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蒙古国家的形成

3个月前 作者: 格鲁塞
    第一节 成吉思汗</a>的幼年、艰苦的岁月


    但是这个寡妇和她的孤儿们的处境不久就变得恶化了。也速该在未死之前,凭着他个人的威望,应该是曾把若干同种的氏族团结在乞牙惕系〔1〕 的周围,置于其权力之下。一旦他死去,由于他的成功所引起的嫉妒现在就要尽情发泄了。尤其是泰亦赤兀惕人,希图恢复他们当他们的首领俺巴孩拥有蒙古汗称号时候所一度享有的统治权。 (1) 这是在一个春天,俺巴孩的两个寡妇,斡儿伯和莎合台两位哈敦 (2) 举行祭祀祖先的典礼。也速该的寡妇诃额仑也来坐在首领们当中〔2〕 ,但是在分祭肉的时候,没有分给诃额仑应得的一份。她试行恐吓他们说:“也速该是死了,但是你们以为他的儿子们就长不大了吗?为什么只分给我剩下的祭肉呢?你们不请我来,不通知我,你们是不是要起营〔并将我抛下〕呢?……”但是,斡儿伯和莎合台执行泰亦赤兀惕氏族的把她驱逐出去的决议,她们说:“我们起营,将他们母子抛下!”〔3〕 不幸的妇人这样就只能尽她自己的力量来寻找所能找到的生活资料!这种没有人道的语言竟被执行。破晓时候,泰亦赤兀惕氏族的两个首领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4〕 和脱朵延吉儿帖果真卷起营盘,抛下了这个寡妇和她的几个年幼孤儿。 (3) 晃豁坛族的察剌合埃不罕老人对于也速该的一家有深厚情谊,他力图劝告泰亦赤兀惕氏的首领们再作考虑。但是这些人在盛怒之下,在他背脊上刺了一枪,使他受了致命的创伤。在他临终之际,年轻的帖木真来看望他,和他永诀,含泪而别。这个年方九岁的儿童已经在铁一般的社会中学习生活。 (4)


    诃额仑——蒙古史</a>诗称为“诃额仑母亲”(月伦-额客)——其勇气令人钦佩。她骑马持纛,即氏族的旗帜,命令部下武装起来,追赶那些离弃她而去的人们。〔5〕 她追上了他们,向他们呼吁,然而未能使他们重新归附。拉施特告诉我们,一些到了最后还忠于诃额仑的人曾和泰亦赤兀惕人的殿后部队相遇,面面相对,摆开战阵开始放箭,这位波斯历史家以为是在这个时候,年迈的察剌合-额不干受到致命的重伤(箭入项部)。 (5)


    “诃额仑母亲”于是孤独地和她的五个年幼的孩子,以及次妻所生的两个孩子和几个仆从留下。她陷入极端困苦之中,避居到斡难河发源地附近的不儿罕山,即现今肯特山一带,“为了养活儿子们,她被迫掘草根、拾果子和野韭之属度日。就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儿子们长大成人。”口传故事以夸张口吻补充说,即使在艰难困苦中,在他们前额上仍带有其氏族的高贵气概。他们在被放弃和无法纪的生活中经受磨炼。“为了奉养母亲,他们用钓钩和网在斡难河里面捕鱼。”


    然而这样成长起来的野蛮少年,在他们的性情里很快就反映出野蛮气质是可以想象得到的。如上所述,也速该的诸子,分为正妻诃额仑夫人所生的:帖木真、拙赤哈撒儿、合赤温、帖木格和其他妻子所生的:别克帖儿和别勒古台。在这两伙人之间,斗争不久就爆发了。《秘史》以质朴和粗野的方式详述这个事件的经过,此事发生在荒寒背景之中,令人联想到某些俄国小说家所描写的西伯利亚生活场景。有一天,帖木真、哈撒儿、别克帖儿和别勒古台(前三人应该是已经长大了)在河边钓鱼。帖木真钓到金色鱼一尾,被别克帖儿和别勒古台夺去。帖木真和哈撒儿回到帐幕把这件事向他们的母亲申诉。诃额仑是一个深明事理的妇人,她知道在这一小撮目无法纪的少年里面,任何分裂都要造成严重的后果,她替不是自己所生的儿子辩护:“我们除了影子之外没有伴侣,我们受泰亦赤兀惕人的这么多迫害还不能报复,你们还彼此不和么!”但是帖木真又提出其他控诉:他的同父异母兄弟别克帖儿和别勒古台还夺去了他所射的一只云雀:“似这般啊,一处怎生过?” (6) 他和哈撒儿掀开作为帐幕门户的毡子,满怀怨恨而出。


    别克帖儿坐在一座小山上看守马匹吃草。和美国西部小说里面所说的两个年青的红种人一样,帖木真和哈撒儿拟定了计划。帖木真隐身在别克帖儿的背后冲向前,哈撒儿从小山前面挺进。别克帖儿看到他们前来时,已经太晚了。帖木真和哈撒儿已经抽箭要射他。他试行使他们回心转意,说:“与其自相残杀,何不报泰亦赤兀惕人的仇恨……”但是无效。看到他们无动于衷,别克帖儿于是做最后的劝告说:“好吧,杀死我,但是饶恕我的幼弟别勒古台!”蒙古传说中继续叙说,他坐下来等候一死。帖木真和哈撒儿残忍地射死了他。 (7)


    帖木真杀死了他兄弟里面唯一敢于反抗他的人,在他年纪轻轻时候已经成为他这一族系的首领。 (8)


    当这两个少年杀死别克帖儿之后回到帐幕时,诃额仑看见他们脸上的表情,猜透了一切。她在这里所说的一段话〔7〕 ,《秘史》用饶有风韵的词句来表达: (9) “杀人凶手啊!帖木真,在你初生时,手里握着黑血般的石块……。你们象吃胞衣的狗;象跳涧的猛兽;象怒吼的狮子 (10) ;象吃生食的蟒蛇;象逐影飞腾的海青;象噤声吞物的大鱼;象咬驼羔后腿的疯骆驼;象在风雨中觅食的狼; (11) 象逐不出儿子而把儿子吃了的鸳鸯;象保护窝巢的豺狼;象猛攫食物的猛虎;象妄动乱冲的猛兽。我们除了影子之外无伙伴; (12) 尾巴之外无鞭子。泰亦赤兀惕人加予我们的苦难是难以忍受的,应该首先向他们复仇。”蒙古史诗就是这样歌唱着诃额仑母亲如何引证着陈言</a>古语,责备她儿子们的残杀行为。


    第二节 成吉思汗为泰亦赤兀惕人所俘


    泰亦赤兀惕人的确还是非常可怕的。在上述兄弟互相残杀事件过去后不久,泰亦赤兀惕人的首领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忧虑帖木真以及其他也速该的儿子们自从和他们的母亲一同被抛弃之后,现在变得怎么样了。他说:“和小鸟的 儿一般,他们无疑是长了羽毛。”他亲自到他们的牧地来了解他们的情况,这些年轻的被放逐的人们正在那里过着流浪生活。帖木真和他的母亲看见泰亦赤兀惕人来了,发生恐惧之心。兄弟里面年纪最小的别勒古台到附近森林中砍下木头搭个小寨。合赤温、帖木格和幼小的帖木仑被藏匿在崖缝里面。哈撒儿,这个后来蒙古诗篇所歌颂的英雄,这时候已经是无敌的箭手,开始和泰亦赤兀惕人互射。但是泰亦赤兀惕人只是搜寻长子帖木真,至少据《秘史》是这样说,因为帖木真可能成为为氏族权利而复仇的人。他们叫道:“将他交给我们,我们让你们安静!”


    帖木真害怕,跳上马奔向帖儿古涅山的高处,那里有浓密的森林,给他提供了一个躲避的地方〔1〕 。泰亦赤兀惕人将森林包围起来,布置了守望的人,等候帖木真饥饿时候自己出来。帖木真在密林里面过了三日三夜后,牵着马的韁带,准备逃走,但是他的马鞍落在地上。和其它蒙古人一样迷信,帖木真以为是一种朕兆,又回到森林里面。过了几天,他又想逃走,这时有一块白色大石,从崖上堕下,阻挡了他的出路。他又折回他所藏的地方,在那里过了九天。到了第十天,帖木真不堪饥饿,他听天由命地从山上下去。泰亦赤兀惕人的守望者将他捉获,绑起来送到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那里。


    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把帖木真用木枷枷起来。有一天晚上,泰亦赤兀惕人在斡难河旁边大开筵宴,只剩一个很年轻的人看守帖木真。当和这个人单独地在一起的时候,帖木真用枷照那个看守者的头部打去,将他打晕后,脱身逃走了。他先是躲到斡难河边的树林里面,之后,为了更安全,他跳入水中,只把脸部露在水面。但是他的看守者被击后清醒过来了,发出警报。泰亦赤兀惕人聚集起来,在月光之下,一切看得如同白昼,他们搜寻着逃走的人。泰亦赤兀惕人的一个盟友,速勒都思部人锁儿罕失剌发现了帖木真,但是他产生怜悯之心。他喃喃自语地走过水边,使声音高到帖木真可以听得见的程度说:“不要动,我绝不会将你交给他们。”“他走过去没有停留。”〔2〕 更好的是他还使泰亦赤兀惕人听从他的话,把搜查的事延迟至第二天再进行。当一切人都离去之后,帖木真决定逃到锁儿罕失剌的家里,况且他的两个儿子,沈白和赤老温 (13) 〔3〕 与帖木真友谊素笃。的确,当帖木真逃到锁儿罕失剌的帐幕时候,锁儿罕失剌这次恐怕连累到自己,沈白与赤老温向他们父亲劝说道:“小鸟被鹰集所驱,藏身丛草之内,丛草也能救它的性命,我们难道还不及丛草仁慈吗?”他们把帖木真身上的枷解下烧掉,并把帖木真藏在他们的帐后一辆盛满羊毛的车子里面。


    三天之后,泰亦赤兀惕人觉得帖木真的失踪是难以理解的,来到锁儿罕失剌家中搜查。看见车子,他们开始将羊毛掀开。这个未来的成吉思汗再没有遇到比这更危险的事了,如果这一种动作继续下去,蒙古英雄的故事无疑要到此为止。侥幸得很,锁儿罕失剌成功地阻止了他们,他对他们说:“这样热的天气,什么人能够藏在新剪的羊毛里面而不闷坏呢?”这个理由折服了泰亦赤兀惕人,于是离开了这里。然而锁儿罕失剌认为险些儿断送了他自己,急遣帖木真回到他的母亲那里去。“他送给帖木真一匹雌马,一些煮熟的羊肉,一些马湩,一张弓和几枝箭”。


    帖木真骑马飞奔,溯着斡难河而上,又溯着它的支流乞沐儿合河上去,从那里,他到达了“别帖儿山和豁儿出恢小山。”在最后这个地方,他终于找到了他的母亲和兄弟。 (14)


    第三节 博尔术 (15) 事业的开端


    经历这些事变之后,帖木真和他的一家人移营向不儿罕山前,此山就是现今的肯特山。这是在成吉思汗时代的英雄史诗里面起着显著宗教上作用的圣山,象是我们这位英雄的保护神。《秘史》很确凿地说,他们居住“在不儿罕山前的古连勒古山内的桑沽儿小河旁的合剌主鲁格小山上的阔阔淖儿旁边”。 (16) 〔1〕 他们的生活还很苦,因为史诗指出,他们打捕土拨鼠、野鼠和它物以充饥。九匹马就是他们的所有财产。有一天,被窃贼劫去了八匹,“八匹惨白色的骟马”。〔2〕 不幸的人们,只剩了一匹坐骑,事先,被帖木真的异母弟别勒古台骑去平原狩猎。到了晚上,别勒古台携带着猎获物回来,帖木真骑这匹马出发寻访窃贼。经过四天之后,帖木真看见有一群马匹,中间有一个伶俐的少年正在挤母马的乳,这个少年告诉帖木真,天刚亮的时候,他看见几个窃贼引着八匹灰色骟马过去。这个青年名叫博尔术, (17) 是纳忽伯颜 (18) 的儿子。他立即对帖木真产生友情,换一匹新马给帖木真骑坐。而且自愿陪伴帖木真去寻找窃马贼。这两个伙伴于三天之后看见窃贼的营帐,被窃的八匹马正在近处吃草。他们挺身向前并将这些马匹赶走。在这个时候,窃贼们发现了他们。内中有一个骑着一匹白马,旋转着手中的套马竿来追赶他们,但是帖木真弯弓相对,使他不敢向前。天色已晚,受到威吓的窃贼于是放弃了战斗。


    帖木真和博尔术带了这八匹马回到博尔术的营帐。帖木真觉得,如果没有博尔术的相助,就不能夺回失去的财产,于是提议和他分这些马匹。豁达大度的博尔术拒绝了这个报酬:他之所以这样做,因为他同情这个青年领袖。从这一天开始,他们彼此间建立了友谊,这个友谊将要和他们的生命一样长久。年老的纳忽伯颜以为他的儿子是失踪了,正在那里痛哭流泪。看见博尔术回来了,狂喜之极,他认可了这两个青年的友谊,给予帖木真一只肥羊和一满皮桶的乳。帖木真胜利地引着八匹马回到桑沽尔河边自己的营帐,他的母亲诃额仑正在那里牵肠挂肚地等待着他。 (19)


    将来要成为世界征服者的一生业绩的开端,就是这样平凡不足道。


    这些叙述,尽管不尽完整,但是由于蒙古诗家们流传下来的时候在细节上是这样的准确,以致不能怀疑它是有历史背景为根据的,通过它们,我们已经看出来这位青年首领的形像主要特征。使我们感到惊异的是他能折服一切接近他的人,具有吸引人的坚强品性。象年轻的博尔术对他一见输心,愿意将自己的命运和他结合在一起,我们还要继续地看到,就象一种回旋愈推愈广的节奏,氏族、部落、人民不断归附于他,被他天赋的统率能力,公平的理性,对于自己人的忠诚,对于效劳者知恩必报的品质所征服。因为对于早年所交的朋友,他的情谊将是有口皆碑。对于朋友的忠诚只能与对于敌人的狡猾与凶恶相同,这就是伟大帐幕中的道德。


    第四节 成吉思汗的结婚、成吉思汗依附于客列亦惕人


    帖木真已经安排自己的事务到了相当好转之后就想到自己的结婚问题。他并没有忘记,当他九岁的时候他的父亲也速该替他和翁吉剌惕部落的首领德薛禅的女儿孛儿帖定了婚。他带着别勒古台,沿着客鲁涟河边,前往德薛禅家里。《秘史》告诉我们,德薛禅驻帐在扯克撤儿〔1〕 和赤忽儿忽两山之间。德薛禅看见高大强壮的帖木真,“他很快乐”,不爽前言,将美丽的孛儿帖给了帖木真。孛儿帖的母亲搠坛亲自将女儿一直送到帖木真家里。这两个妇人带了一件作为礼物的黑貂袄子,送给帖木真的母亲诃额仑。 (20)


    躲过了泰亦赤兀惕人的陷害,并已变成了人们所开始畏惧的或为邻近各部族所开始争取结交的健壮青年,帖木真现在有可能奋起参加政治活动,这就是说:置身于有权势的人物中间,竞争或分割东蒙古的霸权,这是对中国的或对真正中亚的事务进行冒险的先决条件。


    帖木真讲求实际的头脑肯定是他才能的主要部分,他立即想到利用重新建立起来的地位来对外缔结同盟。我们在上面提到他的父亲也速该,曾鼎力帮助草原上的最有势力的汗王之一,客列亦惕人的首领脱斡邻勒恢复王位。帖木真现在已经相当站稳了脚跟,可以去访问这位受过他父亲恩惠的人了。当然,刚刚恢复起来的地位要求他拿出完全谦恭的态度来做这件事,但是他以贵种自居,也不肯失去自尊之心。帖木真由其两个兄弟哈撒儿与别勒古台相随,前去见脱斡邻勒,后者当时正驻在“黑森林</a>”边缘的土拉河旁边。他带着孛儿帖陪嫁的黑貂袄子,作为礼物送给客列亦惕国王。他如同对一个宗主一样地向脱斡邻勒致敬,他说:“从前你和我的父亲契合;你便是我父亲一般。”脱斡邻勒受到这种尊敬,甚为喜悦,他答应帮助帖木真,说:“当你年幼的时候,你的族人离开了你,我现在帮助你把他们集合起来,归你统率!”


    事实上,帖木真的事业开始有了重大转机。他目睹许多可宝贵的友情来到或重归到自己身旁。当他从客列亦惕人那里回到自己在不儿罕山的营盘的时候,他看到兀良哈部的札儿赤兀歹老人“背着打铁的风箱”,〔3〕 带着他的儿子,年轻的者勒篾前来。这个老人说:“当你在迭里温孛勒答黑附近出生时,我答应将我的儿子者勒篾给你服役。我将他养大,现在给你。我想使他每天替你预备马鞍,打开你的帐门。”——和上面所说的博尔术一样,者勒篾后来成为帖木真的最忠诚的伙伴之一。


    第五节 成吉思汗对篾儿乞惕人的第一次战争


    但是这位蒙古英雄的艰险日子还远远没有过完。一天夜里,天色将明时,诃额仑的一个老女仆唤醒诃额仑说:“起来呵,我听见马蹄的声音震撼土地,快起来呵!”全族人都起来了。时机已经危迫,敌人和龙卷风一样奔来。这一回不再是泰亦赤兀惕人,乃是贝加尔湖南边的篾儿乞惕人,他们要出其不意地袭击也速该的儿子们。他们有个旧日仇恨要报:也速该从前不是抢去了他们的一个妇人诃额仑么?他们现在要夺去帖木真的年轻妻子,以报此仇。


    帖木真——这里是对这个时代的社会环境逼真的细节描绘——他对于自己的不幸事件颇为轻易地忍受下来。至少是《秘史》的率真叙述使我们有这种猜想。帖木真还是只有九匹马,他自己,他的母亲诃额仑,他的兄弟哈撒儿、哈赤温、帖木格和别勒古台,以及忠心耿耿的博尔术和者勒篾各乘一匹。在诃额仑的怀里,抱着幼小的帖木仑。还有一匹“从马”一起走了,而把帖木真的妻子美丽的孛儿帖毫不关心地——帖木真自己也曾承认——抛下了。 (21)


    当帖木真和他的一些自己人乘马飞奔向不儿罕山的时候,可怜的被抛弃了的孛儿帖只有自寻逃走方法。豁阿黑臣老妇人将她隐藏在一辆牛车里面,然后驱车奔向旷野。但是天已大亮,篾儿乞惕骑士们看见牛车,立刻把它包围起来。这个老妇人徒然坚持说这车子里面只有羊毛,篾儿乞惕人搜寻车子里面,发现了孛儿帖。他们将这个年轻的妇人放在马上,带着她和他们一起走了〔1〕 。这之后,他们的一部分人向前追赶帖木真。但是他已经躲入不儿罕山中的丛林里面。篾儿乞惕骑士们绕山三周未能寻到他,也因为不敢越过泥淖和乱生的灌木,这些东西阻挡了他们进去之路。


    实行这次袭击的三个篾儿乞惕部落,由三个首领带领,他们的名字,在本书还常常要提到,他们是兀都亦惕篾儿乞惕的首领脱黑脱阿别乞〔2〕 ,兀洼思篾儿乞惕〔3〕 的首领答亦儿兀孙,合阿惕篾儿乞惕的首领合阿台答儿麻剌。 (22) 将孛儿帖夺到手,满足了他们报复诃额仑被掳的仇恨,他们带了帖木真年轻的妻子回去了。孛儿帖被掳后情况,历史家们为了遮羞让它干脆堕入五里雾中。事实上她被配给篾儿乞惕人赤勒格儿孛可为妻, (23) 因此她于九个月后所生的孩子,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赤勒格儿孛可的儿子呢,还是帖木真的儿子 (24) 。


    当这个时候,帖木真似乎首先只顾自己。他对经历过的风险仍然心有余悸,他差遣别勒古台、博尔术和者勒篾做侦察员去证实篾儿乞惕人是否确已退去。得到保证后,他才从不儿罕山上下来〔5〕 ,并没有忽略对山神致谢。他椎胸祷天说:“幸而豁阿黑臣老母有黄鼠狼一般的耳,银鼠一般的目,使我能及时逃走。不儿罕山救了我的微小的性命,我今后要永远祭献牺牲报答保护,至于子孙不绝。”


    说过之后,依照蒙古的礼节,他将腰带挂在项上,脱去小帽,以手推胸跪了九跪,洒一遍马奶。 (25) 〔6〕


    如果帖木真一直到这个时候对于年轻妻子的被劫似乎颇为淡漠——孛儿帖的被抢,延缓了侵犯者,拯救了战士——他绝对不是甘心永远失去她。情绪一旦恢复,他就同哈撒儿和别勒古台一起去求助于客列亦惕国王、他的宗主和“父亲”脱斡邻勒。这位汗王一直住在土拉河上的“黑森林里面”。他应允帮助帖木真夺回孛儿帖。他并且邀请一个蒙古人首领和他们合作,这个蒙古人首领我们在这里初次看他出现,便是札木合。他是札只剌惕部的首领,这个部落游牧于豁儿豁纳主不儿方面。凭藉客列亦惕人君主说话的力量,帖木真派哈撒儿和别勒古台去请求札木合的援助,札木合立即加入他们的联盟,共同对抗篾儿乞惕人。〔7〕


    篾儿乞惕人以为无事,毫无戒备,已经分散了。他们的首领各自回到各自的“兀鲁思。” (26) “脱黑脱阿在不兀剌客额儿附近;答亦儿兀孙在鄂尔浑河和色楞格河之间,即在塔勒浑阿勒‘岛’方面,合阿台答儿麻剌在合剌只客额儿地方。”而联盟者方面已经很快拟定了进攻计划:渡过勤勒豁河,下攻脱黑脱阿的篾儿乞惕人(这是篾儿乞惕人的最大部落,他们的首领最为可怕),“就像从营帐的顶上进去一样”,劫夺他们的一切财产。这是札木合制定的战略,他并且指定了孛脱罕孛斡儿只地方作为会师的地点。 (27)


    根据《秘史》所记载的关于这个战役的地理情况如下:同盟军在肯特山地区会齐之后,向勤勒豁河(现在仍叫做Khilko,是赤洛克湖的南支流)的流域前进,从那里,他们对脱黑脱阿进行突然袭击。这个篾儿乞惕人首领和他的同族人答亦儿兀孙仅仅来得及脱身而走,他们顺着色楞河逃往巴儿忽真一带,即贝加尔湖的东岸一带。 (28) 暮色降临,篾儿乞惕人便在夜幕掩护下慌忙逃走。在秩序纷乱的追奔之中,在战胜者和逃亡者夹杂之中,帖木真大声呼喊他的妻子孛儿帖。孛儿帖正在一辆篾儿乞惕人的车子里面,听出她丈夫的声音。她下车同老妇豁阿黑臣匆忙寻声而往。“他到了帖木真的马前,拉住马的韁索。月光照着他们,帖木真和她相认。他们彼此拥抱起来。帖木真立刻差人对脱斡邻勒和札木合说:‘我已经找到了所要找的人,不用继续追赶了!’他们停下来并扎下营盘。” (29)


    帖木真无疑是要对夺去孛儿帖的篾儿乞惕人赤勒格儿发泄仇恨。但是赤勒格儿恐怕有什么不测之祸等待着他,首先逃跑了,他从此之后,不再妄想“吃天鹅和鸿雁”, (30) 只安于“和老鸦一样吃些残皮和果壳”,〔8〕 他保全了性命。但是和他一起掠夺孛儿帖的三百人,一概被杀,他们的妇女,分配给蒙古战士。在首领中间,只有合阿惕篾儿乞惕人的首领阿台答儿麻剌被擒并被枷起来。在兀都亦惕篾儿乞惕人的营盘里面,觅到了一个五岁小儿,名叫曲出,长得很漂亮,眼睛有光采,戴一顶貂皮小帽。人们把他当做礼物送给诃额仑母亲,她将他收为养子。 (31)


    以上是蒙古官修历史所述。拉施特另提一种说法却没有这样光彩。依照这种说法,孛儿帖的归来是由于客列亦惕国王脱斡邻勒用磋商方法而得到的。孛儿帖离去九个月之后重新返回时,恰好在帖木真营帐中生下了长子拙赤……。无论如何,这位蒙古英雄始终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对他的妻子表示怨恨。而且我们觉得,一切不满情绪对帖木真来说也将难以自解,既然当篾儿乞惕人猝然侵入的时候,他将她干脆地——全家只她一人——抛弃了……。甚至当他在位的末年,当孛儿帖露出倾心于他自己御帐 (32) 中的一个音乐家的时候,也并不发怒……。


    第六节 成吉思汗和札木合的决裂


    同盟的人们在达到他们的目的之后,彼此分开了。至少是客列亦惕国王脱斡邻勒返回到土拉河他自己经常驻帐的地方,但是帖木真和札木合仍然在一起,他们同到斡难河附近豁儿豁纳主不儿地方,彼此紧靠着搭起营盘。他们是从小就成为朋友的,他们结成“安答”(anda),就是说盟兄弟的时候,帖木真才十一岁。《秘史》对我们指出,他们在那个时候交换了礼物,麅子或铜灌的髀石、小牛角和柏木顶的箭头。 (33) 现在他们还是亲密如兄弟一般〔1〕 。札木合赠给帖木真一条金带和一匹白马,帖木真以同样的礼物回答。为了庆祝这个友谊,他们在忽勒答儿山脚的一棵蓬松大树的下面举行欢宴,之后,他们共被而眠。他们这样在一起住了一年半之久,突然发生了分裂,由于什么原因,缺乏清楚的解释,《秘史》所述下文,将真正的缘由留在迷雾之中。 (34)


    这是在一个夏天,帖木真和札木合刚刚起营开始迁移。他们俩人骑马走在许多车辆的前面。路上,札木合高声叫大家想一想,如果挨着山坡下停留,放马的人得到便利,如果在河边驻扎,牧羊的人有较好草地饲养羔羊。帖木真不明白他的话,所以没有做声;接着,留下来等候他的母亲诃额仑,向她征求意见。在诃额仑还来不及回答以前,帖木真的妻子孛儿帖断定札木合话里隐藏诡计,她说:“人们说札木合喜欢新事物,鄙视旧习惯。他对我们厌倦了 (35) 。无疑是对我们包藏祸心。我们要避免和他停留在一处。我们在整个夜里前行。宁可现在就和他分离,还是好朋友,不要等到彼此失和……。”帖木真赞同他妻子的话。在夜里,他们继续前行,在事实上粉碎了他和札木合的兄弟情谊,但并没有事先的正式的决裂。以前追随这两个联盟者的各部族,现在随着他们自己选择,或者是听从偶然事实的摆布,分别归属于这个或那个。帖木真途中经过泰亦赤兀惕人的营盘,泰亦赤兀惕人十分惊恐,在黑暗之中投到札木合这一方面去了,遗下一个小孩忘记带走,名叫阔阔出,“诃额仑母亲”(她的确很有旺盛的“母亲”意识)立即收养了他。 (36) 等到天明,才能够清点什么人跟随帖木真,什么人留在札木合那里。 (37)


    《秘史》所载的名单证明,这两个对立的人怎样分别地得到各自的拥护者,这的确是出于偶然,因为有些属于同一氏族的人现在是各在一边。当然双方都有有利于自己的吉兆。巴阿邻部的豁儿赤来对帖木真说,神人在梦里指示他,一头白色的牛用它的角触札木合的营帐和车子,又有一头强壮的“犍牛”拽着营帐的下桩,吼着说:天(腾格里)命帖木真为人君。〔3〕 “帖木真呵!这是神明对我所做的启示。你若做了一国的主人,你拿什么给我?”帖木真答应他,到了那个时候,叫他统率一万人,在最美貌女子中由他挑选三十名,并且留心听他的谋议。 (38)


    除了那些当他和札木合在夜间分裂的时候,在紊乱和变化不定情况之中来跟随他的首批部族之外,帖木真又眼看若干其他部族逐渐集合在他的旗帜之下。 (39) 值得注意的而且是特别可宝贵的是归附帖木真的有四名汗王血统的蒙古亲王,他们是:帖木真的父系叔父答里台,他的嫡堂兄弟忽察儿(他的伯父涅坤太子的儿子) (40) ,和其它两个比较远的亲属,一个是撒察别乞,他是主儿乞或禹儿乞系 (41) 的首领〔5〕 ,另一个是阿勒坛,他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因为他是蒙古最后一个汗,忽图剌的儿子。他们都脱离了札木合,来到乞沐儿合河边和帖木真相会合。从那里,帖木真移营到古连勒古山的地区内的距离桑沽儿河不远的合剌主鲁格小山,在青海子(阔阔纳浯儿,K?k?-Na''our)附近的地方。 (42)


    第七节 成吉思汗的被推戴


    于是阿勒坛、忽察儿和撒察别乞经过会商之后,决定将蒙古的汗位奉献给帖木真。我们刚刚提到,他们是最有资格代表原先汗王家族的人。帖木真也属于这个家族,但是象阿勒坛这样的人,比他似乎更有继承汗位的权利。这些“亲王们”的建议,为帖木真的地位增加了重量。他们对帖木真说:“我们决定立你为汗。打仗时候,我们做前锋。掳来的美女妇人,我们献给你。狩猎时候,我们首先出去。猎得的野兽,我们奉给你。如果在厮杀时违反你的号令,或者平时坏了你的事,请你夺去我们的妻子和财产,将我们抛弃在荒无人烟的地方。” (43) 以这种誓词自相约束之后,他们宣布立帖木真为汗。《秘史》说,在这个时候帖木真被称为成吉思汗,我们将这个名称法文化为Gengis-khan。 (44)


    需要注意的是,帖木真的被推选似乎事先有过某些宗教式的朕兆,这在《秘史》中也有所载:首先是在上面已经说过的(本章第六节)豁儿赤的“幻梦”(犍牛的预言)。此外还有木华黎的预言:帖木真下营在豁儿豁纳主不儿的时候,有一天,在一棵百年老树的影子底下,他的忠诚伙伴札剌儿人木华黎对他提起,就在这个地方,在这棵树下,最后一个拥有汗号的蒙古人首领忽图剌从前曾在这里跳舞和筵宴庆祝即位 (45) 。“从此之后,蒙古人所过的是艰苦日子,在他们当中,再没有汗王。但是长生青天(K?k? Tengri)不至忘记他的子民——忽图剌的家族。在蒙古人中间,将要崛起一个英雄,这个英雄将要变成为一个可怖的汗替他们雪愤。” (46)


    关于这个新汗所采择的尊号,成吉思(Tchinggis),拉施特用中国-蒙古的词根来解释,“成”(tching)的意义为“强大”, (47) 这个含义似乎小了一点,如伯希和先生就对此有所疑问,认为这是否和另一个词义有关,指“海洋”,就是说,这个新成立的统治权无所不包〔1〕 。


    成吉思汗的被推选,起因于忽图剌的儿子阿勒坛和其他旧日汗王家族的代表人,似乎其目的是要终止各氏族间的分裂而还给乞牙惕系的人旧有的霸权。至于报复塔塔儿人的深仇大恨,则还要等待时机,克奏肤功。在目前,帖木真的堂兄弟们不过选举他做一个战争和狩猎的首领。如果我们采信《秘史》,这位新汗凭着他所特有的组织能力和建立纪律的天才,在这个时候,已经将其游牧宫廷里面军事的和文职(如果我们可以这样说)的主要职务委任给效忠于他的人。


    蒙古的史源告诉我们说,在上述情况之下,他任命博尔术之弟斡歌爱扯儿必 (48) 、合赤温脱忽剌温、哲台和多豁勒忽扯儿必 (49) 四人做他的箭筒士(豁儿赤) (50) ,即他的贴身优秀卫队。他任命翁古儿、雪亦客秃扯儿必和合答安答勒都儿罕 (51) 管理饮膳事宜;迭该觅草地以供牧羊的需要;窟出沽儿管理修造车辆;多歹扯儿必总管仆役。忽必来、赤勒古台和合剌孩脱忽剌温,连同他自己的弟弟拙赤哈撒儿被任命为带刀者 (52) ,他们的职责也是保卫新汗。成吉思汗的另一个兄弟别勒古台,和合阑勒歹脱忽剌温一起掌管马匹,忽图、莫里赤和木勒合勒忽寻觅放马的草地。阿儿孩合撒儿、塔孩、速客该和察兀儿罕被任为送信人,传达汗的命令。此外还有两名高级人员,于聚会时候负维持纪律的责任。 (53) 至于速别额台,〔3〕 要他为汗的家族效劳时如同老鼠的专心和飞鸟的敏捷,并保护这个新成立的蒙古汗国如同护马之衣或毡的衬里 (54) 。博尔术和者勒篾两人没有被忘记。《秘史》中记载成吉思汗说:“我心里不忘,我以前没有伴当时,你二人首先与我作伴。如今你们做众人之长。”最后他对全体民众说:“你们众人都离开札木合投到我这里来。如果腾格里(天)保护我,你们,我的老朋友啊!都是我吉祥的伴当。” (55)


    至于其他游牧人的汗王们,对于成吉思汗的即位,其看法将是怎样呢?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要取得他从前认为宗主的客列亦惕国王脱斡邻勒的赞同。成吉思汗派塔孩和速客该为使节,到脱斡邻勒那里去。极为顺利,脱斡邻勒认可了这个既成的事实,他声称蒙古人实在不能没有汗王,并且劝告他们效忠于这位新选出的人。 (56) 和札木合的关系,则比较微妙了,对于札木合,成吉思汗毕竟是有差错的。新汗派遣阿儿孩合撒儿和察兀儿罕到他从前“安答”那里去通知即位。如果我们采信《秘史》,札木合的态度非常友好,他将一切责任归于阿勒坛和忽察儿这两个成吉思汗的“大选举人”:说是他们用谎言破坏了他和成吉思汗的关系。他甚至责备他们,当彼此在一处游牧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推选成吉思汗。而且带着一些讥讽的语气(如果我们的史源不是有意的于事后做预言),他劝告阿勒坛和忽察儿对于所选举的君主永远效忠。 (57)


    第八节 成吉思汗和札木合的初次冲突


    然而成吉思汗和札木合之间的言归于好或临时协定未能维持长久。决裂的发生,来自两个无关紧要的人物,一个是札木合幼弟绐察儿,另一个是成吉思汗的部下札剌儿人拙赤答儿马剌。 (58) 绐察儿抢去了拙赤答儿马剌的马群(所有游牧人的战争都是这样开始的)。拙赤在夜间追赶窃贼,一箭射在绐察儿的脊梁上,将他射死,夺回了马匹。


    札木合听说他的兄弟被杀,勃然大怒,将一切责任归在成吉思汗身上,起兵攻打成吉思汗。《秘史》说他横穿阿剌兀惕土儿合兀山〔2〕 要想突击成吉思汗,成吉思汗还是在古连勒古地区,即在桑沽儿河方面。幸而有亦乞剌思部人木勒客脱塔黑〔3〕 和孛罗勒歹二人及时报知 (59) ,成吉思汗能够整军和他的旧日“安答”对敌。这一次战争据《秘史》所载,其地点为答兰巴勒主惕,但是在地图上找不到它是在什么地方。 (60) 据说,双方都发动三万人左右的军队,这个数字无疑是过于夸大。至于战争的结果,我们的各种史源所说不同。《秘史》承认成吉思汗的进攻是失败的,他不得不退到斡难河方面去。 (61) 札木合不敢追逐,但是他用极其野蛮的方法来报复。他擒住了忠于成吉思汗的首领若干人 (62) ,用七十口锅“烹煮”,〔4〕 这是重新使用中国古代称为战国时期的刑罚。成吉思汗的一个好伙伴揑兀歹察合安也被札木合所擒,札木合斩断了他的头并将这个头系在自己的马尾上 (63) 。拉施特也提到锅煮俘虏的故事,但是他所说的意思相反。依他所述,成吉思汗在这次战争中战胜了札木合,用七十口大锅烹煮敌人的是成吉思汗而不是札木合。成吉思汗所以这样做,是要造成一个恐怖的效果,这个效果完全取得了,因为许多叛徒都因恐惧而戢服 (64) 。当然,这个蒙古征服者丝毫不厌恶杀戮:消灭塔塔儿人的例子,就是一个证明;但是首先这是一个讲求实际的、稳健的有政治头脑的人,我们认为《秘史》所载近于真实得多,何况《秘史》对于他们的英雄,如果有如拉施特所说的那样是个战胜者,必不至不告诉我们,反而承认失败。况且《秘史》还有记载,札木合使用这种不必要的苛刑之后,结果有几个重要首领离去札木合而归附于成吉思汗。巴托尔德、符拉基米尔佐夫和额连坚哈拉道安</a> (65) 所说的那些“草原贵族”,因为愤恨札木合用这种集体的残杀方法杀死了他们里面的几个人,所以转向成吉思汗,认为他是比较保守的,或者无论如何,是比较稳健的和相对的比较有人道的。成吉思汗虽然在军事上失败,但是结果在道义上和政治上取得重大的成功。 (66)


    在上述事件之后,脱离札木合而投到成吉思汗方面来的这些首领,为成吉思汗增加了很大力量。他们是兀鲁兀惕的首领主儿扯歹和忙忽惕的首领忽余勒答儿(即下文的忽亦勒答儿。——译者),他们两人都是带着一族的人同来;我们很快就要看到他们对于成吉思汗的效忠,特别是在对客列亦惕人鏖战的时候。还有蒙力克老人 (67) 〔5〕 和他的七个儿子也到成吉思汗的营盘来了。他们的归附,使这个征服者特别觉得高兴。蒙力克就是也速该的亲信,我们在上面说过 (68) ,也速该临终托他接这个未来的英雄回来。不顾这种信任,蒙力克没有尽他监护人的责任而离开了这个儿童,听任他处于困难之中。他现在重新来到,一个审慎的人有这样行动,可以证明成吉思汗事业的基础已经开始巩固。成吉思汗善于将应该怀恨的事情置诸度外,使一切前来的人感觉心安,他在斡难河畔的树林里面开一个盛大筵宴,欢迎这些新来的部下。 (69)


    拉施特给我们清楚地指出来,人们之所以归附于成吉思汗由于什么原因。当一些徘徊于成吉思汗和他的对立面,即泰亦赤兀惕人或札只剌惕人之间的氏族,困于饥馑要求参加围猎的时候,成吉思汗收纳他们并且分给他们的猎物超过他们所应得的部分。 (70) 各部落转相告语,把成吉思汗的绝对正直、宽宏大量、他既坚定又宽容的作风与泰亦赤兀惕或札只剌惕首领们的反复无常、专横暴戾相比较:“帖木真领主脱去自己的衣服给你穿,从自己骑坐的马上跳下让给你骑。真是一个知道如何享有国家,供养战士,和能够在他的‘兀鲁思’维持良好秩序的人。” (71)


    第九节 成吉思汗仲裁客列亦惕领主们的争端


    大约在这个时期,成吉思汗的宗主和朋友客列亦惕国王脱斡邻勒遇到了不幸的事件,这无疑有利于成吉思汗的权威。我所以说是“大约在这个时期”,因为我们在下面所述的事件,根据《拉施特书》和《元史</a>》,应该是发生在撒察别乞和泰出的被谴和被杀以前,因此,在《秘史》里面虽然没有指出一个相对的日期,我们似乎应该在这里说它。


    从性质来说,这是客列亦惕王族里面所发生的内战。特别掌握有这方面材料的拉施特(无疑是因为好几个在波斯的蒙古王妃都是客列亦惕人)对我们首先提到成吉思汗和客列亦惕国王脱斡邻勒的一个弟弟,即札合敢不的关系 (72) 〔1〕 。这个札合敢不,用他名字的第一个字呼唤他的时候叫做客烈(Kiré) (73) ,他在童年,曾被唐兀人,即甘肃地方的西夏人所俘,札合敢不乃是他的头衔。这位波斯史家说,这个头衔是从唐兀人的吐蕃方言中转贩而来的 (74) 。当札合敢不回到自己的家族时候,似乎和他的哥哥脱斡邻勒彼此不和,因为在此后,人们还看见他居住在外面,在中国北边的金人(或女真人)帝国那边。 (75)


    客列亦惕国王脱斡邻勒,虽然在他的家族里面传布聂思脱利派的基督教,事实上他对于自己的亲人表现得十分残忍。他消灭了好几个兄弟,显著的是台帖木儿太石和不花帖木儿 (76) 。能够逃避他的毒手的只有他的另外两个兄弟,即上面说过的札合敢不和额儿客合剌。额儿客合剌似乎是有野心的,他不愿意服从脱斡邻勒。不过因害怕被脱斡邻勒处死,他避居于乃蛮人的地方。《拉施特书》和《秘史》告诉我们说 (77) ,这时候君临乃蛮的还是亦难赤必勒格。亦难亦必勒格驱逐了脱斡邻勒而将额儿客合剌扶上客列亦惕王位。脱斡邻勒被迫出奔西突厥斯坦,投奔到哈剌契丹人那里去。这里的国王古</a>儿汗,建都在楚河之上的八剌撒浑。脱斡邻勒受到古儿汗的接待,但是他就在同一年和古儿汗变得不和,于是飘流横渡戈壁到了畏吾儿人边境,后来又到了唐兀人国家(甘肃地方的西夏王国)的边境上。他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挤着五只羊的奶,剌着一只骆驼的血以充饥 (78) 。他在这种可悲状况之下,骑着一匹瞎眼老马,到达古泄儿湖(Guse''ur) (79) ,从这里前去向成吉思汗乞援。成吉思汗不忘旧日的情谊,也因为信守也速该的榜样,对他殷勤接待(以塔孩和速客该为使)。在客鲁涟河发源的地方,以尊崇的礼节款接这个流亡者。拉施特说,脱斡邻勒在这时候自己承认,到了精疲力竭的最后阶段,不堪饥饿和辛苦。成吉思汗动了怜悯之心,命令他的蒙古人捐献实物接济来宾。他青脱斡邻勒住在他的营帐和车辆周围的中央,并且“给他以自己牧地上的饲养料”。他们一起“在土拉河上黑森林之中”度过秋天,又共同在忽巴合牙地方过冬 (80) 。他们亲密无间,“情同父子”。拉施特将这些经过,至少将流亡的脱斡邻勒和成吉思汗会晤的时期列在龙年,回历592年,即公元1196年 (81) 。


    但是我们的各种史源都没有说脱斡邻勒和成吉思汗怎样把额儿答合剌从客列亦惕王位上赶下去。又一次我们不得不承认,我们在寻找材料之中,遇到了一个很可惜的漏洞。《拉施特书》仅仅告诉我们,这是在蛇年(丁巳),回历593年,即公元1197年 (82) ,成吉思汗在这一年秋天击败了篾儿乞惕王脱黑脱阿,并将所有战利品送给脱斡邻勒,这样就成全了脱斡邻勒,使他能够重新部署他的事务,到了马年,回历594年,即公元1198年,他已经恢复了他的实力。 (83)


    当脱斡邻勒被额儿答合剌所迫而出奔的时候,他的另外一个弟弟札合敢不,据《元史》所述,正在中国北方金国的边境上。成吉思汗招请他回到蒙古。当他返回途中,被篾儿乞惕人的轻骑所袭击,成吉思汗派主儿乞部的首领撒察别乞和泰出前往搭救他,撒察别乞和泰出击溃了袭击者 (84) 。由于后来成吉思汗举这件事向脱斡邻勒表示自己有功于他 (85) ,因此可以设想札合敢不在当时是和脱斡邻勒联合一道以帮助他恢复王位的。


    但是这一种联合应该是为时很短。《拉施特书》在猴年,回历596年(公元1200年)的编目之下记载,当脱斡邻勒和札合敢不在客鲁涟河上忽巴合牙地方驻营的时候,札合敢不和客列亦惕的别乞们密谋说:“脱斡邻勒心肠狠毒,他杀死其他兄弟……”等语 (86) 。《秘史》也记有相同的话 (87) 。某一个名叫阿勒敦阿述的人〔2〕 报与脱斡邻勒知道。脱斡邻勒逮捕了主要的密谋者:额勒火脱儿〔3〕 、忽勒巴里和阿邻太子。将他们捆绑起来而唾其面,特别责骂额勒火脱儿对他的背叛:“向他重提流亡至西夏时</a>一同忍饥耐渴时候所做的誓言。” (88) 然而脱斡邻勒毕竟让札合敢不和他的党羽,包括额勒火脱儿在内,脱身往投乃蛮人 (89) 。


    第十节 成吉思汗和主儿勤 (90) 首领们的磨擦


    一切草原上的王权总而言之是相当脆弱的。成吉思汗的情形并非例外,《元史》和《拉施特书》似乎说成吉思汗的事业是一直逐步上升,这恐非事实。《秘史》在某些方面是比较诚实的,它在这一位英雄的传记里面,揭露某些真正的失败,例如他被泰亦赤兀惕人所伤的这一段纪事,我们在后面述“者勒篾的效忠”时候将要提及 (91) 。此外,被巴托尔德、符拉基米尔佐夫和额连坚夏拉道安所称之为“草原贵族”的,已经开始反抗他们自己选举出来的汗的权力。成吉思汗有一次在斡难河旁边设宴,当筵宴进行的时候,在主要来宾面前放置若干瓮忽迷思(马湩)和撒察别乞同一家族的主儿勤(主儿乞)系的后妃们,认为被人轻视了。这两个妇人,《秘史》称她们为豁里真哈敦和忽兀儿臣哈敦,《元史》作忽儿真 (92) 〔1〕 ,盛怒之下以至于殴打了司饮人失乞兀儿。失乞兀儿涕泪交流地诉说成吉思汗的软弱,他说:成吉思汗的父亲也速该把阿秃儿决不至纵容这种无礼事件……。当这一次筵宴时候,另外发生一件无纪律的事件,这个事件更为严重,因为这次是一个战士引起的。成吉思汗的兄弟别勒古台发现一个正在那里偷窃马具的人。主儿勤的首领不里孛阔 (93) 袒护窃贼,一刀斫伤了别勒古台的肩部〔2〕 。别勒古台似乎是个性情宽厚的人,打算将这个事件消弭。但是成吉思汗在树影之下宴饮,看清了一切;他怒气冲冲地跑过来,执着“捣马乳的木椎”扑向主儿勤人,制服了他们的傲慢。引起这一场争吵的主儿勤的两个后妃,豁里真哈敦和忽兀儿臣哈敦被禁押起来。主儿勤的首领们结果不得不来向这位已经开始当得起不屈不挠的汗的声望人“商和”并道歉。 (94)


    通过这一类的事例,成吉思汗做到了巩固他的权力,而且他是对于这些亲王们这样做的,如果可称为蒙古贵族中的正统派的话,他们在这一点上至少是和成吉思汗处于平等地位。他们自愿推举成吉思汗为王,这就是说,承认他是狩猎和战争的队长,他们以为还可以继续以侪辈对待成吉思汗。这些人象撒察别乞是口传故事的英雄合不勒的直系子孙;不里孛阔是最后一个汗王忽图剌的侄子,阿勒坛就是忽图剌的儿子,他们很难甘心于承认自己已经替自己找到了一个主人。然而这渐渐地成为事实 (95) 。上述事件暂时似乎是结束了。争端终止之后,撒察别乞和其他主儿勤的首领们还是跟随着成吉思汗或是再来和他接近,但是他们的感情不再和从前一样了。他们内心显然懊悔于将这个征服者拥到毡毯之上,举他为汗王,不久之后他们就要和他对抗,并最终被他所击溃。


    第十一节 成吉思汗和北京朝廷联盟对抗塔塔儿人


    新成立的蒙古王权现在将要第一次被邀请参加世界政治。人们还记得正是金国王,就是说,属于通古斯种的据有中国北方帝位的女真人统治者,不久以前他们曾联合塔塔儿人摧毁了旧日的蒙古王权 (96) 。然而塔塔儿人分享了这个胜利之后,现在是他们,对于他们原来的盟友来说,变得难以容忍了。他们抢劫金人在满洲方面的边境,因此使金人企图变更联盟的关系,这是中国在政治上对付游牧部落所惯用的策略,决心凭借蒙古地方的其他民族来对抗塔塔儿人。


    《秘史》和《元史》使我们确认,北京朝廷是首先和成吉思汗接洽,再由成吉思汗引进了他的宗主,即客列亦惕人的国王参与其事 (97) 。事实上似乎令人惊奇,如果不是因为客列亦惕人比成吉思汗更为强盛的话,金人后来不至将主要的报酬给了客列亦惕人。依照《元史》,因为塔塔儿人首领篾古真薛兀勒图 (98) 和金人断绝了联盟关系,北京朝廷派遣丞相完颜襄率师征讨他。篾古真薛兀勒图逃向北方,金人于是向成吉思汗求助。而《秘史》则说,金国的将军 (99) 王京丞相(即完颜襄)追攻篾古真薛兀勒图至于浯勒札河旁边 (100) 。成吉思汗被约从背后攻击塔塔儿人,他认为这是一个机会,终于能够报复他的祖先俺巴孩和斡勤巴儿合黑因为塔塔儿人的出卖而受到酷刑的仇恨了。当然,这两位蒙古“烈士”的牺牲,所受的酷刑,其实是金人所加的,塔塔儿人仅仅将他们交给金人。但是既然有这个机会,利用北京政府的帮助以报复塔塔儿人的仇恨,应该先利用这机会来惩罚同种的仇人。再说,不必远溯至于这些古旧的回忆,成吉思汗也要替他自己的父亲也速该报仇,在一次饭餐之间,也速该曾被塔塔儿人用卑劣的手段毒害。由于想起所有这些冤仇,成吉思汗派人请求客列亦惕国王脱斡邻勒予以协助。脱斡邻勒也有他自己的创伤要报复,因为上文说</a>过,他的祖父马古思不亦鲁被塔塔儿人所执,受到可耻的死刑。所以他在三天之内,即集合了他的军队来和成吉思汗相会合。


    成吉思汗也召集主儿勤的首领们,撒察别乞和泰出,但是他们没有忘记“斡难河宴会”的难堪事件。一连等候他们六天,结果他们并没有来 (101) 。脱斡邻勒和成吉思汗于是沿着浯勒札河岸下趋 (102) ,从背后进攻塔塔儿人。塔塔儿人斫断树木筑成壁垒 (103) ,但是脱斡邻勒和成吉思汗攻破他们的防御而杀死他们的首领篾古真薛兀勒图 (104) 。


    金将完颜襄看到他的盟友们取得了胜利,不胜喜悦,封脱斡邻勒以“Wang”的称号,这就是中文里的“王”,在蒙古的拼音中,念做“汪”(Ong),加上脱斡邻勒本来已有的汗(罕)的称号,于是他有了汪罕(Ong-khan)之称 (105) 〔1〕 ,他是以这个名称著称于史册的,我们此后也将要这样称呼他。至于成吉思汗,他受到北京朝廷所给予的中国名衔比这个低微得多 (106) ,这可以清楚地证明,不管我们的史源怎样说,成吉思汗在这一次战争里面,只是被认为他的宗主,即新封的“王罕”的一个出色当行的助手。 (107)


    在惨杀之中,有一段轶事令人喜爱,就象枯寂草原上面开了一朵鲜花。蒙古人在塔塔儿人的营盘里面拾得一个小儿,他鼻子上带着金圈,穿着貂皮做里子的衣服。〔3〕 人们将他送给“诃额仑母亲”,收为养子 (108) 。这个小儿名叫失乞刊忽都忽或失吉忽都忽,后来成长为成吉思汗手下最忠诚的部将之一。拉施特叙述了一段轶事,显示出这位征服者对于这个养子有着深厚的感情。几年之后,“成吉思汗有一天,按照游牧生活的习惯,在天气酷寒和积雪很深的时候移营,在路上,大家看见跑过一群麋鹿。忽都忽这时候已经十五岁了,他对成吉思汗的御帐管理人屈出古儿那颜说,他很想去追赶这些麋鹿,因为在积雪上面,它们跑得比较慢些。他得到了允许,于是出发了。到了晚上,大家停留下来的时候,成吉思汗问起忽都忽,有人告诉他,忽都忽出去狩猎麋鹿了。成吉思汗大怒道:‘这个小孩子要冻死了!’他对御帐管理人发怒以至于用车辕打他。然而年轻的忽都忽回来了,并且告诉大家,在三十头鹿中被他打死了二十七头。这个青年勇敢的行动竟使成吉思汗大为惊异。他于是命人寻觅猎获物,果然都铺在雪地上面。” (109)


    第十二节 主儿勤首领的被杀


    当成吉思汗这一次出兵至于蒙古东北部的极东地方,即满洲北部的边境时候,把他部众里面的老年人和儿童留在后方一个靠近合里勒都湖 (110) 的营盘里面。主儿勤人趁着他远出的时候,抢劫了这个营盘,把住在营内的若干人的衣服剥去,甚至杀死了十来个人。 (111) 成吉思汗听到这个消息大怒。在著名的斡难河宴会时候,主儿勤人或他们的盟友已经侮辱过他的人,殴打过他的司饮人,砍伤过他的亲兄弟别勒古台。命令他们带领部队参加“全民族”的对塔塔儿人的战争,他们擅自规避不来。现在不能再事容忍了。成吉思汗进兵攻击他们,和他们相遇于客鲁涟地区的靠近客鲁涟河上的阔答阿岛(荒岛)的朵罗安孛答兀 (112) 地方,击败了他们。主儿勤人的两个首领撒察别乞和泰出逃走,成吉思汗派兵追赶他们,在迭列秃隘口追及他们,并俘获了撒察别乞和泰出 (113) 。成吉思汗命人将他们带到他面前,提起他们从前效忠的宣誓,迫使他们承认违背了誓言。他们承认背盟,引颈就戮,成吉思汗亲手杀死了他们。于是这位征服者替自己铲除了骄傲的主儿勤亲王们,合不勒汗后裔中长房一支的代表人,他们对于蒙古的汗位或者比成吉思汗更有要求的权利。成为成吉思汗的“大选举人”之后,他们发觉这是替自己找到了一个主人,但是为时已晚。成吉思汗于杀死他们之后,归并了主儿勤部众。


    成吉思汗的威权,逐渐戢服了他周围的人。他本人也具有使人对他历经艰难而忠心不变的能力。札剌儿人帖列格秃伯颜前来将自己的三个儿子:古温兀阿、赤剌温孩亦赤和者卜客献给他说:“叫他们做你的奴仆。如果他们抛弃你,挖出他们的心肝!”这是一家的勇士,当这个时候来为征服者效力。古温兀阿的两个儿子,模合里和不合;赤剌温的两个儿子,统格和合失对于这位汗王,表现出同样热忱 (114) 。者卜客在主儿勤人的营盘里面,又找到了一个被抛弃的小孩,名叫孛罗兀勒。这小孩被送给“诃额仑母亲”收为养子。诃额仑前后在戎马仓皇之中收了四个“养子”,即曲出、阔阔出、失吉忽都忽与孛罗兀勒。这位善良的妇人尽心尽力地把他们养大,“白天用目力,晚间用耳朵照顾他们” (115) 。他们后来也都成为这位征服者的忠诚部将。


    撒察别乞和泰出一被消灭后,成吉思汗就开始对付另外一些不驯服的从堂兄弟,这些人属于合不勒汗的第三子忽秃黑秃蒙古儿的那一系。我们还记得,忽秃黑秃蒙古儿之子不里孛阔曾严重地冒犯过成吉思汗,他在斡难河筵宴时候,砍伤了成吉思汗的兄弟别勒古台的肩部,结果使主儿勤人和成吉思汗的部下发生了全面斗殴。成吉思汗当时表面上是饶恕了他,但是怀恨在心。他就用别勒古台本人来报复这个仇恨。有一天,他以嬉戏方式叫不里孛阔和别勒古台在他面前相搏。不里孛阔“有一国不及之力”, (116) 他本可以很容易取胜。但是他畏惧成吉思汗在场,没有用出所有力量,他让着别勒古台假装被他摔倒。成吉思汗所期待的就是这个。他向别勒古台做一个预定的暗号(咬自己的下唇)。别勒古台利用优势,将两膝压在不里孛阔背上,扭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脊骨折断了。我们在后面还要看到,这位征服者采用很相似的方式,消灭掉他的另一个对手,巫者阔阔出……。 (117)


    依照拉施特的编年史,成吉思汗杀死主儿勤首领们之后,就发兵攻击兀都亦惕篾儿乞的部长脱黑脱阿,这次战役是在蛇年,回历593年,即公元1197年。成吉思汗击败兀都亦惕篾儿乞人于蒙惕察 (118) ,《元史》作莫那察(Mou-na-tch''a) (119) 。在本章第九节,我们已经说到,成吉思汗将这次战役所得到的战利品全部送给汪罕。此后不久,汪罕自己去打篾儿乞人并击败了他们之后, (120) 举动则全然不同,因为依照成吉思汗后来责备他的话,他没有送一点战利品给成吉思汗,这是不顾盟约的一种表现。而且客列亦惕君主这一次出兵取得的成果应该是比成吉思汗所获更为重要,因为汪罕在这个时候迫使篾儿乞惕人的首领脱黑脱阿逃到贝加尔湖东岸的巴儿忽真,并杀死脱黑脱阿的儿子脱古思别乞〔1〕 ,掳其两女忽都黑台和察阿儿温及其两弟豁都〔2〕 和赤剌温 (121) 。不久之前当成吉思汗帮助他恢复元气的时候,这个客列亦惕君主当时是何等衰弱不振,他现在已经恢复了他的势力达到了可以不要他的盟友的程度。这次汪罕战胜篾儿乞人的战事,据拉施特记载,是发生在大约马年,即回历594年,即从公元1198年2月开始的那一年。


    第十三节 关于以下各事件的日期程序


    羊年,是从回历595年拉比(Rabi)月(按拉比月指回历2月)2日开始,而这个月是从公元1199年1月31日开始,拉施特在这一年的编目之下,叙述成吉思汗和汪罕的联军第一次向乃蛮人作战,我们将要看到,实际上这是攻击乃蛮人的两个国王之一,不亦鲁黑以及他的将军可克薛兀撒卜剌黑(拉施特作K?ksak?-Sabraq)。〔1〕 猴年,就是回历596年,即公元1200年 (122) ,在这一年的编目之下,这位波斯史家叙述成吉思汗对泰亦赤兀惕首领们,阿兀出、忽秃兀阿秃儿和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的斗争。鸡年,就是回历597年,即公元1201年 (123) ,在这一年的编目之下,拉施特叙述札木合由一个各部落的联盟推举为古儿汗(按格鲁塞在这里作Anti-khan,兹从《元史》的局儿罕,译为古儿汗,下同)。犬年,就是回历598年,即公元1202年 (124) ,他在这一年的编目之下,叙述成吉思汗对塔塔儿人的战争,这一个日期和《元史》的日期相符合,《元史》将这一次战争列在中国历的壬戌,等于公元1202年。此外,也就是在1202年,拉施特讲述了成吉思汗和汪罕对这些结成联盟的各部落进行的最后一次战役。


    《元史》里面可以作为日期的标准点的,只有这个征伐塔塔儿人的壬戌年(公元1202年),但在各事件的先后次序上和上述的约略相同。征伐篾儿乞惕人以及他们的首领脱黑脱阿逃到巴儿忽真的事件,我们在上面已经依照《元史》提到了,在这次事件之后,《元史》依序讲述了:成吉思汗和汪罕对乃蛮人首领不亦鲁黑和可克薛兀撒卜剌黑[1] (《元史》前一人作不鲁欲,后一人作薛吾撒八剌 (125) )的战争——之后,对泰亦赤兀惕首领们的斗争——之后,札木合被举为古儿汗——之后,对塔塔儿人的战争,这次战争我们已经说过,是列在犬年,即1202年。


    由此可见,中国史源和波斯史源在上述各事件的日期排列是彼此相同的。相反,蒙古的史源,《秘史》,却向我们提出一种相当不同的次序。大约在我们现在所说到的时期前后,《秘史》叙述了:1.札木合被举为古儿汗;2.对泰亦赤兀惕人的战争;3.对塔塔儿人的战争;4.对不亦鲁黑和可克薛兀撒卜剌黑的乃蛮人的战争。可注意的是这种排列方法乃是最方便地将各项事实聚集起来的方法;也是在增长兴趣之中叙述这些事实的排列方法,可以使叙事搬到最为戏剧性的活动上去,《秘史》在这种地方真是具有史诗的风格。然而,纵使这种排列方法在讲述故事的观点上有它的长处,而我们还是信守其它两种史源的排列次序,因为它们显然证明在日期问题上下过一番功夫,即使不是完全可信,至少还是值得肯定的。


    第十四节 成吉思汗和汪罕对乃蛮人的战争


    我们如果相信波斯的史源,看来客列亦惕汪罕和成吉思汗举兵攻打乃蛮人是在大约公元1199年之际。乃蛮人的国家自从他们的国王亦难赤必勒格死后,实际上已经被他的两个儿子分为两个部分了,一部分归塔阳太不花〔1〕 ,另一部分归不亦鲁黑 (126) 〔2〕 ,他们因为争夺一个妃妾而彼此失和。塔阳统治平原上的各部族,似乎是在有许多湖泊的科布多地区方面,不亦鲁黑在多山地区,朝着阿尔泰山这一方面。成吉思汗和汪罕暂时不去侵扰塔阳,他们进攻不亦鲁黑。不亦鲁黑在这个时候正驻在兀鲁黑塔黑(“大山”)和 豁黑河 (127) 附近。成吉思汗和汪罕兵临,他退走到阿尔泰山的另一方面,直至于忽木升吉儿地方和乌泷古河之上。《拉施特书》和《秘史》告诉我们,乃蛮人的一个名叫也迪土卜鲁黑的那颜 (128) 怎样在哨探时候遇到敌方先锋队,因为马的肚带断了,他被敌人所俘。至于不亦鲁黑,他被联军追赶,由乌泷古河一直到阿尔泰山附近的乞湿泐巴失湖。 (129) 〔3〕 拉施特说,不亦鲁黑结果逃到叶尼塞河上游的谦谦州人地方,〔4〕 这一种人和现今唐努都哇的乞儿吉思人同种 (130) 。


    然而乃蛮人的抵抗力量远远没有被粉碎。当汪罕和成吉思汗带领人马踏上归程的时候,被乃蛮人的一个首领名叫可克薛兀撒兀剌黑 (131) 的所阻,拉施特称他为“不亦鲁黑的别乞们的别乞”。这个经验丰富的战士将其军队设置在一个《秘史》称之为巴亦答剌黑别勒赤儿的地方, (132) 这个地名使我们立即联想到拜塔里克河,这条河的确是横贯在开往科布多和乌泷古河作战后又返回土拉河地区的军队的归去路上。双方军马列阵备战,但是由于天色已晚,成吉思汗和汪罕决定等到明天再战,于是下营过夜。


    就在这一天夜里,汪罕于虚燃许多灯火使人不疑之后,未曾通知成吉思汗即卷起营盘而走,让他单独地并且危险地暴露在乃蛮人进攻之前。客列亦惕君主这种举动,无疑是背叛盟友的行为,这种背盟行为因此成为这位蒙古英雄后来难忘的怨恨之一 (133) 。煽动这种背盟行为的人,好象就是札只剌惕人的首领札木合,在这一次出征中他跟随着汪罕。札木合甚至虚伪地责备成吉思汗没有参加汪罕的撤退,他对汪罕说:“前些时候,帖木真曾派遣一些使者到乃蛮人那里去,他现在不跟随你了。无疑他是投降乃蛮人呢。罕啊!我是守着故土的白翎雀儿,帖木真是散归的告天雀儿!” (134) 或另照一种说法,札木合对汪罕说:“我于君是白翎雀,他人(指成吉思汗)是鸿雁。白翎雀寒暑常在北方,鸿雁遇寒则南飞取暖。” (135) 传说中有意提到一个名叫古邻把阿秃儿的 (136) 客列亦惕人的贵族,认为札木合此举为不忠实,提出抗议。他对札木合说:“你怎能这样说你的安答呢?”


    黎明时候,成吉思汗发觉他被汪罕所抛弃。他立即自行退却,经由额垤儿阿勒台隘口 (137) 退到撒阿里客额儿 (138) 〔5〕 的草原,即肯特山地区他平常驻营的地方。


    但是汪罕却自食其背盟行为带来的恶果。拉施特说,他抛弃了成吉思汗之后,前往答答勒脱豁拉地区驻营,而他的儿子亦勒哈(伊勒哈)(Ilqa),就是以桑昆的头衔更为著称的人,〔7〕 和他的似乎统率殿后部队的兄弟札哈敢不驻营在额垤儿阿勒台的森林附近,这个地名显然和《秘史》所说的“Ider-Alta?”相同。 (139) 据拉施特说,就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札合敢不和桑昆完全出其不备被乃蛮人的一个首领可克薛兀撒卜剌黑所追袭。《秘史》仅仅说,客列亦惕军队在这个时候到达帖列克秃隘口,〔8〕 可克薛兀撒卜剌黑追踪而至,发动突袭将他们击溃,抢去辎重以及妇女和畜群 (140) 。《元史》在它这一方面则说,这是札合敢不和亦勒合桑昆被乃蛮将军所袭击,亦勒合(即享有桑昆称号的)奔投他的父亲汪罕 (141) 。汪罕的形势变得如此不利,以致在他那里的两个人质,即篾儿乞惕首领脱黑脱阿的两个儿子忽图和赤剌温能够乘机逃走,他们沿着色楞格河下趋至于贝加尔湖旁边和他们的父亲相会。


    在危急之中,汪罕迫不得已求援于成吉思汗,这位在几天以前他曾以极不忠实的行径来对待的人。如果我们根据成吉思汗子孙所编撰的史书原文(我们没有其它史源) (142) ,成吉思汗此时表现得非常宽宏大量。他马上应允客列亦惕汗的请求,派遣他的“四大战士”(朵边曲律</a>,d?rben kulu''ud)去援助汪罕,他们是:博尔术、木华黎、博尔忽与赤老温。时间已经迫切。援军未到之前,乃蛮人首领可克薛兀撒卜剌黑在把战利品藏到隐蔽地方之后,复来攻击客列亦惕的桑昆,同他在忽剌安忽惕地方展开一场激战 (143) 。客列亦惕人的两个主要将领特勤忽里〔9〕 和亦突而千余答忽已经战死 (144) 。桑昆的马腿中箭,险些被擒……。正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怒马奔腾的四个成吉思汗的将领。他们营救了桑昆以及客列亦惕的军队,重整阵容,赶走了乃蛮人,又将被掳掠的所有物品与人员,交还给桑昆和汪罕。


    《拉施特书》在这里比《秘史》说的要罗唆些,他告诉我们说成吉思汗把一匹名叫赤乞波拉的好马给他的亲信博尔术骑坐,这匹马只要用马鞭轻抚一下它的鬣毛,就会奔走如飞。在战斗中,博尔术乘此良马疾驰往救正难以支持的桑昆,但是此马凝立不动,直至它的骑士想起来了向这匹尊贵的禽兽用“成吉思汗式的抚摩。” (145)


    汪罕承认他此时对于成吉思汗欠下了莫大的恩情债。《秘史》扼要地记载了他的话:“在前,他的好父亲将我输了的百姓救与了我。如今他儿子将我输了的百姓又差四杰救与了我。欲报他的恩,天地护助知也者。” (146) 他也要报酬博尔术。这位勇敢的那颜当天正在成吉思汗身边值班,但是成吉思汗允许他去接受客列亦惕君主的酬报。汪罕赠与博尔术表示荣耀的衣服一件,金杯十个。博尔术带回这些财宝的时候,跪在成吉思汗面前,如同一个罪人般责备自己为了接受外国君主的礼物而一时忽视了对于自己汗王所应尽的义务。像这样的绝对忠诚,可见这位未来的世界征服者知道如何感动他的部下。 (147)


    上述事件,拉施特都记在羊年,回历595年,就是公元1199年。


    第十五节 各部落第一次联盟对抗成吉思汗和汪罕、年代不确定


    《拉施特书》和《元史》,在记述了上面所说的对乃蛮人的战争之后,叙述成吉思汗对泰亦赤兀惕人的一次出征,这些征服者的同族兄弟,已经变成了他的最可痛恨的敌人。在猴年,回历596年的春天,即公元1200年的春天 (148) ,《拉施特书》说,成吉思汗和汪罕在撒阿里客额儿地区召集一个库里尔台大会之后出发和泰亦赤兀惕人作战。波斯史源和中国史源都是先述这个战争,之后才提到札木合被举为古儿汗(《拉施特书》把它归入1201年的编目之下)。


    与此相反,《秘史》是先说札木合的被举,后说对泰亦赤兀惕人的战争,不能否认,这样分叙史事是有助于更好了解这些事实的。毫无疑义,这个札只剌惕人的首领札木合,从前曾是成吉思汗的安答或盟兄弟,现在变成了他的劲敌,事实上是所有这些联盟者的灵魂。然而当拉施特告诉我们成吉思汗和汪罕于1200年春天出发攻打泰亦赤兀惕人的时候,并没有提到札木合。这位波斯史家仅仅列举了泰亦赤兀惕的各个首领: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阿兀出把阿秃儿(拉施特称之为汪忽哈忽赤)〔1〕 、忽邻和忽都兀答儿(拉施特在这里称之为忽都答儿),而篾儿乞人的首领脱黑脱阿也从巴儿忽真地方派他的两个兄弟,忽秃和斡儿臣来增加他们的力量。拉施特继续说,同盟军在斡难河草原会齐并举兵迎战成吉思汗和汪罕,但是被击败了。成吉思汗——这也是拉施特所说的——追赶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2〕 和忽秃,直抵月良兀惕秃剌思〔3〕 ,似乎在这个地方杀死他们(?)。 (149)


    《元史》叙事的次序和《拉施特书》相同,也说成吉思汗和汪罕击败泰亦赤兀惕人于斡难河上游的岸上 (150) 。


    拉施特和《元史》都接着说各部落因为对成吉思汗和汪罕的势力日益强大感到畏惧,于是结成一个同盟。发起这个联盟的是哈塔斤人和撒勒只兀惕人。成吉思汗曾经要求这两个部落归附于他,他们的首领用羊肠或腊肠批使者之颊。他们和泰亦赤兀惕首领们——或至少是和生存的泰亦赤兀惕首领们,以及朵儿边人(亦作朵鲁班</a>)、翁吉剌惕人及塔塔儿人相联合,共同用庄严的誓词相约束。这些部落的首领们献祭一马、一牛、一羊、一狗,对天地表达决心,然后一起出发袭击成吉思汗。然而在翁吉剌惕人的首领当中,有德薛禅,即成吉思汗的岳父在内。德薛禅秘密通知了他的女婿。成吉思汗和汪罕于是联合军马,从斡难河附近的虎敦湖 (151) 前往迎战,将联盟者击败于捕鱼儿湖附近 (152) 。——《元史》所说与此相似,它说联盟人等杀白马宣誓,其地点是在阿雷泉 (153) 。中国历史在此后告诉我们,德薛禅(《元史》称之为迭夷)遣人通知其婿成吉思汗,除对音外,其余和拉施特所说一样。


    在还没有到1201年的编目以前,这就好像就是指上一年的年底,拉施特告诉我们,成吉思汗还在那里和篾儿乞惕、泰亦赤兀惕以及塔塔儿人的首领们的联盟作战,这一回领导联盟军的是篾儿乞惕人斡兰兀都儿 (154) 。成吉思汗击败联盟军于答兰揑木儿格思(“七十件外衣”),《秘史》也说到这处地方,但是认为是成吉思汗对塔塔儿人的四个部落作战的场所 (155) 。《元史》和拉施特记载说,此后不久,翁吉剌惕人来向成吉思汗的兄弟拙赤哈撒儿输诚,但是拙赤未曾理解成吉思汗的意图,竟拒绝了他们,这样就将他们推到敌对一方 (156) 。他们于失望之后往投成吉思汗的仇敌札木合 (157) 。


    第十六节 札木合被拥立为古儿汗 (158)


    拉施特的叙事说到这里的时候,向我们叙述一个伯牙吾惕部落老人,“照蒙古的习惯用押韵的词句”做的一个奇异的预言,这个老人说:“乞牙惕禹儿勤(即主儿勤)部的撒察别乞想自立为皇帝。诡计多端的札木合也有这个企图。杰出的弓箭手拙赤哈撒儿,也有这种欲望。但是他们没有一个能够成功,只有成吉思汗独具统治的天才和领袖的品格。” (159) 这几行文字是很有趣味的——纵使是在事后所做的预言——在于它特别揭露了拙赤哈撒儿的野心,他是成吉思汗昆弟里面最堪注意的人物 (160) 。


    在所有这些对手里面,最可畏的显然是札木合。这个札只剌惕人首领,所有史籍都说他性情浮猾、诡计多端与毫无信义,很久以来,他就将和成吉思汗结为安答,即盟兄弟的事抛到脑后了。《秘史》说,在鸡年;《拉施特书》说,在回历597年,两种说法都是指公元1201年 (161) ,组成了一个有利于他的集团,包括哈答斤、撒勒只兀惕、亦乞剌思、翁吉剌惕、篾儿乞惕、泰亦赤兀惕部落,加上塔塔儿人的四个部落,还有一部分乃蛮人,不用说,札木合自己的部落——札只剌惕,当然也包括在内。参加这个集团的首领们有哈答斤的巴忽搠罗吉,塔塔儿人的合只温别乞和札邻不合,亦乞剌思部的土格马合,翁吉剌惕部的迭儿格克、额篾勒和阿勒灰,火鲁剌思部的绰纳黑和察合安,篾儿乞惕部的脱黑脱阿别乞——泰亦赤兀惕部的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同部的豁敦斡儿长和阿兀出把阿秃儿,斡亦剌惕部的忽都合别乞〔1〕 和乃蛮两个国王之一,在上面说过的不亦鲁黑。 (162) 从以上所列举,人们可以看出这是包括蒙古四境的部落,因为从蒙古东部的塔塔儿人到北边森林的斡亦剌惕人,到贝加尔湖之西并且直到蒙古西部的乃蛮人全都包括在这个同盟之内。关于同盟者的集中地点,我们的各种史料各执一词,很难使他们趋于一致。《秘史》第141节,关于泰亦赤兀惕人的,说是聚会在阿勒灰不剌黑地方,即阿勒灰泉〔2〕 ,但是它在下面说,各联盟部落随即顺着额儿格涅河下趋,这条河,符拉基米尔佐夫以为就是阿儿浑河,即客鲁涟河下游,这似乎是很对的;之后,这些部落从这个地方往刊河(Kan)〔3〕 的一个岛上聚会。拉施特只说刊河,他将这条河名对音为谦(Kem)河,而《元史》则作犍(Kien)河,有人欲将它认做叶尼塞河,这显然是不对的,因为《秘史》这里所说的是一条名叫刊(Gan)的小河,是阿尔浑河右边的一条支流 (163) 。最后,《元史》记载这些部落是在秃律别儿河上聚会,有人又将它误解为土拉河 (164) ,这肯定不对。所有加入联盟各首领郑重宣誓以相约束,他们发誓说:“我们里面如果有背叛盟誓的,就将他摧倒像这块土地,将他削碎象这些树木。”说完,他们将一片土地弄蹋在河水里面,举刀砍下树木的枝干 (165) 。他们宣告札木合为古儿汗 (166) ,这个名称是受突厥斯坦的哈剌契丹君主(参阅本书此处 )的影响。之后,他们准备出发突击成吉思汗。


    然而秘密保守得不好。火鲁剌思部的一个名叫豁里歹的人奔往成吉思汗处告密,这时候,成吉思汗正在古连勒古地方 (167) 。拉施特说,豁里歹乘一匹快马飞奔。傍晚时候,他在路上经过泰亦赤兀惕人的营盘,有他本部落的人在内。他在那里换了一匹马再跑,几乎被一队带着白毡帐到新即位“古儿汗”那里去的联军捉住。豁里歹侥幸逃过了他们,到达成吉思汗的地方。 (168) 成吉思汗得报立即求援于客列亦惕汪罕。汪罕前来相会,两个盟友引兵顺着客鲁涟河下趋。成吉思汗派阿勒坛、忽察尔和答里台做前锋,汪罕也派他的儿子桑昆、兄弟札合敢不和必勒格别乞前往。我们还难于确定《秘史》所说的这支先行队伍经过那些地方,书中记载说:在额揑坚归列秃、扯克撤儿和赤忽儿忽等地安置了瞭望哨。 (169)


    但是无论如何,这是在上面所说的最后一个地方赤忽儿忽,阿勒坛遇到了札木合的先锋队。《秘史》说,第二天,两军相遇于阔亦田地方, (170) 〔4〕 而拉施特则说是在也迪豁儿晃 (171) 。和成吉思汗与汪罕对面而列成阵势的是在札木合指挥之下的联盟军,他们是:泰亦赤兀惕首领阿兀出把阿秃儿、乃蛮人首领不亦鲁黑、斡亦剌惕首领忽都合别乞、篾儿乞惕首领脱黑脱阿别乞。不亦鲁黑和忽都合都是珊蛮(巫师),在双方交战之前,用幻术招致狂风暴雨,欲昏迷成吉思汗方面的人。但腾格里(天)保佑,这场风雨反扑向联盟军。在一片昏天黑地之中,札木合的人同时被成吉思汗和上天震怒所侵袭,纷纷滚堕入山谷深涧里面。札木合承认这是腾格里反对他,联盟就这样溃散了 (172) 。乃蛮人返回阿尔泰山前面他们的领地,〔5〕 篾儿乞惕人和斡亦剌惕人返回他们贝加尔湖的森林,泰亦赤兀惕人回到斡难河旁边,而札木合返回阿儿浑地区 (173) 。


    以上所述札木合的被拥立以及他的兵败于成吉思汗,根据拉施特的记载,是发生在鸡年,回历597年 (174) 。


    可注意的是,只有《秘史》将乃蛮巫师招致风雨的战役紧接地说是发生在札木合被拥立之后。拉施特和《元史》将这件事归入成吉思汗和汪罕第二次与同样的联盟者作战的时候,而这第二次战役,上述两种史源都说是发生在1202年 (175) 。篾儿乞惕人首领脱黑脱阿从巴儿忽真他的退避地方重新出来,和乃蛮人首领不亦鲁黑联合,而不亦鲁黑又刚联合起了斡亦剌惕首领忽都合别乞以及朵儿边人、塔塔儿人、哈答斤人、撒勒只兀惕人,简言之,即前一年的所有联盟者。拉施特特别指出,他们是在不亦鲁黑的地方会齐,从那里出发去攻击汪罕和成吉思汗,这两人此时正在兀勒灰昔勒只兀术惕〔6〕 方面 (176) 。此事发生在1202年的秋天。成吉思汗和汪罕退向哈剌温只敦山,拉施特说,这座山位在中国(金人)的边境,邻近汪古人的地方,这样就使我们有可能向南兴安岭的迤西山脉方面寻找这个地方。正在这个时候,联盟军或无宁说乃蛮巫师所招致的巫法发动了攻势,“念咒语并且向水中抛投石子”,但这却反伤了他们自己与他们的同盟者。“风雪是如此之猛烈,以致许多人(成吉思汗的敌人方面)手足被冻僵。在夜间昏黑之中,人马纷纷堕入深谷。”不亦鲁黑穿过阔亦田 (177) 地方败走,严寒气候继续向他的士卒肆虐,联盟就此溃散 (178) 。


    《元史》以枯燥乏味的笔法将同样事实、同样的风雪交加,撮要地记在1202年编年之下 (179) 。由此可见,上述两种情形,其实就是《秘史》在前一次战役的标题之下所叙述的一幕。蒙古的史源似乎把两次都是成吉思汗和他的盟友客列亦惕人指挥向札木合所统率的同盟军进攻的战役,合并为一个战役了。


    《拉施特书》和《元史》此外还使我们知道,札木合本人根本没有参加“风雪的遭遇战”。他引兵去和他的盟友们相会,但是到达太晚,他的盟友们正在这个时候被天然的威力和这次战争所蒙受的损害震惊而溃散。如草原上真正的野蛮人所为,札木合毫不犹豫地乘他盟友们的失败而洗劫他们的物资,——这些人就是拥立他做古儿罕的人 (180) 。这种缺乏理性的举动,似乎使他的昙花一现般的霸业宣告终结。他只好投到汪罕,或者无宁说是投到汪罕的儿子桑昆那里去,他们收留他列为藩属之一 (181) 。


    第十七节 成吉思汗为泰亦赤兀惕人所伤、者勒篾的效忠


    如果拉施特和《元史》把对札木合的斗争分为两次不同的战役,一次在1201年,另一次在1202年,而《秘史》似乎并为一谈。与上述两种史料相反,《秘史》比较详细地告诉我们在这次对札木合作战之后,成吉思汗遇到了一次显著的失败,几乎使我们的英雄丧失生命。这是蒙古史诗里面最富有戏剧性的一幕,显示当时互相对峙的力量之间,形势还是变幻不定的。


    成吉思汗于战胜札木合之后,追逐札木合的盟友之一,泰亦赤兀惕的首领阿兀出把阿秃儿。阿兀出在回到自己的兀鲁思之后,组织力量来抵抗成吉思汗。成吉思汗挥军向他进攻。我们当然不能准确地指出双方在什么地方交战的,但是《秘史》的上下文使我们领会,这应是在斡难河附近。战事激烈地继续直到天晚。胜负未决时,夜幕已经降临,两军相对露营而宿。成吉思汗的脖子中箭受伤,这个箭伤是如此痛苦,以致使他丧失知觉。他的忠实部下者勒篾 (182) ,依照蒙古“医生”的方法,用口吮吸他伤口的淤血。伤者在半夜醒过来喃喃地说:“我的血干了,觉得很渴。”者勒篾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好他的主人之后,他出去,通过前哨,像影子一样径至敌营。他暗中摸索,想在泰亦赤兀惕人的车辆里面寻得足以缓和成吉思汗寒热病的马奶子 (183) 。没有找到马奶,却很侥幸地发见一桶乳酪,带了回来而没有被人发觉。“他又去寻来水,将乳酪调开,给成吉思汗喝。”〔1〕 成吉思汗喝了三口之后,叹息说:“我的眼已明,心已省了。”他坐了起来。晨曦开始初现。他看见自己流下的血,在地上形成一个泥洼,他问为什么人们不揩干净这个地方。者勒篾于是对他说明经过情形,自己怎样吮吸他的伤口,以及去敌营偷取乳酪。成吉思汗问道:“如果被擒,你怎么说呢?”者勒篾沉着地答道:“我要装做投降者,说是被你剥去了衣服,我挣脱逃出的。他们必然相信,我然后跳上一匹马,骑了回来。”成吉思汗被如此的忠诚所感动,低声说:“从前在不儿罕山,你从篾儿乞惕人那里救了我的性命 (184) ,这次又口吮我的淤血,又为我找来饮料,是你救了我的性命!”这场朴实而庄重的对话,如一股高尚的气流,掠过这个凶残的历史之中。 (185)


    天大亮后,人们看见泰亦赤兀惕人的骑队已经散去,而将他们的“贱民”抛弃。成吉思汗虽然负伤,仍然上马去招抚这些人。他看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在一个小山上面呼唤他。这是成吉思汗幼年时的救命恩人锁儿罕失剌的女儿合答安。她现在请求援救,因为泰亦赤兀惕人将要杀死她的丈夫,显然是怀疑他和成吉思汗有交情。成吉思汗赶去救他,但是已经太晚,合答安的丈夫刚刚被杀死。成吉思汗满怀怜惜地叫合答安坐在他的身旁。第二天,锁儿罕失剌本人也来了。成吉思汗问他:“你和你的儿子们从前救了我,脱了我的枷,为什么这样晚才到我这里来呢?”锁儿罕失剌答道:“在我灵魂深处,我已经是忠于你了。但是我如果早来投奔,我这一家的妇女们就要被泰亦赤兀惕人所杀了。”


    第十八节 者别的归附


    和锁儿罕失剌同来归附的有一个名叫只儿豁阿歹的年轻人,他属于别速惕族,〔1〕 这个氏族是泰亦赤兀惕人的藩属。在阔亦田战役之中,此人曾一箭射伤成吉思汗的马,这是一匹紫榴色而面白的骏马。成吉思汗对他提起这件事。他诚恳地承认说:“汗呵,你可以杀死我。我的血只能染污手掌般大一块地。如果恩赐不死,我愿为你效命,深水可以横渡,坚石可以粉碎。”这个回答使成吉思汗欣然说:“凡敌人伤害了人,必然隐瞒不说。你如今却不隐瞒而明白相告,可以做我的伙伴!”为使这种坦白态度垂于久远,成吉思汗替只儿豁阿歹改名叫做者别,就是“箭簇”的意思 (186) ,这位青年军官将以这个名字永远名垂蒙古的史诗之中 (187) 。者别就是后来征服突厥斯坦、战胜波斯和斡罗斯的人 (188) 。


    拉施特也说到者别的归附,但是他所说的情形与此不同。在成吉思汗击败了别速惕人和泰亦赤兀惕人之后,者别和其它别速惕的战士们躲避起来以免被杀或被俘。“有一天,成吉思汗围猎时,者别偶然被卷入猎骑里面。成吉思汗认识者别,想自己去追赶他,但是博尔术当时请求让他去和这个战士决斗,于是成吉思汗允许把一匹紫榴色白面的马借与博尔术乘坐。博尔术向前发一枝箭,未射中者别。而者别比较准确,一箭射倒博尔术的马,射完之后他很快的就走开了;然而者别不久资粮断绝,毅然出来投到成吉思汗那里,愿为效劳。成吉思汗知道他勇敢,叫他带领十人,觉得满意,任命为百夫长,再任命为千夫长,最后叫他做万人之长。” (189)


    《秘史》继续叙述,在屠杀了泰亦赤兀惕首领阿兀出把阿秃儿、豁敦斡儿长和忽都兀答儿的部众之后,成吉思汗前往忽巴合牙〔2〕 地方去过冬。另外一个泰亦赤兀惕首领、成吉思汗的宿仇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就是他童年时候的迫害者,逃避在森林里面。塔儿忽台的家丁之一,巴阿邻部的失儿古额秃老人〔3〕 和他的两子阿剌黑与纳牙阿乘塔儿忽台不备之际捉住了自己的主人。他们欲将塔儿忽台献给成吉思汗,这时候纳牙阿提醒他的父亲说,这位蒙古英雄痛恨谋叛行为:“塔儿忽台是我们的主人,不如放走他而去对成吉思汗说我们将塔儿忽台放走了。”于是他们依照纳牙阿所说的做了,成吉思汗对他们的行为表示赞赏,对他们说:“你们如果背叛主人,我就要将你们处死。”于是他赏赐了纳牙阿 (190) 。这一类高尚事迹,在这位蒙古征服者的历史中比比皆是。


    第十九节 塔塔儿人被成吉思汗所消灭


    《拉施特书》 (191) 和《元史》 (192) 都将成吉思汗对塔塔儿人的决战列在1202年,即犬年。这两种史源都确认这次战争是发生在上面所说的对抗各部落联盟的、有乃蛮巫师呼风唤雪的那一场战役之前。如果我们在叙述时候和《秘史》相同,将以上次序颠倒,那只是为了叙事清楚而已。


    塔塔儿人分为好些部落,而主要的部落,似乎是察阿安塔塔儿人(=白塔塔儿)和阿勒赤塔塔儿人。《秘史》说,成吉思汗在答兰揑木儿格思地方向他们发动攻击, (193) 这个地方在上面说过,这就是拉施特所说的成吉思汗击败塔塔儿人、泰亦赤兀惕人和篾儿乞惕人各部落的地方 (194) 。别列津向捕鱼儿湖方面喀尔喀(合勒合)河口寻找这个地方 (195) 。战事开始以前,成吉思汗预先禁止他的部下于获得全胜之前不得肆行掠夺:“只有当完全胜利后,才能共分所得战利品。”还命令说,如果初次进攻失败,无论如何必须返回再战;“不返回者斩”。塔塔儿人被击溃了,成吉思汗占领敌人的“兀鲁思” (196) 一直至于兀勒灰失鲁格勒只惕地方。这个地方或者向阿哲儿刊方面寻找,或者,无宁向失勒津方面寻找,这条河也从兴安岭流到戈壁里面 (197) 。


    然而严重的违犯纪律的事件发生了。不顾成吉思汗命令,成吉思汗的动摇不定的叔父答里台 (198) 、他的同祖昆弟忽察儿和亲王阿勒坛,不等大家分配战利品,就开始抢夺财物据为己有。凭着他们的亲贵身份,自以为是超乎成吉思汗所制定的札萨克(法令yassaq)和“禁令”之上。对于这种行为,不得不做出儆戒,因为违法乱纪发生在这样高的阶层,容易引起效尤:阿勒坛岂不是蒙古最后一个汗王忽图剌的亲生儿子么?他不服从命令,岂不预示将来要背叛么?必须执法不饶,成吉思汗命他的亲信者别和忽必来前去没收了这三个血统亲王所聚集的战利品。他就这样重新整顿了军纪,然而答里台、阿勒坛和忽察儿为此心怀怨恨,他们很快就脱离成吉思汗投向客列亦惕汪罕那里,并且煽动汪罕攻击成吉思汗。 (199)


    众多塔塔儿人俘虏的命运有待决定。在这一问题上,成吉思汗也表现得坚定不移。他召集一个秘密军事会议,史诗述他所说的话:“在先,塔塔儿人有杀咱父亲的仇怨,如今乘我们胜利了,可将他们男子似车轮高的尽诛了,余者分做奴婢使用。”成吉思汗的同父异母兄弟别勒古台,于参加会议之后出去,不谨慎地将这个决议告诉了一个塔塔儿人俘虏也客扯连〔1〕 。塔塔儿人得到这个消息,纷纷逃走,避入兴安岭山峡里面,在那里搭起若干小寨。蒙古人不得不攻破这个最后的抵抗。于是开始消灭塔塔儿人的男子,屠杀依照蒙古方式有系统地执行。然而这次屠杀,受损害的不仅一方。塔塔儿人听从也客扯连的劝告,每人在袖子里面或小帽底下暗藏小刀,在未死之前,各人杀死他的刽子手。成吉思汗对于别勒古台这样泄漏机密,以至造成如此损失,极其生气,从此以后,禁止他参加会议 (200) 。


    分配战利品时候,成吉思汗替他自己分得美丽的也速干,她是塔塔儿人首领也客扯连的女儿。蒙古史诗不厌其详地说,成吉思汗很宠爱她。但是这个少妇毫无嫉妒之心,至少是她具有十分开通的家族观念,因为她得到主人欢心之后,立即告诉成吉思汗,她有个姊名叫也遂“也长得很美,可以配帝王”。成吉思汗命人寻找也遂。她在森林深处被找到了,原来她与其未婚夫正一起躲在那里。她的未婚夫逃走了,也遂被带到成吉思汗跟前,成吉思汗如同娶她的妹妹一样也娶了她。也遂也很快乐地跟随了这个征服者。但是她并没有忘记和她分离的塔塔儿人未婚夫。一天,成吉思汗与也速干、也遂坐在帐幕前饮酒,也遂禁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成吉思汗觉得可疑。他命木华黎〔2〕 叫所有与会的男子各按部落排列,以证明身份。最后点出一个年轻的陌生人。这就是也遂从前的未婚夫。受到讯问后,他承认溜进人群,为的是要再见他的爱人一面。成吉思汗毫无怜悯之心,但是并不承认自己是出于嫉妒,于是判决这个不幸者是仇人一族的代理人、间谍,命人将他斩首。 (201)


    塔塔儿人被消灭后,成吉思汗的势力的中心于是位于客鲁涟河的上游,对于他来说,要比他的盟友有利得多,他的盟友客列亦惕汪罕的势力中心是在土拉河上游。塔塔儿人是唯一有足够力量和成吉思汗争夺蒙古东部霸权的人众。塔塔儿人失败了,成吉思汗遂成为这个地区的唯一主人,与称霸蒙古中部的客列亦惕人互相对峙 (202) 。成吉思汗从塔塔儿人被消灭中得到的利益,可以用以下事实说明:到了1203年,当他和他的盟友汪罕失和后,被迫出走的时候,不得不放弃客鲁涟河上游的地方而避至塔塔儿人从前所占有的领域。假使塔塔儿人在1203年之际还屹然存在,我们的英雄就要被围困于他的世仇和汪罕的中间,被消灭无疑了。


    塔塔儿人的被消灭,变更了蒙古的均势,有利于成吉思汗而不利于汪罕。前者不久就要对他的盟友提高要求而决裂发生了。


    第二十节 成吉思汗和客列亦惕人的决裂


    成吉思汗历史的作者们往往将他和汪罕彼此怎样变成冷淡以至于决裂的情形说得很长,因为这是他历史的转折点。如果我们相信《秘史》,那末,当成吉思汗帮助汪罕击退乃蛮人而对汪罕有功之后 (203) ,汪罕曾有一个时候想把他自己儿子桑昆亦勒合的承继权剥夺而给予成吉思汗以这个承继他自己的权利。他说:“我如今也老了。后来这百姓叫谁管? (204) 我的弟弟们都没有德行(例如札合敢不)。止有一子桑昆,亦如无有,可教帖木真做桑昆的兄,使我有两子,岂得不安?”于是在土拉河附近的黑森林边沿所举行的大会上,这位客列亦惕君主似曾正式承认成吉思汗为子 (205) 。一个新的协定,似曾在这个基础上成立。一直到这个时候,成吉思汗之所以称汪罕为父(Khan etchigé)无非是为了纪念也速该,因为也速该和汪罕是“安答”,即盟兄弟。现在他自己真正地变成了汪罕的儿子。他们共同声明:“多敌人处剿捕时一同剿捕,野兽行围猎时一同围猎,若有人离间呵,休要听信,亲自对面说话了方可信。” (206)


    这一段文字——如果不是于事后增加,替成吉思汗后来对于他盟友的行为找个理由的话——我们可以窥见客列亦惕汗王和蒙古人领袖之间的个别地位发生了一种转变。事实很明显,成吉思汗和汪罕的联盟不可能如人们所料想的那样和谐。起初,成吉思汗是一小撮人里面的一个小头目,与他为敌的泰亦赤兀惕人和篾儿乞惕人比他强大得多,他十分巧妙地用声称怀念他父亲也速该的方式以获得像客列亦惕汪罕这样一个有势力君主的协助和保护。当时这位年轻的新郎,拿着他妻子带来的黑貂袄子当做礼物很谦恭地献与汪罕。正是汪罕,随后帮助这位年轻的蒙古首领夺回了他的被篾儿乞惕人抢去的妻子。在这个最初的整个时期,成吉思汗的确是以藩属和依人篱下的形态出现的。后来,汪罕在他这一方面遇到了厄运。他被其兄弟和乃蛮人所驱逐,在戈壁无人地区过着流浪者的艰苦生活,此时在斡难河上游和客鲁涟河上游已经有了巩固地位的成吉思汗,援救了汪罕并且帮助他恢复了实力。从这个时候起,汪罕对于这个从前受过他保护的人渐生疑忌之心。如上所述,在乃蛮人地方作战时候,汪罕曾有过弃盟背信行为 (207) ,这充分表现出来这种变化。但是成吉思汗从这个时候起已经有足够的势力,使客列亦惕人不能缺少他这个同盟,事实上,正是他,当乃蛮人反攻时候,拯救了客列亦惕人。如果我们采取《秘史》的叙事次序(不过,这种次序相当不固定),就在这个时候,汪罕正式承认成吉思汗做他的长子。


    这么一种说法,用意何在呢?是否是事后证明这位蒙古征服者后来兼并客列亦惕人国家是正当的合法的呢?这是否是成吉思汗以巧妙的政治手腕,对懦弱的汪罕加以损害,从而准备骗取继承权呢? (208) 成吉思汗有没有为了这个目的而利用汪罕和他儿子桑昆亦勒合之间的不和呢?这种不和我们在不少方面都可看出。在最后一种设想之下,不难理解桑昆为什么对这位蒙古首领怀有不信任的感觉,而这种不信任惹起了旧日盟友的分裂。


    为了巩固他和他义父的密切联盟,成吉思汗替他长子拙赤向汪罕的女儿察兀儿别乞求婚。同时并愿意将自己女儿豁真别乞许配给桑昆的儿子秃撒哈 (209) 。然而桑昆认为这是门户不当的亲事,不答应,他说:“俺女子到他家,专一守门,面对北方。他的女子到俺家,在营帐里面向南而坐(指尊位)”〔1〕 这是一种形容,将客列亦惕公主比做贵妇,而将蒙古的公主比做奴仆 (210) 。成吉思汗遭到拒绝后,深觉受辱 (211) 。


    双方的这种裂痕给与成吉思汗的劲敌、札只剌惕人首领札木合以煽动的机会。我们在上面曾见,札木合于企图自立为古儿汗而遭到惨败之后,第一次归附于客列亦惕人。他跟随汪罕参加了对乃蛮人王子不亦鲁黑的战争,在战争之中,他利用机会于客列亦惕人和成吉思汗之间散布不信任,为欲使后者失败,引起了前者的单独撤退。到了成吉思汗和客列亦惕人言归于好,“成吉思汗的四大战士”从乃蛮人首领可克薛兀撒卜剌黑的反攻之中救出了客列亦惕的桑昆之后,札不合应该是曾离去了汪罕,不再为他效劳。现在听说成吉思汗和客列亦惕人因婚姻问题发生不和,他以为有机可乘。据《秘史》说,猪儿年(癸亥),即公元1203年,札木合先和负气不服的蒙古亲王们,可称为正统派的代表人物的阿勒坛和忽察儿议妥之后,就到在扯哲儿温都儿之北的别儿客额列地方, (212) 〔2〕 和桑昆相见。利用桑昆对于成吉思汗的不信任,他进行挑拨离间。他责备成吉思汗和客列亦惕人的世代仇敌乃蛮人有继续不断的往来:“帖木真说他自己是汪罕的儿子,而他的行为是这样呵!”札木合特别使桑昆激动,使他疑惧,在汪罕死时,成吉思汗定要占据客列亦惕王位:“你如果不及时除去他,到了这一天,你们彼此之间,将要发生什么事呢?”〔3〕 在成吉思汗这一方面有两个重要的反侧不安分子,即他同祖兄弟忽察儿和堂叔父亲王阿勒坛,在上面已经提到,他们愿意完全和桑昆等合作以反对成吉思汗,他们说:把他处死,“绑住”他的手足。 (213) 〔4〕


    受札木合和蒙古叛逆者的挑唆,桑昆派使者 (214) 到他父亲汪罕那里去,要求汪罕同意他的看法。他粗暴地责怪这个老人,对于成吉思汗的野心企图既聋且聩,“就象一个没有眼睛和没有耳朵的人” (215) ,他劝告汪罕对这个蒙古人首领组织一次突然的袭击。《秘史》记载证明,汪罕表示不愿意违背誓言,他说:“天(腾格里)必不保护我们,札木合的言语狂诞不可信。”但是桑昆亲自到他父亲那里去,对他父亲说:“你现在还健在,帖木真对我们已经是这样轻视。你死之后,他将会不许我继承你。”在桑昆坚持的面前,汪罕争得疲倦,结果屈服了,但是把这种行为认为是背誓行为——至少是《秘史》这样说的,他将这种背誓行为的全部行为,归于他儿子的身上。他说:“随你的意思做去,但是我怀疑你能够战胜帖木真。” (216) 这或是实在情形,或是成吉思汗历史作者们的一般说法,拉施特也对我们指出,汪罕有过上述谨慎而无效的表示,拉施特述汪罕说:“札木合的话毫无价值,而成吉思汗是我们的安答,曾给我们很多帮助。然而你不听我的话,……” (217) 。在《元史》里面也有类似记载,汪罕当时唉声叹气地回答他的儿子:“札木合巧言寡信人也,不足听。”《元史》还记述汪罕的话:“成吉思汗从前救过我,何以对他这样毁谤?吾髭须已白,遗骸冀得安寝,……汝善自为之,毋贻吾忧可也。” (218) 依照《元史》和《拉施特书》,桑昆和他父亲磋商以说服他的父亲,这件事发生的时间是确定的,从犬年(回历599年)即1202年年底到猪年(回历600年)即1203年年初。 (219) 在汪罕还没有完全同意以前,同谋的人,特别是札木合,已经去成吉思汗的牧地上放火 (220) 。


    草地上的火没有引起战争的爆发。桑昆实际上是想利用出其不意的方法捉住他敌人本身。《元史》说,在猪年(癸亥),即公元1203年,《秘史》更确切说,是在春天,桑昆以为可以成功地用假装答应成吉思汗所提议的亲事,引诱他来赴只是陷阱的“许婚筵席”。成吉思汗毫不怀疑地和忠实部下十人往应邀请。在路上,他停留在蒙力克老人家中过夜,我们记得,这位蒙力克老人是他父亲从前的亲信 (221) 。明智的蒙力克向成吉思汗指出他的粗心大意,他对成吉思汗说:“客列亦惕人本来轻视你所提议的婚姻。现在他们又说什么许婚筵席?我看这个邀请可疑。不要接受它,只推说现在是春天,你的马匹还太瘦,必须留在牧地……。”成吉思汗听从他的话,半途折回了,只派了两个部下不合台和乞剌台〔6〕 代替他前往。桑昆看见这两人来代替成吉思汗,知道他的计谋已被看破。 (222)


    第二十一节 成吉思汗对客列亦惕人的战争


    诡计没有成功,但是桑昆做到了把他父亲汪罕牵连在内,决心用突然袭击的方法来攻破成吉思汗。


    客列亦惕军队的将领之一也客扯连 (223) ,参加了做出这个决定的军事会议之后,回到自己帐幕,忍不住告诉他的妻子阿剌黑亦惕说,明天就要袭击蒙古汗,并且附带说:“如果有人报给帖木真,不知道怎样赏呵!”他的妻子说:“不要乱说,防被家丁们听见!”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被派看守草地上马匹的叫做巴歹的佣人,正送马奶走近帐幕。他听见主人所说的话,迅速转告给他的一个名叫乞失里黑〔1〕 的伙伴。乞失里黑也来偷听。他所听到的使他们不寒而栗。也客扯连的儿子纳邻客延正在说,如果有哪一个佣人听见这个话,就把他的舌头割下。乞失里黑和巴歹决心立刻往报成吉思汗。他们杀了一头羔羊,将它烤熟,从草地上牵来两匹马骑上,就在当天晚上赶到成吉思汗处,他们对成吉思汗说:“警惕呵!有人要袭击你,把你捉走!”〔2〕


    成吉思汗立即唤醒他的部下,大家做好准备,放弃了一部分厨具和游牧人所用的粗糙家具,匆忙奔到卯温都儿山的隐蔽地方 (224) 〔3〕 ——这无疑是兴安岭山脉的支脉之一,在客鲁涟河上游和喀尔喀(合勒合)河源的中间——而忠诚的者勒篾,担任后卫,监视敌人的到来。〔4〕 第二天上午,成吉思汗的军队开到合剌合勒只惕-额列惕 (225) 地方下营,稍事休息。忽然,蒙古将领阿勒赤歹的看马人赤吉歹 (226) 来报告说,从卯温都儿山望见尘土飞扬,有军队开向名叫“红柳”(saules Rouges,忽剌安)的地方 (227) 。成吉思汗上马准备战斗。


    《秘史》在这里将它所喜用的史诗式</a>的对话,放在敌人的口中说</a>出来。汪罕领兵前来,和成吉思汗两军相对,向札木合说:“帖木真处,厮杀的有谁?”札木合答道:“有兀鲁兀惕和忙忽惕两种人能厮杀,虽当混战时不乱,从小在刀枪里混惯。”汪罕于是命令他的部将合答吉去带领只儿斤 (228) 部落开始进攻,这个部落,据拉施特说是在客列亦惕人里面以最为勇敢善战著称 (229) 。其它客列亦惕人的队伍随之而进,有阿赤黑失仑〔7〕 率领着土绵土别干人、有斡栾董合亦惕部 (230) 〔8〕 、有汪罕的护卫队一千人由豁里失列门太子 (231) 〔9〕 带领,最后是汪罕亲自率领的大军。根据《秘史》记载,汪罕把指挥军队之权授与札木合,但札木合回想到自己从来不能战胜成吉思汗,被授权之后,他对于客列亦惕将领们的勇气怀抱疑问。或者是替自己预谋出路,或者是他变幻无常的性格里面隐藏着谋叛的本质,或者是他对于旧日的安答还有最后的情感,札木合叫人暗中通知成吉思汗,应允替他布置,但是嘱咐他谨慎小心。


    在成吉思汗这一方面,他在整军备战时,据拉施特所说,并没有忽视对方在人数上的优势。他请兀鲁兀惕部的首领年老的主儿扯歹发起最先的冲锋,当主儿扯歹拿着他的马鞭抚着马鬣还没有回答的时候, (232) 忙忽惕部首领忽亦勒答儿薛禅喊道:“我来带队进攻!”他誓将他的大纛插在敌人身后的阔亦田高原。 (233) 为了表示决心战胜或战死,他托付成吉思汗抚养他的“三个孤儿”。主儿扯歹也回答说,兀鲁兀惕和忙忽惕在汗的面前共同杀敌。他们刚刚排好队伍,敌方以只儿斤人为首,已经开始发动进攻。


    兀鲁兀惕人和忙忽惕人勇猛冲突,迫使只儿斤人退后,他们横刀跃马地追赶只儿斤人。但在追逐之间,他们遭到客列亦惕将领阿赤黑失仑所带领的土绵土别干部队的截杀,忽亦勒答儿中了一刀坠于马下。忙忽惕人停下来救护他们的首领。主儿扯歹统率他的兀鲁兀惕人发动另一次冲锋,他们击退了土绵土别干人;然后,又迎战客列亦惕人的另一支部队,即董合亦惕部,也将它击败。受到豁里失列门太子和他的一千护卫队的攻击,他们又获胜利。于是客列亦惕的王位继承人桑昆也加入了战斗,但是他的面颊中箭受伤,有人说这就是主儿扯歹本人射中了他,桑昆坠下马来。客列亦惕军队停止冲锋来救护他们受伤的王子 (234) 。


    如果我们相信《秘史》和《拉施特书》的记述,当天晚上战事中止的时候,是成吉思汗获胜了。但是这一天的战斗极其激烈,蒙古人方面的死伤并不少于客列亦惕人。成吉思汗命人将负伤的忽亦勒答儿送到后方,他自己也在离开战场相当距离的地方过夜。清晨,在他查点人数时,发现少了他的第三儿子——他所喜爱的儿子——窝阔台,以及他两个忠实伙伴,博尔忽和博尔术。他们的失踪使成吉思汗悲伤万分。他椎着自己的胸,两眼望天说:“他们生则同生,死则同死呵!”他的话刚说完,人们看见,在晓色苍茫之中,来了博尔术,博尔术说明他所经历的危险:“我的马被敌人射死,但是乘桑昆受伤以至客列亦惕人停止攻势的时候,我把一匹运东西的马的东西卸下,骑了来找你们。”过了一会儿工夫,又看见一个骑士来了。人们见他的两腿之外,另外有两条男人的腿从马上垂下来。这是博尔忽,在他的马上,放着项部受有箭伤的窝阔台。博尔忽的口上染红了鲜血,这是因为他依照蒙古医疗方法,口吮这个青年的伤口的缘故。看到这种情景,《秘史》说,成吉思汗心如刀绞,铁一般的汉子,也流下泪来。 (235) [翁按:斯时窝阔台约16岁(生于1186),博尔忽为篾儿乞惕的幼儿,被诃额仑收养为子(时在1197),也很年幼。]


    总之,这一回交战并没有带来什么结果。客列亦惕人受到重创,据博尔忽报告,他看见敌方的尘土在远处高飞,足见他们往卯温都儿山前、忽剌安不鲁合惕(“红柳”)方面去了〔10〕 。成吉思汗也损失很重,他领军后退沿着兀勒灰失鲁格勒只惕河岸上趋,退至答兰揑木儿格思 (236) 地方。照这样说,成吉思汗是避到蒙古的极东,捕鱼儿湖之南,失勒津或阿哲儿刊河方面,兴安岭山脉分支索约勒诗山旁边。汪罕也懊悔听任自己被牵连而加入这个对于自己盟友不义的战争。妇人合答安答勒都儿罕〔11〕 离开客列亦惕人的营盘而来找成吉思汗,通过她了解到汪罕的情况。据说汪罕曾责备他的儿子桑昆连累了自己。汪罕部将阿赤黑失仑极力安慰他说:“你没有儿子的时候,祈祷要子嗣。现在你有一个儿子,宽待他吧。”实际上,客列亦惕军队虽然受到损失,还是比成吉思汗军队人数超过许多,装备也比较好。客列亦惕将军们自夸说,蒙古人有一部分跟随札木合和阿勒坛的已经在我们这里,收拾其他蒙古人,将毫不费力,“就象收拾马粪一般。”〔12〕


    感觉到不够安全,成吉思汗离去答兰揑木儿格思地方,又沿着合勒合河下趋,这条河从奥孛乐喀巴那山和阿鲁脱那兀山流向捕鱼儿湖 (237) 。在出发以前,他查点一下人数:所余只有二千六百人。在路上,打猎以充粮食。由于忽亦勒答儿在战争时候受伤,成吉思汗不许他参加围猎。但是忽亦勒答儿不从,于是“金疮再发”而死。成吉思汗埋葬他的忠仆于合勒合河附近的斡峏讷屼山的半崖之上〔13〕 。在合勒合河流入捕鱼儿湖的地方〔14〕 ,居住着翁吉剌惕部落。成吉思汗叫主儿扯歹去联络他们,对他们说:“你们记得亲戚情谊吗,投降呢,还是准备厮杀!”(大家知道,成吉思汗妻子孛儿帖是翁吉剌惕人)。翁吉剌惕人不战而降,成吉思汗此时正要在这一地区恢复实力,便以友好态度对待他们 (238) 。


    成吉思汗从这个地方往统格小河的东岸扎营,这条河不见于我们的地图册,霍渥斯认为它是斡难河的一条支流,但它也可能是合勒合河的一条支流。 (239)


    第二十二节 “成吉思汗的声诉”


    在统格河的沿岸,成吉思汗使他的马队得到休息:“这里有丰美的青草可以饲马”。从这个地方,他派遣了两个使者阿儿孩合撒儿和速客该者温(这两人见上第七节,惟“速客该”在这里多“者温”一字。——译者) (240) 赴汪罕地方,向汪罕,也向桑昆、札木合、阿勒坛和忽察儿等传达使命,这两个使者被指派用诗一般的词句向他们口诵成吉思汗的一系列不平之鸣。


    “成吉思汗的声诉”是一篇著名的文件。我这样说,因为至少历时四十载左右,作为一种口传文件,无疑曾在诗歌家们中间转相传诵,到了1240年前后才初次在《秘史》里面固定下来,再在1307年之际由拉施特重新提到,于1371年之际由《元史》重新提到,这还不计中国和波斯的其它相似史源在内。这个“声诉”肯定曾使当时人深受感动,所以它虽然仅仅是“口头书信”,而内容被保留下来了,而且上述的三种“纪录”,用三种凝结方法,有显著不同的地方,但是他们互相补充之处比互相堆叠之处为多。这样在不相同里面存在的相同,正可以证明这是一种真实文件,当时的人将它保存下来,因为它在形象上具有诗的美丽,而同时它在这个时期的政治上,又属特殊重要。到了今天,它肯定还是蒙古诗歌和蒙古辞令里面最动人的纪录之一,也是成吉思汗历史里面最重要的文献之一。


    从政治策略上说,“成吉思汗的声诉”是非常巧妙的,在表面上包罗正直、情感和旧日的恩谊,他对客列亦惕国王说:“汗呵,我的父亲(khan etchigé),〔1〕 你为什么嗔怪我,为什么威胁我呢?你如果要责备我,你可以安然对我训诲,用不着毁坏我的产业。当然有坏人(指札木合)在那里离间我们。但是你记得我们在勺儿合勒崑所做的盟誓〔2〕 ,不要听信别人离间么?我们好象是两个辕,好象是车的两轮,如果两轮之一折了,另一个就无法可施。”说过这些话之后,这位蒙古人首领逐一列举,自从他父亲也速该至于他自己替客列亦惕君主所尽过的全部劳务,这些事件,我们在叙述这段历史的过程中,已经有机会提到。 (241)


    《元史》的记载,较少诗意,但是更紧凑,具有真正法律诉状的口吻;这是一种外交的“牒文”或“备忘录”,特别为了新的和旧的怨恨而提出。有一“条”《秘史》未载而很有趣味。即《元史》说到撒察别乞和泰出, (242) 这两个成吉思汗的从堂兄弟,从前被他杀死。在《元史》里面,成吉思汗自己以为这是对汪罕的一种功绩,因为汪罕对他们不满,所以牺牲了他们(“此大有功于君二也”),而我们知道得很清楚,他杀死他们是因为自己的仇恨,或者如果喜欢这样说,是因为他自己的安全。 (243) 中国历史家也用常见的有诗意的譬喻:“我为汝征朵儿边、塔塔儿、哈答斤、撒勒只兀惕、翁吉剌惕,如海东鸷鸟之于鹅雁。” (244)


    在《拉施特书》里面,我们也找到同样极其巧妙的起诉状,但是比较详细得多:“为了你,我杀死撒察别乞和泰出,他们是(有如)我长兄和幼弟”。 (245) 之后,就提到永久同盟的誓言:“在勺儿合勒崑附近,我们宣誓,就是有蛇用毒牙咬我们,我们也丝毫不分离。而你却听信了谗言(指札木合)。”还将可爱的鸟做比喻说得更长:“罕呵!我的父亲,我如出儿忽山上的小鹰一样,飞过捕鱼儿湖,为你捉捕青足灰羽之雀, (246) 他们是朵儿边人和塔塔儿人;又飞过呼伦泊为你捉捕蓝足而浅青色之雀,他们是哈答斤人、撒勒只兀惕人、翁吉剌惕人,我将他们都交给你!” (247) 也说到车子的比喻,这和《秘史》里面我们在上面已经提到的相似:“如果两轮之一折了,车不能行动。如果用牛去拖,牛也要受伤。如果解去羁绊,车子就要飞奔……。我就如你车子的两轮之一。” (248)


    经由同一的途径,成吉思汗责备他从前的安答札木合,因为他难以根除的嫉妒、阴谋和诬篾,使自己和汪罕失和:“从前在习惯上我们早上起来的时候,我们用罕父(汪罕)的蓝色(或青色)杯子饮马奶。你妒忌我,因为我起来常常比你早。让我们仍然在我们父亲的杯子里面同饮吧!”〔3〕 这是很巧妙的譬喻,各种史源都记录这段话,显然指札木合已经代替了成吉思汗做客列亦惕君主的养子。 (249)


    对于阿勒坛和忽察儿这两个脱离了成吉思汗而归附于客列亦惕人的蒙古亲王, (250) 成吉思汗唤起他们的回忆,从前是因为他们自己拒绝了被举为汗的尊荣(他们无疑是比成吉思汗更有被举的权利),并且推选成吉思汗代替他们,所以他才听任自己被举为汗,他对他们说:“忽察儿,因为你是揑坤太子的儿子,我们从前请你做汗王,而你拒绝不肯……阿勒坛,你的父亲是曾统治蒙古人的忽图剌汗,所以我们也曾请你做汗王,你也拒绝了……。在一次大会上面,你们不顾我的不愿,宣布立我为汗。而现在你们背弃了我……”。他又企图唤醒他们的蒙古人的团结意识,要保守祖宗在“三河”(斡难河、客鲁涟河和土拉河)的故土,现在外人——这是指客列亦惕人——正在图谋侵占那里。 (251) 〔4〕


    最后,对于汪罕的儿子桑昆,成吉思汗叫人对他说:“我也是你父亲的儿子,虽然我是穿衣服而生的儿子,而你是赤裸而生的儿子。”这是形容他自己是养子,但是要和客列亦惕王位继承人大胆比较。他责备桑昆,因为他心怀怨恨,使“他们”的父亲在晚年得不到安静。他并含沙射影地说桑昆想在汪罕还生存的时候,夺取他父亲的位子而自立为王。 (252)


    上述各种表达,其巧妙不亚于其对汪罕本人所发出的“口头书信。”对于汪罕,成吉思汗是自居于忠信的立场,是一个忠心的藩属,是养子,而“汗父”对他突然疏远,是一种不适当的责罚。同时,他企图散布不信任于汪罕和他的承继人桑昆之间,指责桑昆有弑父的阴谋。至于投到汪罕那边的那些蒙古亲王,他使他们对于自己的民族和自己的种族谋叛感到羞愧;他劝告他们重新回到蒙古人旗帜之下,从本身生长的草原上逐去客列亦惕人。这是在最无可非议的正直和最动人的诚意的外表之下,进行影射、挑拨,以逐渐斩断敌方一伙同盟人的团结。


    如果相信我们的史源,这种目的几乎马上达到了。听见这种还是充满孝心的音信之后,据说汪罕为懊悔所攫住,他说:“和帖木真儿子分离真是不应该呀!”他用刀刺伤自己的小指头,把流下的血盛在小桦皮桶里面交给蒙古使者,〔5〕 作为他誓言的保证:“如果我再对我的儿子帖木真做错事,我就要流血!”我们不能确定,这是否是一种臆造的誓言,是否是官修历史制造出来预先替成吉思汗不久就要对他义“父”所发动的背信进攻找个理由。 (253) 在《拉施特书》里面,汪罕也承认成吉思汗有理而是自己不公正,但是他让桑昆去答复成吉思汗。 (254)


    桑昆对于这种含有挑拨性的口信当然非常愤怒,他拒绝了和议。《秘史》所载桑昆的语言,使我们诧异于他所揭露的关于成吉思汗的两面性:虽然称汪罕为汗和父亲,但是在朋友之间,成吉思汗毫无顾忌的称他为杀人凶手,而这种毁骂,可以把汪罕有系统地杀戮其他客列亦惕王子们来证实它。 (255) 这位客列亦惕的王位继承者叫喊:“一定要决战,必勒格别乞和脱朵延立起大纛。 (256) 马匹饲好草料,准备出征!”根据《拉施特书》,桑昆还有这种粗豪的言语:“让刀剑来决定命运!战胜的做大汗,占领战败的‘兀鲁思’!” (257) 阿儿孩合撒儿于是回去见成吉思汗,向他报告了敌方的拒绝性的答复。


    第二十三节 成吉思汗在巴泐渚纳


    《秘史》和《元史》记载证明,成吉思汗在这个时候,因为担心被客列亦惕人所穷追,退至巴泐渚纳,在那里度过公元1203年的夏季。我们在上面说过,拉施特以为成吉思汗以前已经有一次退到巴泐渚纳,依照拉施特,前一次退到巴泐渚纳是紧接着合剌合勒只惕额列惕的战役之后, (258) 在这以后,拉施特说,成吉思汗前往统格河上(由这个地方派使者向汪罕诸人传达使命),再由统格河,第二次退到巴泐渚纳, (259) 这以后叙事的次序又和其它两种史源符合了。


    至于巴泐渚纳究竟在什么地方,并不明确。这个地名似乎和蒙古词汇巴泐只安,即“沼泽”音义相近。 (260) 〔1〕 事实上,拉施特和《元史》都对我们提到巴泐渚纳浑水这件事。多桑是追随拉施特的,和拉施特一样,他说成吉思汗到过巴泐渚纳两次 (261) ,他告诉我们说,“在斡难河之北的高原,有个小湖很浅,叫做巴泐渚纳,从这个湖,有小河名图剌北流入寅各答河。” (262) 蒙古的水流或沼泽以“泥水”为名的应该是不止一处。因此,和《元史》所谓河——“班朱尼河” (263) 相反,这应该是一个湖(或者无宁是一个沼),有如《秘史》所说的“巴泐渚纳湖” (264) 。拉施特在他这一方面则说,巴泐渚纳地区里面藏有若干小泉,但是不足以饮牲畜 (265) 。瓦撒夫 (266) 则称为“巴泐渚纳泉”。现今一切地图上面都没有这个名字,就是在地理学会可以查阅到的俄国参谋本部的赤塔地方地图上,也不载此名。一般来说,是和多桑所做的一样,人们向阿哈河地区的阿哈村以南的死水、沼泽或泉水之中觅求巴泐渚纳,这个村镇现在是赤塔和满洲里铁道中间的一个站。


    然而应该在这里提到《秘史》第182节的一段记事。当成吉思汗游牧于巴泐渚纳湖附近时候,接见了一名叫阿三(即哈桑)的回回商人,这个商人系经过汪古人地方 (267) 而来到此地的,他带来一只白骆驼和一千只羯羊换购貂鼠和松鼠的皮。为了这个目的,他去过额儿格涅河,即阿儿浑河,从那里来到巴泐渚纳河以饮其羊。他在这个地方遇到成吉思汗,彼此关系很好。此外,由其它记载,我们还知道共有三个回回人,“阿三、札法儿火者和达里蛮哈吉伯”,他们都成为成吉思汗在巴泐渚纳时期的伴侣 (268) 。如果,按照上述文字所指示的大概,巴泐渚纳应该是距离阿儿浑河不太远,寻找巴泐渚纳,大概可以例如向季莫奇基诺和恰拉松铁路迤东两站,五十度线地区的沼泽之间,或者更向东一些,更近阿儿浑河,向钦达钦斯卡亚方面沼泽之间寻觅 (269) 。


    《秘史》中关于成吉思汗在巴泐渚纳附近的停留的记载,颇为拘谨。这可以证明,口传故事在这位征服者死后十三年,在蒙古似乎还没有肯定说法,因此使后来在波斯和在中国所发生的回音较多可以批评的地方。拉施特和其他波斯史家的确是说得比较详细。从他们所说的我们知道,巴勒渚纳是几乎干涸了。成吉思汗迫不得已要喝泥泞里面榨出来的水。“看见许多人在患难之中相随不去,成吉思汗对他们的忠诚很感动,合掌望天而誓,从此以后,和他们同甘共苦,有渝此言,就要变成为和巴泐渚纳的泥水一样。说完,他饮了水并将杯子递给他的将领们,他们也轮流发誓永远不抛弃他。成吉思汗的这些伙伴,后来都有‘巴泐渚纳人’的荣誉称号,因为他们的忠心而受重赏。” (270) 至于《元史》,在这里插入成吉思汗的初次战胜汪罕,战胜地点是在哈阑真沙陀,这其它史书不载,这似乎是和在此以前在合剌合勒只惕额列惕的那次战役相混淆了 (271) 。(按:额列惕的意义为“沙”,而哈阑真即合剌合勒只的对音,所以说,《元史》的哈阑真沙陀即指合剌合勒只惕额列惕。——译者)


    第二十四节 成吉思汗战胜客列亦惕人


    但是成吉思汗的事业渐有转机。当他驻营巴泐渚纳的时候,有一个属于火鲁剌思部落的蒙古人首领搠斡思察罕前来归附于他 (272) 。《元史》和拉施特说法与此相反,这是亦乞剌思部落名叫孛徒的首领 (273) ,被火鲁剌思人所击败,逃避至巴泐渚纳,在此和成吉思汗结合 (274) 。在这个时候,汪罕所组成的联盟发生了分裂。拉施特证明,那些心怀不满的蒙古亲王们从前投奔汪罕,置身于他的权力之下,现在厌倦于服从他的命令,图谋除去他。在参与谋叛的人中,可举出成吉思汗的叔父答里台,以及成吉思汗的堂兄弟阿勒坛与忽察儿这两个以“合法继承人”自居的人,还有总是心怀不满的札木合,拉拖特记述他们所说的话:“我们夤夜举事,将汪罕捉住,我们自立为王,不再承认客列亦惕人的权力,也不承认帖木真的权力。”然而汪罕得到报告,知道了他们的阴谋,先行攻打他们,他们只来得及脱身逃走。答里台投奔成吉思汗,成吉思汗宽恕了他的罪。阿勒坛、忽察儿和札木合逃往蒙古西部,投奔乃蛮国王塔阳 (275) 。《元史》所述事实与此相同 (276) 。


    成吉思汗的弟弟拙赤哈撒儿,在上述某一次战役中,几乎被客列亦惕人擒住。他的妻子和三个儿子,也古、也松格和秃忽被客列亦惕人俘获 (277) 。逃亡中的哈撒儿想和成吉思汗重新会合,他向合剌温只敦山方面 (278) 〔1〕 寻觅,但是未找到成吉思汗的踪迹。他缺乏食物,濒于绝境,只有生肉少许充饥,最后到达巴泐渚纳,才遇见自己人 (279) 。就是在这个时候,成吉思汗和他密议使用诈谋——不能不承认这是相当不忠实——使汪罕受到欺骗。


    哈撒儿派沼兀列亦惕部人哈里兀答儿和兀良哈部人察兀儿罕 (280) 两人做使者,到汪罕那里去,他们受命去欺骗客列亦惕君主。哈撒儿对汪罕诈称:“我到处看不见我兄帖木真的影子,踏遍道路找不到他。我叫他,他听不见我。夜里睡在土块上面,头顶满天星斗。罕父呵!我的妻子和子女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如果派一个亲信人来,我就再到你那里去。” (281) 同时,成吉思汗告诉这两个已经变成为间谍的使者,随后到客鲁涟河上的阿儿合勒苟吉地方和他相会。


    诡计成</a>功了。当成吉思汗伏兵于阿儿合勒苟吉时候〔2〕 ,合里兀答儿和察兀儿罕前去送信给汪罕,汪罕毫不怀疑,正在金帐之下筵宴。他相信哈撒儿的自陈,请他回来。为了保证言归于好和恕罪,他依照蒙古习惯,送给哈撒儿一牛角的血(为了让哈撒儿和在饮料里面以沥血立誓) (282) 。汪罕派他的亲信之一,名叫亦秃儿坚的人〔3〕 伴同合里兀答儿和察兀儿罕这两个使者送这个誓盟物到哈撒儿那里去 (283) 。


    关键是亦秃儿坚看破机谋时已为时太晚,不及回去向汪罕报警了。根据拉施特之说,合里兀答儿瞭望天边,先看见成吉思汗的大纛,即旗帜。恐怕亦秃儿坚的马较快,会半途奔回,他于是跳下马来,伪称石子嵌进了他的马蹄,请这个客列亦惕人捉住马蹄以便取出石子。就在这个时候,成吉思汗带着军马来到了,亦秃儿坚无法抵抗被执 (284) 。在《秘史》里面,这是亦秃儿坚发现了天边烟火,知道前面有兵营;他情知中计,立即拨转马头迅速往回逃,但是合里兀答儿的马比他更快,拦住了他的去路,这时候,察忽儿罕抽箭射中亦秃儿坚的马臀。亦秃儿坚马倒被擒 (285) 。


    无论这一幕的经过是怎样,总之计策是成功了。合里兀答儿和察忽尔罕向成吉思汗报告了汪罕准确驻营地方,这个汪罕却毫不提防,还以为敌人在百里之外。成吉思汗率领全军疾驰,以主儿扯歹和阿儿孩为前锋。


    人马昼夜兼行。向着折额儿温都儿山,从一处名叫折儿合不赤孩的隘口出去,直扑客列亦惕人营盘,完全出乎他们意料之外。 (286) 〔4〕 但是客列亦惕人抵御得很顽强。连战三昼夜。到了第三天他们才战败投降,但汪罕和桑昆两人向西逃走了 (287) 。拉施特指出,这个怯懦无能的汪罕在途中自怨自艾,不该和成吉思汗断绝盟好,尤其是将误事的责任归咎于桑昆身上。 (288)


    第二十五节 成吉思汗兼并客列亦惕人的地方


    对于人数众多的客列亦惕人,成吉思汗处理得很谨慎,他旨在解散他们的政治团结,使他们和蒙古民族混合在一起,而在执行的时候,似乎很讲人道。有一个客列亦惕人俘虏合答黑把阿秃儿,〔1〕 被带到成吉思汗面前,他所说的话不愧军人本色,他说:“我的责任在于保护本主汪罕。所以力战三天,让他有时间走远。现在你叫我死便死。但是你如果还叫我活着,我就对你尽忠效力。”成吉思汗答道,一个战士有这样的行为便是一个好部下和勇士,立刻准许合答黑把阿秃儿加入他的部下。任命他做百夫长,听命于忽亦勒答儿的遗孀。 (289)


    客列亦惕人,有如上述,比较来说是受宽待的,这是说成吉思汗没有对他们进行报复,像对塔塔儿人和后来对乃蛮人那样。他只将他们分配给他的各将领。因此他给速勒都思部的塔孩把阿秃儿一百帐只儿斤人,只儿斤部是客列亦惕人的主要部队之一。 (290) 〔2〕 汪罕之弟札合敢不有两女,亦巴合别乞和莎儿合黑塔泥〔3〕 。成吉思汗自己纳了亦巴合别乞,而将莎儿合黑塔泥给与他的幼子拖雷为妻。 (291) 〔4〕 《秘史》暗示我们,因为这个双重的戚谊,他宽恕了属于札合敢不的这一部分的客列亦惕人,没有加给他们以拆散家庭的严酷处分象对其余的客列亦惕人那样。最后,这位征服者没有忘记两个看马人巴歹和乞失里黑,他们使他能够避免客列亦惕人的突击,挽救了他的性命。他赏给他们汪罕的金帐,连同汪豁真人即附于这个金帐的侍役们,〔5〕 以及帐内的金银器皿等物。巴歹和乞失里黑还有特权在宴会上带弓箭,“饮酒时又许他们喝盏”, (292) 在围猎时候保留猎获物,在战争时候保留战利品等。 (293)


    把客列亦惕人分配给他的部下成为他们的隶属之后,《元史》说,成吉思汗以围猎自娱于帖麦该川(即特默格川), (294) 这之后,《秘史》说他往阿不只阿阔迭格儿地方度过1203年的冬天。〔6〕


    在这个时候,客列亦惕汪罕和他的儿子桑昆,有如上述,是向西逃走。据《秘史》所说,汪罕单独行抵乃蛮人境界的涅坤河地方。 (295) 汪罕渴甚,想去涅坤河旁边饮水解渴。 (296) 有一个乃蛮将领,名叫豁里速别赤,〔7〕 似乎是个把守边境的人,他将汪罕捉住了。汪罕自言是什么人,但是豁里速别赤不认识他(而且不愿意相信他)就将他杀死了。拉施特则说杀汪罕的人,于豁里速别赤之外,还有一个名叫德的克察勒的乃蛮将领,即《秘史》里面所说的的的克撒合勒。〔8〕


    拉施特说,汪罕的头被送到乃蛮国王塔阳那里。塔阳责备豁里速别赤和其他杀汪罕的人说:“为何杀死这样伟大的王、这位老翁呢?应该把他活着带给我!”于是他命令用银子镶嵌汪罕的头,将它置在宝座上表示敬意 (297) 。据《秘史》所说(第189节)这是塔阳的“母亲”古儿别速 (298) 命人取汪罕的头来,对他表示最后的尊崇,她说:“我要看清楚是不是他。果真是他,就对他举行祭礼。”她认清了是客列亦惕国王的形貌,于是奉献牺牲,奏乐,对它致敬。正祭祀间,这个头笑了。塔阳看见头笑,以为不祥;便将它掷在地上,用脚踏碎。塔阳的部将、勇敢的可克薛兀撒卜剌黑,在场看见这种亵渎行为,感到恐怖地说:“你踏碎了这个死人的头!如今狗吠的声音不祥,是将败之兆呵!” (299)


    至于客列亦惕汪罕的儿子,桑昆亦勒合或你勒哈,他并没有随同他的父亲到乃蛮人的边境,他更向南深入,根据《秘史》所述,直到“川勒”(tch?l)地方〔9〕 ,即在戈壁沙漠里面,《元史》在这里补充说,他从那里前往在甘肃的唐兀人国家或西夏的边境。 (300) 他恃劫掠为生,等到被西夏人所驱逐,并迫他逃走时候,他到了龟兹国,拉施特称为曲先——伯希和校正了两种对音——这就是库车王国。依照我们所知道的此一时期的中亚历史地理学,库车国王是一个畏兀儿人,是他追逐并杀死了桑昆。 (301)


    关于上述事件,《秘史》有一段报告,将成吉思汗的性格描写得很好。当桑昆流浪于“川勒”地方,即在戈壁里面的时候,有一天,他在一个水边下马,隐身欲射一群野马,他的马夫阔阔出,无疑是厌倦于这种困苦的生活,夺去他的马,逃往成吉思汗地方。他的妻子向他提起了对于桑昆所应尽的义务,阻拦她的丈夫不要这样做,但是他置诸不理。阔阔出来投降成吉思汗,自以为归附有功。但是这位蒙古征服者听见他所说的情形,勃然大怒说:“这个人将他的正主抛弃在沙漠里面。以后还有什么人能够信任他?”于是命人杀死了这个不忠的马夫而命令赏赐他的妻子。 (302) 〔10〕


    第二十六节 成吉思汗和乃蛮塔阳汗的决裂


    兼并了客列亦惕人的土地,成吉思汗成为蒙古中部和蒙古东部的主人。所余的就是还在乃蛮人的统治之下的蒙古西部了。 (303) 坐视客列亦惕人的败亡而不干涉之后,乃蛮人就要轮到自己。


    乃蛮国王被称为塔阳的,似乎是一个有争议的领袖,没有他父亲亦难赤必勒格那样所享有的威权 (304) 。《秘史》叙述他的部将可克薛兀撒卜剌黑在责备他亵渎汪罕头颅的时候对他说:“从前你父亲亦难赤必勒格汗有言:我是老了,我妻还年轻,我儿子塔阳是一个柔弱少年。我十分担心死后他不能保存我的百姓〔他只有猎鹰和驱兽的本领〕。” (305) 我们还可以补充,在亦难赤必勒格死后,他的两个儿子塔阳和不亦鲁黑,兄弟阋墙,国分两部,当然也削弱了乃蛮人。上面说到,成吉思汗利用这个机会,和他的盟友客列亦惕人,先将不亦鲁黑击破有如上述, (306) 而在这个时候,塔阳无疑是在那里漠然坐视他的竞争者被人欺侮,丝毫不去反对。或者塔阳还或多或少地促成了对于不亦鲁黑的进攻,因为1202年至1203年之际,札木合屡次说成吉思汗和乃蛮人有交情,这应该有些根据,而所谓交情,只能是对塔阳而言。无论如何,乃蛮人兄弟两人相仇,造成了这位蒙古征服者的机会。他在利用塔阳的中立而击破不亦鲁黑之后,现在就要转过来进攻塔阳,不会再有不亦鲁黑的干涉了。


    这时,塔阳开始自危起来。自从客列亦惕人国家被灭后,蒙古人成了他的直接邻人,塔阳对于成吉思汗的野心勃勃,深怀疑惧。他说:“在天上只有一个日,一个月,在地上不能有两个王!”〔1〕 他决心在这个似乎还不太晚的时机击败成吉思汗。《秘史》证明,聪明的王后古儿别速想叫他取消这种计划,但是没有奏效。这不是因为她重视蒙古人。乃蛮人无疑属于突厥种,无论如何,他们因为和畏吾儿突厥人接触而沾濡文化,对于野蛮的孛儿只斤蒙古人,只能有鄙视之心;在《秘史》里面以为是她所说的话里面,这位乃蛮王后以厌恶的口吻说起这些身穿黑色衣服气息难闻的蒙古人。 (307) 〔2〕 她说:“他们的妇女先要洗浴,然后才可以去挤羊乳;她们只配做这个。”然而这位谨慎的王后更为忧虑的是轻率地引起了这些野蛮人的侵入,她说:“更好是让他们留在他们现在呆的地方!”无论这个对话是真实的还是蒙古诗人臆造出来的,塔阳是决心一战了。 (308) 为了寻找盟友,他派遣一个名叫脱儿必塔失的使者到汪古突厥人首领阿剌忽失特勤或阿剌忽失亦吉惕忽里那里去, (309) 我们在上面说过,这些汪古突厥人住在中国长城北面,在山西之北的归化城和绥远地方。塔阳要求汪古人首领出兵从东南方邀击成吉思汗,而他自己攻其西北。


    人们应否设想,在乃蛮人和汪古人之间,从种族上说,他们都属于突厥种, (310) 从宗教上说,这两种人都信奉聂思脱利教,彼此有种族和文化的关系,能够结成统一战线去对抗蒙古人呢?于是,塔阳的希望很快就落空了。阿剌忽失特勤不但拒绝和他合作,而且立即对成吉思汗发出警报。汪古的一个使臣,《秘史》中称之作月忽难即约翰(刚刚说过,汪古人是信奉聂思脱利教)急速往成吉思汗那里通知他有危险说:“塔阳准备来抢夺你的弓箭筒,他叫我做他的右手,我拒绝了,但是你要小心,恐怕乃蛮人要袭击你。” (311) 拉施特所说与之相同,但是将使者的名字搞混了。 (312) 拉施特说,在鼠儿年的春天,回历600年,即公元1204年的春天, (313) 乃蛮国王塔阳派遣一个名叫忽图阳的到汪古首领阿剌忽失特勤那里去告诉他说:“天上有一个太阳和一个月亮,在地上不能有两个主人。 (314) 请你做我的右手,帮助我捉住成吉思汗。” (315) 波斯史家继续说,阿剌忽失特勤于是叫他自己的一个人,名叫脱儿必答赤的将此事通知成吉思汗并对成吉思汗致敬 (316) 。


    得到这样的警报时,成吉思汗当时正在帖篾延客额儿地方 (317) 组织一场大规模围猎,这都是公元1204年春天的事,他就在围猎地方和他的将领们商议。多数的意见以为现在马匹太瘦,建议等到秋天再行出征。但是成吉思汗的叔父答里台斡赤斤——他也许是有意表示热心以争取宽恕他从前投到客列亦惕人那里去的罪过——主张立即采取行动。 (318) 用动听的词令,他对那可儿们,即对精选的蒙古战士们,发出反对谨慎从事的言论,他说:为何以马的情况为理由延迟行动呢?你们的马状况够好,可以出战。相反地是要迅速下手,不要让塔阳得到先发制人的便利。“(我们要先攻他),人们将说:这是我们攻击塔阳,巨大荣誉将归属我们!”成吉思汗的同父异母兄弟别勒古台,所说的旨趣相同,他说:“塔阳自夸说:‘要夺取他们的弓和箭’;这种傲慢态度,能够忍受么?壮士宁可执干戈而死!”——为着鼓励蒙古人,他向他们指出乃蛮地方的富饶(当然这是相对的),那里有许多肥美的马群,众多的牲畜。“如果我们抢在他们之先,这都是我们的!”只要抢夺这个多湖泊和山谷的地区,乃蛮人民必将被迫而逃到森林和阿尔泰山狭谷里面。 (319)


    成吉思汗嘉许这种热情。《元史》记述他的话:“以此众战,何忧不胜?”《秘史》告诉我们,成吉思汗结束了围猎,经由阿卜只合阔帖格儿,暂停于斡儿纳兀的客勒帖该合答地方,〔4〕 这些地点都无法找出,但是我们应该向蒙古东部寻找,因为《秘史》指示我们,这是在合勒合河附近。 (320)


    第二十七节 蒙古军队的整编


    在客勒帖该合答地方,成吉思汗进行整编他的军队。 (321) 于点清人数之后,他重新编为若干等级,规定或确定若干军职:首先是千夫长或乞列阿儿克(mingghan-ou noyan)、其次是百夫长(dja''oun-ou noyan)、最后是十夫长(harban-ou noyan)。〔1〕 他设立了六个扯儿必(tcherbi)的官职。 (322) 他组织了他自己的护卫军(怯薛,kéchik)——护卫士(怯薛歹,kéchikten)分为日班(tourgha''out)和夜班(kebtéut),日班七十人,夜班八十人。为了组成这支护卫军,特别从乞列阿儿克、百夫长或贵族(那颜)家中选择那些敏捷、强健与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来充任护卫士。成吉思汗指定朵歹、朵豁勒忽、斡格来、脱栾、〔2〕 不察阑和速亦客秃为扯儿必。命阿儿孩合撒儿拣选一千把阿秃儿——一千个勇士——组成战时的先锋队,平时则是成吉思汗的护卫。斡格来扯儿必被任为日班护卫(dn tourgha''out)七十人之长,忽都思合勒潺受任同样的职务。


    成吉思汗命令带弓箭的人(豁儿赤)、日班的护卫士、司厨人(ba''ourtchin)、把门人(é''udentchin)以及管马人(aqtatchin)皆全天供职,至日落时候,将经管事务交给值夜班的护卫(kebte''ut),夜班护卫要守卫在他帐幕(ger)的周围。每三天换班一次。 (323) 〔3〕


    第二十八节 成吉思汗对塔阳的战争


    鲍乃迪根据中文《元朝秘史</a>》说,鼠儿年5月16日,这个日期就等于公元1204年的5月17日, (324) 成吉思汗庄严地奉献牺牲以祭大纛,即有称为速勒迭(suldé)的保护军队的神灵镇守在内的旗帜 (325) 。然后,他出发征讨乃蛮人,溯客鲁涟河流域上趋,以者别和忽必来二人为先锋。 (326)


    如果采信拉施特的记述(II,3),这场进军一直持续到秋天。照这样说,行程是很慢的,成吉思汗虽然赞赏答里台和别勒古台两人的激昂奋发,而在实际上他还是听从其它诸人的劝告,不要“在马匹未肥的季节以前”发动进攻。但是我们将要看到,这个起码的条件,还是没有达到。蒙古人的先锋队前行至撒阿里客额儿,《秘史》说,他们在这个地方发现乃蛮人的侦察队的岗位于康合儿合山的最前岗上。〔2〕 我们不能找到这个山的准确位置,但是我们很有理由向杭爱山方面寻觅,尤其是《元史》特别指出“塔阳自阿尔泰山(按台)前进至杭爱(沆海),靠近那里,扎下营盘。” (327) 拉施特在他的这一方面则说,塔阳是在阿尔泰河附近——即阿布合齐所说的阿尔泰苏——在杭爱地区的边境。 (328)


    乃蛮人最初是很有信心的。他们抓住一匹蒙古人的瘦马,由此推测敌人所有的马匹都是羸弱。这里面也许有一部分是实情,或者是和拉施特所说的相反,蒙古军队没有让他们的马队有时间恢复力量, (329) 或是成吉思汗的马匹经历长途跋涉后状况不好,这个行程,推想是横穿蒙古全境,从满洲边境的合勒合,至于西伯利亚西部边境的杭爱。此外,成吉思汗冒着军队人数比乃蛮人处于劣势的危险,后者是得到了所有成吉思汗旧敌的增援:脱黑脱阿别乞和他的篾儿乞人、阿邻太师和分离出来的一部分客列亦惕人、忽秃合别乞和他的斡亦剌惕人、札木合和他的札只剌惕人,以及朵儿边人、塔塔儿人、哈答斤人、撒勒只兀惕人的败后残众,所有上次被击败的人,所有成吉思汗的死敌,都联合在塔阳的周围,准备和成吉思汗一决胜负。 (330)


    面对这种形势,朵歹扯儿必向成吉思汗进献一个谨慎从事的提议,他说:“我们的人少马瘦。〔3〕 喂饱马匹,还可以多设疑兵,将这个撒阿里客额儿(?)地面布满,夜间令人各烧火五处。彼人虽多,但其主软弱,不曾领兵作战,必然惊疑。如此则我马已饱,然后追彼哨望所,直抵大营,击其不整,必可获胜。” (331) 〔4〕 成吉思汗听从这个提议。“夜间看见无数的火在所有高地上燃烧,乃蛮的哨望人等说:蒙古人燃的火像繁星一样多呵!”


    《秘史》告诉我们,塔阳驻营在杭爱里面的合池儿河岸。 (332) 塔阳听到他的哨望人等的报告后很为震惊,遣人对他的儿子古出鲁克 (333) 说:“达达(蒙古人)们马瘦,烧的火如星般多,其人必众。人们说达达们刚硬,眼上刺他不转睛,腮上刺他不躲避。今若与他们连兵,后必难解。见说达达的马瘦,咱教百姓起了,越过金山(阿尔泰山),整搠军马,诱引着他们。比至金山,他们的瘦马乏了,我肥马正好,然后复回和他们厮杀,可以获胜。” (334) 〔5〕


    这一种意见无疑是稳健的,但是没有人听他。他的亲子即将来继承王位的人古出鲁克王子,认为这是一种婆婆妈妈的怯懦行为而嘲骂说:“塔阳和老妇一样害怕!蒙古人多,从何处来呢?他们的一部分人跟随札木合,不是已经在我们这里么?我父亲从来没有骑马到过比孕妇更衣所到的更远的地方,或比牛到它吃草处更远的地方呵!”〔6〕 被这番话刺痛的塔阳回答他的儿子说:“有力有勇的古出鲁克,厮杀时休将这等勇气来弱了!” (335) 乃蛮的主要将领之一豁里速别赤也来嘲骂他的主人说:“你的父亲亦难赤必勒格汗战时从来不使敌人看见他的背或马的后臀。而你,却害怕了……不如叫古儿别速夫人来统率我们,因为妇人比你还有胆量!”〔7〕 “他说毕,拍着他的弓箭筒出去了。” (336)


    塔阳不得不让步说:“人类的生存,是为了灾难。照你们的意思做去。和敌人厮杀!”《秘史》说从杭爱的合池儿河出发,他顺着塔米儿河流域下趋直到鄂尔浑河上游,经由纳忽山的东麓。〔8〕 这座山,我们的地图上不见记载,但是根据上面所说的塔米儿和鄂尔浑,似乎是指现今在哈剌和林附近的纳莫古岭。乃蛮军队由此到达的察乞儿马兀惕地方,我们也不能确定它的位置。 (337)


    第二十九节 成吉思汗战胜塔阳、海押立 (338)


    听说乃蛮军队前来,成吉思汗准备迎战。他自己督率前锋,而将中军(豁勒qol)交给他弟弟拙赤哈撒儿统领。帖木格斡惕赤斤被命掌管后备马匹。〔1〕 但是乃蛮人的锐气已经消失,他们退到纳忽山崖之上,蒙古人的前锋接踵而至。成吉思汗从前的安答、后来成为他的死敌的札木合,这时候正在塔阳的身边。《秘史》将塔阳和札木合的问答,用美妙的叙事诗来歌唱,塔阳问札木合:“那赶来如狼将羊群直赶至圈内的是什么人?”〔2〕 (翁按:谢译本《秘史》原文是“那像狼逐羊群,直入羊圈赶来的是什么人?”)——札木合答道:“这是我安答帖木真用人肉养的四只狗,曾教铁索拴住。那狗是铜额、凿齿、锥舌、铁心,用钚刀做马鞭,饮露嘶风,厮杀时吃人肉。如今放了铁索,垂涎着喜欢来也。”〔3〕 四狗是者别、忽必来、者勒篾、速不台。 (339)


    叙事诗到了这时叙说,塔阳惶恐地命令后退。他向后攀登山崖,蒙古人即追踪而至。他停止在半山上,又问札木合,那些在蒙古军队中间,看见像小马吃饱了奶,跳跃绕着他们母亲的是谁。札木合答道,这是兀鲁兀惕部和忙兀惕两部,他们要将敌人击败抢光。塔阳叫道:“我们再退远些”,他攀登直至山巅。在那里停下来,他第三次问札木合:“后面这个人,如饥鸢一般,忍不住就要攫食的是谁?”——札木合说:“这是我的安答帖木真,浑身穿着铁甲,似贪食的鹰般来也,你见么?乃蛮战士们曾说,蒙古人如果敢来,就叫他们如小羖 羔儿般蹄皮也不留。你如今试看!” (340) 〔4〕 拉施特也叙述了乃蛮人从前自夸的话,但是小有出入,他也说札木合于决定胜负时讥讽地重提这些话。他增加说,札木合断定他的盟友们要遭到失败,临阵抛弃他们而逃。 (341)


    在《秘史》里面,诗一般的叙事继续下去。塔阳看到蒙古人中军的统率者是拙赤哈撒儿,那位具有赫拉克勒斯一般的膂力的无敌射手,他又问札木合,而这一次札木合所形容的更增加了这个不幸的乃蛮君主的恐怖,札木合说:“这是诃额仑母亲的一个儿子,用人肉养大。身有三度 (342) 长。一次吃一个三岁大的牛。披三层铁甲。他可以将一个人连弓箭吞下去而不碍着喉咙。发怒时,隔山射箭,十人、二十人穿透。草原上隔野而射,将人连甲穿透,大拽弓射九百步,小拽弓射五百步。生得不似常人,这是拙赤哈撒儿!” (343) 〔5〕 塔阳害怕极了,攀援直至山上的顶峰。在这个时候,他最后一次问札木合:“另外一个蒙古首领是谁?”——札木合答道:“这是诃额仑母亲的最小儿子帖木格斡惕赤斤。人们说他懒汉,因为他好早眠迟起。但是在战争时候,他从来不落后!”以上是这一页史诗的主要形象,在这里,蒙古的诗人们表现得和他们的希腊或印度的同行比较毫无逊色。


    我们在上面看到,依照拉施特以及《元史》,札木合断定乃蛮人不敌蒙古人,不等战争结束就抛弃了他们。而依照《秘史》,札木合使人通知成吉思汗,乃蛮军队的“士气”是可怜得很,并没有忽略提到他自己的一点功绩:“由于我对他所说的话,塔阳吓得发昏过去。乃蛮人退过山岭。他们再不欲作战了。但是你,我的安答,一切谨慎呵!” (344)


    成吉思汗看见天色已晚,就停下来过夜,并没有疏忽于将纳忽山围住 (345) 。乃蛮人试图逃走,在忙迫之中,许多人滚坠入山谷深涧里面 (346) 。〔6〕


    拉施特告诉我们关于塔阳的终局的若干情况,为《秘史》所不详,他在这里所说的,也颇有史诗的风味。我们从他所说的知道,这位乃蛮君主退到山上时候,遍体都是伤痕。豁里速别赤和其他乃蛮将领陪伴着他。他们试行推动他再去战斗,但是无效,因为他伤得不能行动。“塔阳听见豁里速别赤所说的话,但是他丝毫不动。”豁里速别赤大声叫他,说他的妃嫔,首先是他宠爱的古儿别速 (347) ,为了他盛妆而待,但是徒费口舌。这样唤他归于无效之后,塔阳已是奄奄待毙。于是豁里速别赤对他的伙伴们 (348) 说:“他再没有能力起来了。在他未死之前,让我们再回去厮杀吧,使他于最后看到我们英勇战死吧!”他们下山进行奋战直到战死为止。成吉思汗看见他们在绝望之中的勇敢,曾想保全他们的性命,但是他们不肯投降,都是拿着武器战死。这个征服者素来认为战士们忠于主人是最高品德,当众赞美了这些勇士们的行为。 (349)


    第二天,蒙古人收集了他们胜利的果实。这座纳忽山,似乎应该向哈剌和林附近的纳莫古岭方面寻觅,这个战争是直接以鄂尔浑上游地区为角逐的目标,这个地区,在事实上是蒙古旧帝国的中心,占领了它,在所有时期都可以替它的主人翁保证在上亚细亚享有霸权。残余的乃蛮军队从这座堡垒、杭爱山脉的要冲处被驱逐出去,被蒙古人追赶着穿过山峡一直退至塔米儿河的两岸。乃蛮人就这样从杭爱山,奔向东南方,这无疑是在阿尔泰山(或阿黑答黑阿勒台)方向的察哈金湖附近,在这个地方,《秘史》向我们指出,他们是到了穷途末路。〔7〕 乃蛮的王位继承人、塔阳的儿子、傲慢的古出鲁克,在崩退之中,几乎在塔米儿河上被蒙古人所擒。结果他是侥幸得脱。他后来又重新集合了一部分逃到阿尔泰山旁边的人,在蒙古的极西,一起过着艰难的生活。 (350) 从前分离出来和札木合在一起的与乃蛮人共其命运的那些蒙古部落〔8〕 ——这些部落有哈答斤人、撒勒只兀惕人、朵儿边人、泰亦赤兀惕人和翁吉剌惕人——皆向成吉思汗投降了。 (351)


    除去跟随古出鲁克逃亡的人,以及也在逃亡之中的属于他的叔父不亦鲁黑的某些氏族之外,乃蛮全境降于成吉思汗。塔阳的掌印官或宰相,一个畏吾儿人,我们只能在中国对音里面认识他的名字,叫做塔塔统阿的被蒙古人所俘获,下文还要说到,他归附于成吉思汗为其尽力 (352) 。乃蛮王后古儿别速也被俘而送至成吉思汗处。依照《秘史》,成吉思汗责备她从前不该鄙视蒙古人,我们记得,她以为蒙古人是气息难闻的野蛮人。但是成吉思汗毕竟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353)


    第三十节 成吉思汗对脱黑脱阿和不亦鲁黑的最后斗争


    篾儿乞惕人首领脱黑脱阿 (354) 乘机带领他的部众逃出纳忽山战地。《秘史》对我们说,就在这一年,鼠儿年 (355) ,即公元1204年的秋天,成吉思汗向阿尔泰山方面,合剌答勒忽札兀儿泉附近追击他们。〔1〕 他再次击败了脱黑脱阿。 (356) 然而脱黑脱阿又能够和他的两个儿子忽都和赤剌温一同逃走。《拉施特书》和《元史》对我们说,脱黑脱阿以及乃蛮王位继承人古出鲁克都投奔了另一个乃蛮王子,即不亦鲁黑,此人仍然占有蒙古西部的一部分地方 (357) 。相反,《秘史》在这个时候似乎以为不亦鲁黑已经永远不见了,它只对我们讲了古出鲁克和脱黑脱阿。


    篾儿乞惕人里面的一个部落——似乎是一个次要的部——即兀洼思篾儿乞部落 (358) ,他们的首领是答亦儿兀孙 (359) 不愿再战。拉施特说,他们在塔儿河沿岸停下来,拒绝再将自己命运和脱黑脱阿连在一起。为了表示投诚,答亦儿兀孙将他的女儿,美丽的忽兰〔2〕 献给成吉思汗。因为路上不安全,他托成吉思汗的一个部将,巴阿邻部人纳牙那颜带忽兰到成吉思汗那里去。恐怕路上有乱兵骚扰,纳牙将这个少女隐藏了三天。等到他抵达成吉思汗地方的时候,这位征服者以为忽兰被纳牙所污,要处死纳牙。纳牙徒然地分辩说:“我一心奉事主人,凡外邦得到的美女、好马都献与主人,如果欺骗他,让我死好了!”当人们将要对犯罪者加以苦刑的时候,忽兰发誓证明他无罪,如果他没有将她隐藏在他的帐幕里面三天,她一定不免落在敌人手里。她说:“你如果不信他,验我的贞操好了!”《秘史》粗鲁地告诉我们说,成吉思汗当天就把忽兰试验,结果完全满意。他立即释放了纳牙,纳牙从此得到主人的信任,成吉思汗慈蔼地说:“此人至诚,可以委以重任。” (360) 此外,蒙古人还俘获了脱黑脱阿儿之子忽都之妻,人们把她给予了成吉思汗的第三子窝阔台。 (361)


    兀洼思篾儿乞人降服之后,成吉思汗将他们编入队伍,命守辎重。但是成吉思汗出发之后,他们叛变了,抢走交给他们看管的东西,随即离开该地。拉施特说他们设防自守于色楞格河附近的忽儿鲁哈卜察勒山峡里面。 (362) 〔3〕 成吉思汗派兵进攻他们,他们不得不放下武器。另外一个重要的篾儿乞部落,即兀都亦惕篾儿乞,《秘史》说,也逃避在一个“寨”(这也是砍下木头所搭的小屋,在贝加尔湖南边,色楞格河下游,多山地区里面)里,即台合勒山的“山寨”。 (363) 〔4〕 成吉思汗命锁儿罕失剌的儿子,此时已经做了右翼军(沼温合儿)之长的沈白,领兵去攻他们。其它三个篾儿乞部落,“莫丹、脱答黑邻及赤兀温”遇到同样的命运 (364) 。当这个时候,成吉思汗亲自去追击脱黑脱阿。


    《秘史》说,成吉思汗追袭脱黑脱阿至于阿尔泰山。 (365) 这时候已届冬天(1204年至1205年的冬天),暂停进攻。同一史料告诉我们说, (366) 牛儿年(huker-djil qabor),即1205年的春天,成吉思汗逾越阿来山脉,这个名字,并不像是阿尔泰山的讹写。 (367) 脱黑脱阿这时候已和乃蛮王子古出鲁克联合,成吉思汗兵临后,他们共同迎战。据《秘史》所载,两军在也儿的石河的支流也儿的石不黑都儿麻附近地方交锋,这个地方,据鲍乃迪的意见,以为是不喀达儿麻河,也儿的石河上游的一条支流,在阿尔泰山里面,靠近现今的阿尔泰斯克城。 (368) 〔5〕 脱黑脱阿中流矢而死,他的儿子们,来不及将他的尸体运走,割下他的头带去对它举行最后的敬礼。乃蛮和篾儿乞的逃亡者,纷纷争渡也儿的石河,成群地溺死水中。余众散亡。古出鲁克——乃蛮王的嗣子,向南逃往别失八里(古城附近)和库车 (369) ,经过巴尔喀什湖东南的合剌鲁人地方,到达楚河地区,即哈剌契丹帝国的国境。下文还要说到他在这个国家所进行的冒险事业。至于篾儿乞王子忽都和赤剌温,即脱黑脱阿的两个儿子,他们也向西南方向逃走。成吉思汗于是成为全蒙古的主人,返回他经常驻营的地方。不久之后,他知道沈白攻破了台合勒山的篾儿乞人的最后山寨。为了根绝这些林木中人,成吉思汗命令将他们全都散开分与各处。


    然而,我们看到,篾儿乞人最后一位首领的两个儿子忽都和赤剌温竟获脱逃。成吉思汗要消灭敌人遗种的最后一支,他对速不台说:“他们失败之后逃走,和带套竿的野马或中箭的鹿一样。捉住他们,如果他们飞上天去,你就做鹰隼。 (370) 如果他们藏在地下和雪猪一样,你就用铁锹掘他们。如果他们变成鱼,用网捞他们。越高山,涉大河,趁现在马还未瘦的时候。要爱惜士卒。不可轻易围猎。马具不要伤马。若有违反号令的人,是我认得的,便拿将来,不是我认得的,就在那里正典刑。” (371) 〔7〕 人们知道,《秘史》把速不台征伐最后一批的篾儿乞人的战役,记于1206年之际。而《圣武亲征录</a>》和拉施特一样,将这件事记在1217年。 (372) 拉施特所记日期虽晚,而详述上面细节,和《秘史》在大约是1206年的编目之下所说的相同。拉施特也说,为了便利速不台行军逾越山岭起见,成吉思汗命人制造装有铁板或装甲的车 (373) 。这里有一个关于年代学问题,还得不到解决。然而说到事实先后次序的时候,似乎毋宁采取《拉施特书》而不是《秘史》,况且这位波斯史家所记的日期,在大体上是和《元史》相符。


    最后,我们在这里一提成吉思汗对于篾儿乞惕人所表现的是难消的怨愤。这是游牧人之子对于“林木中人”古老的敌意。同时还有他个人对于这些在从前夺去他的妻子的人的仇恨,他长子拙赤或者就是这样生出来的 (374) 。事有凑巧,兀都亦篾儿乞的最年轻和最后的一个王子呼勒秃罕-篾儿干 (375) 被蒙古人所俘获,恰好送到拙赤那里去。呼勒秃罕善射。他的技巧,或者同时因为他是青少年,使拙赤喜爱,对他发生同情之心,为向成吉思汗乞贷其死。但是这位征服者不为所动:篾儿乞惕的最后一个王子应当和他的整个族人一样,不免一死。 (376) 〔8〕


    第三十一节 札木合的终局


    如果《秘史》在年代学上完全不准确,但我们必须承认在它里面有着丰富的纪事诗和戏剧性的对话。那个成吉思汗从前的盟兄弟、后来成了他的宿敌的札木合,在说到他的结局时候,就有这种情形。然而,或者是旧日的友爱常常贮存在他们两人的心中,虽经历政治上的分歧而不忘;或者因为是王朝的后裔,蒙古的史诗欲使人相信,虽在最激烈的斗争之中,忠信的誓言至少在精神上还是被遵守,成吉思汗和札木合的最后关系在这里具有特别尊贵的形象。蒙古诗人们已经显示我们,如果札木合曾参</a>加所有一切反对这个征服者的联盟,他甚至常常是这些联盟中的灵魂,但在同时,这个札木合并没有忽略,每次在暗中通知他的旧日安答关于那边的准备情况。当成吉思汗和客列亦惕人作战的前夕,人们对我们提到过这样的事,当他和乃蛮人作战的前夕,也有类似的情形。在这种场合,有一种相当复杂的情绪,比我们现在将要叙述的这一幕,更足以表现出人类真性情。


    乃蛮人和客列亦惕人一样被成吉思汗所破灭之后,《秘史》告诉我们,札木合被他自己的部落所抛弃,只剩下五个最后伴侣 (377) 跟随他以狩猎和劫掠维持生活。这样困处在绝境之中,札木合在唐努山上刚刚射杀一只“羱羊” (378) 〔1〕 以充食,当他进餐时候,这五个伙伴冲上去并将他捆缚起来,然后,他们将他送给成吉思汗。


    根据《秘史》记载,札木合叫人对成吉思汗说:“黑乌鸦 (379) 捉住了野鸭。贱民(哈拉出)捉住了他们的汗。合汗呵,我的安答,你知道怎样处理!”人们知道成吉思汗是最恨叛徒的,此外,凭着他所自命的是何等样人,即使没有真实感情,也要对于这个旧日的安答,无论变成了什么样的仇敌,表现出一种暧昧不明的情谊。他高呼:“出卖自己主人的人,还可以让他们生存么?将他们处死,并及他们的子孙。”于是命人将这些人当札木合面前杀死。我们如果采信蒙古史诗,他还有更好的做法;他遣人向札木合提出,要宽恕他的一切错误。感情外露,对这位征服者来说,或者不过是故作姿态,但是无论如何,到了蒙古诗人那里,则变成为真心诚意,成吉思汗向他从前的安答提起当初彼此友好无间,如形影不离。“后来是你抛弃了我。然而你现在又来与我相会了。”说起从前欢乐的日子,彼此都在少年,情如兄弟,成吉思汗就象奥古斯都对秦那那样, (380) 向常常欺骗他的札木合说:“让我们再做朋友,共同生活吧。”而背叛成性的札木合也曾有时背着他的新的盟友们而做有利于成吉思汗的事,现在成吉思汗就把这些事情当做递给他的一块救生板,对他说:“我知道当你攻我的时候,你内心有所懊悔,因为你帮助过我,首先是通知我关于汪罕所做的准备,后来又制造了乃蛮人的疑惧。” (381)


    在这种高乃依 (382) 式的对话中,札木合对于要宽恕他的提议,做出了令人钦佩的高贵的拒绝答复,他说:“当我们做安答的时候,我们共煮食物,共同进餐,我们彼此间所说的话,令人难忘。于是有人离间,使我们互相攻击。提起了这些,我羞耻不堪,我没有勇气正视我的安答。你建议仍叫我做你的朋友,然而我觉得这是再不可能了。你现在已经团结所有的人民在你的统治之下,我们彼此之间不可能再做朋友了。如果你不杀死我,我常常将似你衣上的虱,项上的刺。因为我,你将睡不安枕。你的母亲贤明。你自己是英雄。你的兄弟们有才能。你的伙伴们都是勇士。你的大将们对于你,就象七十三匹骟马。〔3〕 而我从小就没有父母,没有兄弟。我的伙伴们对我不忠。我的安答呵,你一切都比我强。现在,我必须死去不可再延迟,使我安答心安。但是我必须不流血而死。在这种情形之下,我死后的魂魄永远要成为你子孙的保护者。” (383) 当人们将札木合所说的话报告给成吉思汗听的时候,成吉思汗说:“我的札木合安答总是异途而行,虽然,这是一个可以效法的人,但是他不愿意再活……照他的意思做吧!我想救他,竟属无效。”已经表示了关怀故旧的心意之后,政治问题重新出现了,因为成吉思汗继续说,杀死一个象札木合这样的人,不可以没有公正的理由。而这个理由马上找到了:为了拙赤答儿马剌〔4〕 和绐察儿的马群被劫事件,札木合叛变攻击成吉思汗,在答兰巴勒主惕地方兵戎相见等等。“现在他绝拒重新成为伴侣。不顾我对他怜惜之心,我不可能救他了。让他不流血而死吧!” (384)


    札木合根据这个判决被处死(人们知道,蒙古人迷信地以为魂魄居于血液之中),我们的史乘附带说,他被优礼殓葬。


    拉施特在他的成吉思汗传记面里,没有说到札木合的死,但是他在另一处地方,在没有指明日期的情况下提到了这件事,这就是在他的书里面关于鞑靼各部落说到札只剌惕族这一节的时候。 (385) 依照这部波斯史书,成吉思汗不欲杀死他旧日的安答,却将札木合交给他的侄子亦勒赤台那颜,〔5〕 亦勒赤台不久之后将札木合杀死。“有人说他命令将札木合的肢体逐一砍断,而札木合说,这是很公正的,因为如果命运使他作主,对于他的敌人,也将要这样对待。他自己将肢体呈献于刽子手的刀刃,促其执行这种残酷的死刑。” (386)


    这一种说法显</a>然和《秘史》的断言抵触,而《秘史》所说,按情形似乎比较近于真实得多。


    在牛儿年,回历601年(在这里就是说公元1205年最初的六个或七个月)的编目之下,拉施特向我们叙述成吉思汗的第一次出兵合申,即唐兀人的王国或甘肃地方的西夏 (387) 。《元史》证明在这同一个牛儿年,即1205年(乙丑),成吉思汗攻破唐兀人的力吉里寨,进至落思城 (388) ,带回来大批战利品、许多俘虏和许多骆驼。这是一次单纯的掠夺出征,然而这标志着成吉思汗初次干预中国方面的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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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拉施特说,泰亦赤兀惕人是森林狩猎的部落(蒙古语,槐因亦儿坚),而游收于斡难河和客鲁涟河之滨的也速该,属于草原畜牧人。(别列津译,“本传”,第91页)


    (2) 这里用“哈敦”(qatoun),这个称号是对妇人的一般尊称,或译为“可敦”。——译者


    (3) 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拉施特书》作Targho?ta? Qirilto?q,别列津译,“部落”,168)系阿答儿之子,而阿答儿系俺巴孩汗之子(别列津,“部落”,泰亦赤兀惕世系,XXVIII)。或者,更准确地说: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是阿答儿之子,阿答儿是合答安之子,合答安是俺巴孩之子(别列津,“成吉思汗本传”,I,第325页)。至于脱朵延吉儿帖,在《秘史》作T?d?y?n Girté,在《拉施特书》中作Todaon Qahortchi。(别列津译,“本传”,第91页,原文,第146页,MsC.)〔6〕


    (4) 《秘史》,鲍乃迪译,第10页,海涅士译,前引,第35—36页。


    (5) 《拉施特书》,别列津译,“本传”,第91页。


    (6) 这一段引语,照《元朝秘史》原文引入。——译者


    (7) 《秘史》,第76—77节。《萨囊彻辰书》,节录,第65页。


    (8) 依照别克帖儿的临终前请求,帖木真此后对别勒古台丝毫没有仇恨,而别勒古台也终身对帖木真绝对忠诚。


    (9) 这一段引语,诃额仑所说的话,参照《元朝秘史》原文引入。——译者


    (10) (满洲的)老虎当然在蒙古人中比较狮子熟悉,蒙古没有狮子,仅有传说。但是这两种兽在这里都说到(海涅士译,第37—39页)。


    (11) 节引《秘史》,但在译本上是有异同的。据《萨囊彻辰书》(第65页),诃额仑还将帖木真和哈撒儿比“狼吃他自己的羔儿,海青冲他自己的影子”。


    (12) “你们没有那可儿(n?küd)。”单数为n?k?r或n?kur。(格鲁塞此注的意思指“伙伴”这一词即指那可儿。那可儿是蒙古贵族们的战士和亲信,见上第一章第八节。——译者)


    (13) 赤老温,蒙古语意为“石头”。


    (14) 《秘史》79—87节,鲍乃迪译本,第41—44页。


    (15) 博尔术和木华黎、博罗兀勒(亦作博尔忽)、赤老温四人是辅助成吉思汗成功的四杰。博尔术在《秘史》作孛斡儿出,在《蒙古源流</a>》作博郭尔济,在《拉施特书》里面作Bourgoudji,其译音为不儿古赤。今从《元史》和《亲征录》作博尔术。——译者


    (16) 桑沽儿河(在Stieler新地图,第75图,写为Senkur)是客鲁涟河上游的一条小支流,发源于客鲁涟河源的南边和附近,在库仑之东。


    (17) 在《秘史》里面,第90节和以下各节,博尔术均作Bo''ortchou,《萨囊彻辰书》,第68页,作Boghourdji,拉施特作B?rgho?tch?, B?q?rtch?。


    (18) 纳忽伯颜属于阿鲁剌惕部落。参阅《秘史》第120节,《萨囊彻辰书》,第69页,《拉施特书》别列津译“部落”第47页和第161页。


    (19) 《秘史》,第90—93节,鲍乃迪译,45—47。关于这一段译文,在《萨囊彻辰书》第69—71页,忠实地转载。


    (20) 不久之后,帖木真从桑沽尔河移营到客鲁涟河源不儿吉岸畔(《秘史》第96节)。《萨囊彻辰书》(第69页)以为帖木真结婚是在狗年(即1178年)——但他所记的日期,往往提前——并且以为帖木真这时候是十七岁,孛儿帖十三岁(中国推算法)。〔2〕


    (21) 《秘史》,第99节,伯希和译;见《上亚细亚》,第26页。


    (22) 《秘史》,第102节,鲍乃迪译,第51页。参阅《拉施特书》,别列津译,“部落”,第70页,“本传”,I,79。


    (23) 赤勒格儿孛可在《秘史》第111节作赤勒格儿力士。因为孛可(b?k?)的意义为“力士”。又据《秘史》,赤勒格儿系赤列都之弟,赤列都就是诃额仑的前夫。赤列都的妻诃额仑被也速该所夺,篾儿乞惕人遂以孛儿帖配赤列都之弟。——译者


    (24) 参阅下第3章第14节察合台的插话,关于孛儿帖在篾儿乞惕人那里被迫居留后回来所生的儿子为私生子,但是拙赤在名义上是成吉思汗的长子。〔4〕


    (25) 成吉思汗屡次有这样的印象,以为腾格里(天)保佑他个人。有一天,他的部将八剌那颜问他在什么时候得到这种证明。这个征服者举例如下:“我在即位以前,有一天驰马野外,被埋伏在桥边的六个人所袭击。我拔刀和他们战斗,他们乱箭射我,但是没有一枝能够射到我的身上。我用刀将他们杀死,安然继续前行。回来时候,再经过这个地方,看见这六匹马飘流无主,我将这些马匹带回。”(符拉基米尔佐夫译,前引,第168页)


    (26) 这里所说“兀鲁思”(Oulous)含有领域、封地和所属人民等意义,而主要指人民。参阅“注释和参考”第4章第1节〔1〕。——译者


    (27) 《秘史》第104节,鲍乃迪,第53页。


    (28) 参阅《秘史》第109节。


    (29) 以上所说,可见成吉思汗对于他的妻子被迫和篾儿乞人同居并不介介于怀,孛儿帖本人对于这件事似乎也不觉得难堪。别勒古台的母亲(就是也速该以前的次妻)则表现得更为贞洁。当别勒古台来救她出去的时候,她从营帐逃走,“穿着破羊皮衣服”,不愿再和他的儿子见面,因为她一度属于外人。(别勒古台的母亲和孛儿帖同时被篾儿乞惕人所掠。——译者)


    (30) 《秘史》第111节原文作“想吃雁与鹚 ”,格鲁塞这里作Oies Sauvages(野鹅)和Outardes(鸨鸟),茲据《秘史》作“天鹅”与“鸿雁”。——译者


    (31) 《秘史》第114节,鲍乃迪,第57页。


    (32) 我们知道,ordou(御帐)这个字读做斡朵(ordo)时候本来是指“宫殿”,“帝王的营帐”而言;由这个词推广具有人群的意义(“horde d''or”)。(科瓦列夫斯基词典,I,466)〔9〕


    (33) 这里所记的礼物,译时依照《秘史》,格鲁塞原文稍有出入。——译者


    (34) 关于这个事件的时期,无法确定。拉施特在这一方面做过许多很有价值的努力,但他说,成吉思汗的早期历史,从开始至于豹(或虎)年(按即甲寅年,回历590年),这就是说,至于公元1194年,一切年表都不确定(别列津译,II,103页)。关于地点,同上,46页。


    (35) 这两句话是依照格鲁塞原文:“il aime les innovation et mépries tradition”而译的。但是和《秘史》原文的旨趣不同。照《秘史》原文,孛儿帖所说的是“札木合安答,人曾说他好喜新厌旧有来,如今咱每行厌了也……”。是说札木合喜新厌旧,指对人的关系,所以接着说,他对我们已经厌倦等语。依照格鲁塞,“喜欢新事物,鄙视旧习惯”,则是思想问题,某些作者,认为札木合代表进步的一方面,而帖木真则代表保守的一方面,和此话有关,所以特为指出。——译者


    (36) 《秘史》,第119节,鲍乃迪,第59页。


    (37) 《秘史》在这里列举第一批忠于帖木真的人,这些人是未来成吉思汗大军的核心。举之如下,三个札剌儿人的兄弟,合赤温脱忽剌温、合剌孩脱忽剌温和合阑勒歹脱忽剌温;塔儿忽部的合答安答勒都儿罕和他的兄弟五人;乞颜(乞牙惕)部的蒙格秃和他的儿子翁古儿带着敞失兀惕和伯牙吾惕部落人同来;巴鲁剌思部的忽必来和忽都思;忙忽惕部的哲台和多豁勒忽两个兄弟;博尔术的弟弟斡歌连脱离了阿鲁剌惕部落而来;者勒篾的两个弟弟察兀儿罕和速别台脱离了兀良合部落而来;别述惕部的迭该和古出古儿;速勒都思人赤勒古台,塔乞和泰亦赤兀歹;札剌儿部的薛扯朵抹黑和阿儿孩合撒儿巴剌;晃豁坛部的雪亦客秃哲儿别;速客客、者该、晃答豁儿带着他的儿子速客该与者温来了;斡勒忽纳部的轾吉牙歹,豁罗剌部的薛赤兀儿,朵儿边部的抹赤别都温;亦乞剌思部的不图(这里《秘史》原作亦乞剌孙,应即亦乞剌思,格鲁塞也用ikir?s这一词,故译为亦乞剌思。不图就是成吉思汗妹帖木仑的夫婿——译者);那牙乞部的种筛;斡罗纳部的只儿豁安;巴鲁剌思部的速忽薛禅和他的儿子合剌察儿;巴阿邻部的豁儿赤-兀孙和阔阔搠思;捏兀歹人察合安兀洼。(《秘史》第120节)(以上译音概从《秘史》。《秘史》原文难读,格鲁塞加以排整。这里译为部或部落均为原文tribus。——译者)〔2〕


    (38) 《秘史》,第121和207节。


    (39) 再来的是:格泥格思部落的忽难;帖木真的叔父答里台斡惕赤斤;札答剌部的木勒合勒忽(格鲁塞作札答兰,现从《秘史》作札答剌。——译者);撒合亦惕部的温只因;主儿乞部的莎儿合秃主儿乞带来两子,撒察别乞和泰出(主儿乞部见第一章第十一节及注(130) ,该部是合不勒汗长子斡勤巴儿合黑的后人。——译者);涅坤太子忽察儿别乞;已故忽图剌汗之子阿勒坛斡惕赤斤。这最后一个人来归附帖木真特别可宝贵,他带来了蒙古汗位合法继承人的援助。答里台的归附也很可宝贵,足见将来的成吉思汗在他自己家族里面有影响能力,所以有独立性的人(我们在后面要看到)像他这个叔父也来了。参阅《秘史》第122节。在世系的观点上《秘史》在这里正式提出,阿勒坛是忽图剌汗的儿子(最小的儿子,斡惕赤斤),忽察儿是也速该兄涅坤太子之子(同上第122节)。这个世系,《拉施特书》也承认(别列津译,“祖先”和“本传”,第325页),阿勒坛是忽图剌的第二子,忽察儿〔写为忽赤儿Qoutchir(《元史》作呼济儿)〕是涅坤太子(写为涅坤太石)之子。《多桑书》的“世系表”(I末)在这一点上有误(多桑误将阿勒坛为捏坤太子之子。——译者)。至于撒察别乞和泰出,他们是忽秃黑秃主儿乞或莎儿合秃主儿乞(因《秘史》在前作忽秃黑秃,在此处则作莎儿合秃,应系一人。——译者)之子,而莎儿合秃,乞牙惕主儿乞部的创始人斡勒巴尔合黑之子,而斡勒巴尔合黑则是合不勒罕之子(《秘史》第49,139节,别列津译,《拉施特书》,“祖先”和“本传”,页325)。〔4〕


    (40) 西文伯、叔同一字,这里译答里台为叔父,涅坤太子为伯父,因也速该是把儿坛阿秃儿之子,按世系表,把儿坛生四子:蒙格都乞颜、涅坤太子、也速该和答里台。按次序涅坤太子是也速该兄,答里台是也速该弟。这两人均见本书此处 。——译者


    (41) 在《秘史》中,主儿乞这一词有各种不同的对音,有时作禹儿乞(Yurki,例如海涅士在第49节的对音有此不同)。主儿乞(Djurki)在写法上符合中文《元史》。禹儿乞在写法上符合别列津的读音,或改为禹儿勤(Yurkin)由此又变成不儿勤(Burkin)显然是《拉施特书》的手抄本上写错的结果。(《拉施特书》,原文,别列津本,页153,第一行,又别列津的译文,同上,页94,末)。参阅伯希和,《通报》,1930年,200。


    (42) 《秘史》,第122节末,参阅本书此处 关于古连勒古山。〔6〕


    (43) 在后面(本书此处 和此处 )将要看到成吉思汗提起这个誓言以责罚后来背叛他的这些“大选举人”,但是这一誓词是不是作者为了这个目的而故意添加的呢?


    (44) 《秘史》第123节,鲍乃迪译,第62页。同一史源还说,不但给帖木真以“汗”(国王)的称号,还给他以“合汗”(皇帝)的称号。这显然是事后的追尊,伯希和也以为这无疑是后来的追尊。至于这个事件的日期,《萨囊彻辰书》(第17页)列在鸡年(1189年,己酉)当然是过早。[《元史》成吉思汗上尊号是在1206年,金泰和6年,时值丙寅,可能此时是上合汗的尊号(即皇帝)。而这里所说则是就汗位,《秘史》谓脱斡邻勒(汪罕)说:“蒙古实在不能没有汗王,”可为佐证。——译者]


    (45) 《秘史》,第206节,鲍乃迪译,第117页,参阅本书此处 。


    (46) 符拉基米尔佐夫,《成吉思汗传》第32页。


    (47) 《拉施特书》,I,8。参阅科瓦列夫斯基的《蒙俄法词典》,(III,页2137和2139),“成”(tching)指“有力”,“成哈”(tchinggha)指“强”、“壮”、“坚”、“硬”、“不动”,也指“严肃”、“有气力”。因此莱昂·卡安的小说体裁的纪事里面有不屈不挠的皇帝的称号。然而《秘史》认成吉思汗为“曲鲁克”(kuluk),这也是说不可动摇。至于《萨囊彻辰书》(第71页)说,有五色鸟于前三天早晨集在帖木真营帐前面的方石上,叫青吉斯。在这种上天示意之后,这位征服者采用了这个名称。《萨囊彻辰书》还给成吉思汗以“索多”(“卓越的”、“王子”,由经典里面取用的字眼)和“博克达”(“可敬的圣人”)的称号。附带的说,在这个时候,这个鸟所集的石头自己裂开,一块宝石印,上面有龟龙纹的中国形式,涌现出来。(这一段故事见《蒙古源流》卷二。——译者)〔2〕


    (48) 博尔术之弟,注(37) 提到,其名为斡歌连,《秘史》在第124节作斡歌来,而格鲁塞作斡歌爱,所指应系同一人。扯儿必(tcherbi)系职称。——译者


    (49) 合赤温脱忽剌温(札剌儿人)、哲台(忙忽惕部)、多豁勒忽扯儿必(忙忽惕部)三人均见注(37) 。——译者


    (50) “豁儿赤”《元史》作“火儿赤”(“兵志”二,宿卫)。豁儿,蒙古语指“箭筒”,赤,指“做这件事的人”,相当于中文“者”字,茲译为“箭筒士”。——译者


    (51) 翁古儿(乞颜部)、雪亦客秃扯儿必(晃豁坛部)、合答安答勒都儿罕(塔儿忽部)均见注(37) 。——译者


    (52) 带刀者亦称“兀勒都”(秘史),《元史》作“云都赤”(《元史》,“兵志”二,宿卫)。——译者


    (53) 《秘史》,第124—125节。巴托尔德在他所著《蒙古入侵时期的突厥斯坦》里面的评语,第382—383页。脱忽剌温的意义为“鸬鹚”、“鹭”。


    (54) 这里《秘史》原文为:“速别额台勇士说,我如老鼠般收拾,老鸦般聚集,盖马毡般盖护,遮风毡般遮挡……”。茲照格鲁塞原文译为“护马之衣或毡的衬里”。——译者


    (55) 《秘史》第125节。这一篇话很动人。《萨囊彻辰书》(第71页)也有记载。(这段译文参照《秘史》。——译者)


    (56) 《秘史》,第126节,鲍乃迪,第63页。


    (57) 同上,第127页。


    (58) 《拉施特书》,别列津译,“本传”,第92页。拉施特将《秘史》里面的绐察儿称为台古察儿(Tokoutchar)(写错为纳古察儿Nakoutchar),别列津译本,I,第148页(原文),第92页(译文)。《秘史》说,绐察儿在札剌麻山斡列该不剌合地区游牧,拙赤答儿马剌在撒里河附近(关于这后一个地方,参阅后第二章第十四节和第二十九节)。不剌合的意义为“水源”。〔1〕


    (59) 《秘史》第129节。拉施特把报告的功绩归于亦乞剌思人捏群(《皇元圣武亲征录》所说与《拉施特书》相同,捏群从《亲征录》的译音。——译者)。他以为木勒客脱塔黑和孛罗勒歹(《拉施特书》作Mo?lqé和T?laq,而且以为他们属于巴鲁剌思部,不是属于亦乞剌思部)不过是传达使命(别列津本,原文,第150页;译文,第93页)。


    (60) 答兰巴勒主惕(七十个沼泽)是《秘史》第129节所说的地名。《拉施特书》作答兰巴勒只兀喀(Talan baldjio?ch),别列津本,“本传”,第93页。克罗斯译《元史》,第12页说在“答兰版朱思之野”(答兰版朱思之野,系从《亲征录》和《元史太祖本纪》。——译者),和拉施特一样,将胜利归属于成吉思汗。答兰巴勒主惕在客鲁涟河下游的北岸,在它流入库伦湖(小达赖湖)的入口之前,有一带小山名叫巴勒主歹,但是这个地方离开上面所说的桑沽儿河很远,桑沽儿河是上客鲁涟河的支流。


    (61) 蒙古史源(《秘史》)说,成吉思汗只是退到一个狭窄的叫做哲列捏地方屯扎。


    (62) 同一史源说烹煮的是一些赤那,即“狼”(Tchinos)。


    (63) 《秘史》第129节,鲍乃迪,第64页。


    (64) 《拉施特书》,别列津译,第96页,《多桑书》采此说,I,45,但是他将《拉施特书》的答兰巴勒只兀喀变成巴泐渚纳。《元史》所说相同(克罗斯译,第12页)。


    (65) 额连坚哈拉道安是一位蒙古作家,于1919年写了一本引人入胜的《成吉思汗传》(贝尔格莱德,1919),里面第四章的题目是“帖木真被一群贵族推举为成吉思汗”。


    (66) 符拉基米尔佐夫,《成吉思汗传》第41页,也采用了蒙古史源的说法而反对波斯史家的说法。[翁按:这次战役的年月,在各史源里面都难以察考,本章第八节“成吉思汗和札木合的初次冲突”似乎是帖木真就了汗位,与札木合言归于好之后,因札木合之弟掠夺成吉思汗马群因而发生战争,《秘史》谓此后(按此后两字是连接诸部来归共立帖木真为合汗之后而言),札木合弟弟绐察儿抢掠马群为拙赤答儿马剌追赶,伏在马鬃上把绐察儿射杀,把马群夺回。札木合得悉此事,聚合札答兰种人共三万众向成吉思汗进攻。成吉思汗为札木合所败。根据这段记载,则战事在成吉思汗上尊号为汗之后。但《元史》则记载不同。《元史》谓当也速该死后,帖木真年幼,部众多归泰赤乌(即泰亦赤兀惕)。有脱端火儿真者亦将叛,帖木真泣留之,脱端说:“深池已干矣,坚石已碎矣,留复何为,竟师众离去”。时帖木真部下拙赤(《元史》作搠只,与本书拙赤答儿马剌同一人)居萨里河,札木合部人秃古察儿(即本书绐察儿)掠夺马群而去,拙赤射杀之,札木合以为怨,兴兵三万向帖木真进攻,时帖木真驻军答兰版朱思之野,集诸部兵分十三翼,大破札木合。照《元史》记载则此战在也速该死后不久,帖木真还在冲龄。但《元史》是不足信的,以一冲龄的帖木真何能集合数万之众与札木合对抗,而且正在部众离贰之时。故这次战役必在帖木真就蒙古汗之后发生。我以为帖木真最初被推戴为蒙古汗,其后武功日盛,再上尊号为成吉思合汗。《元史》是根据十三朝实录的,而实录讳败为胜,也是可能的。这次成吉思汗是战败了,《秘史》记载翔实可信。按上文《元史》所谓脱端火儿真将叛,谓池已干,石已碎留复何为。此人火儿真疑即是忽察儿(亦作呼济儿)为捏坤太子之子。在帖木真将被推戴为汗之时,与忽图剌汗之子阿勒坛来归附,想是叛去之后又来归,但这两个人也就是札木合指责为离间他与他的安答帖木真之人,并且此二人不久也再叛离成吉思汗而投到汪罕那里去。]


    (67) 蒙力克属于晃豁坛部。


    (68) 参阅本书此处 。


    (69) 《秘史》,第130节;《拉施特书》,别列津译,前引,第96页。


    (70) 别列津译本,上引,页96—97。


    (71) 参阅《拉施特书》,别列津译,同上第98—99页。相同的说法见《元史》,克罗斯译,第13页。


    (72) 札合敢不《亲征录》和《元史》均作札阿绀布。据《拉施特书》,“札犹言地,敢不犹言大将军”。“札合敢不幼年时为唐兀人所俘,久居其国,为唐兀人所爱重,遂有札合敢不之号”(参阅《多桑蒙古史》,冯承钧译本,第一卷,第43页)。——译者


    (73) 《拉施特书》,别列津译,第107页,(原文第174页)。


    (74) 同上书,第108页。参阅伯希和,《通报》,1930年,50。


    (75) 《元史》,克罗斯译,第22页。


    (76) 《秘史》,第177节。《拉施特书》,“部落”,第68页,又同书第一册,表第23,别列津的“客列亦惕家族世系”。


    (77) 《秘史》,第151节,简单述及这个事件,又在第177节,在成吉思汗责备汪罕的时候,比较详细地说到。并可参阅《元史》,克罗斯译,第16页。


    (78) 《秘史》,鲍乃迪译,第92页。


    (79) 《拉施特书》作古速古纳儿(K?sk?-nao?r)湖,这是别列津的对音,第110页(波斯原文,第178页)。


    (80) 《秘史》第177节和第151节,鲍乃迪译,第77页。《拉施特书》,别列津译,原文第178页,译文第110页作Qarao?n Qabtchal。


    (81) 龙年,据《拉施特书》说,从回历592年拉比(Rabi)月(即回历3月——译者)1日开始,而这个月从公元1196年4月3日开始。比较确切些说,中国历的龙年(丙辰)从公元1196年4月1日开始。


    (82) 蛇年从回历593年拉比月1日开始,这个月从公元1197年1月22日开始。马年,拉施特说,从回历594年拉比月2日开始,这个月从公元1198年4月1日开始。比较确切些说,中国历的马年(戊午)从1198年4月8日开始。


    (83) 《拉施特书》,别列津译,第111页。


    (84) 《元史》,克罗斯译,第22页。


    (85) 《拉施特书》,前引,第136页。


    (86) 《拉施特书》,第121页。


    (87) 《秘史》第152节。


    (88) 《元史》,克罗斯译,第18页。在《元史》里面,额勒火脱儿作燕火脱儿,阿勒敦阿述作按敦阿述。


    (89) 《拉施特书》第105和122页。《秘史》第152节。


    (90) 这里所说的主儿勤(Djurkin)就是上文的主儿乞(Djurki)。冯承钧云:蒙古名称N字的尾音,增减无常。例如合失(Qasi)可变作合申(Qasin),本书注(39) 的札答剌(Djadara)可变作札答阑(Djadaran),阿勒赤(Alc?)可变作按陈(Alc?n)等等。所以主儿乞加N字在尾,就变成主儿勤。再蒙古名称在前面有Dj字的:Dj也可以变为Y的发音,所以主儿勤可以变作禹儿勤。在本书注(41) ,著者说到主儿乞这一词在读音上的歧异。在后面第二章第六节“参考和注释”[5]里面,著者举若干例子,说明突厥字的Y发音在蒙古语往往变为Dj音,禹儿乞变为主儿乞即是一例。又按,撒察别乞和撒察泰出为合不勒汗曾孙即成吉思汗的从堂兄弟。——译者


    (91) 参阅本书此处 。


    (92) 这两个哈敦,《拉施特书》作Qouho?rtchin-khatoun和T?rindji-khatoun(别列津,原文,164—166)。《元史》作忽儿真,撒察别乞的正母,野别该,撒察别乞的次母。〔这一段注语和下文著者所引《元史》的话是根据克罗斯译本,似不曾全译,茲将《元史·太祖本纪》的记载一段节录如下,对此事才能明瞭:“帝会诸侯,薛彻大丑(泰出)及薛彻别吉(色辰伯奇)(撒察别乞)等,各以旄车载湩酪宴会于斡难河上。帝与诸侯及薛彻别吉之母忽儿真之前共置马湩一革囊,薛彻别吉次母野别该之前独置一革囊。忽儿真怒曰,今不尊我而贵野别该乎?疑帝之主膳者失丘儿(失乞兀儿)所为,遂答之。”——译者〕


    (93) 不里孛阔系忽秃黑蒙古儿之子,而忽秃黑蒙古儿乃是最后一个汗忽图剌的兄弟(《秘史》第48节和第50节)。他是蒙古旧王室里面重要人物,所以他对新汗的弟弟挑衅,正当帖木真需要巩固他的权力之际,这是特别严重的事件。(翁按:忽图黑蒙古儿是合不勒第三子,不里孛阔乃忽图剌汗之孙,照《秘史》第11节,“各氏族的系出”。不里孛阔与成吉思汗为堂叔与也速该为嫡堂兄弟。)


    (94) 这一段“撞马乳的木椎”以及“商和”两名词,系译者根据《秘史》原文译的,并加引号,和格鲁塞原文稍有出入。——译者


    (95) 《秘史》,第131节。《拉施特书》,别列津译,前引,第101—102页。


    (96) 参阅本书第一章第十三节。我们在第一章第六节提到塔塔儿人和蒙古人同种,而不是和许多时候人们误信那样和金人一样属于通古斯种。


    (97) 《秘史》第132节末段,和133节,鲍乃迪译,第66页。《元史》,克罗斯译,第14页。


    (98) 《元史》作篾兀真笑里徒(亦作摩古津扫哩图)。(格鲁塞原注作:Mie-wou-tchin-Ha-li-tou,内Ha字疑误,茲照《元史》。——译者)


    (99) 金主在《拉施特书》里面,总是被称为阿勒坛汗。我们提到过,在蒙古语中,其意义为“黄金的王”。


    (100) 这条河流入在客鲁涟河下游和斡难河下游之间的Borun-torei“湖”。


    (101) 主儿勤部的首领们拒绝参加对于塔塔儿人的报仇,其影响尤其不好的是因为撒察别乞自己的祖父斡勤巴儿合黑也是死于塔塔儿人的陷害(被他们所擒,送与金人,金人加以酷刑)。参阅本书此处 。


    (102) 《秘史》,第133节。《拉施特书》,别列津译,I,第103页。


    (103) 在忽速秃失秃延和纳拉秃失秃延地方。


    (104) 多桑记载这个战役在1194年,这就是说回历590年(I,45)。但是这个日期只能推定和约略地估计,因为在我们所知道的范围之内,没有正式记载,《拉施特书》(别列津译,I,第103页和II,第104页)《元史》(克罗斯译,第14—15页)都没有记载日期。只能由《拉施特书》作一般估计而推定(同上书,I,第90页)。(另按,这次战役虽然《元史》和《秘史》都没有记载日期,但检阅《金史</a>·完颜襄传》则这次战役约略在1194年之间(金章宗明昌四年之间),多桑根据《拉施特书》的约略估计还是可靠的。


    (105) 王罕,《元史》作汪罕,茲从之。《元史·太祖本纪》说:“汪罕名脱里,受金封爵为王,番言音重,故称汪罕。”——译者


    (106) 在《秘史》第134节,金人封成吉思汗的头衔是札兀惕忽里,符拉基米尔佐夫(《成吉思汗传》,第42页)解释为“边境军队的司令官”。(按:是“招讨使”的头衔。)〔2〕


    (107) 《秘史》,鲍乃迪译,第66—67页。


    (108) 《秘史》,第135节,鲍乃迪,第67页。


    (109) 《拉施特书》,别列津译,“部落”第59—60页。《多桑书》,I,304。


    (110) 合里勒都在《秘史》作合泐澧海子(第136节)。——译者


    (111) 《元史》记载成吉思汗为征讨塔塔儿向主儿勤部征兵,派了60人前往,为撒察别乞杀了10人,放回50人,但将他们的衣服剥去,成吉思汗大怒,遂出兵向主儿勤部进攻。格鲁塞这里所说乃《秘史》的说法,与《元史》所说不同。——译者


    (112) 朵罗安孛答兀,在蒙古语中的意义为“七座山”,《秘史》第136节。《拉施特书》作To&uci-bouldaq,I,第170页(原文),第104页(译文)。


    (113) 《元史》(克罗斯译,第15页)将主儿勤人的被击败和他们首领的被擒,中间隔开几个月。据《元史》,主儿勤首领的被擒是在另一个战役,在“帖烈徒之隘”,这就是《秘史》的“迭列秃口子”。


    (114) 《秘史》,第137节。


    (115) 《秘史》,第137—138节,鲍乃迪译,第68页。


    (116) 格鲁塞这里本作“有赫拉克勒斯一样的力量”,不及《秘史》“有一国不及之力”为真切,所以这里采用《秘史》原文,符号是译者加的。——译者


    (117) 《秘史》,第140节,孛阔在蒙古语中,其意义为“角力者”、“力士”。关于阔阔出的死,参阅下文第三章第八节。


    (118) 《拉施特书》,别列津译,第111页。在这里波斯历史所说的火拉木拉地方,很难觅得准确位置。


    (119) 《元史》,克罗斯译,第16页。


    (120) 拉施特说,这是在不奇儿克埃儿(Bo?qir-kéher)(波斯原文,第180页);别列津的对音为Bokir-kéger(第111页),克儿(Ke''er)的意义为“草原”。


    (121) 《秘史》,第157页。这些名字,在别列津对于拉施特原文的对音中,混淆不清,第111页,将察阿儿温变做赤剌温,因此将脱黑脱阿女儿和兄弟的名字说重复了。


    (122) 拉施特所说的事实,据他自己所指出的,是发生于蒙古人的猴年,这一年,他说,从回历596年拉比月2日开始,这个月从公元1200年1月20日开始。实际上,中国的猴年(庚申)从公元1200年1月18日开始。


    (123) 鸡年,拉施特说,从回历597年术马大(Djoumada)月(按:即回历5月)1日开始,即公元1201年2月7日开始,实际上,中国的鸡年(申酉)从公元1201年2月5日开始。


    (124) 犬年从回历598年术马大月1日开始,这个月从公元1202年1月27日开始,这是拉施特的算法。实际上,中国的犬年(壬戌)从公元1202年1月26日开始。


    (125) 《元史》的不鲁欲应系不欲鲁之误,倒置了两字。又《元史》将曲薛吾撒八剌认做两人,“太祖本纪”有云:“……帝复与乃蛮饶将曲薛吾撒八剌二人遇”,又有“曲薛吾等察知之”等语,似误。——译者(翁按:校正版将曲薛吾译为齐苏,撒八剌译为实巴尔仍分为二人,而且王罕的子伊勒哈祇追及齐苏而未提及撒八剌(或实巴尔),惟《秘史》和《多桑书》则作为一人。)


    (126) 《秘史》158节称他为古出古敦不亦鲁黑(Gutchugudun Bouyirouq)。不亦鲁黑是众所周知的突厥称号,在八世纪的鄂尔浑突厥碑文里面已经出现,畏吾儿佛教文学里面也有。参阅伯希和:《La version ouigoure de l''histoire des prines Kalyanamhara et Papamkara》,《通报》,1914,234。不亦鲁黑,在《拉施特书》(“部落”,99)作Bo?yro?q。


    (127) 在《秘史》里面作 豁黑水,中国史家称之为索河(So-ho或So-ha)或者就是指科布多河的上游(伯希和,《亚洲学报》,1920,1,172)。


    (128) 海涅士的对音作Yédi-Toublouq(第39页)。《拉施特书》作Yéd?-To?qlouq(别列津译第112—113页,原文,第182页)。《元史》作也的脱孛鲁(克罗斯译,第16页)。


    (129) 《秘史》158节作乞湿泐巴失湖。《拉施特书》作Qizil-tach(原文,页182)系Qizil-bachi之讹,有如别列津所指出(同上书,第112页和280页)。《元史》作黑辛八石之野(克罗斯译,第16页)。我们地图上只有乞湿阿杜儿高山,在乌泷古和它的湖的北面,在乌泷古流域和黑也儿的石湖流域之间,是阿黑答黑阿勒台山的屏障。乞湿泐巴失湖,我们以为即乌泷古湖,乌泷古河流入该湖。


    (130) 别列津译,第112页。


    (131) 《秘史》,第159节。《拉施特书》,别列津本,原文,第184页,写为K?sakou-Sa(b)raq。《元史》,克罗斯译,第16页,误为两人,曲薛吾和撒八剌。


    (132) 拉施特说(第113页),巴亦答剌黑别勒赤儿是突厥名字,而被蒙古人照他们自己拼法改变(这可以证明,乃蛮人的确是突厥人)。别勒赤儿的意义为“山谷的隘口”。


    (133) 迦恩和我们一切史源的论据相反,他以为成吉思汗这里有背叛行为,他欲因此使人们觉得他的合作是有价值的(《亚洲突厥人和蒙古人从原始时代至1405年史》)。


    (134) 参阅《秘史》,第160节,和《拉施特书》,别列津译,第114页。(这里散归的告天雀儿是引自《秘史》原文。格鲁塞作“l''oiseau de passage qui crie haut dans le ciel”,“白翎雀”和“守着故土”也是引《秘史》原文。——译者)


    (135) 《元史》克罗斯译,第20页。但是这个史源将札木合这一段话记在后面,在1202年编目之下。(这一段引语,译者也是照《元史》引入。——译者)这是将史实安排最恰当的地位。成吉思汗生平事迹,因为故事流传感动今人起见,蒙古的、中国的和波斯的引述者往往将日期重作安排。


    (136) 古邻属于兀卜赤黑台部落,见《秘史》第160节。《拉施特书》作Oubdj?r(或Oubtch?r)Kour?r,原文185页,别列津译,114页。


    (137) 额垤儿阿勒台是依照别列津在《拉施特书》里面的对音(页115,原文页186)。额垤儿(Eder)河是色楞格河的一支西支流。这条河是流向我们刚才所说的拜塔里克河的极北,为杭爱山脉所隔开。


    (138) 在《拉施特书》里面,作撒阿里客额儿,原文,页186,别列津译,页115和238。《多桑书》(I,41)以为撒阿里客额儿应该向肯特山东面山坡,在斡难河和寅各答河源之间寻觅。(参阅别列津译,前引,XIII,页233)。客额儿(Ke''er)的意义为“草原”或“荒野”。〔6〕


    (139) 别列津(XIII,页281)将拉施特的答答勒脱豁拉(波斯原文,页186)和土拉河等同起来,土拉河实际上叫做土兀拉(Tou''o),就是《秘史》中的Touqo。


    (140) 《秘史》,第162节,《拉施特书》,第115页。


    (141) 《元史》,克罗斯译,第16—17页。中文作亦剌合(=Ilqa)。


    (142) 但是我们可以提到,在中国和在阿哲儿拜占的成吉思汗系的君主,就是《元史》和《拉施特书》的材料即为他们所收集,他们两者都是客列亦惕公主,札和敢不的女儿、汪罕的侄女莎儿合黑帖泥的后裔。还可以注意的,札合敢不,在这两种史源里面,是很明显的受到宽待,而汪罕则表现出为残杀兄弟的凶手,寡言,忘恩负义,不忠不信,胆怯,最后他成为年老几乎精神失常的人。


    (143) 《秘史》,第163节,鲍乃迪,第82页。


    (144) 《拉施特书》,第116页。


    (145) 《拉施特书》,I,页116;原文,第188页。


    (146) 《秘史》,第164节。(这一段引语,对照《秘史》引入,原注说这里是第164节应作第163节。——译者)


    (147) 《拉施特书》,I,第117页。


    (148) 根据《拉施特书》,这个猴年从回历596年拉比月(3月)2日开始,这个月从公元1200年1月20日开始。实际上,猴年(庚申)是从公元1200年1月18日开始。


    (149) 《拉施特书》,别列津译,第118页。伯希和,《通报》,1930,200——猴年,569(1200)。


    (150) 《元史》,克罗斯译,第17页。


    (151) 无疑这是虎亦敦河的沼泽之一,这条河是浯勒札的西支流,而浯勒札是斡难河的南支流。《元史》称为虎图泽。


    (152) 《拉施特书》,别列津,第120页。《元史》称为亦列川。


    (153) 《元史》,前引,第17页。霍渥斯将《元史》的阿雷泉等同于阿勒灰不剌阿,即《秘史》141节的“阿勒灰泉”。(霍渥斯,英国皇家学会会员,所著《蒙古史》,1876—1888年出版,1927年增订。只出三册(1)蒙古本部,(2)鞑靼人,(3)在波斯的蒙古人。未完成的:(4)察合台汗,(5)帖木儿汗国。——译者)


    (154) 《拉施特书》,前引,第122页,123页。


    (155) 《秘史》,第153节。《元史》以塔塔儿人首领被成吉思汗所击败的名叫阿剌兀都儿(A-wou-tou-eul),可以联想到拉施特在这里所说的斡兰兀都儿。但是在《拉施特书》里面,斡兰兀都儿是篾儿乞惕人,不是塔塔儿人。参阅《元史》,克罗斯译,第18页和《拉施特书》,前引,第122页。可见我们各种史源在细节上是如何彼此矛盾。


    (156) 《拉施特书》,第123页。《元史》,前引,第18页。


    (157) 这是在回历597年,等于公元1201年(《拉施特书》,第124页)。


    (158) 札木合被举的称号,格鲁塞这里作“anti-césar”,他处或作anti-khan,在本节之内,作古儿汗(gour-khan)前后不一致。按所有重要史籍,都说札木合被举为古儿汗(《元史》作局儿罕)。《秘史》说他被举为皇帝,蒙古人没有皇帝的称号,汗等于王,古儿汗等于帝,所以《秘史》所说皇帝也就是古儿汗的意思。格鲁塞既前后不一致,译者茲概译为古儿汗。——译者。


    (159) 《拉施特书》,第122—123页,[别列津改不儿勤(burkin)为禹儿勤(yurkin)原文,198]。下文(第170页)将要说到成吉思汗对于拙赤哈撒儿的怀疑,一时冲动,将他禁押起来。


    (160) 参看后第三章第七节,拙赤哈撒儿被误会或是有理由的被认为有野心和忌妒心,有如萨囊彻辰所说,至十七世纪还存在的习惯。(《蒙古源流》卷三,沈曾植</a>注语以为此书对于哈撒儿多诬词。——译者)


    (161) 《拉施特书》,前引。《秘史》,鲍乃迪译(附录)。霍渥斯“The Kirais and Prester John”J.R.A.S.1889,393。(翁按:汪罕有“Prester John of Asia”之称。他是景教徒“亚洲的约翰长老”。)


    (162) 《秘史》141节列举。


    (163) 《秘史》,141节。《拉施特书》,前引,第124页。《元史》,前引,第18页。参阅别列津的辨证,前引(XIII),第288—289页。


    (164) “秃律别儿”可能是现今地图上的阿儿浑河的一条小支流被称为Dierboul的,在涅尔琴斯克(尼布楚)之南。很近上面提到的刊河?


    (165) 《元史》,前引,第18页。


    (166) 根据穆斯林作家,“古儿汗”的意义为“汗中之汗”。参阅巴托尔德“Gourkhan”(Enc Isl., II,页195)和他的“Vorlesungen”页123,注260。巴鲁克(W. Baruch)以为,“古儿汗是原来突厥的头衔,古儿(ghour)等于küro或kül,见于《鄂尔浑碑文》。”海涅士(W?rt., 52)将古儿译为世界的或普遍的。科瓦列夫斯基词典(III, 2636)将“古儿”译为“群众”、“多数”。


    (167) 《秘史》,第141节,关于古连勒古,参阅本书此处 和此处 。


    (168) 《拉施特书》,第125页。


    (169) 《秘史》,第142节。


    (170) 《秘史》第142—143节。


    (171) 别列津译本,页125,原文,页201,参阅页290。《元史》作海剌儿帖尼火鲁罕(克罗斯译,页19)。


    (172) 《秘史》,第143节,鲍乃迪译,页70—71。《元史》(克罗斯译,页19)和《拉施特书》(页125)更为切实,以为所以取胜凭的只是成吉思汗以及如《元史》所说歼灭敌人的是他的同盟者本身的力量。


    (173) 《秘史》,第144节说札木合回到额儿格涅河地方。


    (174) 《拉施特书》,I,页124,和II,页108。鸡年从回历597年术马答月(回历5月)1日开始,这个月从公元1201年2月7日开始。实际上,中国的鸡年(申酉)我们看到过,开始于1201年4月5日。


    (175) 《拉施特书》,别列津译,页125,说在犬年,回历598年等于公元1202年。犬年从术马答月1日开始,该月从1202年1月27日开始。《元史》说,在壬戌年,克罗斯译,第19页,就等于在公元1202年。


    (176) 兀勒灰是条从兴安岭方面流出以入东戈壁小湖的河流(《多桑书》,I,64)。地图上没有和昔勒术亦术惕相同的地名,只有昔勒津河,经度44,纬度116。


    (177) 阔亦田(《秘史》)就是《元史》的“阙奕坛之野”。《元史》说,这个地方是第二次战役的场所(《元史·太祖本纪》)。——译者


    (178) 《拉施特书》,前引,第126—127,293页。


    (179) 《元史》将哈剌温(赤敦)简称为阿兰,阔亦田作阙奕坛(克罗斯译,19页)。参阅《秘史》,第183,206节。


    (180) 《拉施特书》,前引,页127。《元史》,前引,页20。


    (181) 拉施特说:汪罕和成吉思汗于战胜之后,共同过冬于阿赤阿(或兀赤阿),在晃火儿地方,距离哈剌温赤敦山不远,这座山,拉施特说在金国的边境,靠近汪古人的地方,接近长城,“这是一片无水的大沙漠,只能饮用雪水”。拉施特还说,阿赤阿晃火儿靠近翁吉剌惕人从前过冬的地方(《拉施特书》,别列津译,I,页128)。


    (182) 者勒篾是兀良哈部族人(《秘史》第170节)。


    (183) 额速特(esu''ud。esug的多数)指“母马的奶”,与阿亦拉黑(ayiragh)“酿好的母牛奶”有分别。(科瓦列夫斯基词典I,页8)


    (184) 参阅本书此处 。


    (185) 《秘史》,第145节。


    (186) 《科瓦列夫斯基词典》,III,页2311。


    (187) 《秘史》,第147节。


    (188) 参阅本书此处 和此处 。


    (189) 《拉施特书》,“部落”,关于也速惕,多桑译,I,第173页,别列津译,“部落”,第208页。


    (190) 《秘史》,第149节,鲍乃迪,第74—75页。


    (191) 别列津译,I,页125及II,页109,在回历598年的编目之下,即从公元1201年10月1日开始,至公元1202年9月19日。但是也有关于蒙古历的狗儿年,这一年是从1202年的术马答月(5月)开始,这一个月从1202年1月27日至2月26日。但这也有关蒙古犬年,这一年是从1202年术马答月开始,这个月是从1202年1月27日至2月26日,实际上,犬年(壬戌)是从1202年1月26日开始。


    (192) 克罗斯译,第19页,在壬戌年,即1202年的编目之下。


    (193) 参阅《拉施特书》,“部落”,别列津译,第51页。(作秃秃忽里兀惕塔塔儿、察阿安塔塔儿、聂拉亦惕、按赤塔塔儿、乞兀因和把儿灰。)


    (194) 《秘史》,第153节和《拉施特书》,前引,第123页。答兰,在蒙古语指“七十”,捏木儿格思,指“外衣”或“毡衫”。


    (195) 《拉施特书》,I,第287页。


    (196) 兀鲁思(Oulous)被译为“国家”、“人民”、“从属”、“王国”,科瓦列夫斯基《蒙俄法词典》,T.I,页403。


    (197) 参看本书此处 、此处 、此处 和此处 。


    (198) 答里台,海涅士有时作Darita?,有时作Daarita?。


    (199) 《秘史》,第153节,鲍乃迪,77,《拉施特书》,125。


    (200) 同上,第154节,鲍乃迪,78。


    (201) 《秘史》,第156节,鲍乃迪,79。


    (202) 在这时候,蒙古的西部属于乃蛮人。


    (203) 参阅本章第十四节。


    (204) 给谁统率之权?[原注仅此一语,意义不明,似指《秘史》所说:“这百姓叫谁管?”这里一段引语,译者对照《秘史》做些增改。又按:桑昆的名字,前面作亦勒合(Ilqa)而这里作你勒合(Nilqa),译者为了前后名称统一起见,在这里也译为亦勒合。此名在《元史》和《亲征录》均作亦剌合。在《秘史》(第165,166,167节)则作你勒合。伯希和评注《蒙古入侵时代的突厥斯坦》一文里面,对这个名字做了探讨。他认为此名的正写应该是亦勒合(校正本作伊勒合)(Ilqa或亦剌合qa)。见《西域南海史地考证译丛》,第三编。——译者]


    (205) 《秘史》,第164节,鲍乃迪,82—83。


    (206) 这一段引语,依照《秘史》原文。——译者


    (207) 参阅第十四节。


    (208) 至少依照我们的各种史源——蒙古的、波斯的或中国的——据我们所知,它们无一例外都是在成吉思汗系的朝廷里面写的,为他们的伟大祖先的光荣而写的。我们缺少,为编写一种对成吉思汗批评的历史,例如象Ibn Arabchah所给我们提供的关于帖木儿兰(Tamen,指帖木儿跛者。——译者)的深刻讽刺,足以弥补Zafer-namé的赞美之词。汪罕有如《秘史》、《拉施特书》和《元史》所说的,是一个愚蠢至于发痴的人,既倨傲又胆怯,既残忍又懦弱,和成吉思汗形像对比,他真是一个可厌恶的人。


    (209) 别列津的客列亦惕王室世系表里面没有这个名字(“部落”表,第23)。在《拉施特书》里面,别列津的对音:察兀儿别乞,Tcha''our-béki,作Tch??r-béki,秃撒哈作Tousoun-bouké(别列津译,“部落”,第101页,“本传”,第128页)。在《元史》里面,察兀儿别乞,作抄儿伯姬;秃撒哈,作秃撒合亦。(这里“亦”字,在《元史》应连下文读,所以秃撒哈在元史实作秃撒哈。——译者)豁真别乞,作火阿真伯姬。


    (210) 客列亦惕王子对于成吉思汗的家族,有这样的种族歧视,值得注意。成吉思汗是属于蒙古王族的少子一支(参阅上第一章第一节和第二节),何以客列亦惕王子们认为成吉思汗的女儿如奴仆,而自己的女儿是贵妇呢?是否他们自以为是纯粹突厥种,而对蒙古人种轻视呢?然而契丹和哈剌契丹人也属于蒙古种,然而文化与历史都优于客列亦惕人。况且客列亦惕人似乎和蒙古人一样是游牧民族。彼此之间,没有像拉施特所说的,森林狩猎者被草原畜牧者所藐视的情形,也没有定居民族,如契丹人、畏吾儿人或西夏唐兀人对游牧民族歧视的情形。上述的种族歧视,从那里来呢?(翁按:这里的解释,桑昆将客列亦惕公主比做贵妇而将蒙古的公主比做奴仆,恰恰与原文意思相反。谢再善《秘史》译本作立在前门。面对北方,正是奴仆、随从或臣属,面对立人的位置,君主则南面而坐,面看前门。《秘史》在这两句话之后还有“他们亲女到我家后,南面而坐,一定自尊自大,轻视我们。”是则桑昆并无轻视成吉思汗,而是怕为成吉思汗的女儿所轻视。格鲁塞解释错了,所以有种族歧视的问题。)在这里我们遇到了很烦难的问题,就是客列亦惕人的起源问题。这个民族在十二世纪末的历史里面突然出现,仅仅回溯一些他们前两代的“背景”,一说到他们,好像他们就已经享有蒙古的霸权,到了被成吉思汗吞并之后,他们就立刻销声匿迹了。


    (211) 《秘史》,第165节和鲍乃迪,83和203。这个拒绝据拉施特说是在犬年,即回历598年的年底,犬年至公元1203年的2月为止。


    (212) 额列(elet,多数为Elesun)的意义为“沙”,别儿克(berké)的意义为“痛苦”,温都儿(undur)的意义为“高”。


    (213) 《秘史》,第166节,鲍乃迪,83。〔5〕


    (214) 这个使者,在《秘史》第167节中名叫撒亦罕脱迭额,在《拉施特书》里面名叫Salqan-touda(别列津译音,第129页)。


    (215) 《拉施特书》,第130页。


    (216) 《秘史》第167节,鲍乃迪,84,85。


    (217) 《拉施特书》,前引,第129—130页。


    (218) 《元史》,克罗斯译,第20—21页。


    (219) 犬年(壬戌)从1202年1月26日至1203年2月13日。回历599年从1202年9月20日至1203年9月9日。


    (220) 《元史》,前引,第21页。《拉施特书》,前引,第130页。


    (221) 参阅本书此处 。


    (222) 《秘史》第168节,《拉施特书》第130页。拉施特说这件事是发生在猪年春天。据《拉施特书》,猪年起始于回历599年第二个术马答月,术马答月起始于公元1203年2月15日。实际上,中国的猪(癸亥)年起始于公元1203年2月14日。


    (223) 扯连的意义为“伟大”。上面第二十节塔塔儿人首领也叫也客扯连。《秘史》第169节这里说是蒙古亲王阿勒坛的幼弟。拉施特说也客扯连是汪罕军队的“别克之长”。(别列津译,第131页)


    (224) 据拉施特说,是向失鲁格勒只惕(就是阿勒灰失鲁格勒只惕)河方面去,从那里,成吉思汗派先行队伍至卯温都儿山后。(别列津,第131页)但是我们采取《秘史》第170节的说法,比较生动。“卯温都儿”在蒙古语的意义为“高”(科瓦列夫斯基词典,I,页491)。〔5〕


    (225) 合剌合勒只惕额列惕系根据《秘史》第170节,《拉施特书》作Qldjin-élet,前引,第132页。“额列惕”的意义为“沙”,其多数是elesun。〔6〕


    (226) 赤吉歹,《秘史》第170节作Tchigidai Yadir(赤吉歹也迪),《拉施特书》作Tchingta?-Idour或A?dir(别列津的对音,第132,212页,原文,第11页)。


    (227) 《秘史》,第170节,《拉施特书》,第132页,别列津注,第297—298页。


    (228) 《元史》作朱力斤,前引,第21页。


    (229) 别列津,第133页。《秘史》称这个部落为把阿都儿,即“勇士部”。


    (230) 董合亦惕部,拉施特作Tongqayout(“部落”,别列津译,第96页,又别列津注,同上,第258页)。《元史》作董哀。


    (231) 《元史》作火力失烈门。前引,第21页。


    (232) 主儿扯歹的踌躇,在《秘史》第171节没有说到,它仅仅说忽亦勒答儿没有等待他回答就插进去说话。但是在附于《秘史》中文译本的忽亦勒答儿传记里面是说到的(《霍渥斯书》J.R.A.S,1889,页406)。拉施特也说到,但他称主儿扯歹为Kéhiteinoyan(别列津译,第132页,原文,第213页,别列津注,同上,第298页)。


    (233) 拉施特说,他是这样的做到了。前引,第132页。


    (234) 《秘史》,第171节,鲍乃迪译,第88页。


    (235) 《秘史》,第172—173节,鲍乃迪译,第89页。


    (236) 参阅本书此处 和此处 。《秘史》,第173节作浯泐灰湿鲁格泐只惕。《拉施特书》,别列津本,第十三,原文,第212页,1,7,作Ch?l?-?ldj??t,参阅别列津,131和290—291页。


    (237) 《拉施特书》(别列津,第133—134页)在这里就提到我们在后面所说的退往巴泐渚纳,这是和《秘史》以及《元史》所说的前后次序不同。在《拉施特书》里面,成吉思汗此时已到了巴泐渚纳,再从巴泐渚纳下来,由温河至于合勒合河和Kelteka?-qada山。我查见地图上在我们这里所说的地方还有一带Baldjouta?(巴勒渚台)山脉,在库仑湖之西。


    (238) 《秘史》,第176节,鲍乃迪译,页90—91。《拉施特书》,前引,第134页,翁吉剌惕首领的名字,同是帖儿格阿篾勒。


    (239) 《秘史》第177节,记载为Tunggé-qoroqan,即“统格小河”(科瓦列夫斯基词典,II,页1309),一些地方写成统格黎河(Tunggéli),应改正,这是因为Tounggk(指“光明”、“纯洁”、“透明”)这一词而弄错(参考Tounggk ousoun,“光明的河”,科瓦列夫斯基词典,II,页1792—1793)。(《秘史》中文作统格黎,《元史》作董哥泽,格鲁塞以为应改作统格,我在上面也译为统格以待考——译者)《拉施特书》作统格湖(Tunggé-nor),并且以为和Qor-a-qorqan河交流(别列津译,第135页,别列津注,第301页)。《元史》(上引,页21)也将统格河变做“董哥泽”。《多桑书》(I,页73)信守中国-波斯史书,他说:“营于董哥湖畔,秃鲁哈忽儿罕之地”。统格等于stipa pennata,其意义为“草原之草”。〔15〕


    (240) 《秘史》第177节。《元史》阿儿孩作阿里海。《拉施特书》说是亦勒秃儿斤部人合海迪只温(前引,第135页,别列津注,第301页,参阅别列津译,“部落”,第174页)。似乎波斯作者所谓合海迪只温是将蒙古史源的阿儿孩合撒儿和速客该者温两人合并为一人。我已经注意到不少相似的例子,波斯和中国的历史家有时将两人变为一人,有时将一人变为两人(例如本书注(131) )。


    (241) 《秘史》,第177节,鲍乃迪,第91页。


    (242) 《元史》作薛彻别及,和大丑。


    (243) 格鲁塞这里说,《元史》记载,成吉思汗曾云:为汪罕而杀撒察别乞和泰出,我以为这是出于误解。或者因为《拉施特书》所说而并为一谈。按《元史》记载,成吉思汗向汪罕问罪之词,共五点如下:“君为叔父菊儿所逐,困迫来归我父,即攻菊儿,败之于河西,其土地人民,尽收为君,此大有功于君一也。君为乃蛮所攻,西奔日没处,君弟阿绀孛在金境,我亟遣人召还,比至,又为篾里乞部人所迫,我请我兄薛彻别及我弟大丑往杀之,此大有功于君二也。君困迫来归时,我过哈丁里,历掠诸部羊马资财,尽以奉君,不半月间,令君饥者饱,瘠者肥,此大有功于君三也。君不告我,往掠篾里乞部,大获而还,未尝以毫发分我,我不以为意,及君为乃蛮所倾覆,我遣四将夺还尔民人,重立尔国家,此大有功于君四也。我征朵鲁班、塔塔儿、哈答斤、撒只兀、弘吉剌五部,如海东鸷鸟之于鹅雁,见无不获,获则必致于君,此大有功于君五也。”所提“大有功于君二也”指撒察别乞和泰出往救札合敢不,击退篾儿乞惕人,事见上第九节。其中没有为汪罕而杀撒察别乞(薛撤别及)和泰出(大丑)之语。——译者


    (244) 上举蒙古各部落的名称,在中文的译音为:朵鲁班、塔塔儿、哈答斤、散儿兀、弘吉剌。《元史》,第22页。


    (245) 《拉施特书》,第136页。


    (246) 这不是拉施特在文字上的雕琢。灰色羽毛的雀在蒙古语特称为“哈儿奇儿”(qarkir)(科瓦列夫斯基词典,II,页850)。


    (247) 《拉施特书》,第138页。


    (248) 《拉施特书》,第138—139页。


    (249) 《秘史》,第179节,鲍乃迪译,页320。《拉施特书》,别列津译,140页。


    (250) 在《元史》中,阿勒坛(按:阿勒坛《元史》作阿勒坦,《亲征录》作按弹)乃忽都剌之子。忽察儿即火察儿,聂坤之子。(克罗斯译,第23页)


    (251) 《秘史》,第179节。参阅《拉施特书》,第140页。《元史》,克罗斯译,第22—23页。人们很难根据成吉思汗号召蒙古人团结抵抗“外人”,客列亦惕人,就以为客列亦惕人和蒙古人的种族不同,而属于突厥一类。因为塔塔儿人当然是蒙古种,而成吉思汗认他们为死敌。


    (252) 《秘史》,第181节,鲍乃迪,第94—95页。


    (253) 《秘史》第178节。


    (254) 《拉施特书》,第141页。


    (255) 《秘史》,第181节。鲍乃迪译,第94页,注,第330页。


    (256) 这是一种突厥-蒙古的成语。在奥斯曼突厥的古典语言中,“大纛出来”指悬马尾的长矛插在苏丹或宰相的帐前表示即将出征。


    (257) 《拉施特书》,第141页。


    (258) 《拉施特书》,第133—135页。


    (259) 同上,第142页。参阅同上,第300和308页,别列津注。


    (260) 科瓦列夫斯基《蒙古词典》,II,页1079。


    (261) 《多桑书》,I,第71和79页。


    (262) 同上,第72页,注一。


    (263) 《元史》,克罗斯译,第23页。


    (264) 《秘史》,第182节,参阅伯希和,《亚洲学报》,1927年,II,265和268。


    (265) 别列津译,第133页。


    (266) 瓦撒夫书名《土地之分割与世纪之推移》,记述蒙古人历史,始于1257年,终于1327年。书分五篇,记蒙古诸汗事。巴黎国立图书馆,波斯文写本。——译者


    (267) 《秘史》182节说他从汪古首领名叫阿剌忽失亦的吉惕忽里的地方来。这个首领,下文要说到,统治山西北边的河套地方[原文作“三角”(limes)。——译者],在长城外沿,大约在归化城和绥远地方。(阿剌忽失的意义为“杂色的鸟”。)〔2〕


    (268) 巴托尔德,《成吉思汗》(E.I. 878)。符拉基米尔佐夫(Obchestv),35。


    (269) 俄国参谋部地图,赤塔这一张。


    (270) 《多桑书》,I,72。参阅《拉施特书》,别列津译,第133页。《元史》有同样的但是撮要的记载,前引,第23—24页。


    (271) 《元史》,前引,第24页。


    (272) 《秘史》,第182节,鲍乃迪,95。


    (273) 孛徒名见《元史》,本纪记载:“有亦乞烈部人孛徒者,为火鲁剌部所败,因遇帝,与之同盟。”——译者


    (274) 《拉施特书》,第142页。《元史》,前引,第23页(译名见注(273) )。


    (275) 《拉施特书》,第143页。


    (276) 《元史》,前引,第24页,中国对音,Darita?为答力台。


    (277) 《秘史》,第183节。但是《元史》(前引,第23页)说,秃忽(脱虎),是最幼的儿子,跟随着他的父亲。


    (278) 《元史》作哈剌浑山,第23页。


    (279) 《拉施特书》,第142页。


    (280) 《秘史》,第183节。在《拉施特书》(t. 233)作合里兀答儿,沼兀列亦惕部人,察兀儿罕,兀良哈赤惕黑部人。


    (281) 《秘史》,第183节。《拉施特书》,第144页。


    (282) 《拉施特书》,第144页。


    (283) 《秘史》,第184节。鲍乃迪,第97页。


    (284) 《拉施特书》,第145页。


    (285) 《秘史》,第184节。


    (286) 《萨囊彻辰书》(87)以为这次战事是发生在“斡难河出口处呼伦贝尔地方”。(这里所引见《蒙古源流》第三卷。——译者)


    (287) 《秘史》,第185节。《拉施特书》,第144—145页。


    (288) 《拉施特书》,第145页。


    (289) 《秘史》,第185节,鲍乃迪,第97页。


    (290) 《秘史》,第186节,鲍乃迪,第98页。


    (291) 《秘史》,第186节。参阅《拉施特书》,加特麦尔译,前引,第85—91页。


    (292) 这里格鲁塞原来作每人用大杯饮酒(“broc de boisson”),和《秘史》原文在宴会上喝盏的意义不符,因为格鲁塞不明“喝盏”的意义。按金人旧礼,皇帝宴飨必奏乐,皇帝饮毕,众乐齐止,另奏他曲以饮陪位之官,谓之喝盏。这是一种殊荣。所以这里照《秘史》原文,译为“饮酒时许他们喝盏。”——译者


    (293) 《秘史》,第187节,鲍乃迪译,第98页。


    (294) 这是指Témen-kéger地方的témégé河,根据《拉施特书》,别列津译,I,147页和314。现今地图上与此相似的名称,只有两条Témir河,是鄂尔浑河上游的西支流。


    (295) 《秘史》第188节说是的的克撒合勒的涅坤水。伯希和校正,《秘史》的“的的克撒合勒”就是《拉施特书》(别列津译,第145页)所说的乃蛮将领“德的克察勒”(写错为Toung-chal)。参看伯希和的讨论,《亚洲学报》,1920年,I,176—177。


    (296) 我们地图上没有Nekun河,只有一条Nérun河,它自北到南,在Touin和Ba?darik之间。这条河约略是在从前客列亦惕和乃蛮的边界的南部。拉施特(别列津译,页145)也说汪罕被豁里速别赤所杀是在Nigun-ousoun。霍渥斯(J.R.A.S.,1889,420)将这条河名写为Nirgun-ousoun,这就近似于现今的Nérun(=Néru''un)。相反地,艾伯特·赫尔曼在他的“中国地图”上面第49页,将涅坤河和Narun河等同起来,这条河是和帖斯河下游平行流入乌沙泊(东岸),或者,无宁说他将涅坤河和帖斯河等同。如果这样,这就是在客列亦惕和乃蛮边界的极北。


    (297) 《拉施特书》,第146页。但是这位作者在它处说,塔阳后来请求与这个头说话,这个头吐了几下舌头,被认为是不祥之兆。(“部落”,别列津译,第102页)


    (298) 《秘史》,第189节将古儿别速说成为塔阳的母亲。相反地,《拉施特书》以为古儿别速是塔阳的正妻(别列津译,II,4)。或者,她是前一个乃蛮国王亦难赤必勒格的妾,而他的儿子塔阳,继承了她并将她升为“母后”。


    (299) 这一段引语对照《秘史》,略改格鲁塞原文。——译者


    (300) 《元史》,前引,第24页。


    (301) 参阅伯希和,《亚洲学报》,1920年,I,180—181。


    (302) 《秘史》,第188节。参阅伯希和,《亚洲学报》,1920年,I,179—180。


    (303) 这里不再提上面已经说过的(上第一章第三节)关于乃蛮人种向题。伯希和先生说,虽然他们的族名是蒙古语(“八”),但是他们的各种头衔名称是突厥语。而且在历史上,乃蛮人的地方,即科布多和乌里雅苏台,在以唐努乌拉和杭爱山为一方面,以乌泷古为另一方面之间,常常在大体上是突厥人的地方。到了十六世纪末和十七世纪初,他们才蒙古化,这是由于沙哈都汗和阿勒丁汗的西向发展的结果。


    (304) 亦难赤是突厥畏吾儿的一个旧头衔,其原始意义是“亲信人”(伯希和,《通报》,1914年,234)。


    (305) 《秘史》,第189节,括号内的话是可克薛兀撒卜剌黑说的。


    (306) 参阅本章第十四节。


    (307) 蒙古人曾在邻近的突厥民族中间产生被厌恶的情感,就像十七世纪的英法移民对于受过洗礼的红种部落称为“讨厌鬼”“獾”等。志费尼和拉施特告诉我们,成吉思汗的札萨克(法令)禁止在流水里面洗手和洗衣服(为着尊敬水神)。“人们的衣服要穿到破旧为止,成吉思汗不愿意有人说东西是脏的。照他看来,一切都是干净的。”鲁不鲁克纪述(第九章)“蒙古妇女从来不洗濯常穿的衣服,她们说,神会</a>发怒,差遣雷来弄干。她们洗盘碟从来是用沸汤倒在锅子里面”,等等。


    (308) 《秘史》和我们的《伊利亚特》史诗一样,向我们指出,塔阳和刚刚说过的汪罕相似,都是被一种命运所支配,被无能所蒙蔽。“我们要抢夺蒙古人的弓箭!”塔阳这样的喊。而勇敢的可克薛兀撒卜剌黑,和古代合唱一样的答应他说:“不要说这样的话啊!国王。”塔阳的失败和汪罕的失败,都被《秘史》渲染成为很动人的一幕。


    (309) 汪古突厥人,《元史》称为“白达达”,他们的首领,名阿剌忽思。


    (310) 汪古人肯定是突厥人,乃蛮人很可能是突厥人。汪古人是沙陀突厥人的后裔(伯希和,《通报》,1929年,126)。


    (311) 《秘史》,第190节。


    (312) 别列津,前引,2,第一页,注1第155页。


    (313) 鼠儿年依照《拉施特书》,从回历600年术马答月2日开始。这个月是从公元1204年2月5日开始。照这样说,中国的鼠年(甲子)是从公元1204年2月3日开始。


    (314) 这是上述《秘史》词句的另一种说法。


    (315) 《拉施特书》,别列津译,II,1—2。


    (316) 同上,II,2。


    (317) 《秘史》,第190节。《拉施特书》,别列津的译音(II,2)作Témégé Bédin Toul Kouldjout。在《元史》(前引,第25页)中,这次军事会议在帖麦该川附近举行。〔3〕


    (318) 《秘史》190节仅仅说斡惕赤斤乃颜,这样,既可能是成吉思汗的最幼叔父答里台斡惕赤斤,也可能是他的最幼的兄弟帖木格斡惕赤斤。《元史》(前引,第25页)将这段插话归属于“皇弟斡惕赤斤”,即是说,帖木格。但是拉施特(前引,t. XV,第2页)指明“斡惕赤斤乃颜,成吉思汗叔父”,就是说答里台。


    (319) 这里所述别里古台的话,见《秘史》第190节,《拉施特书》(前引,第2—3页)所说作为补充。


    (320) 拉施特也说:“客勒帖该合答,靠近哈剌(合勒合)河”。(前引,II,第3页)“客勒帖该”的意义为“半”(——半高),“合答”的意义为“岩石”,也指“山坡”、“斜坡”(海涅士,《W?rterb.》,55,98)。


    (321) 《秘史》,第191节,别列津译,第102页。(客勒帖该合答地名见《秘史》,是在合勒合河附近。——译者)据海涅士(Worterb,55,98)客勒帖该=半(高地之半),合答=石,也指斜坡。


    (322) 扯儿必这个头衔,在现今蒙古已不存在,但是可以在“主要长官”(扯儿宾达鲁花,tcherbin darougha)这一词汇里面找到(科瓦列夫斯基词典,III,第2324页)。


    (323) 《秘史》,第192节,鲍乃迪,第102,103页。


    (324) 但是海涅士所公布的《蒙文秘史》第193节,第156页原文,将这一件事列在鼠儿年(qoghana-djil)夏季的第一个月(djoun-ou teri''un sara-yin)第16日(harban-djirwa''an udur),这样就可能有必要的时间将各种史实连接起来,因为前一个事件(在合勒合河围猎时举行军事会议)已经是在鼠年,即1204年的春季。参阅科瓦列夫斯基词典,III,第1770页。


    (325) 符拉基米尔佐夫(《成吉思汗传》,第65页)写道:“九尾的白纛,有成吉思汗氏族的守护神(速勒迭)居住在内。速勒迭保护军队并使他们胜利。”在科瓦列夫斯基词典里面(III,页1428)速勒迭同时有“监护的神(=保护者)、家神、门神”,“纛旗帜”以及“幸福、繁荣、祝福”,等意义。〔1〕


    (326) 《秘史》,第193节。《元史》(第25页)对我们说,者别和忽必来两人为先锋先行,成吉思汗驻军忒该山。


    (327) 《元史》,前引,第25页。(《秘史》的康合尔合山应即系杭爱山的异译。——译者)


    (328) 《拉施特书》,II,第3页(波斯原文,第4页)。杭爱附近的阿尔泰河究竟在什么地方?人们向札卜罕方面寻找,这条河有一部分(在沙哈都汗驻营地方附近)流入两山之间。是否上面所说的爱迭儿阿勒台呢?


    (329) 就要看到成吉思汗的忠心部下朵歹扯儿必向他说:“我们人少马瘦”。


    (330) 《拉施特书》,II,第3页,和《元史》,前引,第25页。


    (331) 这一段引语,对照《秘史》原文引入。(?)符号是格鲁塞原文所有。——译者


    (332) 《秘史》,第194节。参阅别列津,II,注,第158页。合池儿在蒙古语中意义为“牝骡”(参阅伯希和,《通报》,1930年,53,注1)。这条合池儿河,牝骡河,在我们任何地图上没有记载。《萨囊彻辰书》(第87页)以为成吉思汗和“乃蛮太阳汗”交战地点是在Sakiroun河附近。《长春真人西游记</a></a>》告诉我们,当1221年,这位道人经过一个旧战场,就是成吉思汗击败乃蛮兵马的地方。他说到这个地方时候,是在他横渡阿尔泰山(金山)之际,他抵达南边斜坡,一条河的附近,这个地方草木很盛,灌溉很好,伯勒什奈德以为这是指布尔罕河流域,乌泷古的上游支流。但是这个战场应该是在北面许多。参阅韦利译《西游记》,第78页。


    (333) 《秘史》,第194节,(曲出鲁克)Goutchouloug系Kutchlug(古出鲁克)这一词的蒙古化,Kutchlug在突厥畏吾儿语里面,其意义为“强壮”、“有权威”。参阅伯希和《La version ouigour de l''histoire des princes Kalyanamkare et P?pamkara》,《通报》,1914年,248,267,又《亚洲学报》,1920年,151,又《通报》,1931年,415。


    (334) 《秘史》,第194节。《拉施特书》节录,前引,II,第3页。(这一段引语,参照《秘史》原文。——译者)


    (335) 这一段塔阳的答话,依照《秘史》原文。——译者


    (336) 《秘史》,第194节。《拉施特书》,II,第4页。


    (337) 《秘史》,第195节。鲍乃迪,105页。


    (338) 原文本节标题有海押立(Hali)这一词,而正文和附注没有一字提到海押立。格鲁塞的意思,无疑是指成吉思汗战胜乃蛮人地方是在海押立。按:《元史译文证补》卷二十七下,《西域古地考》,三:“……哈押立地在阿拉套山西北,巴勒喀什淖尔东头之南。其地北接阿尔泰山西支。”何秋涛</a>《朔方备乘》,《海都合丹等传》:“海押立在金山北,为今俄罗斯东境,锡伯利部,东距昂葛拉河,西距额尔齐斯河,北抵北海……”。本书所附地图(附图三)有Qayaligh这个地名,无疑即Hali,地在乃蛮之西南,巴尔喀什湖之东偏南。——译者


    (339) 速不台,《秘史》作速别额台(Subu''?t?i)。《元史》作速不台(卷一二一有传),又作雪不台(卷一二二有传显系重复)。速不台的译名,采用较普遍,此后均用此名。[翁按:武英殿本速不台(卷121)、雪不台(卷122),但中华校正版卷121为苏布特(原作速不台),卷122(即武英殿版)的雪不台已删去。]又这一段引语,塔阳和札木合的问答,对照《秘史》(第195节),采用《秘史》原来词句,格鲁塞在这里有条附注关于《秘史》原文词句的出处,茲从略。——译者(翁按:谢再善译本的《秘史》,曾将汉字音译还原为蒙古文再由蒙文译本译成汉文,词句与这里所引的有些出入。)


    (340) 《秘史》,鲍乃迪,106,107。(这一段引语也照《秘史》原文。——译者)


    (341) 别列津译本,II,第4页。《元史》也说到札木合的背叛(克罗斯译,第26页)。(《元史》原文如下:“时札木合从太阳罕来。见帝军容整肃,谓左右曰,乃蛮初举兵,视蒙古军若羖 羔儿,意谓蹄皮亦不留。今吾观其气势,殆非往时矣。遂引所部兵遁去。”——译者)


    (342) 中国古算法,伸手为度,每度约六尺,三度是丈八。格鲁塞这里作“他的身躯等于三个人”,系误解《秘史》所说的,译文从《秘史》。——译者


    (343) 这一段引语,对照《秘史》,采用原来词句。——译者


    (344) 《秘史》,第196节,鲍乃迪,108。


    (345) 蒙古原文,每次说纳忽昆山(Naqou qoun),即纳忽山的崖。《拉施特书》也说,这个战争是在纳忽山(别列津译,II,第5页)。《萨囊彻辰书》(第87页)以为是在Sakiroun河附近。


    (346) 这段记载经拉施特证实,他说蒙古人追逐败走的乃蛮人,他们遁入深山,当横越纳忽山之际,许多人滾坠深谷里面(别列津译,II,第5页)。


    (347) 上面说到,在《秘史》里面,古儿别速不是塔阳的宠妃,而是他的母亲(额格)。参阅注(298) 。


    (348) 拉施特在这里称乃蛮的战士们为“那可儿”(N?kud),我们知道这是蒙古语的名称。这是口头上类推呢?还是我们认为是突厥种的乃蛮人,而有一个用蒙古称号的战士贵族阶级呢?


    (349) 《拉施特书》,II,第4页。


    (350) 《秘史》,第196节。


    (351) 《秘史》,第196节。《拉施特书》,II,第5页。《元史》,前引,第26页。


    (352) 参阅本书此处 。


    (353) 《秘史》,第196节,鲍乃迪,第108和398页。


    (354) 上面说过,脱黑脱阿是最强有力的部落。兀都亦篾儿乞人的首领,答亦儿兀孙是兀洼思篾儿乞的首领。(见本章上面第五节。——译者)


    (355) 《秘史》,见第197节,说是鼠儿秋年。


    (356) 但是《秘史》第197节在这里又一次说到撒阿里客额儿(sa''ari-ké''er)(参阅本章第十四节和别列津注,102页,在他所出版的《拉施特书》,II,t.XV,238)我们不能确定它在什么地方。客哲儿(Kéger)在现今蒙古语中指“原野”、“草”(科瓦列夫斯基词典,III,页2497)。伯勒什奈德提到《元史类编》(这是指邵远平所著的《元史类编》。——译者)里面有一幅中文地图,将萨里克儿(Sa-li-k''ie-eul)位置在斡难河之南(《中世纪史研究》I,157—158)。照这样说,这可能是不同的地域。那么,我们可以分别,斡难河南边的撒阿里客额儿,那是成吉思汗、汪罕和蒙古东边各部落作战的地方;以及这里所说的撒阿里客额儿,也就是Saqari-kéger,在色楞格河下游,人们以为是在篾儿乞人的地方。巴鲁克译为“沙漠”、“驴皮之野”。(参阅科瓦列夫斯基词典,II,1297)。并参阅上文此处 ,在乃蛮人地方的同样名称。


    (357) 《拉施特书》,II,第6页。《元史》前引,第26页。人们记得,不亦鲁黑是已故塔阳的视为仇敌的兄弟,因此他是古出鲁克的叔父。


    (358) 《秘史》作兀洼思篾儿乞惕,(Ho''as-Merkit)第197节,海涅士的对音,但是在第102节作Ouwas-Merkit。巴鲁克作Ou''as。在《拉施特书》,Ouwaz-Merkit,别列津译,II,第6页,同书,波斯原文,第8页。


    (359) 答亦儿兀孙,在《秘史》第197节作Dayir-Ousoun。《拉施特书》作Dhair-O?so?n,音是对的,别列津译,《成吉思汗本传》,II,第6页,同样版本,在“部落”篇作Dhair-O?rso?u,第74页。《元史》作带儿兀孙(前引,第26页)。


    (360) 《秘史》,第197节,鲍乃迪,109,110。


    (361) 同上书,第198节。这一件事一直在鼠年,回历600年,公元1204年的编目之下。


    (362) 《拉施特书》,XV,原文第九。哈卜察勒,指“隘口”、“通道”。


    (363) 第198节,豁儿哈(Qorqa)指“栅栏”、“砍下的木头”、“小堡垒”。台合勒(Ta?qal)指“山顶”。《多桑书》将这个名字错误为Ou?qal-Courgan(I,第91页),《秘史》的台合勒山寨《元史》作泰寒寨,在1204年编目之下被攻破。(克罗斯译,第27页)


    (364) 《拉施特书》,别列津译,II,第6页,参阅“部落”,同上书,第71页(以及别列津注,第245页;蒙古语作Modoun, Todoun, Tchi''oun)。


    (365) 这可以证明,脱黑脱阿已经和他的人民隔绝,而被逐远离篾儿乞惕人在色楞格河下游的地方。这时候,成吉思汗的部将们正在完成征服这个最后一片地区,而成吉思汗自己则追击脱黑脱阿向西南方,乃蛮人地方的深处,阿尔泰山方面。


    (366) 《秘史》,第198节,鲍乃迪,第110页。


    (367) 参阅海涅士的《秘史》本,第116页,伯希和,《通报》,1934年,第159页。在中文本的《元朝秘史》,鲍乃迪译,隔开几行,先说金山,这就是阿尔泰山,后说阿来,这种分别,不可能以为阿来就是指阿尔泰山,但是这并不是不许向Tabun-bogdo-旁边,科布多附近的泉,寻找阿来(?或Alta?),(依照Boukhtarma所说),这就是在阿尔泰山里面。


    (368) 更准确一点,应作“也儿的石河的不喀达儿麻泉,”《秘史》,第198节,鲍乃迪译,页110,219。〔6〕


    (369) 《拉施特书》,别列津译,II,第34页。


    (370) 蒙古原文作chigqor(突厥语sonqor),就是“鹰隼”(伯希和《通报》,1933年,270)。经过Von Le Coq考证,不能再有疑义。


    (371) 《秘史》,第199节。(这一段引语,参照《秘史》原文。——译者)


    (372) 参阅伯希和,《亚洲学报》,1920年,1,163—164。


    (373) 《拉施特书》,别列津译,II,第31页,第115页,《秘史》,第199节。


    (374) 参阅《拉施特书》第58和188页。


    (375) 拉施特记载,篾儿乞惕人的别乞,脱黑脱阿有六子,其名为:脱古思、秃撒、忽都、赤剌温、赤不黑和忽勒秃罕-篾儿干(“部落”,别列津译,第73页)。蒙古语中篾儿干指“娴熟”、“精于一艺”。


    (376) 《拉施特书》,“本传”,别列津译,II,第30—31页,“部落”,第73和74页。


    (377) 《秘史》第200节说五个“伴当”(tabu n?k?d)。


    (378) 格鲁塞原文作“bélier sauvage(oqouldja)”,茲据《秘史》原文作“羱羊”。羱音元,羊属,状如骡,善斗。——译者


    (379) qara-kériyé指“鸦类小鸟”,qaramba? noghosoun指“黑色鸭”。〔2〕(《秘史》原文是“黑老鸦会拿鸭子,奴婢能拿主人”。——译者)


    (380) 奥古斯都是罗马皇帝,秦那是他的敌人马里乌斯的党人,高乃依有著名剧本,名叫秦那。——译者


    (381) 《秘史》,第200节,鲍乃迪,第112和113页。


    (382) 高乃依系法国著名剧作家(1606至1684年)。——译者


    (383) 《秘史》第201节。这种观念,从前的仇敌被称为自愿牺牲,于死后变为保护该部落的神祇(速勒迭),这对人种志学家特别重要。这无疑可以联系到古代以生人做牺牲的风俗。


    (384) 《秘史》,第201节。根据鲍乃迪的译文撮要,福克斯在《成吉斯汗传》里面(第103页)也依照这一段文字。


    (385) 《拉施特书》,“部落”,别列津译,第203—204页。


    (386) 多桑译,1,第91页。


    (387) 别列津译,II,第7页。


    (388) 《元史》,克罗斯译,第27页。〔格鲁塞这里引《元史》,称落思城为Lo-sseu(Leso-khoto),茲照《元史》作落思城。——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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