是靠耕种、打鱼、开矿等等办法来从土地上和海洋里取得商品，而且要使这些商品离开那些使用上述方法从土地上和海洋里首先取得它们的人;它不仅是增加国家的总财富，而且也增加每一个人在这一总额里所得到的份额。这就是说，假定爱尔兰的全部财富是1 000万镑，而某甲在其中所占份额是1 000镑;我认为，一般说来，某甲所关怀的事情，是使他的1 000镑变为3 000镑(哪怕是通过使全部财富减少2 000镑的办法)，而不是通过使他自己的1 000镑变为300镑的办法，来使全部财富变为3 000万镑。


    这就是爱尔兰的贸易；我认为大多数其他地方也是如此，但在爱尔兰，有些贸易是在以下的情况下进行的:


    第一，在过去150年里，爱尔兰的土地大部分都被没收过，而各修道院的土地由于修道院的解散和地契有缺点、不合时宜也都落入国王的手中，结果是，这些土地又被给予了别人——有的是合法地和正式地给予的，有的则不是;有的是在这种条件下给予的，有的则是在另一种条件下给予的。由于这种给予有缺点，或由于某些条件没有实现以及许多无需列举的其他原因，严苛的国王又可以对于许多人的地产找到所有权，尽管这些人久已拥有他们各自的土地了(虽然有的多一些，有的少一些;有的是好地，有的是较差的地)。爱尔兰的一项主要生意就是寻找这些毛病和缺点，挣取这种吹求工作的手续费。这种生意的一个支流就是给这类吹求者提供讨人喜欢的虚妄情报，以便制定其他阴谋，并且说服那些和当权者有关系的人对于这些发现给予奖励，因此，无论这种情报是对是错，都给土地所有者带来麻烦，至少也要使他们花费可以对于告密人有好处的和解费。所以，结果是，无论是赞成和反对这些事情的人所花费的时间都浪费掉了，对于公共财富并没有任何好处;他们和赌徒一样互相争夺（律师则从双方那里得到好处)。这并不是贸易，而是加在国家身上的一种灾难。


    第二，公共收入的种类繁多，数字十分巨大，有关公共收入的法令十分复杂而且日新月异;可是从事这些工作的官吏，主要都是些能够利用他们的地位来交朋友的人，而不管他们是否有本领、是否有经验和是否可靠。结果是，即使在以前，爱尔兰财政部门各主要官吏所估算的财政情况，彼此相差即达20万镑之巨。 [130] 当新人取得包收全部税收的资格时，他们都希望通过修改和清算别人所弄乱的数字来舞弊营私，以获取巨额利得;可是尽管如此，他们仍然能够保有他们的地位和由此而得到的财产。在这种情况下，人民都觉得，与其经受这种清算的磨难(他们根本不需要受这种磨难)，还不如要多少就给多少。


    这种和别种以营私舞弊为宗旨的包税办法，一向是爱尔兰的一项大生意。但是它实际上是加在人民身上的一项灾难。人民对于那些制造错误的人已经支付了很大的工资，可是还要对于那些只是要着手改正这些错误而实际上根本不能改正它们的人，支付3倍于这种工资的费用。


    第三种大生意是利用上述估算的差异和混乱，利用劣币、非法交易和货币利息来获取利益；这也是加在爱尔兰人民身上的一项灾难。


    第四种生意是陷害贫穷的工人，设陷阱使他们犯罪，控告他们，把他们送到主教法庭，等等；或捏造罪行再使他们用钱赎罪。这些都可以使保安官们得到好处。


    第五种生意可能是由于派任郡长的方式、郡长执行职务的方式、财政的计算等等而造成的。


    第六种生意是在陪审裁判时征收款项，这是大陪审委员团所允许的，但是征收得太多了，无论征收的款项是否有用都要征收。


    这六种生意都不能增加公共财富，正和赌徒(甚至是那些使用骗人的骰子的赌徒）不能增加公共财富一样。


    做这些生意的，乃是住在前述1.6万所大房子里的人们的三分之一;他们是公共财富的蝗虫和蛀虫。至于其他18.4万所小房子的居民，则不做这些生意。因此，我们要看一看这些其他的人都做些什么生意。这我认为有以下各项:


    在国内方面，是修建漂亮的房屋和花园、果树园、小树林、旅店、磨粉厂、教堂、桥梁、公路、堤道，并制造房屋中的家具、车辆等等。我认为，爱尔兰在这些方面是有所改进的，从1652年到1673年这些东西已增加了4倍，而且情况也比1641年好，也就是说，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好。


    国外贸易，如果你相信海关的记载，那么，它从1657年到现在增加了7倍(但是实际上我认为它增加了2倍）。因为1656年的海关收入不到1.2万镑，可是一两年以后就达到此数的3倍以上，而在现在则为8万镑左右。


    为了更明确地说明这一问题，我将在下面列出几张进出口商品表，并根据这些表来做一些进一步的考察。


    表 [131]


    1.由国家官吏管理的海关，在1657年收入不到1.2万镑，可是在1658年以3倍以上的数额交给别人包收。


    2.经营爱尔兰国外贸易的资金约有半数是属于不住在爱尔兰的人们的。


    3.1664年，在颁布牲畜法令以前，爱尔兰的国外贸易有四分之三是和英格兰进行的，但是现在则不到四分之一。


    4.从爱尔兰输出的工业品的价值每年不超过8 000镑。


    5.由于1664年出口的食品比1641年的多，而1641年出口的工业品则比1664年的多，所以，爱尔兰的人口1641年比1664年多，其比例上面已经谈到了。 [132]


    6.出口显得多于进口，只是前者的数字比较确实，而后者的数字则是估计的，可能不大可靠。


    * * *


    [1] 手抄本的边上，抄写人写了一个“q”字。配第在这里显然指的是每人每天一便士。


    [2] 手抄本作“4镑”，1691年版和1719年版均作“4先令”。


    [3] 这一估计数字与前不同。参阅本书第11页脚注②。


    [4] 手抄本此段下有半页空白。


    [5] 1667年曾把牲畜运送到鹿特丹以考察东方和北方的市场是否有利；但是发现：运到那里的牲畜，其价格不如荷兰人从霍耳斯廷运去的牲畜便宜。参阅卡尔特：《奥尔蒙德公爵传》，第2卷，第341页。


    [6] 手抄本此处另起一段。


    [7] 手抄本此处不另起段。


    [8] 柯克斯说，“很难证明一个国家中能够有过多的货币。”


    [9] 参阅卡尔特：《奥尔蒙德公爵传》，第2卷，第368—371页。


    [10] 这几张表在手抄本和1691年与1719年两版中都被略去了，始终未能补入。


    [11] 参阅本书第18—1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