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古达战争
3个月前 作者: 撒路斯提乌斯
(1)人们确实总是毫无道理地抱怨自己的本性,说什么那是因为它是软弱的并且是短促的,并且它与其说受德行,毋宁说受机会的支配。但是仔细思考一下就会看到情况恰恰相反:没有什么比人类的本性更伟大、更崇高,它本身并不缺乏力量或耐力,而更加缺乏的却是勤奋。精神乃是人的生活的引导者和主人;如果它通过德行的途径取得光荣,那么它就会有大量的力量、能量以及荣誉。它甚至不需要命运,因为命运不能把诚实、勤奋或其他优良品质给予任何人,也不能把它们从他们身上夺走。但是如果精神由于卑劣欲望的引诱而陷入懒散和肉体的享乐,当它一时里放纵于有害的情欲的时候,当精力、时间和才能在懒散无所事事中浪费掉的时候,人们就指责人的本性的弱点,而犯了过错的人又把责任推到环境上去。
但是,如果人们对于正义事业的关注,可以同他们追求对他们没有好处并且肯定是无益的并往往甚至是危险的事物的热情相比的话,他们便可以掌握命运,而不受命运的摆布,他们便可以达到如此伟大的程度,就是说,他们虽然是凡人,但他们的光荣却使他们不朽。
(2)正有如人是由躯体和灵魂构成的,因此我们一切行为和追求有些具有躯体的性质,有些具有精神的性质。因此漂亮的容貌、巨额的财富以及体力还有诸如此类的天赋很快便会消逝,但是才智的光辉成就却和灵魂一样是不朽的。
总之,躯体方面的优点和幸运的财富既然有开始也就有结束 [1] 。它们都有起落和盛衰;只有精神是纯洁的,是永恒的,是人类的主人,它赋予一切事物以生命并支配着它们,而它自身却不受支配。因此下述情况便更加使我们对这样的人们的邪恶感到惊奇:他们成为肉体享乐的俘虏而把生命消耗在放荡的生活和懒散之中,却使人的本性中比任何其他事物都更要美好和伟大的精神由于被忽视和无所事事而消沉下去;特别是当人们拥有这样多、这样千差万别的智力追求并可以借此取得最高荣誉的时候。
(3)但是,按照我的看法,在这些追求当中,这时最不为人所喜的是高级官吏的职位和军事统帅权,简言之,就是公职 [2] ,因为有功者得不到荣誉,而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取得了荣誉的人并不因为有了荣誉而得到安全,也并不因此而更加提高自己的声望。因为用武力统治自己国家或臣民,即使你有权力纠正弊端并且确实纠正了弊端,但这种统治依然是一种暴政的统治 [3] ;特别是想进行变革的一切试图都预示着流血、流放和战争的其他恐怖行为。而且,白白地费了许多气力而劳苦之后的代价却只是招来憎恨,这乃是极大的蠢事,除非也许有谁有一种不光彩的和邪恶的爱好,为了一小撮人的权力而宁愿牺牲他自己的荣誉和自由。
(4)但是在智力的追求中,记述过去的事件是特别有用的。关于这种能力我用不着再说什么,因为许多人已经谈过它的价值,同时也为了不让任何人认为我是出于虚荣心才称颂我自己的心爱的事业的。我还认为,既然我已决心在生活中不再接触政治,某些人会对我的这一艰巨但有用的工作冠以懒散之名,特别是那些把用宴会讨好民众和猎取好感的做法看成是勤劳的最高表现的人们。但是,如果这样的人只要记得,我是在什么时候当选为高级官吏的 [4] ,哪些有功业的人却得不到同样的荣誉 [5] ,而哪种人从此又进了元老院 [6] ,他们一定会相信,我改变了自己的看法有其正当的理由而不是由于懒散,并且我的无所事事较之别人的积极活动对我们的国家会有更大的利益。
我常常听说,克温图斯·玛克西姆斯、普布利乌斯·斯奇比奥 [7] 和我们的其他著名人物都惯于宣称,每当他们看到自己祖先的面具 [8] 的时候,他们心中都会燃起追求德行的熊熊烈火。当然,他们的意思并不是说制造肖像的蜡对他们会有任何这样的力量,而只是说,由于回忆起祖先的丰功伟绩时他们的心情无法平静,直到他们以他们自己的勇敢精神也干出了无愧于他们祖先的声誉和光荣的事业。
但是,相反地,在当前这种堕落的日子里,有谁不是同他们的祖先比财富和豪奢,而不是比公正和勤劳呢?甚至先前总是想在德行方面超越贵族的“新人” [9] 现在也用阴谋和公开的欺骗而不是用崇高的行动来取得权力和荣誉了。正仿佛行政长官、执政官的职位或诸如此类的东西它们本身就是尊贵显赫的,而不是按照建立了功业的人的功业大小加以评价的。但是在对于我们国家的风气表达自己的悲伤和愤慨之情时,我的话讲得太随便并且扯得离题也太远了。现在我就回到本题上来。
(5)下面我打算叙述的是罗马人民同努米底亚人的国王朱古达所进行的一场战争:首先因为这是一场长期的、血腥的、胜负难分和反复无常的战争;其次因为这在当时是第一次对贵族的横傲 [10] 进行抵抗的战争——它是这样一场斗争的开始,这场斗争打乱人和神的一切事物,并且激烈到如此程度,使得国内的争端结果发展成战争 [11] 并使意大利化为一片焦土。但是在我具体叙述这一事件之前,我得把更早的一些事情谈一谈,这样我们就可以更好地理解一切,也能够更清楚地揭示一切。
在第二次布匿战争正在进行的过程中,正当着迦太基人的领袖汉尼拔对意大利的统治给予自罗马国家成长壮大以来最沉重的打击的时候,努米底亚的国王玛西尼撒 [12] 由于他的勇敢而成了普布利乌斯·斯奇比奥 [13] ——后来有了阿非利加努斯的名号的——的友人,并且成就了许多赫赫战功。为了还报,在迦太基人被打败并且在阿非利加拥有广大领地的西法克斯 [14] 被俘获之后,罗马人民把他们在战争中取得的所有的城市和领土作为一项自由的礼物赠给了玛西尼撒。因此玛西尼撒一直是我们真诚和忠实的友人。但是他的生命的终结也就是他的统治的终结 [15] 。于是他的儿子米奇普撒就成了唯一的统治者,因为他的兄弟玛斯塔那巴尔和古鲁撒都已经病死了。米奇普撒是阿多儿巴尔和希延普撒尔的父亲,他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地在宫中抚养了他的兄弟玛斯塔那巴尔的一个名叫朱古达的儿子。过去玛西尼撒在他的遗嘱里不许朱古达保有王族的身份因为他是侍妾生的儿子 [16] 。
(6)朱古达身体强健,仪表英俊,特别是智力超群,但他一旦长大成人后却没有使自己沾染上奢侈和懒散的恶习,而是遵照本民族的习惯,骑马、投枪、击剑,并且和自己的同伴赛跑。虽然他的名声超过所有的人,但是他仍然赢得了所有人的爱戴。此外,他把许多时间用到狩猎上面,他总是走在最前面或走在前列把狮子和其他野兽打死,他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但是他对自己的功业却很少谈到。
米奇普撒开头对朱古达的这种行为是感到高兴的,他相信朱古达的勇敢会增加他的王国的光荣。但是当他看到此人年轻并且实力不断加强,而另一方面,他自己已经上了年纪并且自己的孩子们也都年幼的时候,他便对这种局势感到严重的不安并且经常在考虑这个问题了。他对人类的本性感到害怕,因为这种本性渴望权力并且为满足自己的欲望又是贪得无厌而不择手段的。另一方面,他自己的高龄和儿子们的年幼却提供了一个绝好的机会,这种机会甚至使得没有什么野心的人由于得来容易也都是难以抗拒的。他还注意到,朱古达深受努米底亚人的爱戴,因此他担心如果他想把朱古达谋害致死的话,这很可能引起一场叛乱或一场战争。
(7)为这些问题感到困惑的国王看到如此受人民爱戴的一个人是不可能用暴力或者用计谋铲除掉的,因此他决定在朱古达精力充沛和渴望取得军事荣耀的时候要他去经受战争的危险,要他的命运去经受考验。因此,当米奇普撒派遣骑兵和步兵帮助罗马人对努曼提亚作战的时候 [17] ,他便把这统帅权交给了朱古达 [18] 。朱古达奉派去了西班牙,米奇普撒指望他为了表现自己的勇敢,或为了冲向无情的敌人而很容易死在战场上。
但是结果根本不是像他所预料的那样。原来精明强干的朱古达很快就熟悉了当时罗马人的统帅普布利乌斯·斯奇比奥的性格和敌人的战术。继而,由于他积极肯干、忠于职守,同时又由于他十分听话而往往又不避危险 [19] ,很快地他便取得了如此高的声誉,乃至他不仅受到罗马士兵的很大爱戴,而且成了努曼提亚人十分害怕的人物。事实上,他不但作战时勇敢,在讨论问题时又具有卓见,这是非常难以做到的一件事,因为智慧往往由于谨慎而走向胆怯,而勇敢又由于大胆而走向冒失。因此斯奇比奥把几乎所有困难的任务都委托给朱古达,把他当作自己的朋友看待并且对他日益赏识,因为这个年轻的努米底亚人无论作判断还是做别的任何事情从来没有失败过。在这之外还要加上他的慷慨大度的性格和敏捷的才智,这些品质使得许多罗马人成了他亲密的朋友。
(8)当时在我们军队里有许多更关心财富而不讲道德不自尊重的新人和贵族。这些人在国内是阴谋家,他们对联盟者虽有影响,但与其说是受到尊重,毋宁说是臭名昭著。这些人煽动朱古达的野心,办法是让他怀有这样的希望,即如果国王米奇普撒去世,他可以独揽努米底亚的大权,因为论功业他是首屈一指的 [20] ,而且在罗马没有用金钱买不到的东西。
因此当努曼提亚被摧毁 [21] 而普布利乌斯·斯奇比奥在把礼物送给朱古达并且当着集合的士兵的面给了他极高的赞扬之后,决定解散他的辅助部队并且自己也准备返回罗马的时候,他把朱古达领进了自己的营帐。在那里他以私人的身份劝告这个年轻人要培养同整个罗马人民的友谊,而不是同个别一些罗马公民的友谊,并且不要养成贿赂的习惯。他说,向少数人购买属于多数人的东西是危险的。如果他像他开始时那样坚持干下去,那么名声和王位自然会降临他的身上。但是,如果他操之过急,则甚至他自己的金钱也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9)在讲完了这一番话之后,斯奇比奥便把这个年轻人打发回去,并且要他带一封信给米奇普撒,信里写下了大意如下的这样一些话:
“你的朱古达在努曼提亚战争里的勇敢是极为突出的,我确信这一点会使你感到高兴。他的功业使我们对他深为眷恋,并且我们将尽一切力量使元老院和罗马人民对他怀有同样喜爱的感情。作为你的朋友,我祝贺你有这样一位配得上你本人和他的祖父玛西尼撒的英雄人物。”
国王从统帅的这封信里证实了他从外面传闻中所了解到的一切之后,在他的侄子的功业和声望的影响之下,便一反自己平时的做法,而试图用他的恩惠来争取朱古达对他的好感。他立刻过继朱古达为自己的儿子 [22] ,并且在自己的遗嘱里规定他和自己的儿子为联合继承人。几年之后,由于年事日高而体力不支,又苦于疾病并且看到他的大去之日日渐临近,据说出于他个人的意思,他把朱古达叫到自己身旁,当着他的朋友、亲属和两个儿子阿多儿巴尔和希延普撒尔的面,说了大意如下的一番话。
(10)“朱古达,当你还是个小孩子,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的时候,是我把你收养到王室里来的,因为我相信,由于我的仁慈,你会像我的亲生儿子一样地爱我。而我这样做并没有错;因为,且不说你的其他的伟大而崇高的行为,最近在你从努曼提亚返回时,通过你取得的光荣给我和我的王国带来了荣誉,并且由于你的勇敢,你使得罗马人对努米底亚比先前更加友好。而我们一家的声名在西班牙又复活了 [23] 。最后,通过你取得的光荣,你竟然克服了人们对你的嫉妒,这是世人极难做到的一件事。
“现在,自然的规律已经给我的生命安排了一个结束的日子,因此凭着这只右手,凭着对王国应有的忠诚,我恳请你爱护这些孩子,他们是同你有血统关系的亲属,而由于我的好意,你们又成了兄弟。不要想望在陌生人中间交新朋友,而不爱和你有血统关系的那些人。能保卫王位的既不是军队也不是财富,而是朋友。用武力得不到朋友,用黄金买不到朋友,朋友是通过献身和忠诚取得的。除了兄弟之间的关系以外,还有更亲密的友情关系吗?如果你和自己的亲人结仇的话,你会发现哪一个外人对你会是忠诚的?如果你们的行为是公正的话,那我留给你们三个人的便是一个强大的王国,但如果你们干坏事,那么这个王国就是软弱无力的。因为和谐可以使小国变成伟大的国家,而内部的倾轧却会使最强大的国家削弱。至于其余的事情,朱古达啊,我所要托付的是要你而不是这两个孩子设法做到不要使我的希望落空,因为你比他们年龄大而且比他们明智。因为在所有的争斗当中,强者即使遭到不公正的对待也总会被视为侵略者,就因为他有更大的力量。至于你们俩,阿多儿巴尔和希延普撒尔,要爱和尊重这个成就了巨大功业的人,学习他的品德并尽力表明我的亲生儿子比得上我过继的儿子。”
(11)虽然朱古达知道,国王的这番话并非出自本心,虽然他自己心中另有一套打算,但是他的答复就当时的情况而论却是彬彬有礼而得体的。几天之后米奇普撒就去世了 [24] 。
王子们为他举行了与他的国王身份相匹配的隆重葬礼,然后他们便开会共商他们的事情。三个人当中年纪最小的希延普撒尔天性高傲,他甚至在这之前便瞧不起朱古达的母系方面的卑贱出身 [25] ,于是他便坐在阿多儿巴尔的右手边,为的是不叫朱古达坐在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位置上,而这个位置在努米底亚人看来却是一个尊贵的位置。但是当他的哥哥请求他尊重年长者的时候,他才很不情愿地坐到另一边去。
在这次会议上他们就王国的施政问题进行了长时间的讨论。其中朱古达建议废除过去五年中间通过的一切法律和政令,理由是在这期间,米奇普撒年事过高并且脑力也很难说是正常的。这时希延普撒尔却发言表示,他同意这个建议。他说,朱古达本人被过继和分享王国,这也正是前三年当中的事情。这句话使朱古达的内心所受的创伤超过任何人所能想象的程度。因而从这时起,他感到又恨又怕,便盘算策划,一心想用什么办法用什么计谋陷害希延普撒尔。但由于他的计划进行得太慢而他的自尊心又使得他的积愤难消,因此他下决心不惜用任何可能的办法实现他的计划。
(12)前面我已经说过,在王子们的第一次会议上,他们未能取得一致的意见,于是他们决定在三人当中分配财库并且瓜分王国 [26] 。因此他们规定了一个时间来办理这两件事。先是分开钱财 [27] 。
就在这期间,他们三个人分别从不同的道路来到财库附近的一个地点。希延普撒尔这时正好住在提米尔达那个城镇中属于朱古达的最贴心的侍从 [28] 的一所房屋里,这个侍从一直是他的主人的最亲爱的朋友。朱古达于是向恰巧成了他的间谍的这个人作了大量的许诺,要这个人以检查为名到自己的房屋那里去,给各个门户又配了仿制的一套钥匙,因为原来的一套按惯例是要交给希延普撒尔的 [29] 。此外朱古达还亲自答应在适当的时候率领一支强大的队伍前来。
努米底亚人迅速地执行了自己主人的命令,并且按照他所指示的,在夜里把朱古达的士兵引了进来。他们冲进房屋后便分散开来搜寻国王,杀死了正在家里睡觉的一些仆从,又杀死了另一些进行反抗的仆从。搜遍了所有可以隐藏的地点;他们把门砸开,使这个地方充满了喧闹声和混乱。就在这时,人们发现希延普撒尔藏在一个女仆的房间里,他是由于害怕,又不熟悉住宅的情况,在慌乱中随便躲到这里来的。努米底亚人按照命令行事,把希延普撒尔的首级带给了朱古达。
(13)这一可怕的罪行的消息在很短的时期内便传遍了整个阿非利加。这个消息使阿多儿巴尔和米奇普撒先前的全部臣民深感恐惧。于是努米底亚人形成了两派:大多数的人站在阿多儿巴尔一面,但是精锐的士兵却拥护朱古达。于是朱古达武装起尽可能庞大的一支军队,用武力占领了一些城市,还有一些城市是经过它们的同意而被朱古达控制的。朱古达这样做是准备使自己成为整个努米底亚的统治者。虽然阿多儿巴尔立刻把使节派到罗马去,向元老院报告他的弟弟被杀害和他本人的处境;但另一方面他还是仰仗着自己军队在数量上的优势作了开战的准备。但是刚一接战他便被击败并且逃到我们的行省 [30] 来,又取道那里来到了罗马。
朱古达在实现了自己的计划并且占领了整个努米底亚之后,才有了余暇回想他做过的一切,这时他才开始对罗马人民感到害怕,并且认为除非利用罗马贵族的贪欲和他自己的财富作为手段,否则他是无法逃脱他们的愤怒的。于是,几天之后,他便派遣使节带着大批金银到罗马去,指示他们首先送礼给他的老朋友,然后用礼物争取新朋友——简言之,赶紧把大把的金钱撒出去,尽可能达到他们的目的。
当使节们到达罗马并且按照国王的命令把大批的礼物送给他的友人以及这时很有势力的其他元老时,于是发生了情绪上的转变:朱古达面临的已不是罗马贵族的公然的敌视态度,而是他们的关照和支持了。由于他们一些人是受到许诺的引诱,还有的人是受到贿赂的引诱,因此他们便四出向元老院的个别成员进行活动,要他们不要对朱古达给以过于严厉的惩处。当着由于这一情况而使节们开始感到有了足够信心的时候,便指定了一个双方到元老院来的时间,据说阿多儿巴尔于是在那里讲了如下的一席话:
(14)“元老们,我的父王米奇普撒在临终时告诫我,要把自己只看作是努米底亚王国的一名管家,而主权和最高的权力是属于你们的。同时他还告诉我,无论在和平时期还是在战争中都要尽力做到对罗马人民有所帮助,把你们看成是我的族人和亲属。他说如果我这样做了,我将会发现你们的友谊当得上我的王国的一支军队、财富和屏障。但是正当我遵循着先父的这些教诲去做的时候,朱古达这个世界上最坏的人却无视你们的权力,掠夺了我、玛西尼撒的孙子</a>和罗马人民世世代代的友人和联盟者的王位和我的全部财产。
“至于我本人,元老们,既然我注定要遭到如此巨大的不幸,我可以期望的是:我能够由于我自己的服务而不是由于我的祖先的服务而请求你们的帮助;我可以期望的特别是:罗马人民应当给我以照顾,而我不需要它;而如果做不到这点,我可以期望的则是:当我需要这种照顾的时候,我能够理所当然地得到它们。但是既然只有品德不能自己保护自己,既然我没有能力塑造朱古达的性格,所以我来向你们求助了,元老们,而对您们来说,在我成为一种助力之前我不得不成为一个负担——而这乃是我的不幸的最大的部分。
“其他许多国王都是在战争中通过武力被征服之后才成为你们的朋友的,或者在他们处于危险之中的时候才要求同你们结成联盟的;而我们的家族是在同迦太基作战时期 [31] 才同罗马建立了友好关系的,当时对我们来说,罗马作出的保证较之它的命运是一种更大的引诱 [32] 。因此不要让我,他们的后人和玛西尼撒的孙子,乞求你们的帮助而毫无所得吧。
“如果除了我的可怜的命运——不久之前,还是就家族、名声和命运而论都十分强大的国王,现在,在被灾难压倒之后,已经变得一无所有,要请求别人的帮助了——之外,没有任何别的理由来请求你们的关照的话,那么保护我不受邪恶势力的侵犯并且不允许任何人通过罪行而变得强大起来,这一点依然是和罗马人民的尊严相适应的。但事实上我却被逐出了罗马人民给予我们祖先的土地——而我父亲和祖父就是以这片土地为根据地帮助你们赶跑了西法克斯和迦太基人的。元老们,从我手里夺去的是你们的礼物,而加到我身上的不义之行也就是对你们的藐视。
“我是多么不幸啊!我的父亲米奇普撒呀,你发善心的后果就是这样:你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公平对待的那个人,你使之分享你的王国的那个人,在所有的人当中竟然是毁了你一家的人!这就是你的善心的后果么?
“我的一家难道就永远不得安宁了么?难道我们就永远生活在血泊、战争和流放之中么?当迦太基人还没有被征服的时候,我们当然要经受各种各样的苦难;敌人就在我们身旁,而你们,我们的朋友,却还远在千里之外。我们的全部希望就在我们的军队身上。在那一灾难从阿非利加被清除 [33] 之后,我们享受了愉快的和平生活,因为我们已没有任何敌人,除非偶尔在你们的统率之下 [34] 。但是,请看,突然间,由于不可容忍的胆大妄为、邪恶与狂傲而冲昏了头脑的朱古达在杀死了同他也有亲属关系的我的弟弟之后,先是把希延普撒尔的领土变为他的罪行的战利品;随后,当他不能以同样的阴谋诡计骗过我的时候,当在你们掌握宗主权的条件下,我只能使用暴力或战争以外的任何手段时,正如你们看到的,他使我变成了抛弃家国的亡命者,成了贫困悲惨的人并且任何地方都比我自己的王国安全。
“我始终习惯于认为,元老们,正像我听我父亲常说的那样,热心于培养同你们之间的友谊的那些人负有一项艰巨的任务,当然,他们也比所有其他的人更加安全。我们的家族在所有你们的战争中都尽全力帮助你们;元老们,而你们也有力量使我们享受和平与安全。我们的父亲留下了我们两兄弟,对于第三个即朱古达,他希望通过他的恩惠使这个人也成为我们的兄弟。但是三人之中有一个已经被杀死了;我本人也差一点遭到另一个人的渎神之手的屠杀。我该怎么办?在我身遭困难的时候,我该向哪里去寻求特殊的保护呢?保卫我的家族的一切力量都被摧毁了。我父亲不可避免地要服从大自然的规律 [35] 。我的弟弟由于一名亲属的罪行而丧了命,这本是一个最不应当对他下毒手的人。亲戚、朋友和同我接近的其他人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都倒下去了。在被朱古达所俘虏的人们当中,有些人被钉上十字架,有些人被送到野兽那里去;有少数人虽然保住了性命,却被关在阴暗的地牢里,过着不如死去的悲惨凄凉的日子。
但是,如果我保存了我所失掉的一切 [36] 或者如果本来应当支援我的一切力量不是反转过来敌视我的话,即使如此,如果我遇到料想不到的任何灾难的话,元老们,我仍然要向你们求助,而所以应当这样做,是因为你们的广大的国土使得你们要在所有的地方,在一切事物上奖善惩恶,主持公道。但是,实际的情况却是:我是一个已经失去了家园和祖国的亡命者,我孤苦伶仃,被剥夺了应有的一切荣誉,我要逃到什么地方,要向谁去求助呢?难道我要向由于我们同你们的友谊而对我们家族采取敌视态度的所有那些民族或国王去求助么?我能到什么地方去,而能够不在那里发现有关我的祖先的敌视行动的记录呢?曾经同你们为敌的人,有谁会同情我们呢?
“最后,元老们,玛西尼撒曾教导我们,除了同罗马人民之外,不要同任何人交朋友,也不要缔结任何新的协定和联盟;他说,同你们的友谊可以为我们所有的人提供充分的保护,如果你们的国家会有什么意外,我们一定要和你们共命运。
“由于你们的勇敢和诸神的眷顾,你们是强大有力的,一切事物都有利于你们,都听命于你们;因此你们更加便于关心你们的联盟者所受到的伤害。而我唯一担心的却是,你们的某些公民同这个真面目还没有显露出来的朱古达结成的私人友谊是不是会把这些人引入歧途。因为我听说他的那一派人正在尽一切努力,分头恳求你们每一个人不要在他不在场,未经审讯的情况下作出任何判决。他们说我是在说谎,并且是在本来可以留在自己王国里的情况下装作不得已逃出来的。说到这一点,我倒是希望我也能看到那个通过渎神的罪行而使我遭到这些苦难的人也提出同样的托词;希望你们或不朽的诸神最终会开始关心人间的事物!那时那个在今天犯了大罪反而洋洋自得的坏蛋将会由于他背叛了我们的父亲,由于杀害我的兄弟并给我造成不幸而受到种种灾祸的折磨并付出沉重的代价。
“最后,我最亲爱的兄弟,虽然最不应当杀害你的人过早地夺走了你的生命,但你的命运在我看来反而是一件值得高兴,而不是值得悲伤的事情。因为,当你失掉性命的时候,你却没有失掉王位,但是现在把我压垮的却是逃跑、亡命、贫困和所有诸如此类的灾难。像我这样一个从我父亲的王位上被投入这一无边的苦难的可怜人正好体现人世无常的一个悲剧,因为在这样的时刻,我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是在我自己还需要帮助的时候,便设法为你所遭到的不幸报仇,还是在我个人的生死问题还有赖于别人的帮助时还要为我的王位而担心。对于处在我这样地位的人来说,但愿死亡是一个光荣的解脱手段!但愿在备受痛苦的折磨之后我得以被迫害致死,而却不被人们认为我理应受到蔑视!其实生活对我是一点引诱力也没有了,但我是不能不在忍辱含羞中死去的了。
“元老们,凭着你们自己的名义,凭着你们的孩子和双亲的名义并且凭着罗马人民的尊严的名义,我请求你们在我身遭不幸的时候帮助我,正视不公道的行为,别让属于你们的努米底亚王国由于邪恶的行径和我的家族被杀害而遭到毁灭。”
(15)在国王结束了他的发言之后,朱古达的使节们仰仗着他们已经进行了贿赂,不是因为他们干的事公正,而作了简短的回答。他们说希延普撒尔被努米底亚人杀死是因为他残酷暴虐;无端挑起战争并且遭到失败的阿多儿巴尔之所以抱怨,是因为人们不允许他干伤害他人的坏事。他们说,朱古达请求元老院不要认为他和在努曼提亚时表现出来的那个他有所不同,也不要只听一个敌人的言语而不看他的行动 [37] 。
争论的双方随即离开了元老院,而元老院则决定立刻对之展开讨论。站在使节一面的人和在他们的影响下被收买的其他元老中的许多人嘲笑阿多儿巴尔讲的话并且赞扬了朱古达的美德。他们尽量运用自己的声望、口才和每一种可能的手段极力为一个外国人的可耻罪行辩护,就仿佛他们都在力图获得荣誉似的。另一方面,珍视正义与公道甚于财害的少数人则建议帮助阿多儿巴尔,严惩杀害希延普撒尔的罪行。在这些人中间表现突出的是一个精力充沛的贵族埃米利乌斯·司考茹斯 [38] ,这是一个派别性强,渴望权力、荣誉和财富并且善于掩盖自己缺点的人。此人一经看到国王如此不顾脸面,如此明目张胆地进行贿赂,便担心在这类情况下通常会出现的后果,即这种严重的腐化行为会引起公愤,因此他便克制了自己惯常的贪欲。
(16)不管怎样,元老院里把金钱和包庇的行为看得比公道还重的那一派还是占了上风。表决结果是,应当由十名委员主持在朱古达和阿多儿巴尔之间分割米奇普撒先前的王国。这个委员会的主持人是一位很有地位的人路奇乌斯·欧皮米乌斯,他在当时的元老院里是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因为他就是那一年的执政官 [39] 。在这之前,他曾杀死了盖乌斯·格拉古和玛尔库斯·富尔维乌斯·弗拉库斯 [40] ,随后又残酷地利用了贵族对平民的胜利。虽然在罗马欧皮米乌斯曾是反对朱古达的人物之一,但是国王还是极为隆重地接待了他,并且不久便通过大量的礼物和许诺诱使他把朱古达的利益看得比他自己美好名声更为重要,简言之,就是比一切个人的考虑都更为重要。朱古达对其他使节也采取了同样的手法,结果争取了他们中间的多数。只有少数人把自己的荣誉看得比黄金还要贵重。当王国分割完了之后,努米底亚同玛乌列塔尼亚相邻的那部分 [41] 分给了朱古达,这部分土地比较肥沃,人口也稠密。另一部分给了阿多儿巴尔,地貌看起来较好,但实际上不如西部的这一部分有更多的港口,更多的建筑物。
(17)本书的主题使我有必要对阿非利加的地理作一简略的叙述,同时讲一下那里和罗马人民为敌或结盟的民族。但是,关于因酷暑而人迹罕至、无人居住的地区或那些沙漠地区,我却无法轻易地提出有确实依据的记述。其余的地方我只是尽可能简略地交代一下罢了。
按照地理学家对大地表面的划分,他们通常把阿非利加看作它的第三部分,有一些人只承认亚细亚和欧罗巴,而把阿非利加包括在欧罗巴之内 [42] 。阿非利加的最西面是我们的海 [43] 和大洋之间的海峡 [44] ,最东面是一片广阔的倾斜地带,当地人则把这块地方称为“卡塔巴特莫斯” [45] 。那里的海是波涛汹涌的,没有港口,但是土地肥沃盛产谷物,也便于作牧场繁育牲畜,不过那里的林木却不多。天上和地下全都缺水 [46] 。当地的居民身体健壮,跑起路来很快,又非常能吃苦耐劳。他们通常都是能以终天年的,除非他们在战场上被杀死或是被野兽杀死;因为他们当中几乎没有得病的人。此外,当地却有很多危险的野兽。
阿非利加最早的居民是些什么人?哪些人是后来才迁移来的?这些不同的种族又是怎样混合到一起的?我将只作尽可能简短的叙述。虽然我的说法和外面流行的说法有所不同,但我这里的说法却是人们给我从布匿语的一些著作翻译过来的,据说这些书是国王希延普撒尔 [47] 写的并且是根据当地居民所认为的那样写的。但是实际情况是否如此,这就要由原作者负责了。
(18)阿非利加最早的居民是盖土勒人和利比亚人,他们都是粗野和没有文化的民族,他们和兽类一样以野兽为食,也吃地上生长的东西。他们没有一套政治体制 [48] 也没有法律,也不受任何人的统治。他们始终到处流浪,在天黑时走到什么地方就在什么地方停下来休息。
但是在赫邱利斯死后(根据阿非利加人的说法,他死在西班牙),他那由各种各样的民族组成的军队既然失掉了领袖,并且成了渴望统帅权的许多人的争夺对象,因此很快就解体了。在组成这支军队的民族当中,米底人、波斯人和亚美尼亚人乘船渡海来到阿非加利,住在离我们的海最近的地区,波斯人则离大洋更近 [49] ;这些人把他们的船翻过来当作住所,因为这里没有木材 [50] ,而且他们也没有机会通过购买或以货易货的方式从西班牙人手中取得这些东西,因为广大的海域和言语不通使双方无法交往。波斯人和盖土勒人通婚后二者逐渐融合为一,并且由于他们常常从一个地方迁到另一个地方以寻求适合的土地,所以他们把自己称为“诺玛德人” [51] 。甚至直到今天,农村里的努米底亚人的叫做“玛帕利亚” [52] 的住所还是长方形的,并且有着船体那样的两侧为弧形的屋顶,这是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但是米底人和亚美尼亚人的最近的邻居却是利比亚人;利比亚人的住地更接近阿非利加海 [53] ,但盖土勒人的住地则更向南,离酷热的地区不远。这三个民族 [54] 很快便有了自己的城市,而由于他们和西班牙人相隔只有一个海峡,所以双方便开始建立了交换商品的关系。利比亚人逐渐改换了米底人的名称,而且他们的蛮族语言把利比亚人叫做“玛乌里人” [55] 。
但是波斯人 [56] 的这个国家迅速地壮大起来,最后由于人口过多,被称为努米底亚人的青年一代便同他们的父母分开,占据了迦太基附近一处今天称为努米底亚的地方。后来这两个民族 [57] 在相约互助的情况下通过武力或是通过恫吓把同他们相邻的民族收归自己的统治之下,并获得了声名和光荣,特别是离我们的海更近的那些人,因为利比亚人并不像盖土勒人那样好战。最后,较大部分的北部阿非利加落到努米底亚人之手,并且所有被征服的人无论种族还是名称都和他们的统治者融合起来了。
(19)后来腓尼基人有时为了使自己摆脱国内过剩的人口,有时是出于想获得领土的愿望,便劝诱他们的平民和想改变一下环境的其他人走出来,在沿岸地带建立了希波 [58] 、哈德路美图姆 [59] 、列普奇斯 [60] 以及其他城市。这些城市很快就变得十分强大,它们在某些情况下对母国起有保卫作用,在另一些情况下又是母国的一种光荣。至于迦太基,我以为如果谈得太少,还是以不谈为妙,因为时间提醒我要快一些转向其他题目 [61] 。
在把埃及和阿非加利分开的卡塔巴特莫斯 [62] 附近地区,如果人们沿着海岸行进 [63] ,首先便到达提腊的移民地昔勒尼 [64] ,然后是两个西尔特斯 [65] 和它们之间的列普提斯 [66] 。随后我们便来到了腓莱尼·阿莱 [67] ,这里过去被迦太基人看成是他们的国家和埃及之间的界限。这之后又是布匿人的另一些城市。其余的地区直到玛乌列塔尼亚则掌握在努米底亚人手里,而离西班牙最近的是摩尔人(玛乌里人)。人们告诉我们说,努米底亚的南边是盖土勒人,他们之中有些人住在茅舍里,另一些人还过着不大文明的游牧生活。再向南则是埃塞俄比亚人,最后便是日光灼热伤人的地带了。
在同朱古达进行战争的时候,罗马人正通过他们的官吏统治着几乎所有布匿人的城市以及不久之前属于迦太基人的领土 [68] 。盖土勒人地区的大部分、努米底亚直到穆路卡河 [69] 的地方都是属于朱古达的。全部摩尔人 [70] 是在国王波库斯的统治之下,波库斯除了罗马人民的名称之外对他们一无所知,反过来,在当时之前,无论在和平时期还是在战争时期我们也都不知道此人。
从本书的需要的角度来看,有关阿非利加和它的民族的记述已足够了。
(20)一旦使节们在王国分割之后离开阿非利加而朱古达,尽管他暗中感到害怕,但他发现他已经为他的罪行付出了代价,他就确信这样一个真理,这便是他在努曼提亚的朋友们告诉他的:在罗马,任何事物都是可以买到的 [71] 。于是在不久之前收受了大量贿赂的人们的诺言的刺激下,朱古达开始有了夺取阿多儿巴尔的王国的念头。他本人是一个进取心强而又好战的人,另一方面,他想制服的对手却是一个温顺、平和、禀性安静、易受欺侮、宁可受人威胁也不威胁他人的人。
因此,当朱古达率领着一支大军出其不意地攻入阿多儿巴尔的领土时,他俘获了许多人口和牲畜以及其他战利品,放火烧了建筑物并且用他的骑兵袭击了一些地方。然后他把自己的全部军队撤回自己的王国,以为阿多儿巴尔出于气愤会诉诸武力以报复自己受到的侮辱,这样他便有了进行一场战争的借口。但是阿多儿巴尔看到在武力方面他根本不是朱古达的对手,并由于他更信赖的是罗马人民的友谊而不是努米底亚人,于是他便派遣使节到朱古达那里去对暴行提出抗议。虽然使节们带回来的是一个横傲无礼的答复,但他还是把一切都容忍下来而不是诉诸战争,因为在前次的战争里他遭到了惨败。
但即使这种做法也没有使朱古达的野心有所收敛,在内心深处,他已经把自己看成是阿多儿巴尔整个王国的主人了。因此,他就便集合了一支大军,开始挑起战争,而不是像先前那样,只是派出一支打劫的队伍。他所到之处毁城掠地,赶走牲畜,从而使得他手下的人胆子更大了起来,却使敌人感到很大的恐惧。
(21)当阿多儿巴尔看到,事情已经发展到他必须在两条道路中选择一条——或者放弃自己的王国,或者用武力保卫它——的时候,他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集合了一支军队去抵抗朱古达。最初两支军队都驻扎在奇尔塔附近离海不远的地方 [72] ,但是由于天晚了,所以他们并没有打起来。但是当黑夜的大部分已经过去,但天仍然没有亮起来的时候,朱古达的士兵按照约定的信号向对方发起了进攻,面对这次出其不意的袭击,对方的士兵有的还没有完全醒来,有的只是刚刚拿起了武器,结果他们被打败了。阿多儿巴尔和少数骑兵一道逃往奇尔塔,而如果不是有一群罗马平民 [73] 在城门处拦住了追击的努米底亚人,那么两位国王之间的战争就会在同一天开始和结束了。
朱古达于是包围了这座城市,试图用活动雉堞 [74] 、塔楼 [75] 和各种各样的器械把它攻占下来。他所以干得这样急,是因为他听说阿多儿巴尔在开战前便已经派使节去了罗马,因此他想在使节采取行动 [76] 之前先发制人。
在元老院得到他们又开战的消息之后,有三个年轻人被派往阿非利加,他们奉命面见两位国王,并以罗马元老院和人民的名义宣布,他们希望并命令:交战双方应当放下武器,通过法律而不是通过战争来解决他们的争端;只有这样做才符合罗马人和他们自己的身份。
(22)使节们很快就到了阿非利加,他们所以这样急急忙忙赶来,是因为在他们准备离开罗马的时候,已经有消息传来说战争已经开始,并且奇尔塔受到了围攻;但是传闻并不符合实际情况。当朱古达听了他们的传达时,他回答说,对他来说,没有比元老院的意旨更有分量,更值得珍视的事物了。从年幼的时候起,他便极力想得到所有好人的赞许;他是通过功业而不是通过卑躬屈膝才取得伟大的普布利乌斯·斯奇比奥的赏识的,而米奇普撒之所以要他继承王国的一部分是因为他的同样的那些品德而不是由于国王没有子嗣。但是,他说,表现他的品德和勇敢的行为越多,他内心就越是不想容忍别人对他的侮辱。阿多儿巴尔阴谋陷害他的性命,而他发现并且反抗了这一罪恶企图。如果罗马人民不许他行使通行于各国的万民法的特权,那么他们的做法就会是既不公道又不合理的。最后,他说他很快就会把使节派到罗马去,对整个事件作出解释。跟着双方便分手了。元老院的使节根本没有得到同阿多儿巴尔对话的机会。
(23)朱古达一直等到他认为使节已经离开了阿非利加的时候,但他随后便发现他并不能用猛攻的办法拿下奇尔塔,于是他便用一道壁垒和一道壕沟把奇尔塔包围起来。他修造塔楼,里面满都是士兵 [77] ,此外他还不分昼夜地用武力或者用计谋来进攻,时而贿赂守城者,时而又威胁他们,同时还用勉励的言辞激发自己一方士兵的勇气,从而表现了他在全力督战中极为充沛的精力。
当阿多儿巴尔看到他的命运即将陷入山穷水尽的地步,看到他的敌人非把他置之于死地而后快,而他并没有得救的希望,同时看到由于缺乏生活必需品,他没有力量维持一场长期的战争的时候,于是他便从同他一道逃到奇尔塔来的士兵中选出了两名胆子最大的,通过许多诺言并且通过向他们强调指出自己的绝望处境而促使他们在夜间穿越敌人的防线到最近的海岸去,然后从那里去罗马。
(24)不多几天这两个努米底亚人便实现了阿多儿巴尔的指示,他的一封信在元老院里被宣读,信的内容是这样:
“元老们,我接二连三地向你们提出请求,这并不是我的过错;恰恰相反,我是迫于朱古达的横暴行为而不得不这样做的。朱古达想除掉我到这样一个程度,乃至他根本不把你们和不朽的诸神放在眼里,而他渴望的首先就是我的血。因此,正是我,虽然身为罗马人民的联盟者和朋友,现在却处于四个多月的包围之中,而无论我父亲米奇普撒的服务还是你们的命令都无补于我;我不知道我受到的战争的威胁和饥饿的威胁哪一种更厉害些。我的处境不容许我更多地写到朱古达;因为我已知道,人们对于不幸者是很少信任的。除非我能肯定,他有一个比摧毁我本人更高的目标,并且他并不同时既希望取得你们的友谊又要我的王国。这二者他更重视哪一个,这一点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要知道,他先是杀死了我的兄弟希延普撒尔,然后把我赶出了我父亲的王国。你们根本不关心我个人受到的侮辱,但是他用武力控制的是你们的王国,他现在围攻的是我,而我却是被你们指定为努米底亚的统治者的。我所处的危险的地位正好说明他对你们使节的命令尊重到什么程度。能对他发生影响的除了你们的威力之外还能有什么呢?就我个人来说,我所能期望的却是现在我写的这些话以及我过去在元老院所作的抱怨都是不符合事实的,而不是用我自己的苦难来证明这些话是真的。但是,既然我生来就只不过是证明朱古达的罪行的一个标志,我不再乞求使我摆脱死亡或不幸的命运,我乞求的只是我可以逃避一个敌人的残暴统治和肉体的折磨。至于努米底亚,因为这是属于你们的,你们可以对它采取任何行动,但请把我从这双邪恶的手中拯救出来吧!凭着你们的国家的尊严,凭着你们的友谊的忠诚,我恳求你们,如果你们对于我的祖父玛西尼撒竟还有任何一点记忆的话。”
(25)在宣读这封信之后,有些人主张应尽快派一支军队去阿非利加,帮助阿多儿巴尔,并建议就在这同时,元老院应当审理朱古达未能服从使节的安排一事。但是前面我提到的包庇过国王的那些人却用一切办法妨碍这一命令的通过。因此,就像在很多情况下所发生的那样,人们为了私人的利益而牺牲了公共的福利。尽管如此,在国内担任最高官职的、年高位显的人们还是被派往阿非利加,其中就有玛尔库斯·司考茹斯。关于此人,上面我已经提过,他担任过执政官,这时则是元老院的领袖 [78] 。
这些受到公众的义愤情绪的影响,同时也受到努米底亚人的请求的影响的人不到三天就上船了。很快地他们就在乌提卡上岸,然后他们送一封信给朱古达,指令他尽快到罗马行省来,还说他们是被元老院派来的。当朱古达得知,据说在罗马非常有势力的一些显要人物已经到来反对他的企图时,最初他感到很大的不安并开始在恐惧和贪婪之间摇摆不定。他害怕在他不服从使节时元老院表现的愤怒;但与此同时,为贪欲冲昏的头脑却又促使他把这一罪行干到底。但是在他的贪得无厌的心灵中,最邪恶的想法占了上风。于是他便用他的军队包围了奇尔塔并且极力想把这个城市攻下来,他满以为通过把敌人的防御线拉长,他可以在武力或策略方面找到一个致胜的机会。但是当他在会见使节之前并未能做到这一点,也未能达到控制阿多儿巴尔的目的的时候,他不想因为再拖下去而触怒司考茹斯,司考茹斯是他特别害怕的人物。于是他便带领几名骑兵进入我们的行省。虽然由于他没有放弃围攻而以元老院的名义对他进行了可怕的威胁,但使节们在白白费了一番口舌之后还是劳而无功地回去了。
(26)当这一情况传到奇尔塔之后,意大利人 [79] ——保卫城市依靠的就是他们的勇敢——确信,在投降之后他们凭借着罗马的威望不会受到伤害,因此他们就劝说阿多儿巴尔投降并把这座城交给朱古达,条件只是不得伤害阿多儿巴尔的性命,而其余一切都交由元老院处理。但是阿多儿巴尔虽然认为朱古达是绝对不能信赖的,但是由于如果他反对的话,意大利人仍然会强迫他这样做,因此便按照他们建议的条件投降了。朱古达随即首先把阿多儿巴尔拷打致死,接着他又把所有成年的努米底亚人和被他发现手里有武器的商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全都杀死。
(27)当罗马得知这一暴行并且把这一事件提交元老院讨论的时候,又是朱古达的那些工具,通过阻止讨论和浪费时间,往往通过他们个人的影响,往往也通过争论试图掩盖这一事件的残酷性。而如果不是当选的保民官盖乌斯·美米乌斯 [80] ,这位果敢有为又和统治阶层的权贵为敌的人物明确地要罗马群众知道,这些手法的动机乃是通过包庇朱古达的那一派的少数人的影响来宽恕朱古达的罪行,而元老院的讨论肯定会给拖下去,直到一切义愤情绪烟消云散。国王的影响和金钱的力量竟是如此之大!当元老院由于意识到自己在犯罪而开始害怕起人民的时候,努米底亚和意大利,正像显普洛尼乌斯法 [81] 所要求的,便指定给了应当在随后当选的执政官。而这里所提到的执政官就是普布利乌斯·斯奇比奥·纳西卡 [82] 和路奇乌斯·卡尔普尔尼乌斯·贝斯提亚 [83] 。努米底亚归贝斯提亚,意大利归斯奇比奥。于是征募了一支军队运往阿非利加,还决定了士兵的待遇和其他军事开支的问题。
(28)当朱古达听到这一没有料到的消息时(因为他坚信在罗马用金钱能够买到一切),他便派出了他的儿子,还有他的两个友人陪伴着作为使节去元老院,他给他们的指示和在杀死希延普撒尔后给予派出的使节的那些指示是相同的,那就是,在每个人身上都试一下金钱的力量。当这个使团走近城市时,贝斯提亚向元老院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即他们是否同意在罗马城内接待朱古达的使节。元老们于是决定,除非使节此行是来交出国王和他的王国的,否则他们必须在今后10天之内离开意大利。执政官发出命令,元老院的做法应当叫努米底亚人知道;这样,他们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便回去了。
就在这同时,卡尔普尔尼乌斯把他的军队征集起来之后,便挑选显贵出身并且有强烈派别情绪的人做自己的副帅,他希望能利用这些人的势力来支持他干的任何贪污渎职的行为。其中便有司考茹斯,而关于此人的性格和品行我前不久已经作了描述 [84] 。要知道,我们的执政官虽然在思想上和体魄上有许多优良的品质,但是这些品质都被贪婪给抵消了。他有巨大的耐力,才智锐敏,颇具先见之明,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并且面对着危险和阴谋他又是坚强的。现在军团已经穿过意大利到达列吉乌姆 [85] ,从那里去西西里,从西西里再去阿非利加。继而卡尔普尔尼乌斯在给自己置办了军需用品之后,便开始对努米底亚人展开了猛烈的进攻,他们抓到了许多俘虏并且袭击了他们的一些城市。
(29)但是当朱古达通过他的间谍开始在卡尔普尔尼乌斯身上一试金钱的力量,并且指出他正在进行的战争的困难时,执政官那事实上贪欲而堕落的思想就很容易偏离自己的目标。此外他还拉司考茹斯与他同流合污,要司考茹斯为他的全部计划效力。要知道,虽然在开头,甚至在他自己一派的许多人受到引诱之后,司考茹斯仍是坚决反对国王的,但是一笔巨大的贿赂却使他从荣誉与德行走上了犯罪的道路。不过起初朱古达只是用金钱买到战事的拖延,他认为在这期间他可以通过贿赂并通过个人的关系在罗马发挥自己的一些影响。但是一旦他得知司考茹斯也被卷了进来,他便有了求得和平的强烈希望并决定亲自和使节讨论全部条件。
但是在这同时,作为守信义的标记,执政官把他的财务官赛克斯提乌斯派到朱古达的城市瓦伽 [86] 去,表面上是去收取卡尔普尔尼乌斯公开向使节 [87] 要求的粮食,这乃是安排一次投降之前应当遵守的一个停战条件。于是国王,有如他已经同意的,便来到了营地,当着军事会议 [88] 的面讲了几句为自己的行为辩解的话,并要求接受他的投降之后,其余事项都是他在私下里和贝斯提亚与司考茹斯安排的。继而在第二天进行了一次不正规的投票 [89] 并接受了对方的投降。按照军事会议所命令的,30头象、许多家畜和马匹还有少量的银子 [90] 交给了财务官。卡尔普尔尼乌斯去罗马主持选举事宜。努米底亚和我们的军队都平安无事,没有任何举动。
(30)当在阿非利加发生的事情以及它的处理方式的消息在罗马传开来的时候,执政官的行为就成了人们到处议论的话题。平民感到十分气愤,另一方面元老们则犹豫不定,下不了决心是赦免这样一个暴行还是取消执政官已作出的决定。特别是司考茹斯的势力使他们无法公正和诚实地行事,此人据说是贝斯提亚的教唆者和同谋者。但是正当元老院拖延和迟疑不决的时候,盖乌斯·美米乌斯——关于此人的独立不倚的精神和对于贵族权力的憎恨我在前面已经谈过了 [91] ——要求集会的民众进行报复,告诫他们不要背叛自己的祖国和他们自己的自由,要他们注意贵族的许多横傲和残酷的行为:简而言之,他用一切办法尽力煽动民众的情绪。而既然美米乌斯的口才在当时的罗马是有名的 [92] 并且是有影响的,所以我认为值得把他的许多演说在这里重述其中的一篇,而我所要选出的是在贝斯提亚返回之后,美米乌斯在人民面前发表的一篇。演说的内容如下:
(31)“如果我不是把对我们国家的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话,公民们,有许多考虑阻止我在这里向你们讲话。这些考虑里有:当权一派的强大势力,你们的屈从精神,公道之荡然无存,特别是因为公正廉洁不会带来荣誉而会招致危险。确实,有些事情我提起来是会脸红的;15年来,你们竟是少数人的横傲的玩物;保卫你们利益的那些人竟然羞辱地死去而没有人给他们报仇;你们的精神已经给懦弱和卑怯腐蚀到如此程度,乃至现在当敌人在你们的支配之下时,你们都不起来,却仍然害怕那些应该是害怕你们的人。但是,虽然当前的情况是这样,我的良心还是促使我去触犯这一派的强大力量。至少我将要利用从我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言论的自由;但是,同胞们,我的发言是失败还是成功,这要取决于你们。我并不敦促你们拿起武器来反抗压迫你们的人们,像你们的父辈们经常做的那样。根本不需要使用暴力,也不需任何分裂。他们必然自行走向灭亡 [93] 。在杀害了被他们指控说自己要作国王的提贝里乌斯·格拉古之后,对罗马平民就进行了追究 [94] 。还有,在盖乌斯·格拉古和玛尔库斯·富尔维乌斯被杀害之后,属于你们等级的许多人死在地牢里 [95] 。在两种情况下,屠杀的结束都不是根据法律,而是由于胜利者的一时高兴。
“我们且承认,恢复平民的权利和觊觎王位是一回事,并且承认,不通过公民的流血便不能进行报复的任何事情都是做得公正合理的。但是若干年来,你们敢怒而不敢言的是国家的财库受到劫掠,国王和自由民族在少数贵族面前卑躬屈膝,最高的荣誉和巨大的财富都掌握在那些权贵手里。然而,他们干了这些滔天的罪行之后不受惩罚还不满足,而最后竟然把法律,你们的主权以及人间的和诸神的事物都送给了你们的敌人,而且干出了这些事情的那些人既不感到羞耻也不感到难过,却反而神气十足地在你们面前走来走去,有些人夸耀他们的司祭 [96] 和执政官的职位,有人夸耀他们的凯旋式,就仿佛这些都是荣誉而不是偷来的财物似的。
“用钱买来的奴隶尚且不能容忍他们的主人对他们的不公正的待遇;生来就应当执掌权力的罗马公民却要耐心地忍受奴役吗?
“但是把持了我们国家的人们是何许人?他们是这样的一些人,他们犯过罪,手上沾满了鲜血,贪得无厌,无恶不作,而与此同时却又洋洋自得自视甚高,他们把荣誉、名声、忠诚,简言之,一切光荣和可耻的事物都变成谋取私利的手段。他们中间的某些人杀死了保民官来保</a>证自己的安全,另一些人通过罪恶地迫害无辜者来保证自己的安全,许多人要你们流血来保证他们的安全。因此他们的行为越是凶残,他们也就越是安全。他们本来是应该为自己的罪行而害怕的,但是由于你们的怯懦,却反而使你们感到害怕了。他们是通过同样的愿望,同样的恨,同样的恐惧而结合在一起的。在善良的人们当中,这些东西构成友谊,而在邪恶的人们中间,这些东西使他们结成帮派。但是,如果你们对自由的爱和对于唆使他们干坏事的残暴统治的渴望同样强烈,我们的国家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被搞得四分五裂,并且你们的赞同将会加到那些最有道德的人身上,而不会加给最狂妄无耻的人了 [97] 。你们的祖先为了坚持自己的合法权利和确立自己的主权地位曾两次分离出去,并且用武力占领了阿温提努姆山 [98] ;而你们自己为什么却不尽全力来保持他们送给你们的自由?为什么你们不表现出更大的热情?要知道,失掉已经争得的东西比从来不曾争得它更为可耻啊!
“我似乎听到有人问我:‘那么你的意见怎么样?’我回答:让那些把自己的国家出卖给敌人的人受到惩罚,不过不是受到武力或暴行的惩罚——这类惩罚加给他们可以说是罪有应得,但是却不大适合你们的身份——而是由法庭和朱古达自己提供的证据加以惩罚。如果他因为挑起战争而犯了罪的话,他肯定会服从你们的命令的;但是,如果他根本不把你们的命令放在眼里,那么你们就要好好考虑考虑这一类的和平或投降的价值到底如何了,因为它们不但使朱古达的罪行免受追究,还使少数有权势的人物发了横财;而另一方面,我们的国家却遭到了损失和侮辱。除非你们也许对他们的残暴统治甚至还没有厌倦?除非是你们喜欢当前的时代还不如你们喜欢过去那样的时代,那种把王国、行省、条文、法律、法庭、战争与和平,总而言之,人间和诸神的万事万物都集中于少数人之手的时代?那种你们,也就是说,不能为你们的敌人所战胜的罗马人民,一切民族的统治者只满足于苟延残喘的时代?你们当中有谁敢于反对自己身受的奴役呢?
“就我本人来说,虽然我认为对于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来说,受到侮辱而不报复,这乃是极为可耻的事情,但是我仍然能够心甘情愿地允许你们宽宥那些罪大恶极的人们,因为他们毕竟同属罗马公民,如果怜悯为怀最后不会导致毁灭的话。实际上,他们的狂妄自大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乃至他们将不满足于他们过去做坏事而不受惩罚,除非你们不给他们以继续为非作歹的机会。这样你们也就陷入一种永恒的焦虑之中,因为你们意识到,你们只能或者屈从于奴役,或者使用武力维护你们的自由。
“请问,你们希望的是怎样的相互信任或和谐呢?他们要做专制的主人而你们想要自由;他们要行不义之事而你们不许他们这样做;他们把我们的联盟者看成敌人,而把我们的敌人看成联盟者。和平与友谊能够同如此不同看法共存么?不能的,因此我提醒并且恳求你们不要使这种邪恶的行为逍遥法外。这不是一个掠夺财库或者向我们的联盟者勒索金钱的问题。确实,这些都是严重的罪行,但是它们在今天已经司空见惯,简直算不得什么了。可是这一次是元老院的尊严受到了一个冷酷无情的敌人的蹂躏,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你们的主权都被背叛,你们的国家都被出卖了。除非对这些暴行加以审理,除非对罪犯加以惩处,那么我们就只能在犯下了这些罪行的人们的统治下屈辱地度过一生。要知道,无论想做什么都不会受到惩处的,那就是一个国王 [99] 。
“公民们,我并不是一定要你们为本国的公民成为罪犯却不是清白无辜的人而感到高兴,但是你们一定不可宽恕恶人而毁了好人。而且,在共和国里,忘掉给别人做的好事比忘掉自己受到的伤害要好得多。诚实善良的人在受到你们的不当的冷遇时只不过是在做好事方面不再那么积极而已,但坏人却会变得更加肆无忌惮。最后,如果没有伤害他人的事发生,你们也就不会经常需要帮助了。” [100]
(32)通过一再发表诸如此类的看法,美米乌斯说服人民把当时的一位行政长官路奇乌斯·卡西乌斯 [101] 派到朱古达那里去。卡西乌斯的使命是在国家信誉的保证下把这个国王带到罗马来,以便通过他的作证,人们可以容易地揭露被控以贪污受贿的司考茹斯和其余人等的罪行。
正当在罗马发生这一切的时候,给贝斯提亚留在努米底亚统率军队的那些将领也学了他们的统帅的样子干下了许多无耻的丑恶行为。有些人接受贿赂,把象还给了朱古达 [102] ,还有人把从他那里跑过来的人又卖回给他,还有一部分人掠夺了并没有同我们作战的人们 [103] ;他们爱钱爱到使心灵受到了极大的毒害。
但是,当盖乌斯·美米乌斯的建议被通过,而全体贵族感到巨大惊恐的时候,行政长官卡西乌斯到朱古达那里去,而尽管朱古达感到害怕并由于他自知有罪而谁都不敢信任,卡西乌斯还是要他认识到,既然他已经投降了罗马人民,那么接受他们的仁爱措施不是比尝试他们的力量更明智么?此外他还以他个人的信誉来保证朱古达的安全,而他个人的信誉在朱古达的心目中并不比国家的信誉轻。卡西乌斯的声望在当时就有如此之高。
(33)于是朱古达便把国王的一切豪华装束改换成一套为引人怜悯而特别设计的衣服 [104] ,然后便和卡西乌斯一道来到了罗马。朱古达个人心里是满有把握的 [105] ,但是在受到所有那些人——正是通过那些人的势力或罪行,他才犯下了我上面说的那许多大罪——的鼓励之后,他竟然又用一笔重金收买了保民官盖乌斯·巴埃比乌斯 [106] ,以至通过此人厚颜无耻的行为,他受到了庇护不受法律强有力的打击,不受对他个人的暴力侵犯。
但是当盖乌斯·美米乌斯召集了人民大会,而罗马民众对国王的行为感到如此的愤慨,乃至有些人要求把他关起来,还有人要求,如果他不把他的罪行的同谋犯交代出来,他将按照我们祖宗的惯例作为敌人而受到惩处 [107] 。但是更多是考虑罗马人民应有的身份而不是他们的愤怒情绪的美米乌斯平息了他们的激动情绪,对他们的愤怒进行了安抚,最后他宣布说,只要他有力量阻止这样做,国家的保证是不会受到破坏的。随后,当会场一片寂静而朱古达被带了出来的时候,美米乌斯在他的发言中提到了国王在罗马以及在努米底亚的行动并且叙述了他对自己的父亲和兄弟所犯的罪行。他对朱古达说,虽然罗马人民清楚国王是通过谁的教唆和帮助而干出了这些罪行的,但是他们仍然期望从他的口中取得更加明确的证据。如果他把真实情况交代出来,他就很有希望取得罗马人民的公正和宽大的处理;如果他保持沉默,他也救不了他的同谋者,却会毁了他自己和他的希望。
(34)美米乌斯的发言结束之后而人们要朱古达对此作出答复时,正像我刚才说的,那受贿的保民官盖乌斯·巴埃比乌斯立刻就命令国王沉默。虽然参加大会的民众非常气愤并试图用呼号、用愤怒的表情,往往也用威胁的手势以及愤怒促成的所有其他手段对保民官进行恐吓,但他还是厚着脸皮顶住了。于是人民在受到愚弄之后便离开了会场,但另一方面,朱古达、贝斯提亚以及害怕被定罪的其他人的信心又恢复了。
(35)当时在罗马有一个名叫玛西瓦的努米底亚人,这个人是古鲁撒的儿子,玛西尼撒 [108] 的孙子。他在国王之间发生争端的时候站在反朱古达的一面,因此在奇尔塔被攻克和阿多儿巴尔死后 [109] 他便逃离了阿非利加。在贝斯提亚之后的那年和克温图斯·米努奇乌斯·茹福斯 [110] 一道担任执政官的斯普里乌斯·阿尔比努斯 [111] 说服此人向元老院提出继承努米底亚王位的要求,因为他是玛西尼撒的后裔,还因为朱古达由于他的罪行而受到恐惧和憎恨。要知道,这位执政官非常想挑起一场战争,他宁愿造成一场全面的混乱也不愿无所事事。他已经抽签得到努米底亚 [112] 而米努奇乌斯则得到马其顿。当玛西瓦为实现这些计划而开始展开活动时,朱古达在他的友人当中却找不到什么支持,一些人是因为本来良心有愧而不敢妄动,还有一些人不敢出头露面是因为名声已经败坏或害怕严重的后果。于是他便指示他的最亲近的也是对他最忠心的侍从人员波米尔卡通过金钱的手段——国王通</a>过这一手段已经办成了许多事情——把玛西瓦暗杀掉。朱古达要他在暗中干这件事,如果可能的话。但是如果无法在暗中进行的话,那就不惜用任何手段也要把这个努米底亚人除掉。
波米尔卡赶忙着手执行国王的命令,他通过精于此道的那些奸细弄清楚了玛西瓦的行踪;总之,就是发现了在任何时间都可以找到他的那个地点。最后,当机会到来时,他便设下了埋伏。但是被收买来进行暗杀的一个人在下手时不太小心;他虽然把玛西瓦杀死,但是自己也被捉住了,并且在多数人,特别是执政官阿尔比努斯的恳求之下,他把全部情况都坦白了。波米尔卡之受到审判与其说是根据万民法,毋宁说是出于公道和正义的要求,因为他是陪伴着一个以国家的信誉担保其安全的人来到罗马的 [113] 。
朱古达虽然被确认要对这一滔天罪行负责,但他却一直对这一罪证加以否认,最后他才看到,人们对这一罪行的愤慨情绪是如此强烈,甚至他个人的影响和金钱都无能为力了。因此,虽然在审讯的第一阶段 [114] ,他提出了他的50位朋友作为保证人 [115] ,但他还是着眼于他的王位而并不把保证人放在心上,所以他竟然秘密地把波米尔卡送回努米底亚,因为他担心如果他被判罪,他的其余的臣民会不敢再听从他的命令。几天之后,他自己也回去了,因为元老院命令他离开意大利。在走出罗马城之后,据说他常常默默地回头张望这个城市,最后他说:“这是一座准备出卖的城市,而如果它碰到一个买主的话,它注定很快会灭亡的!” [116]
(36)在这同时,阿尔比努斯恢复了战斗并且赶忙把给养,要付给士兵的饷银和其他战争器械运往阿非利加。他本人也立即出发,想通过武力、通过投降或任何可能办法在选举之前把战争结束,因为这时离选举已经为时不远了 [117] 。恰恰相反,朱古达却千方百计地试图争取时间,接二连三地制造拖下去的借口。他已答应投降,接着又装出害怕的样子,在执政官的进攻面前后退,但是为了不使他手下的人丧失勇气,随后又发动进攻;这样便一时用拖延作战,一时用拖延讲和的办法来耍弄执政官。
有些人认为,甚至在当时阿尔比努斯也不是不知道国王的计划;他们认为,开始得这样迫不及待的一场战争竟会被国王朱古达这样轻易地拖延下来,要说这不是有人从中搞鬼而是出于无能,那是不可能有人相信的。而既然这时选举的日子一天天地临近,阿尔比努斯便乘船返回罗马,他的兄弟奥路斯 [118] 被留下来负责这里的营地 [119] 。
(37)保民官之间的斗争猛烈地震撼了当时的罗马。有两位保民官普布利乌斯·路库路斯和路奇乌斯·安尼乌斯 [120] 不顾他们同僚的反对 [121] 而试图延长自己的任职期限;这一斗争使得全年的选举无法进行 [122] 。由于这一拖延,奥路斯——我刚才说过,他被留下来负责营地——却很想或者把战争结束或者使国王由于害怕他的军队而给他一大笔贿赂。于是在正月里 [123] 他便把他的军队调出冬营作战,并且不顾恶劣的冬天气候而强行进军到一个叫苏图尔 [124] 的城镇,也就是国王的财库所在之地。但是由于气候恶劣和这座城镇的坚固防守,他既不能攻克它也不能包围它;它的城墙是沿着峭壁的边缘修造起来的,在城墙四周是一片泥泞的平原,经过冬雨这里就变成了一片沼泽之地。然而不知道他是想进行一次佯攻以便吓住国王,还是因为他想取得拥有财库的这一城镇而昏了头脑,他布置了活动雉堞,堆起土丘并且匆忙地进行一次进攻的其他准备工作。
(38)但是朱古达对于这位代理统帅的横傲与无能是深为了解的,他狡猾地设法助长对方的盲目自满情绪并不断向对方那里派遣请求缔结和约的使者,而另一方面,他本人,好像是为了回避相遇,却率领着他的军队穿过了林木葱郁的地区和小路。最后,他用缔结一项协定的希望诱使奥路斯离开了苏图尔,在一次假装的撤退中拖着奥路斯跟在他后面,一直把他拖到边远的地区。他认为这样一来罗马人的任何不正当行为便不大容易受到外界的注意了 [125] 。与此同时,国王还通过聪明伶俐的间谍不分昼夜地向罗马军队做工作,贿赂百人团长和骑兵中队队长要他们开小差或是在看到约定的信号时放弃自己的战斗岗位。
在朱古达把这一切都安排得满意之后,他便在一天的深夜里突然带领一批努米底亚人包围了奥路斯的营地。罗马士兵被这一不寻常的骚乱所惊醒;有些人抓起他们的武器,有些人躲起来,还有一部分人给害怕的人鼓劲;总之是一片惊慌气氛。敌人的兵力是庞大的,黑夜和云层使天空一片漆黑,不论他们怎样做都有危险 [126] ;简言之,留在原地不动和逃跑哪一种做法更安全谁也说不准。接着,正如我刚才所说,从那些被贿赂的人们当中,利古里亚人的一个步兵中队和色雷斯人的两个骑兵中队以及少数普通士兵投向国王一面去;另一方面第三军团的一名主力百人团长则给敌人一个机会,使他们进入了他负责守卫的那部分防御工事,而所有的努米底亚人就是从这里冲进去的。我们的人在可耻的逃跑中大多是抛掉了自己的武器,他们跑到附近的一座小山上去。黑夜和对营地的劫掠拖住了敌人,使他们未能把这次胜利的袭击进行到底。第二天朱古达便和奥路斯进行了一次会谈。他说他完全可以使统帅和他的军队被饿死或被处死,然而鉴于人间事物的变幻无常,如果奥路斯和他缔结一项条约,那么他们在从轭下走过之后,他可以把他们所有的人释放,条件是奥路斯要在10天之内离开努米底亚。虽然条件苛刻并且是屈辱性的,然而不接受就有送命的危险,于是按照国王的条件罗马人接受了和谈。
(39)自从这一变故的消息传到罗马之后,全城都被恐惧和悲伤的情绪所笼罩。有些人为共和国的光荣感到悲伤,还有一些不通晓军事的人则为自己的自由担心害怕 [127] 。所有的人都对奥路斯的所作所为感到气愤,特别是在战争中屡立战功的那些人,因为奥路斯虽然手里有武器,却通过屈辱而不是通过战斗去寻求安全。于是阿尔比努斯这位执政官 [128] 由于害怕因他的兄弟的不当行为而引起的憎恶和以后会造成的危险,于是就向元老院建议讨论条约的问题;但与此同时他征募后备的队伍,向联盟者和各拉丁民族请求援助,总之,积极地用一切办法进行准备工作。
元老院义正词严地申明,没有元老院和人民的命令任何条约都是没有约束力的 [129] ,而事实也确实像预料的那样。保民官不许执政官带走他刚刚征募的队伍,但在没有过几天执政官本人便动身去阿非利加了。原来全部军队已按照条约退出了努米底亚并正在那个行省过冬。但是,虽然阿尔比努斯在到达之后便急于追击朱古达,为他的兄弟雪耻,但是当他了解到他的士兵不仅因他们的失败,而且因纪律松弛造成的任性与放荡而士气败坏的时候,他便认定他无论怎样也不能再有任何作为了。
(40)这时在罗马,保民官盖乌斯·玛米利乌斯·利美塔努斯 [130] 向人民建议通过一项法令,依法追究唆使朱古达无视元老院命令的那些人;追究在担任使节 [131] 或统帅期间接受过朱古达的贿赂的那些人 [132] ;追究把象和逃兵送还给朱古达的那些人;还追究同敌人达成有关和平与战争的协议的那些人。有两种人正在准备阻挠这一法令的通过,一种人是所有那些自知已经犯了罪的人,还有一种是害怕派别仇恨引起的危险后果的人;但是既然他们不能公开反对这一法令——因为这样一来,就等于承认自己同意诸如此类的行动——他们便在暗中通过他们的朋友,特别是通过拉丁城市和意大利联盟者的人们 [133] 进行活动。但是民众以难以想象的热心和热情通过了这一法令,这与其说是出于对国家的爱,不如说是出于对贵族的憎恨,因为这一法令预示了贵族的麻烦。派别的对立情绪竟是如此地强烈! [134]
对此其余的人无不感到惊慌失措;但是正当人民兴高采烈而贵族派遭到失败的时候,玛尔库斯·司考茹斯——前面我说过,此人担任过贝斯提亚的副帅——趁着政治上一片混乱的机会使自己当选为因玛米利乌斯建议的法令而批准的三名委员 [135] 之一。尽管如此 [136] ,调查是进行得相当粗野和横暴的,因为证据是道听途说</a>的,民众愿意怎样办就怎样办。要知道,和过去贵族常见的情况一样,民众由于成功也变得横傲无礼了。
(41)公民分裂成为人民的一派和元老院的一派,这种体制和它们带来的一切灾难是在这之前几年在罗马产生的 [137] ,而这正是和平与大量人类认为是最可宝贵的一切事物引起的必然结果。要知道,在迦太基被摧毁之前,罗马人民和元老院一道和平而稳健地治理着共和国。在公民中间没有任何争荣誉或争权力的纷争;对敌人的恐惧保存了国家的美好的道德风尚。但是当人民的内心摆脱了那种恐惧的时候,由繁荣幸福而造成的恶果,即放荡和横傲自然而然地便产生出来了。这样,在苦难时期他们曾经渴望过的和平在他们取得了它之后,却表明它比苦难本身更加残酷和辛酸。因为贵族开始滥用他们的地位,人民则滥用他们的自由,他们每个人都为自己打劫、抢夺和抄掠。这样,社会便分裂成两派,而共和国就在这两派之间的争斗中被撕得粉碎。
但是贵族有他们更加强大的组织,而另一方面,民众的力量却不那么容易发挥出来,因为这种力量不是结合在一起的并且是分散在许多人中间的。国内和战场上的事务是按照少数人的意旨加以处理的,国库、行省、官职、光荣 [138] 和凯旋式都把持在这少数人手里。压在人民身上的是兵役与贫困。统帅们和他们的一些友人分享战利品。另一方面,士兵们如果同一个有势力的人为邻,那他们的双亲和年幼的子女就会从他们的家里被驱逐出去。这样随着权力便产生了贪欲,这无限的不受约束的贪欲蹂躏、破坏一切,不尊重任何事物并且在它心目中没有任何神圣的事物,直到它最后促成了它自己的毁灭。但是一旦出现了宁愿取得真正的光荣也不愿取得不公正的权力的贵族,这时国家便开始骚动起来,而内部的纷争就像地震那样爆发出来了。
(42)比如说,当提贝里乌斯·格拉古和盖乌斯·格拉古 [139] ——他们的祖先在布匿战争以及其他战争中对共和国的强大作过很大的贡献 [140] ——开始强调民众的自由并揭露寡头统治者 [141] 的罪行的时候,犯了罪的贵族因而惊恐非常。于是他们就反对格拉古兄弟的活动,反对的方式有时是通过联盟者和拉丁城市,有时是通过骑士——他们利用使骑士和元老院结盟 [142] 这样一个希望使骑士离开民众。而开头是提贝里乌斯,继而在几年之后是继承了自己哥哥的事业的盖乌斯死于刀剑之下,尽管前者只是一个保民官,后者是建立移民地的一个委员会的成员。和他们一同牺牲的有玛尔库斯·富尔维乌斯·弗拉库斯 [143] 。我们必须承认,格拉古兄弟求胜之心过于急切,以至他们的行动表现得不够持重。但是一个正直的人宁肯失败也不愿意用不正当的手段取得对不义之行的胜利 [144] 。
于是贵族便滥用他们的胜利到肆无忌惮为所欲为的程度;他们杀害和放逐了许多自己的敌人,但这样做并不是使自己在未来变得强大而只是使人们怕他们。通常正是这样一种情况毁了那些伟大的国家,因为这时是一派不择手段地想把另一派压倒,并且极为残酷地向被征服的另一派进行报复 [145] 。如果我试图详细地或按照题材的重要程度去论述派别的斗争和国家的一般性质,即使我有材料时间也不容许 [146] 。因此我还是回到我的主题上来。
(43)在奥路斯缔结了可耻的条约和我们的军队的可耻的溃逃 [147] 之后,两位当选的执政官 [148] 梅特路斯 [149] 和西拉努斯便分配了行省;梅特路斯取得努米底亚;这是一个果敢有为的人物,他虽然站在同平民派对立的地位,但名声一直是清白无瑕的。当他就职的时候,考虑到他的同僚分担了他所有其他的事务 [150] ,他便把心思都用到他即将进行的战争上面。因此,对旧的军队不予信任的梅特路斯便招募新兵,又从四面八方召来辅助部队,收集武器、兵器、马匹和其他作战物品以及大量的给养;简言之,通常在一次性质多变并需要大量资源的战争中证明有用的一切东西他都准备了。此外,在进行这些准备工作时,元老院通过自己的权力帮助他,联盟者、拉丁城市和国王们帮助他的方式则是自愿提供辅助部队。总之,整个国家都表现了极大的热情。因此,在把一切事情都准备和安排得到满意的程度之后,梅特路斯就出发去努米底亚,他是背负着公民们的巨大期望离开的,而人们所以对他寄予厚望,不仅是因为他具有一般的优良品质,特别是因为他具有一种蔑视财货廉洁奉公的精神。要知道,在当时之前使我们在努米底亚的前景暗淡并助长了敌人的野心的正是高级官吏的贪欲。
(44)但是当梅特路斯到达阿非利加的时候,这里的长官斯普里乌斯·阿尔比努斯交给他的是一支软弱而怯懦的军队,这支军队既经不得危险也吃不了苦,能说而不能做,打劫我们的联盟者而自己却为敌人所俘获,又不受任何纪律或限制的约束。因此他们的新统帅并不因为他的士兵人数众多而感到安全,却由于他们的这些坏习惯而深为忧虑。虽然选举的拖延 [151] 缩短了夏季战役的时间 [152] ,但是,尽管梅特路斯知道公民们迫不及待地希望他在战事方面有一个圆满的结果,他还是决定在使军队经受过去那样的艰苦训练之后再展开军事行动。
阿尔比努斯由于他还没有从他的兄弟奥路斯及其部队所遭到的灾难给他造成的冲击下完全恢复过来,所以决定不离开行省 [153] ;并且在夏季的那一部分时间里,也就是他还掌握着统帅权的时候,他在大部分时间里要他的士兵留在永久性营地 [154] 里,除非是恶臭的环境或需要饲料而使他不得不改变驻地的时候。但他的营地并没有防御工事加以保护,也没有人值班放哨,人们愿意什么时候离开都可以离开。随营人员 [155] 和士兵不分昼夜成群结队地四处游逛,他们在农村进行蹂躏,打家劫舍,争先恐后地掠夺牲畜和奴隶之类的战利品,然后拿它们去向行商们交换外国酒和其他奢侈品。他们甚至把国家分配给他们的粮食卖掉,然后再一天天地买面包吃 [156] 。总之,人们能够提到的或想象到的由于懒散和放荡而产生的任何可耻的过分行为都能在这支军队以及其他军队中看到。
(45)在遇到这些困难以及在作战时,我发现梅特路斯表现为一位既伟大又明智的人,因为他竟然能够在放任和严厉之间十分巧妙地保持了一个恰当的界限。据说首先他发布一道命令不许任何人在营地内部卖面包或任何熟食,不许小商贩跟随军队,不许普通士兵在营地里或在行军时带奴隶或驮畜 [157] ,这样便消除了造成懒散的原因;对于其他诸如此类的做法他也加以严格的限制。此外,他每天都要拔营,然后进行越野的行军,而每次设营都要围上一道栅栏和挖一道壕沟,就仿佛敌人已经迫近似的;他还设置了间隔不远的岗哨,由他在副帅的陪同下亲自巡视。在行军时,他时而走在前面,时而走在后面,往往也走在队伍当中,以便注意不使任何人离开队伍,使他们环绕着军标以一个完整的队形行进,并且要士兵自己带着食品和武器 [158] 。他就用这种使他们不干坏事的办法,而不是用惩罚的办法,很快地就使他的军队的精神重新振作起来了。
(46)但就在这个时候,朱古达从自己的密探那里知道了梅特路斯的备战情况,同时他又从罗马方面得知,他的对手是一位廉洁奉公不能加以收买的人。于是他开始对自己事业感到悲观,并第一次试图安排一次真正的投降了。因此他便派遣使节带着归顺的标记 [159] 到执政官那里去,只要求保留他自己和他的孩子们的性命,而其余一切都任凭罗马人民处理。但是梅特路斯从过去的经验早已知道,努米底亚人是一个反复无常的种族,他们的性情难以捉摸,喜欢变化。于是他便把使节们分开来,同他们一个一个地进行接触。当他通过向他们逐步摸底而发现他们可以被利用来实现他的计划时,他便通过慷慨的许诺诱使他们把朱古达交到他手里;如果可能的话,把活的朱古达交到他手里;如果不能生擒他,那么死的也可以。但是在分开的场合,他却按照国王的期望,要他们把一项答复带回去。
几天之后,对战斗有高度警觉和准备的执政官和他的军队向努米底亚发动了进攻,但是在那里他没有发现任何表示已处于战争状态的事物。人们还都住在茅屋里,田地里还看得到牲畜和农民。国王的官吏从各城镇和乡村 [160] 出来迎接他们,表明愿意提供粮食、运送给养——总之,做罗马人吩咐他们做的一切事情。尽管如此,完全好像敌人就在近旁似的,梅特路斯在进军时在所有各方面都加以防卫;他在这个国家的广大地区里进行了侦察,而他得出的结论是:这些归顺的表示都是一种假象,而敌人正在寻求背叛的机会。因此他本人便率领着先头部队,还有一些轻武装步兵中队以及一支精锐的弩手和弓手,而他的副帅盖乌斯·马略和骑兵部队殿后,在两翼,他把辅助部队的骑兵分配给了军团司令官和步兵中队长官 [161] 。和这些部队混合在一起的是轻武装的部队 [162] ,他们的任务就是打退敌人的骑兵不管在什么地方发动的攻击。要知道,朱古达十分狡猾,对这一地区极为熟悉并且非常精通军事学,乃至人们无法确定,他不在场和他在场,在和平时期和战争时期,在哪一种情况下他更危险些。
(47)离梅特路斯正在走的路不远的地方有努米底亚人的叫做瓦伽 [163] 的一个城镇,这是整个王国中来往人数最多的商业城镇,意大利族的许多人都在这里做买卖并安家落户。执政官在这里安排了一支卫戍部队,这既是为了看一下当地的居民是否接受他的建议,并且也是因为这一地点所处的有利地位。他还发布命令,把粮食和其他军需品都集中在那里,因为就当时情况而论,他认为大量的商人可以帮助他的军队取得给养并且保护他已经安置在那里的人们。
当这一切正在进行的时候,朱古达甚至更加执拗地派遣乞求和平的使节,并且向梅特路斯表示,除了他自己的和他的子女的性命之外什么都愿意献出来。对这些使节也和对先前的使节一样,执政官说服他们出卖朱古达,然后把他们送了回去,而对于国王要求的和平,他既不拒绝也不作出保证,并且就在这时,他等待使节实现他们的保证。
(48)当朱古达把梅特路斯的言与行加以比较的时候,他发觉他正在受到他自己的武器的进攻。因为从表面上看,他已经得到了和平,但实际上一场最难熬的战争正在进行。他已经失掉了他的一座主要城市,他的国家已经为他的敌人所熟悉,他的臣民对他的忠诚正在受到破坏。因此他不得不通过战争来试一试自己的运气。在对敌人的行军路线进行了侦察之后,他于是认为从本国的地形来看他有希望取得胜利。接着他便尽量把所有各种能作战的力量集合到一处,通过小道走在梅特路斯的军队的前面。
在努米底亚的过去分配给阿多儿巴尔的那一部分里 [164] ,有一条发源于南方的穆图尔河 [165] ,离这条河大约20哩的地方,有一条同河流平行的荒芜不毛和从未开发过的山脉。从这一山脉的中部,又有一条支脉延伸出很长一段距离,在这条支脉的干燥的沙质土壤上却生长着野橄榄树 [166] 、桃金孃和其他各种树木。在这中间的平原 [167] 上由于缺水而无人居住,只有沿河的某些部分是例外,在这些地方生长着灌木丛,并且常常有牲畜和农民前来。
(49)我前面已经说过,就在罗马人进军路线一侧的这个山上 [168] ,朱古达设置了战线漫长的一处阵地 [169] 。他把象群和部分步兵的指挥权交给了波米尔卡 [170] 并且把自己的作战计划告诉给他。他把他自己的军队布置在更靠近山的地方,这里还有他的全部骑兵和他的步兵的精锐。然后他就到各个分队和小队去巡视,告诫并请求他们不要忘记他们昔日的勇敢和胜利,要保卫他们自己和他们的国家不受罗马人的贪婪之手的侵犯。他说,他们即将对之作战的人们是已经被他征服并且从轭下走过的那些人 [171] ;那些人的统帅虽然换了人,但是他们的士气还是原来的士气。从他本人这方面来说,一位领袖应当提供给他的士兵的一切他都提供给他们了:他们处于居高临下的地位并且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这样他们便可以向受到出其不意的袭击的敌人作战;这样他们就不会非以少战多不可;而且也不会是没有训练的军队同更精锐的士兵作战。因此他们必须作好准备并在看到约定的信号时积极发起进攻,要知道,这一天或者是结束他们的一切劳苦和取得过去胜利的果实的一天,或者是最大苦难开始的一天。他还向他们个别进行谈话,要每一个士兵记起他的恩惠,这是因为对于任何战功他都以金钱或荣誉的形式给予士兵以报偿,还把取得报偿的士兵指给他的同伴看 [172] 。最后,他通过许诺、威胁或恳求的办法一个接着一个地激励士兵,根据对方的性格而使用不同的方法,而在这同时,率领着军队从山上下来并且没有注意到敌人的梅特路斯看到了他们。开头这个罗马人不了解这些事物的不寻常的出现是什么意思,因为努米底亚人和他们的马匹都躲在森林里,但又由于林木矮小,不能把他们完全遮住,不过要弄清楚他们到底是些什么却又是困难的,要知道,天然的地形和伪装对士兵和他们军标都起有掩护作用。但是执政官很快便看出了这是一支伏击的队伍,于是下令他的队伍暂时中止前进,然后便改换了队形。他用三道后备的士兵来加强离敌人最近的右侧。他把弩手和弓手配置在小队中间,而骑兵则全都配置在两翼。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简短地对士兵进行了勉励之后,就以他刚才变换的那种队形把军队率领到平原上来,这样原来处于先头的队伍现在就处于侧翼的地位了 [173] 。
(50)当梅特路斯看到努米底亚人静静地留在原处而不从山上下来时,他便担心在那样一个季节并且由于缺水而他的军队会渴坏了。于是他便派出他的副帅茹提利乌斯带领轻武装的步兵中队和一部分骑兵到河边去,要他先占领一个阵地以便扎营。原来他认为敌人会试图用不断攻击侧翼的办法拖住他的进军,而敌人既然不大相信自己的武力,于是他们就想用口渴和疲劳来拖垮他的军队。继而他根据当时的条件和情况,用从山上下来时的同一队形缓缓向前推进,而使马略走在原来的前列士兵的后面 [174] ,而他本人则和这时已处于前列地位的左翼的骑兵在一起。
朱古达一看到梅特路斯的后卫队伍走过他自己最前面的队伍 [175] ,他立刻把一支大约两千步兵的队伍安置在山上罗马士兵刚刚经过的地方,这样,如果他的敌人后退的话,那在他们后面将找不到逃避和庇护的场所。继而他便突然发出信号,展开了进攻。一些努米底亚人砍倒了走在最后的那些罗马士兵,同时还有一部分人进攻罗马士兵的左右两侧,他们进攻得十分猛烈,使罗马军队的队列陷入一片混乱之中。要知道,甚至那些坚定勇敢地抗击敌人的进攻的人也被这种非正规的作战方式搞得措手不及,因为在这种战斗之中,他们是由于来自远处的袭击而受伤,却没有还击或进行贴身搏斗的机会。朱古达的骑兵则按照先前给他们的指示,不论罗马的一个骑兵中队在什么时候开始向他们发动进攻,他们都撤退,不过不是整体地或是向着一个方向撤退,而是尽量向四方分散地撤退。这样,即使他们不能制止敌人的追击,他们却以本身人数上的优势,把落在后面的人或在两侧的人们切断。如果这山表明较之平原更便于他们的逃跑的话,熟悉地形的努米底亚骑兵则易于逃到那里的树丛里去,而陡峭的和不熟悉的地形对我们的士兵则是一种障碍。
(51)这样,整个战斗便呈现出一种混乱的、难分难解的、可怕而又可悲的局面。脱离队伍的罗马士兵,有的人后退,有的人进攻。他们既不能随着军标进退,也不能保持自己的队形,而是不管什么地方,每个人只要遇到危险,他便坚持在原地保卫自己。各种武器、战士和马匹、努米底亚人和罗马人全都乱成一团。既没有机会发挥战术,也没有机会下达命令;到处都要碰运气。
一天之中的大部分时间便这样过去了,但是战斗的结局仍然看不出眉目来。最后,当所有的罗马士兵因奋力作战和酷暑而疲惫不堪的时候,梅特路斯注意到努米底亚人进攻的势头也减弱了。于是他就把他的士兵逐步地集结起来,重新组成队列,用军团的四个步兵中队的兵力去对抗敌人的步兵,这时他们大部分由于疲劳已跑到较高的地段去躲起来了。与此同时,他请求、恳求自己的士兵不要松劲或者使逃跑的敌人赢得胜利。他指出说,罗马人没有营地或要塞可以躲避,因此必须完全依赖他们的武器。与此同时,朱古达这方面也不是毫无作为,他也是四处跑动,鼓励自己的士兵并且试图恢复战斗。他亲自率领着他的精锐队伍尽全力作战,或者帮助自己一方的士兵,或者对动摇的敌人发动攻击,并且通过从远处进攻的方法使得他发现战斗得十分坚决的敌人无法前进。
(52)都称得上是伟大统帅的这两个人相互间就是这样地进行斗争的;就个人而论,他们两个人是难分高下的,但是就拥有的条件而论,两个人却不是对等的;因为梅特路斯有勇敢的士兵但是地形对他不利;另一方面,朱古达除了士兵的条件之外一切都对他有利。最后罗马人看到自己没有地方可以逃避而敌人又不给他任何战斗的机会——这时已经是傍晚了——于是便按照命令向小山发起了进攻并且突破了敌人的防线。努米底亚人失去了这个阵地之后就退却并逃跑了。一些人被杀死;大多数人所以得救是由于他们跑得快和罗马人对那里的地形不熟悉。
就在这个时候,我前面已经说过,奉朱古达之命指挥象队和一部分步兵的波米尔卡,在茹提利乌斯经过他那里时,便慢慢地把他的队伍引到平原上来;而当副帅匆忙地走向河那边去——这里是指定给他的地方——的时候,波米尔卡适应着当时的环境不声不响地列起了自己的队伍,继续监视平原所有各处敌人的活动。当他发现茹提利乌斯已经设了营并且现在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176] ,同时朱古达那边战斗的声音越来越大的时候,他担心副帅如果知道罗马士兵所处的危急情况时会去帮助他们。因此,为了截断罗马士兵的推进,于是他便拉开了自己的战线——起初他因为不相信自己士兵的勇气而把士兵排成密集的队列——并以这种队形迫近茹提利乌斯的营地。
(53)罗马人突然间看到了大量飞扬的尘土,但是遍地的灌木丛挡住了他们的视线。起初他们以为是风把干燥的尘土刮起来的;但是随后,由于他们看到那一团尘土保持不变并且随着队列的推进而越来越近,他们才看清楚实际情况是怎么一回事,于是按照命令赶忙拿起了武器在军营前作好了战斗准备。后来当他们展开近战时,交战双方都高声呼啸着进攻。努米底亚人只有在他们认为大象能够保护他们的时候,才坚持自己的战斗岗位;但是当他们看到这些兽类被缠在树枝中间,从而被分割和包围起来的时候,他们便逃跑了。大多数人在抛掉他们的武器之后不受伤害地逃跑了,这是因为有小山和即将到来的黑夜的缘故。四头象被捉住,其余的多达40头的象被杀死了。罗马人虽然因为进军、设营和作战而十分疲倦,但由于梅特路斯未能在他们预期的时间到来,于是他们就在保持警惕的情况下排成战斗的行列去会他。要知道努米底亚人的狡猾是不允许人们有任何放松或疏忽的。这时已经到了黑夜,而在开头,当两支军队相距不远时,一支敌人队伍迫近时发出的音响给双方都造成了恐惧和混乱;而如果不是被双方派出进行侦查的骑兵弄清了情况的话,那么这次的误会可能会造成可悲的惨祸。恐惧立刻变成了欢呼。欢喜雀跃的士兵相互高声致意,叙述自己的战功并听取别人经历的事情。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战功吹嘘到天上去。人间的事情就是这样;在胜利的时候,甚至胆小鬼都说起大话来,而失败甚至使勇敢的人蒙受耻辱 [177] 。
(54)梅特路斯就在同一营地里停留了4天,他给予伤员以细心的照顾,把军事方面的奖赏 [178] 给予在战斗中立了功的人,对全部军队加以称颂和感谢。对于剩下的易于完成的任务,他要他们以同样的勇气去对待;他们的争取胜利的战斗已经结束,他们其余方面的努力就是为着战利品了。但是,就在这同时,他又把跑过来的人和其他可以利用的密探派出去以便弄清楚朱古达到底在什么地方,他正在做什么,他手下是只有少数追随者还是有一支军队,在失败中他的表现如何。实际上,国王已经撤退到一个形势险要的有森林覆盖的地区,并且正在那里征集一支就人数而论比先前还要庞大的军队,不过这支军队却不能作战并且是软弱的,他们对农耕和畜牧比对战争更要熟悉。所以造成这种情况,是因为除去作为他的亲卫队的骑兵部队之外,在一次战败之后没有一个努米底亚人追随国王,而是各自分散到他们认为可去的地方。而士兵们这样做并不觉得可耻。他们的风气就是这样。
因此,当梅特路斯看到国王依旧信心十足,看到他正在面临着一次新的战争,而且这战争如何打法又只能取决于他的对手的时候,他便认识到他同这个敌人的斗争是一场并非对等的斗争,因为失败使他们付出的代价比罗马人为胜利而付出的代价还要少。因此他认定,他必须这样进行战争:那就是不开展正规的战斗,而是用另一种方式进行斗争。因此他便把队伍开入努米底亚最肥沃的地带。蹂躏了农村地区,攻占和烧掉了许多匆忙加以防御或没有卫戍部队防守的要塞与城镇,下令处死所有成年人并把其余的一切都交给他的士兵作为战利品。他就以这种方式造成了如此的恐怖气氛,乃至许多人质被交到罗马人手里,还把大量的粮食和其他必需品提供给罗马人,而凡是梅特路斯认为有必要这样做的地方都安置了卫戍部队。
这些做法比国王的士兵遭到的失败使国王感到更大的惊恐。因为原来他的全部希望在于逃跑,可现在却被迫要去追踪敌人了。当他不能保卫有利阵地的时候,却又不能不在对他不利的阵地上作战。但是他采取了就当时情况而论看来是最明智的一个计划,他命令他的大部分军队留在原地不动,而他本人则率领着一支精锐的骑兵跟在梅特路斯后面。他在夜间通过小路行进,然后突然间向那些跟不上队伍的罗马士兵发动完全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进攻。他们的大部分人在他们能够拿起武器之前就被杀死了,许多人被俘获,没有一个人能不受伤害地逃脱。而在罗马人能够从营地把支援的队伍派来之前,努米底亚人已经按照命令分散到最近的小山上去了。
(55)就在这同时,罗马方面在得知梅特路斯建立的功勋时感到十分欢欣鼓舞。他们知道,梅特路斯是按照古人的方式对待自己和他的军队的;他虽然处于不利地位却依旧凭借着自己的勇气赢得了胜利;他现在正在占有敌人的领土;并且迫使由于阿尔比努斯的无能而变得横傲起来的朱古达只能把求得安全的希望放在沙漠或逃跑上。元老院于是决定对不朽的诸神进行一次感恩活动,因为在他们的庇护下罗马人取得了胜利;另一方面,先前为了这一战争的结局而感到害怕和焦虑的公众则沉浸在欢乐的情绪之中。梅特路斯的声名如日中天。因此他便更加努力地追求胜利,用一切办法加紧进行战争,却又注意在任何地方都不给敌人以可乘之机,因为他没有忘记,嫉妒总是紧紧地跟在光荣后面的。因此他的声誉越高,他也就越是小心谨慎。在朱古达的伏击战术得手之后,他就不再杂乱无章地带领着自己的军队蹂躏农村地区:当他需要粮食或秣草时,他一定要一些步兵中队 [179] 和全体骑兵部队担任警卫工作;他自己率领一部分军队,其余部分交给马略。但是这时不是用打劫而是用放火焚烧的办法蹂躏努米底亚的国土了。执政官和他的副帅习惯于在相隔不远的两个地方设营。当有必要使用兵力时他们就把自己的部队联合起来;在其他情况下他们就分别活动,以便能够更广泛地在敌人中间制造恐怖气氛,使更多的人逃离自己的家园。
与此同时,朱古达则是沿着小山跟踪在罗马人后面,寻求一个适当的时机或地点以便展开战斗。他打听到敌人要经过哪些地方,便破坏那些地方的秣草并在为数很少的泉水里放毒。他时而出现在梅特路斯面前,时而又出现在马略面前。他对部队的最后部分发动袭击,又立刻撤退到小山上去;他对一部分,然后对另一部分摆出作战的势态,但是并不展开战斗也不叫敌人休息,而只是不使他们实现自己的计划。
(56)当罗马的统帅开始看出,他正在被他那不给对方以任何作战机会的对手的策略搞得疲于奔命时,他便决定围攻一座名叫扎玛 [180] 的大城市,这乃是王国这一部分里的要塞。他认为朱古达理所当然地会来帮助他的陷入苦难之中的臣民,这样就可以在这里展开一场战斗了。但是朱古达从跑过来的人们那里知道了梅特路斯的计划,于是他就以强行军的方式走在了梅特路斯的前面。他鼓励城市居民保卫自己的城市,并且拨给他们一队逃过来的罗马士兵来帮助他们。这队罗马逃兵是国王兵力中最强的部分,因为他们不敢再背叛了 [181] 。他还保证在适当的时候他自己也会率领一支军队前来的。国王在作了这些安排之后,便撤退到尽可能边远的地区去,并且不久就得知,马略已奉命离开进军路线,和几个步兵中队到西卡 [182] 寻求粮秣去了。西卡正是国王战败之后第一个背叛了他的城镇。朱古达于是在黑夜里带领他最精锐的骑兵部队赶到那里去,就在罗马人正在出城时在城门那里向他们发动了进攻。与此同时,他还高声呼叫要西卡的人民从后面包抄那些步兵中队;他说,命运给了他们一个建立殊勋的机会。如果他们利用这一优势,他将会重新取得这一王国,而在今后他们将能过自由的和免于恐惧的生活。而如果马略不是赶忙向前推进并且离开了这一城镇的话,肯定城镇居民的大部分,如果不是全体居民的话,会改变他们效忠的立场。努米底亚人就是如此地反复无常!朱古达的那些士兵由于国王在场而坚持了一个时期,但是当敌人以优势的兵力进攻的时候,他们就在只受到轻微损失的情况下乱糟糟地逃跑了。
(57)马略向扎玛行进。扎玛位于一片开阔的平原之上,这座城市无天险可作为屏障,它是用人工的力量加以防守的。它不缺少任何主要的东西,武器和人员都很充足。因此梅特路斯适应着情况和地形作了准备之后,便用他的军队把这座城整个地包围起来,并指定给每一位副帅一个特定的进攻地点。随后,按照规定的信号,从四面八方同时发出强烈的呐喊</a>声,不过努米底亚人对此一点也不感到害怕。斗志旺盛的努米底亚人早已作好了准备,他们秩序井然地等待着战斗。接着战斗就开始了。罗马人是根据每个人自己的品质各自作战:有人用弩石进行远距离的战斗,有人向前进击,从下面破坏城墙或把云梯搭起来,力图同敌人展开白刃战。为了对付他们的进攻,城里的人们把石块从上面滚向走在最前面的人,向他们投掷枪棒之类的武器、混合着硫磺的燃烧的沥青 [183] 和火把。我们军队里由于胆小而不敢冲到前面去的那些人也不能完全得到他们的怯懦的保护,因为他们中间有许多人被用机械或用手投射过来的投枪所伤。这样,勇敢者和胆小鬼便有同等的遭到危险的机会,但是声誉却大不相同。
(58)当这一斗争正在扎玛进行的时候,朱古达出其不意地率领着一支大军向罗马营地发动了进攻,而由于哨兵万万也没有料想到会有一场战斗发生,他们的疏忽竟使敌人攻占了营地的一座大门。我们的士兵突然间感到惊恐,于是便按照每个人的气质各自去寻求安全的场所。有些人逃掉了,另有一些人拿起了武器,几乎所有的人不是被杀死便是负了伤。在所有这些人当中至多也只有40人还记得他们是罗马人。这些人集合起来,占据了比别处略高的一处阵地,敌人尽了最大的努力也未能使他们离开那个地方,他们把从远处投向他们的武器又投了回去,并且因为是少数人向多数人投掷,所以几乎是不可能有失误的。但是如果努米底亚人迫近,那他们便显示出了真正的战士品质,怀着极大的愤怒向对方发动进攻并把敌人击败和驱散。
在这同时,正在对城镇进行猛烈攻击的梅特路斯则在他的后面听到了敌人的战斗呼号;于是他转过马来,看到人们向他这边跑过来,这说明他们都是罗马士兵。于是他便赶忙把全部骑兵派到营地去并且命令盖乌斯·马略立刻带领着联盟的步兵中队前往接应,他以他们的友谊和他们共同祖国的名义含着眼泪恳求马略不要使他们的胜利的军队受到任何耻辱的玷污,不要使敌人在不受惩处的情况下跑掉。马略立刻按照命令去做了。至于朱古达,他受到了营地工事的阻拦,因为他的一些士兵绊倒在壁垒上,还有一些人在人多拥挤的地方还要向前冲,结果相互干扰而乱作一团;因此在受到了相当的损失之后,他才退到一个安全的地点去。由于黑夜的到来,梅特路斯未能把胜利的追击进行到底,就带领着自己的军队返回了营地。
(59)因此在第二天,在出发进攻这个城镇之前,梅特路斯命令他的全部骑兵在国王可能进攻的那部分营地的面前驰来驰去,给军团的一些将领们 [184] 指定了他们应保卫的营门及其附近地区,然后,他本人便向城镇进发,像头一天那样地攻城。正在这时,朱古达突然从伺伏的地方冲出来向我们的士兵发动进攻 [185] 。离他们的进攻地点最近的那些人大吃一惊,一时里陷入混乱,但其余的人很快便来援助他们了。而如果不是努米底亚的步兵骑兵联合部队 [186] 在混乱中进行了大量杀伤的话,努米底亚人本来是无法长期抗击下去的。原来在这支步兵支援下的努米底亚骑兵并不是像在通常的骑兵战斗里那样用一进一退的作战方法,而是全速地向前进攻,结果便冲进并突破了我们的战线;这样,他们用轻武装的步兵便几乎打败了他们的敌人。
(60)在这同时,扎玛城下的战斗也在极为激烈地进行着。每一位副帅或将领负责进攻的不管什么地方都有最激烈的战斗,每一个人只能依靠他自己而不能指望别人。城里的居民表现得同样英勇;在所有的地点人们都在战斗或做战斗的准备,双方都更加热中于杀伤对方而不是保护自己。
战场的声音里既有激励的言辞,也有欢呼声和呻吟声。兵器的撞击声也响彻云霄。大量的投枪投向战斗的双方。但只要攻城者稍稍放松他们的进攻,守城者就十分关心地眺望远处的骑兵战斗。随着朱古达一方战斗形势的变化,你可以看到他们时而高兴,时而吃惊;他们的行动就好像他们同胞能够看到或听到他们似的,有些人高呼要警惕,另一些人则鼓励他们前进;他们做手势或是晃动身体,向这边或另一边移动,就仿佛是在躲避或投掷武器似的 [187] 。
当马略看到这一切时(他就负责那里的进攻),他故意放松了他的进攻,并且装作气馁的样子,而且不加干涉地让努米底亚人亲眼看到他们的国王是怎样战斗的。而当努米底亚人因而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他们的同胞时,他突然极为猛烈地向城墙发动了进攻。在爬上了云梯的我方士兵几乎到了城上面的时候,城市居民便冲了过来,把石块、火把还有其他投射物雨点般地投了过来。在开头我们的士兵进行反抗;后来由于云梯相继损坏,上面的人被摔到地面上,其余的人便尽其所能地跑开了。少数人没有负伤但大部分人却负了重伤。黑夜最后结束了双方的战斗。
(61)既然梅特路斯看到他的企图没有成功,看到这座城绝不是很快就能攻下来的,看到朱古达除非通过伏击或在他自己选择的时间和地点绝不展开战斗 [188] ,并且看到夏天现在已经过去了,于是他便离开了扎玛并把卫戍部队配置在投到他这一面来的城市当中由于自然形势险要或城墙完好而防守得足够坚固的那些城市里。而他的其余的军队则给他安排在我们行省 [189] 的离努米底亚最近的那一部分,以便他们可以在那里过冬。但是他并没有像别人通常做的那样,把那个季节完全用于休息或过放荡的生活,而是由于战争通过武力取得的进展有限,他便准备通过国王的友人来陷害国王,把这些人的背叛作为一种武器。
再说波米尔卡是曾经陪同朱古达一道去过罗马的 [190] ,而在保释之后就为了逃避杀害玛西瓦一案的审判而跑掉了。既然这个人和朱古达的特别亲密的关系使他有特别的机会欺骗朱古达,所以梅特路斯便试图通过大量的许诺争取他的合作。首先,他设法要这个努米底亚人来同他进行一次秘密的会谈。继而在他用自己的名誉保证,如果波米尔卡能把活的或死的朱古达交到他手里,元老院将宣布他无罪并且归还他的全部财产之后,他并不费力地便说服了波米尔卡。要知道,波米尔卡生来是个反复无常的人,此外他还担心,如果同罗马人缔结和约,其中的一个条件会是他自己的投降和被处死。
(62)一旦一个适当的时机到来,就是说,当朱古达感到烦恼并且为自己的命运而悲叹时,波米尔卡就同他接近。他向国王提出忠告,并且含着眼泪恳请他终归要为他自己、他的孩子和对他表现得极为忠诚的努米底亚人民着想。他提醒朱古达,朱古达他们在每一次战斗里都被打败,他的国家受到蹂躏,他的许多臣民被杀害或是被囚禁并且他的王国的资源也枯竭了。现在对于他的士兵的勇气以及命运的意旨他已经进行了充分的考验,因此他必须注意,如果他还不拿定主意,努米底亚人就会为了自己的安全而采取措施了。
他便通过这些和诸如此类的论点使国王同意了投降的想法。使节被派到罗马统帅那里去,传话说,朱古达愿意听从他的命令,无条件地把自己和他的王国交给统帅处理。梅特路斯立刻发布命令,把所有元老级别的人都从各个冬营里召来;他就和他们以及他认为合适的其他人开了一次会 [191] 。他遵照会议的决定——这是符合我们父辈的惯例的 [192] ——把使节派出去,向朱古达要求20万斤的白银 [193] 、他的全部的象和数量很大的马匹和武器。当这些条件很快为对方所接受时,他便下令把所有的逃兵上着镣铐带到他这里来。逃兵的大部分按照他的命令被带来了,但是也有少数人在一开始商讨投降条件时就跑到玛乌列塔尼亚的国王波库斯那里去寻求庇护了 [194] 。
朱古达被剥夺了武器、士兵和金钱之后他本人奉召去提西狄乌姆 [195] ,以便在那里听候执政官的命令。但这时他开始再次对自己的决定动摇起来,并且由于良心有罪而害怕对他的罪行给以应有的惩处。他在许多天当中都拿不定主意,在一个时期里他对身受的灾难感到如此的厌倦,乃至认为任何事情都比战争要好,但转而他又想从国王变成奴隶,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跌落,而且他的许多重要资源都白白地丢掉了,经过这样的反复之后,他终于决定再度挑起战争。与此同时,当罗马方面讨论行省问题时,元老院便把努米底亚分配给梅特路斯了 [196] 。
(63)大约在这同时,恰巧盖乌斯·马略在乌提卡向诸神奉献牺牲,这时一名预言者向他预言说他将会成就惊天动地的事业;预言者于是劝告他,相信诸神的意旨,去成就他心里想望的东西,不管多少次也要试试自己的命运;他还预言说他的一切事业都会有一个完满的结局。原来,甚至在这之前,马略便有过想担任执政官的强烈愿望,而除去古老的门第之外 [197] ,他担任执政官的每一种条件都十分充分。这些条件是:勤劳、正直、杰出的军事教养、作战时百折不挠的精神、和平时期的作风谦逊朴实 [198] 、生活正派严谨,不喜财货,而只是渴望光荣。更有甚者,由于他生长在阿尔皮努姆 [199] ,并且在这里度过了全部自己的童年,因此他刚一达到可以过军事生活的年龄,便全心全意地投入了现役军人的训练,却看不起希腊人的雄辩术 [200] 或都市居民的文弱风气。由于潜心于这种对健康有益的追求,他那刚正的品质很快就成熟了。其结果却是,当他第一次向人民要求担任军团将领 [201] 时,他们大多数人甚至没有见过他;不过人们对他的功业却是熟悉的,结果所有的特里布斯一致投他的票。接着,在那次成功之后,他又相继担任其他官职,而在每一个岗位上他总是洁身自爱恪尽职守,从而使人们认为他应当担任比他当时担任的更高的官职。尽管如此,他虽然到当时为止一直表现为这样一位非凡的人物(要知道,后来野心使得他什么都不顾了!),他却不敢想望竞选执政官的职位;因为甚至到当时为止,虽然民众能够被授予其他高级官吏的职位,但执政官的职位却只在贵族等级中间传来传去。没有一位“新人”由于其勋业而出名或显赫到人们认为他够得上担任这一职位的程度,就好像他担任这一职务会把它玷污了似的。
(64)当马略看到预言者的话同他内心所渴望的目的不谋而合的时候,他便向梅特路斯请假 [202] ,以便回罗马去竞选 [203] 。不过,虽然梅特路斯富有勇气、名声和一个正直的人应有的其他品质,但是他仍有一种目空一切的傲慢性格,这乃是贵族的通病。因此开头他对这一不寻常的请求感到吃惊,他表示对马略的想法觉得意外,并且装作出于友情的样子,劝他不要干这种十分不理智的事情或抱有超越自己地位的想法。他说,所有的人不应想望一切事物。马略应当满足于自己的地位。最后,他必须注意不要向罗马人民提出他们有理由拒绝的请求。
梅特路斯虽然说了诸如此类的话,但他却没有动摇马略的决心,最后他只好回答说,一旦公务允许,他就可以照他所要求的做。后来,由于马略一再提出同样的要求,据说梅特路斯曾回答说:“不要急着到罗马去竞选;当我的儿子成为一名竞选人的时候,你还有足够的时候竞选执政官呢!” [204] 原来这个青年人在当时只有20岁左右,当时正在他父亲的个人的麾下服役 [205] ,因此这种奚落对方的回答反而激起马略追求他所想望的荣誉的更大决心,同时也就使他更加憎恨梅特路斯了。结果,他使自己受到了最坏的顾问、野心和愤懑的摆布。从此他的无论任何言论与行动都是向着这样一个目标,这就是取得人们对他的好感。对于冬营里他麾下的士兵的纪律,他要求得也不像先前那样严格了,并且他以一种既贬抑 [206] 又吹嘘的口气与商人们谈论战争,其中许多商人在乌提卡,说什么只要把一半的军队交他指挥,几天之中就可以把朱古达捉住。他说他的统帅是有意识地拖延战争,因为他是一个虚荣心极为强烈、具有国王般傲慢性格的人 [207] ,因而特别喜欢玩弄权力。所有这些谈话之所以特别能打动商人,是因为长期拖延的战争损害了他们的利益,而对于贪心的人来说,无论别人动作多么快也只是觉得他迟缓。
(65)此外,当时在我们军队有一个名叫伽乌达 [208] 的努米底亚人,此人是玛斯塔那巴尔的儿子、玛西尼撒的孙子,米奇普撒曾把此人列为第二级的继承人 [209] 。他体弱多病,因此他在精神方面也就多少有点懦弱。此人曾请求梅特路斯给予他王族应享的特权,允许他在梅特路斯身边设一个座位,后来又要求给他一个罗马骑兵中队作为他的亲卫队。但是这两个要求梅特路斯都拒绝了:因为这一荣誉只给予罗马人正式授以国王头衔的人;至于亲卫队,那么要罗马骑士给努米底亚人去做侍卫,这对他们会是一种侮辱。正当伽乌达回味这种拒绝的含义时,马略同他接近,劝他对他受到的侮辱向统帅进行报复,并答应帮他的忙。他以恭维的口吻称赞这个因生病而精神懦弱的人,说他就是一位国王,一位强大有力的英雄,因为他是玛西尼撒的孙子。他还说,如果朱古达被捉住或者被杀死,他立刻就会被定为努米底亚的国王;而且马略还坚持认为,如果他当选为执政官并被派来领导战争,这件事很快就会实现的。
就这样,有些是通过他个人的影响,但大多是由于希望和平早日到来,他促使伽乌达和罗马骑士——在军中服役的和在城里经商的 [210] ——写信给他们在罗马的朋友,批评梅特路斯的作战方法并要求任命马略为统帅 [211] 。结果有许多人以高度称许的口吻支持马略竞选执政官 [212] 。而且,恰恰在那个时候,玛米利乌斯法 [213] 冲击了贵族的统治地位,而民众则力图把“新人”推举出来。这样看来,一切对马略都是有利的。
(66)与此同时,朱古达既然已经放弃了投降的念头并且重新开始了敌对行动,于是便加紧而又十分细心地进行他的一切准备工作。他在重新征募一支大军,试图用恐吓或悬赏的办法把背叛了他的那些城市争取回来,并且在那些形势有利的地点设防。他制造或购买武器、战械和过去由于想求得和平而放弃了的其他事物。他还试图诱使罗马奴隶起来造反,甚至试图向罗马卫戍部队的士兵行贿。一句话,他不惜使用一切办法进行骚扰并且把一切全都搞乱。
由于他进行的活动,瓦伽城的居民——起初,在朱古达请求缔结和约时,梅特路斯曾在这里设置了一支卫戍部队——应允了他们对之一直抱有好感的国王的恳求,于是城里的领袖人物组织了一次有利于国王的阴谋。至于民众,他们照例是善变的,而努米底亚人尤其是这样,他们喜欢闹事和制造乱子,喜欢变动而反对和平与安宁。在他们中间作了安排之后,他们便规定从那时起的第三天起事,因为那天是全阿非利加的一个节日,这时举行的各种游艺</a>和庆祝活动会使人忘掉危险。于是当约定的时间到来时,他们就分别把百人团长和将领,甚至该城的长官本人 [214] ,一个名叫提图斯·图尔皮利乌斯·西拉努斯的人请到他们家里。在饮宴期间,他们所有的人都被杀死了,只有图尔皮利乌斯是例外。阴谋者继而又向普通士兵发动了进攻,因为在他们没有任务的日子里,他们照例是不带武器到处闲逛的。民众也参与了这一屠杀,他们有些人是在贵族的教唆下这样干的,有些人就是生来喜欢干这类事情;尽管他们既不知道他们干的是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这样干的目的何在,但他们单是在变动和骚乱中也能找到充分的刺激。
(67)罗马士兵给这一突如其来的危险搞得大为困惑,开头他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于是陷入了一团混乱之中。他们被敌人的一支兵力切断了回到城市的卫城去的道路,而他们的军标和盾牌却是放在那里的。他们也不能从城门跑出去,因为城门在事先被关闭了。而且妇女和男孩子也忙于从房顶向他们投掷石块和在手头可以找到的任何东西。要想防御双重的危险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215] 。勇敢的人在最弱的敌人面前束手无策。勇敢的和胆怯的,强大的和软弱的都在未能进行一次打击的情况丧命了。
在这样一场无情的屠杀当中,尽管努米底亚人杀人像发了疯一样并且城门也全都关闭了,但是那位卫戍长官图尔皮利乌斯却一点没有受伤地逃了出来,他在所有的意大利人当中是唯一的一人。他做到这一点是由于主人 [216] 的开恩,还是受到默许,还是什么偶然的机会,我就无法说清楚了;总之,既然在这样一场巨大的灾难里,他宁愿耻辱地偷生,而不愿带着清白无瑕的声誉死去,我认为他似乎是一个极为可恶的无耻之徒。
(68)当梅特路斯得知在瓦伽发生的一切时,一个时期里他感到十分痛苦,乃至闭门谢客谁都不愿见。后来,当悲伤和愤怒混合在一起时,他便把他的全部思想集中在如何为这次暴行迅速进行报复上面。太阳刚一落山,他便亲自把正在军营过冬的军团以及他能征集到的尽可能多的全部轻武装的努米底亚的骑兵率领出来,并且在第二天大约第三个时辰, [217] 他到达了四周都有比较高的地段环绕的一处平原地带。在那个地方,由于他发现他的士兵因为长途行军而疲惫不堪并到了即将发动兵变的程度,他便告诉他们,这里离开瓦伽只有一哩了。他说,他们应当耐心地忍受后面的劳苦,以便为他们的勇敢的公民同胞的不幸命运报仇。他还就战利品问题,向他们作了慷慨的许诺。当他用这种办法使他们的精神振作起来的时候,他便下令骑兵以散开的队形走在最前面,而步兵则以尽可能密集的队形(军标不露出来)跟在后面。
(69)当瓦伽的民众看到一支军队向他们开来的时候,开头他们以为是梅特路斯率领着它(事实上正是他),于是就把城门关了起来。后来他们看到田地并没有受到蹂躏并且走在最前面的骑兵是努米底亚人,于是他们改变了看法,把新来的人认为是朱古达了,便兴高采烈地出城去迎接他。接着突然响起了一个信号,一些骑兵和步兵开始砍杀从城里涌出去的人群;一部分人则冲向城门,而还有一部分人占领了塔楼;愤怒和想取得战利品的愿望使他们克服了疲劳。
这样看来,瓦伽的居民为他们的背叛只高兴了两天!跟着他们的这个富有的和人口众多的城市就完全成了报复和掠夺的牺牲品。这个城市的卫戍长官图尔皮利乌斯,正如我在上面所说 [218] ,是唯一能逃了活命的人。梅特路斯在军事法庭上对他进行审讯,而由于他不能为自己进行辩解,便先在处以笞刑之后被处死了;要知道他只是一个拉丁姆公民 [219] 。
(70)就在这同时,曾经劝说朱古达进行有关投降的谈判——这一谈判由于朱古达有所顾虑而被他中断了——的波米尔卡 [220] 受到了朱古达的怀疑,他自己也怀疑起国王来</a>,因此他便产生了想把朱古达推翻的想法。于是他开始寻求把朱古达搞掉的办法,为此而日夜绞尽脑汁。最后,当他在尝试每一个办法时,他赢得了一个名叫纳布达尔撒的人的支持,这是一个有地位又有财富的知名人士,在努米底亚同胞中间有很高的声望。这个人独立于国王,习惯于自己带领一支军队,并且习惯于处理在朱古达感到疲倦或从事更加重要的事务时不能亲自处理的一切事务。他便用这种方式取得了名声和权力。因此他和波米尔卡共同计议以便选定一个发动阴谋的时间,至于细节,则他们决定按照情况就地加以安排。纳市达尔撒随后便到军队去,这支军队是他按照国王的命令安排在罗马人的各营之间的 [221] ,目的在于不使敌人不受惩罚地蹂躏他的国家。但是在那里,想到计划中的罪行的严重他又害怕了,并且由于他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出现,他的恐惧使这一阴谋失败了。于是,极想实现自己的计划同时因担心他的同谋者的胆怯会使他放弃他们先前的计划因而又极想寻求一个新的计划的波米尔卡,于是通过心腹的使者送一封信给对方。在这封信里他谴责对方的软弱和怯懦,要他曾借以发誓的诸神来作证,警告他不要使梅特路斯提供的奖赏变成他们的毁灭。他说,朱古达的末日已迫在眉睫;仅有的问题是朱古达应当死于他们的还是梅特路斯的果敢行动。因此纳布达尔撒必须考虑,他是想取得报酬,还是受到严刑拷问。
(71)当这封信送到纳布达尔撒那里时,他正好躺在床上,因为他刚刚做完体操而感到疲倦了。读了波米尔卡的信之后,他先是感到心烦意乱,不知怎样才好,随后就像一个考虑问题考虑得疲倦的人常见的情况那样,陷入了沉睡之中。他有一个努米底亚人的秘书,一个受他信任和喜爱的人,他使这个秘书了解除了最后这个计划外的所有他的计划。当这个人听说有一封信送来时,他认为他的服务或他的意见照例是他的主人所需要的。于是他便走进他的主人正在睡觉的帐篷,拿起了纳布达尔撒不经心放在他头部上方枕头上的信看了;而当他看到这一阴谋之后,便赶忙到国王那里去了。
稍后当纳布达尔撒醒来并且没有找到那封信,从而意识到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他先是试图赶上那个告密者,但是没有赶上,于是他便到朱古达那里去想安抚他一番。他说他自己本来想做的事情已被他的不忠的侍从人员抢了先。他哭着恳求国王看在他对国王的友谊和过去他本人的忠诚服务的面上不要怀疑他会犯这样的罪行。
(72)听了这话之后,国王把真实的感情隐藏起来,却用好言抚慰了纳布达尔撒一番。在处死了波米尔卡和他知道参与了阴谋的其他许多人之后,他抑制了自己的怒气,因为他担心这会引起一场叛乱。但是从那时起,朱古达便从来没有过上一个安宁的白天或夜晚。他对任何地点、任何人、任何时间都不放心;他害怕自己的同胞就和害怕敌人一样。他永远处于戒备状态;听见任何声音都会吓一跳,并且他在不同的地方度夜,其中有许多地方是同国王的尊严很不相称的。有时他在睡梦中被惊醒,他会叫起来并且拿起自己的武器。他始终处于一种接近于疯狂程度的惊恐之中。
(73)而当梅特路斯从跑过来的人那里得知波米尔卡的命运以及阴谋被发觉一事时,他再次赶忙进行各种各样的准备工作,好像是要进行一场新的战争的样子。由于马略不断要求给假,梅特路斯便把他送了回去, [222] 因为他认为一个对他不满又和统帅意见不合的人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在罗马方面,民众得知人们就梅特路斯和马略的问题所写的那些信之后,也立刻就相信了信中关于这两个人的看法。统帅的贵族地位在这之前对他本来是一种荣誉,这时却成了他不受欢迎的根源,而另一方面,马略卑微的出身却使他的声望大为提高;但就这两个人的情况来说,他们自己的好的或坏的品质并没有派别情绪那样大的影响。更有甚者,那些好闹乱子的高级官吏 [223] 也在煽动民众的情绪,在每一个集会上都指责梅特路斯的背叛行为,却过分夸大了马略的功业。民众最后竟然兴奋到如此程度,乃至完全依靠自己双手的劳动来维持生计和声誉的全体手工业者和农民也放开了他们的本业来追随马略,把马略的成功看得比他们自己的需要更为重要,而这结果则是权贵被击败,而经历了多年之后,执政官的职务终于授予了一位“新人”。 [224] 后来,当保民官提图斯·曼利乌斯·曼奇努斯问民众 [225] ,他们希望由谁来领导对朱古达的战争时,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马略。确实,在当时不久之前元老院曾作出决定把努米底亚分配给梅特路斯,但是他们的决定报废了。
(74)就在这时,朱古达却失掉了他所有的朋友,因为他亲手杀死了其中的大部分,而其余的人因为害怕而逃到罗马人或国王波库斯那里去寻求庇护去了。 [226] 因此,既然他不能在没有军官的条件下进行战争,同时又认为相信新朋友的忠诚是危险的(当老朋友已经表明是不可靠的时候),于是他就生活在这样的情绪之中,即对任何事都怀疑,都不能作出决定。没有一件事情,没有一个计划,没有一个人是他能完全放心的。每天他都要更换他走的路线,更换他手下的官员,时而出去应付敌人,时而又跑到沙漠里面去 [227] 。他常常寄希望于逃跑,随后不久又把希望寄托在武力上;他不知他的同胞的勇气和忠诚,哪一种更不值得信任:因此,不管他转向哪里,他都会遇到困难。
当梅特路斯和他的一支军队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国王面前的时候,他还在这样的徘徊观望着;于是朱古达便在时间许可的情况下作了应战的准备,把努米底亚人列为战阵。战斗跟着开始了。凡是在国王亲临的地方,那里的努米底亚便作出一点抵抗的样子;在其余的地方,他的士兵刚一接战便被突破,然后就逃散了。罗马人虏获了相当数量的军标和武器,但俘虏的士兵却很少;原来在努米底亚人的几乎所有的战斗中,他们更多依靠的是他们跑得快,而不是他们的武器。
(75)在这次溃败之后,朱古达对自己的处境更加绝望了,于是他便和一些从罗马那边逃过来的士兵还有一部分骑兵逃到沙漠里去,然后又去塔拉, [228] 因为他的大部分财宝都在这里,他的孩子们就是在这里养尊处优地长大的 [229] 。梅特路斯一得知此事,虽然他知道在塔拉和最近的一条河 [230] 之间横亘着50英里的干燥不毛之地,然而为了想通过攻占这样一个重要的城镇以结束战争,于是他便设法克服一切困难,甚至想排除天然的障碍本身。为此他便下令所有的驮畜只驮10天的粮食而不驮其他任何东西,此外只带上盛水的皮袋和其他容器。 [231] 而且他还搜括农田以寻得尽可能多的家畜,要它们驮载各种容器,特别是他从努米底亚的茅舍中取得的木制容器。此外他还下令住在附近的所有的人(他们在朱古达逃跑后就向梅特路斯投降了)每个人都带上尽可能多的水,并且为他们指定把水带到的日期和地点。他本人则从河里把尽可能多的水驮在牲畜上,这条河,我前面说过,就是离城最近的那条河。他就带着这些东西开始了向塔拉的进军。当梅特路斯和努米底亚人到达了他指定的地点,并且设营和构筑了工事之后,据说突然间一场大雨自天而降,而单是这场雨供应的水便不但足够而且有余了。带给他的水 [232] 其数量也比他预期的要多,因为刚刚在一次投降之后,他们干的通常总是比指定他们干的要多 [233] 。但是宗教的理由使得士兵更愿意用雨水,而且这场雨大大地鼓舞了他们的士气。因为他们认为这是不朽的诸神加给他们的恩惠。
第二天,出乎朱古达的预料,罗马人到了塔拉。城里的居民因这座城的难以克服的天然屏障而有恃无恐。他们虽然对于罗马人的这一出乎意料的举动而深感惊讶,但他们仍然积极地进行备战工作。我们一方的士兵也是这样。
(76)国王这时才相信,没有任何事梅特路斯做不到,因为他的毅力使他克服了一切碍障:武器、军械方面的、地点方面的、季节方面的,甚至天然障碍(对于这种障碍所有其他人是无能为力的)。于是朱古达在夜里带着自己的孩子们和他的大部分财宝逃离了这座城市。而在这之后,他在任何地方都不停留在一天或一夜以上;而事实上他是害怕有人出卖他,而认为迅速的移动能使他逃避这种出卖,因为这种出卖的计划需要从容的时间和有利的机会。
但是当梅特路斯看到这里的居民渴望战斗,又看到这座城市不但形势险要而且有防御工事的时候,他便用一道栅栏和一道壕沟把城墙包围起来。然后在他能够找到的最合适的两个地方他设置了掩护装置 [234] ,堆起了一个土丘 [235] ,上面放置了塔楼以保护围攻的士兵和他们的工事。城市居民这方面也加紧他们的准备工作;确实,双方都在拼命了。
在大量的艰苦劳作和多次的战斗之后,罗马人在到达40天之后才终于占领了这座城市,但是所有的战利品都被逃兵毁掉了。原来当这些人看到城墙受到攻城槌的冲击并且看到一切都已保不住的时候,他们就把黄金、白银和其他值钱的东西带到皇宫去。他们在那里酒足饭饱之后,便放火把财宝,连同皇宫和他们自己一道烧掉,这样,他们担心会在胜利的敌人手里备受折磨,因此还不如自愿受罚反而更好些。
(77)就在塔拉被攻克的同时,列普提斯城 [236] 的代表来到梅特路斯这里,请求派一支卫戍部队和一位司令官到他们那里去。他们说,一个名叫哈米尔卡 [237] 的怀有野心的有地位的人正在阴谋发动一场变乱,而无论高级长官的命令还是法律都限制不住他;除非梅特路斯赶紧行动,否则他们的生命就会受到极大的威胁,而罗马人则有失去他们的联盟者的极大危险 [238] 。而且,事实上列普提斯的公民在对朱古达的战争一开始时便已经派遣使节去见执政官贝斯提亚,后来又派遣使节到罗马去要求同罗马结成友谊和联盟。在他们的要求得到允许之后,他们始终是真诚而又忠实的并且热心执行贝斯提亚、阿尔比努斯和梅特路斯的一切命令。因此梅特路斯很高兴同意他们的请求,并把利古里亚人的四个步兵中队 [239] 派去帮助他们,率领这支队伍的则是盖乌斯·安尼乌斯 [240] 。
(78)据说由于内乱而离开了自己的故土的西顿人就是在这一地区登陆的,并且建立了列普提斯 [241] 这座城市。它位于两个西尔特斯之间,西尔特斯则是由于它们的自然条件而得名的。它们是几乎位于阿非利加尽头的 [242] 两个海湾,这两个海湾大小不同但自然形势相似 [243] 。海岸附近的海水非常之深,别的地方有时深有时浅这要看情况 [244] 。当风刮起来使得海上波涛汹涌时,波浪就冲刷泥沙和巨大的石块,这样当地的面貌便随风而发生变化。西尔特斯(Syrtes)这个名字就是从这个“冲刷” [245] 的意思来的。
只是这个城市用的语言由于和努米底亚人的语言混合在一起的影响,已经不是原来的语言了。它的法律和风俗习惯大部分还是西顿人的,他们所以比较容易地保留这些东西,是因为他们生活在同努米底亚人的首都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要知道在他们和努米底亚的人口稠密地区之间是一片大沙漠。
(79)既然列普提斯的人民的事件使我们谈到了这一地区,那么谈一谈两个迦太基人的崇高的和值得怀念的行为看来是适宜的。这个地方使我想起了这件事情。当迦太基人统治着阿非利加的大部分的时候,昔勒尼的人民同样是强大和繁荣富裕的。在昔勒尼和迦太基之间是一片外观单调的沙漠平原。那里没有河或是山作为边界,这一情况使得这两个民族之间进行着一场长期的、激烈的斗争。
在双方都有许多陆军和海军被消灭和打散并且双方都对长期的斗争感到有些厌倦之后,他们就开始担心很快地会有一个第三方进攻同样被削弱的胜利者和战败者双方。于是他们便缔结了一项休战协定并作出如下决定:在规定的那一天,双方都派出使者从本城出发,而他们会见的地方就是两城人民的共同边界。于是从迦太基派出了腓莱尼两兄弟,他们赶忙完成了这一行程。从昔勒尼出发的人们走得比较慎重。这是由于偷懒还是偶然发生了什么情况我就说不清楚了,不过在那里,一阵暴风往往会造成和海上同样的耽搁。因为当着在那些平坦和什么都不生长的沙漠上刮起了风的时候,它把沙子从地上卷了起来,其势之猛可以使行人的嘴里和眼里满都是沙子。这样,人们由于看不到东西而不得不停下来。当昔勒尼的人们看到自己来得比对方有点晚的时候, [246] 担心返回时会因为失败而受到惩罚,便指责迦太基人提前离开本城并拒绝遵守协定;事实上,他们无论什么事都愿意干,就是不愿意在失败的情况下回去。迦太基人要求重新约定条件,只要它们对双方都是公平的就行,这时希腊人 [247] 便提出两个条件要对方选择,或者是在他们宣称是他们国土的边界的地方被活埋,或者是在同样的条件下让希腊人向前一直走到他们愿意停下来的地方。腓莱尼兄弟接受了对方的条件,为了他们的国家献出了生命,这样他们就被活埋了。迦太基人于是在那个地点 [248] 向腓莱尼兄弟奉献了祭坛,在国内也给予他们其他的荣誉。现在我的话再转入正题。
(80)由于朱古达在塔拉被攻陷之后,对于任何事物都无法同梅特路斯抗衡这一点已深信不疑,于是他便带领几名侍从穿过巨大的沙漠地带一直来到盖土勒人 [249] 的国土,盖土勒人是一个野蛮而未开化的种族,他们在当时从来没有听说过罗马的名字。他把盖土勒人召集到一个地方,逐步地训练他们列队,跟在军标后面行进,服从命令并且执行士兵的其他任务。通过大量的礼物和更为慷慨的许诺,他还争取到了国王波库斯的最亲近的友人对他的好感,并且通过他们的帮助同国王接近,诱使他对罗马人作战。这是一件比较容易和简单的事情,因为就在这次战争开始时,波库斯曾把使节派到罗马去请求缔结联盟条约,但是对于在进行的战争十分有利的这一安排却被利欲熏心、习惯于拿一切荣誉的或可耻的事物做交易的几个人给破坏了。甚至在这之前,波库斯便娶了朱古达的一个女儿,但是这样一种关系在努米底亚人和摩尔人中间并不被认为是一种很有约束力的关系,因为他们每一个人只要财力许可都可以娶随便多少妻子——一些人有10个妻子,另一些人还要多些,国王的妻子当然更多了。没有一个妻子被看成是他真正的配偶,所有的妻子同样都是无所谓的。
(81)军队 [250] 于是在相互约定的一个地点会师了。在相互发了誓之后,朱古达就力图用言语激发波库斯的勇气。他说,罗马人既不主张公道,又贪得无厌,他们是全人类的共同敌人,他们同波库斯作战的动机和他们同朱古达以及同其他国家作战的动机是相同的,这就是他们进行统治的欲望和对于一切王国的憎恨。今天朱古达是他们的敌人,而就在不久之前,他们的敌人是迦太基人和国王柏</a>尔修 [251] ,在将来,不管是谁,只要罗马人认为他最强大,他就是罗马人的敌人。在他讲了这些和诸如此类的话之后,两位国王便向着奇尔塔城进军了,因为梅特路斯把他的战利品,他的俘虏和他的行李辎重都安置在这座城市里了。因此朱古达认为,如果把这个城市攻下来,那么他们付出的努力是值得的,而如果罗马的统帅前来帮助他的同胞,那就展开一场战斗。但实际上,这个诡计多端的国王是想尽快地把波库斯拖入战争,因为事情拖下去,这会使他改变主意。
(82)当罗马统帅得知两个国王联合起来的时候,他并不轻率地不顾任何地点地同对方作战,而过去在他多次击败朱古达之后,已习惯于这样对付他。但这次他却在离奇尔塔不远的一处设防的营地那里等候他们的到来,因为他认为,自从这个新的敌人摩尔人出现以来,最好是先设法对他们加以了解,这样才能进行比较有利的战斗。在这同时,他从来自罗马的书信得知,努米底亚行省已经给了马略;要知道,他早已听到马略当选为执政官的事情了。这个消息使他感到十分苦恼,虽然,无论从道理上来说,还是就他的身份来说,他都不应当苦恼到这样的程度,他既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又管不住自己的舌头;尽管他具有一位伟大人物的其他优良品质,但是在忍受屈辱方面却表现得很不坚定。有些人把在这件事上他的行为归之于他的狂妄自大;另一些人则认为这是一位品格高尚的人在遭受侮辱时的气愤表现;还有许多人认为这是由于如下的事实,即他已经取得的胜利被人从他手里夺走。从我个人来说,我深信,更加使他感到痛苦的是马略得到的荣誉,而不是他个人所受到的侮辱;如果把从他手中拿走的行省是给予任何别的人,而不是马略,那他是不会那样烦恼的。
(83)梅特路斯由于心情沮丧而没有兴致去干任何事情,再加上他认为,为了推动别人的事业而自己却要去冒险,这乃是一种愚蠢的行为,于是他把使者派到波库斯那里去,要求他不应当无缘无故地变成罗马的敌人。他说,在他们面临的危机中,国王有一个极好的机会缔结一项友好的联盟,一项比战争更值得期望的联盟,而且不管他对自己的力量会有多大的自信,他也不应当用有把握的东西去换取没有把握的东西。要挑起一场战争在任何时候都是容易的,但是要想中止它,那却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了,因为开始和结束不是同一个人所能控制的。任何人,即使一个怯懦的人,也可以挑起一场战争,但是只有在胜利者的同意下才能把它结束。因此摩尔人应当重视他自己的利益和他的王国的利益,而不应当把他自己的好运和朱古达的走投无路的困境结合在一起 [252] 。
对于罗马人传过来的这些话,国王作了一个相当带有和解味道的回答,他说他是期望和平的,但只是可怜朱古达的不幸;如果把同样的机会给予他的联盟者,协议便易于取得了。听了这回话之后,梅特路斯再次派出使节去反驳波库斯的要求,波库斯又部分地倾听并且部分地驳回了他的抗辩。使者继续不断这样地派来派去,时间就这样地过去了,而战争也就像梅特路斯所期望的那样,停顿下来了。
(84)我在前面已经说过,马略在民众的热情支持下当选为执政官。由于甚至在这次当选之前,他对权贵就是敌视的,因此一旦人民决定把努米底亚分配给他,他就坚持不懈、勇敢地攻击起权贵来:时而攻击的对象是个人,时而又是整个的显贵一派。他夸口说,他从权贵手里夺取的执政官职位是他的战利品,还有别的一些意在夸耀自己和激怒对方的话。在整个这段时期里,他最注意的一件事就是备战。他要求增强军团的力量,从国外的民族和国王那里召集辅助部队,此外还从拉丁姆和我们联盟者那里动员来了最勇敢的人们,对于这些人,他大多数是从实际的战斗中了解的,只有少数才只是凭着声誉而已。他还用特别说服的办法使得已经退役的老兵和他一道出征。
元老院虽然敌视他,却不敢反对他的任何措施;但是它却特别乐于作出给军团增加兵员的决定,因为人们都认为民众对兵役是不感兴趣的,这样一来,马略便只能有两种前途:或者是失去作战的人力资源,或者失去民众对他的爱戴。但是几乎每一个人都想随马略出征,结果元老院的希望便落空了。每个人都梦想自己会因战利品而发财致富或者作为胜利者返回家园,此外还有诸如此类的其他幻想。马略也用他的一篇演说在相当程度上激发了他们的情绪;原来当他要求的所有的法令都得到通过并且他期望征募士兵时,为了鼓励人们应征同时按照他的习惯为了戏弄权贵,于是他便把人民召集起来,讲了如下的一席话:
(85)“公民同胞们,我知道,大多数的人是通过非常不同的方法要求从你们手中取得权力并且在取得之后行使这一权力的;在开头,他们是勤勉、谦虚和有节制的,但是后来就过懒散和傲慢的日子了。但是在我看来,正当的行动方式恰恰与此相反。既然整个共和国比起一位执政官或一位行政长官的职位更有价值,那么治理共和国时表现的关切态度也就应当比追求这些职位时所表现的关切态度有价值得多了。在接受你们的极大的好意时,我不是不知道我自己身上担负的任务有多么重大:既要为战争作准备同时要节省国库的开支;迫使人们不愿去得罪的那些人去服兵役;要照料国内外的一切事务——在嫉妒、敌视和阴谋陷害的气氛中干所有这些事情,公民同胞,这是比你所能想象的更要难办的任务。而且,如果别人犯了错误,那他们的古老的显贵门第、他们祖先的显赫功业、他们的家人亲属的权势,他们的大群的门客对他们来说都是十分现成的帮手。而我的希望全在我个人身上,而必须用我自己的品德和诚实正直的性格来维护我的希望,因为所有其他方面的支持都起不了很大的作用。
“公民同胞们,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正直诚实的人都拥护我,因为我做的事情对我们的国家是有利的,而另一方面,权贵却正在寻找机会攻击我,这些情况我也都了解。为此我必须更加认真地力求使你们不会受到欺骗,却会使他们感到失望。我一生从童年直到今天,我过的一直是这样一种习惯于一切劳苦和危险的生活。公民同胞们,至于我在得到你们的恩惠之前在没有报偿的情况下所作的努力,我并不想放松它们,因为它们已经给我带来了它们的回报。对于那些怀有野心而伪装公正廉洁的人们来说,要他们在行使权力时有所节制,那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对于我这样一个终生过着品德高尚的生活的人来说,习惯使得过诚实正直的生活已成为我的第二天性。
“你们已经把对朱古达作战的任务委托给我了,对于这一委托,权贵们感到极为恼火。我请你们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你们改变主意,为这项或任何诸如此类的任务而从权贵当中选定一个门第古老、家里有许多祖先的塑像但是毫无作战经验的人是不是会更好一些呢?而毫无疑问,要选这样的人,对于这样一个职务应尽的责任一窍不通的人,那么他就会手忙脚乱起来并且从普通人民当中选定某一个人做他的顾问。老实说,往往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选出作为统帅的人还要寻求另外的一个什么人来领导他。公民同胞们,我个人就知道有这样一些人,他们在当选为执政官之后才开始首次诵读我们祖先的历史和希腊人的军事论文,他们真正是一些反其道而行的家伙!要知道,虽然按时间先后的次序来说,要在当选之后才能行使职权,可是按照实践的次序,它是在当选之前的 [253] 。
“公民同胞们,请你们把我这个‘新人’拿来同那些高傲的权贵们比较一下吧。他们从别人的传述和阅读中才知道的东西,在我却是亲眼看到或亲身经历过的。他们从书本学到的东西,我却是从服军役中学到的。现在就请你们自己想一想,言语和行动哪一种更有价值呢?他们瞧不起我的卑微的出身,我还瞧不起他们的庸懦无能呢!人们嘲笑我过去的遭遇 [254] ,但是我要嘲笑他们的卑鄙无耻。从我这方面来说,我相信所有的人的本性都是相同的,但最勇敢的人才是生来最高贵的人。如果有人在今天能够问一下阿尔比努斯和贝斯提亚的祖先 [255] ,他们愿意有我这样的还是他们那样的后代,你们可以不用怀疑他们会怎样回答,他们将愿意选择尽可能优秀的子弟做他们的后代。
“但是如果他们有理由瞧不起我的话,那他们也应当瞧不起他们自己的祖先;他们的祖先和我本人的情况一样,他们的祖先的贵族身份是来自英勇的业绩。如果他们对我今天的地位心怀嫉妒,那他们也应当嫉妒我的劳苦、我的诚实,甚至我经历的危险,因为我是通过那些东西才赢得了今天的地位的 [256] 。事实上,那些人妄自尊大到已经到了不知好歹的程度,因此他们才装出好像瞧不起你的荣誉的样子,但是另一方面,他们却又追求这种荣誉,好像他们自己的生活也是非常正派似的。当他们以同样的信心去追求根本互不相干的两件事——懒散的欢乐和德行的报偿——时,他们确实是错了。甚至当他们对你们讲话或在元老院发表演说时,他们的主题总是称颂他们的祖先;通过列举他们的祖先的功业,他们就以为他们自己也变得比较光荣了。实际上恰恰相反,他们的祖先的一生越是光荣,他们自己的卑鄙也就越是可耻。事情确实是这样的:祖先的光荣就仿佛是照在他们的后代身上的一道光,他们的后人的德行和缺点都逃脱不了它的照耀。我得承认我没有这样的光荣,公民同胞们;但是——这一点要光荣得多——我有权谈论我自己的功业。现在就来看一看那些人是多么不公平吧;由于别人的功业而他们自己取得的东西,他们却不允许我通过我自己的功业而取得;毫无疑问,这就是因为我家里没有祖先的塑像,因为在我家中我是第一个显贵的人。然而创造者较之继承随后又加以玷污的人肯定是更好的。
“当然我清楚地知道,如果他们想回答我,他们会使用十分动听和讲究的词句。但是既然在你们给了我巨大的荣誉之后,他们就千方百计地试图利用他们的咒骂来离间我们,因此我认为最好的办法是不保持沉默,因为我担心有人会把我的沉默说成是因为良心有愧 [257] 。事实上我深信任何言语都不能加害于我;要知道,如果他们讲老实话,那他们只能讲我的好话;如果他们讲谎话,那我的生平和我的品格对之会加以反驳的。但是,既然他们批评的是你们的这样一个决定,即你们把你们的最高官职和一项极为重要的任务交给了我,那么就请你们反复考虑考虑,你们的这些做法是否有可以反悔的地方吧!为了证明你们的信任是正确的,我不能摆出家族里祖先的塑像,也列举不出我的祖先的凯旋式或执政官职位;但是如果情况需要,我可以摆出长枪、旗帜、胸饰和其他战利品 [258] 给你们看。我还可以把我胸部的伤痕给你们看。这些就是我的塑像,这些就是我所以有权置身显贵之中的证据,这是通过我自己的无数劳苦与危险挣来的,不像他们的贵族身份是继承来的。
“我讲话并不是字斟句酌的,对这一点我毫不介意。德行本身就充分地表现了自己,它并不需要装饰。正是他们那些人才需要讲话的技巧,用毫无价值的语言来掩饰他们的可耻的行为。我也没有研究过希腊的学问 [259] 。我并不十分想熟悉那种东西,因为它们并不曾使教这种文字的人成为有道德的人 [260] 。但是我却为了我的国家的利益学到了远为最重要的课程,这就是把敌人打倒在地,提高警惕坚守岗位,除去不好的名声之外一切都无所畏惧,能同样地忍受得了酷暑与严寒,在什么都不铺垫的地上睡觉,同时经受得住困苦和疲劳。这些就是我用来鼓励士兵的课程。我不想叫他们过苦日子而我自己却过优裕的生活,也不想通过他们的劳苦赢得我个人的荣誉。这样的领导才是有益的,这样的领导才是民主的。要知道,自己过着豪奢的生活却用惩罚的办法来控制自己的军队,这是奴隶的主人而不是统帅。你们的祖先正是通过这样的行为使得他们自己和他们的国家有了名的;但是权贵们仰仗这样的祖先——不过他们自己已经和那些祖先完全不是一类的人了——却还瞧不起我们这些想学古人榜样的人并且像讨债似地向你们要求他们配不上的一切荣誉。
“可是那些狂妄之极的人们是大错特错了。他们的祖先把自己所能留给后人的东西全留给他们了——财富、胸像,关于他们自身的光荣的回忆;但是他们却没有给后人留下品德,而且他们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只有品德是不能像礼品那样地授受的。权贵说我是一介平民,举止粗俗,因为我不能设精美的筵席款客,因为我没有在任何一个优伶 [261] 身上花过钱,没有在任何厨子身上出过超过我的庄园管家 [262] 的价钱。这一点我乐于承认,公民同胞们。因为我从我的父亲和其他正直的人们那里听说文雅的事情交给妇女,但劳苦才是男人的事情;所有有道德的人应当多有一些好的名声,少要一些财富;使人获得荣誉的是武器而不是家具。
“好啦,让他们继续干他们喜欢的他们珍爱的事情去吧;让他们去做爱和饮宴吧;让他们在老年时还到他们度过青年时代的地方去过活吧;让他们的老年在宴会中,在沉湎于口腹之欲和淫欲的状态中度过吧。让他们把汗水、尘土和诸如此类的一切都留给我们吧,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比饮宴更加可爱。但是有了这些他们还不够;当他们那些人间最无耻的人用他们的罪行玷污了他们自己之后,竟还要夺取有道德的人们应得的报偿!因此便发生了极不公正的事情:他们的奢华与懒散、一切恶习中最可恶的两种恶习,绝不会对于已经沾染上了这种恶习的那些人有所伤害,可是却毁了他们的无辜的国家!
“现在,根据我的性格而不是他们的罪行所要求的那样作了答复之后 [263] ,就我们国家的情况我还要讲几句话。首先,公民们,在努米底亚的问题上请你们放心好了;要知道,你们已经消除了迄今对朱古达起保护作用的事物——贪欲 [264] 、无能 [265] 和妄自尊大 [266] 。而且,在阿非利加有一支熟悉当地情况的军队,但是,诸神明鉴!军队的确是勇敢的,只是运气不好;由于他们的统帅的贪欲或鲁莽无谋,他们的大部分已经牺牲了。因此,所有你们已经达到服军役的年龄的人们,为了共和国的事业把你们的努力和我的努力结合起来吧 [267] ;别人的悲惨遭遇或统帅的横傲不应当成为你们任何人感到畏惧的理由。无论在行军时还是在战斗中,我、马略,都要和你们在一起,在你们遇到危险时既是你们的顾问又是你们的同伴。在所有的方面,我将完全同样地对待我自己和对待你们。而肯定在诸神的帮助下,一切对我们来说时机均已成熟。这就是:胜利、战利品、光荣;而且即使这些还是不确定的和遥远的,所有正直善良的人仍然应当向他们的祖国伸出援助之手。确实,任何人都不曾因为怯懦而不朽,而任何一位家长也不会期望自己的孩子长生不死,而是期望他们的一生是崇高的和光荣的一生。公民们,如果言语能够使怯懦者勇敢起来,我还会有更多的话要说。但是我以为,对于有决心的人们,我的话已经说得够多了。”
(86)马略讲了上面一席话并且看到这些话已经把民众的精神激发起来之后,他赶忙把食品、金钱、武器和其他必需的物资装上了船,就命令他的副帅奥路斯·曼利乌斯押送着这些东西启程了。在这同时,他自己则征募军队,不过不是像我们的祖先那样按照阶级征募 [268] ,而是允许任何人自愿参加军队,而他们大多数是无产者 [269] 。有些人说他这样做是因为好人不足额 [270] ,还有人说,这是因为他想讨好,因为那个阶级正是给了他荣誉和地位的阶级。事实上,对于一个渴望权力的人来说,最贫苦的人是最有帮助的,因为既然他一无所有,所以他没有任何财产方面的顾虑,并且把他可以取得报酬的任何事物都看成是正当的。结果则是马略出发去阿非利加时,他带的军队比批准他带的要多得多。几天之后,他到达乌提卡,在这里仅次于统帅的副帅普布利乌斯·茹提利乌斯把军队交给了他。原来梅特路斯不愿会见马略,这样他就不会看到过去甚至听到心里都不能平静的事情。
(87)在补足了他的军团和他的辅助步兵中队的名额之后 [271] ,执政官就率领他们到一块肥沃而又可以取得许多战利品的地区去;在那里能够取得的一切都被他分给了士兵 [272] ,继而他便进攻那些地势不好或防御兵力不强的堡垒和城镇,在各处进行了多次无足轻重的小战斗。与此同时,新征募来的士兵却学会了无所畏惧地进行战斗,他们看到,那些临阵脱逃的士兵不是被俘便是被杀死,而另一方面,最勇敢的士兵反而是最有安全保障的士兵;他们认识到,保卫自由、祖国、双亲和其他一切的是武器,武器才争得到光荣和财富。这样,在一个短时期里,老兵和新兵便融为一体,他们变成同样勇敢的士兵了。
但两个国王 [273] 听到马略到来的消息之后,便分别撤退到同是自然形势险要的地方去,这是朱古达出的一个主意,他指望敌人的兵力不久便会被分散并受到攻击,而当罗马人不害怕任何危险时,他们会像大多数的士兵那样放松警惕和纪律的。
(88)就在这期间,梅特路斯返回了罗马,他在这里受到了十分热情的欢迎,这一点和他所料想的完全相反。当人们对他的嫉妒情绪消失了之后,他便发现自己无论在人民中间还是在元老院都同样是受欢迎的。但是马略则在这里坚持不懈地和明智地研究了同样是自己的士兵和敌人的形势,了解了双方的有利和不利之点,注视国王们的活动并且设法防止他们的阴谋诡计,他不容许自己的士兵在纪律方面有任何松弛的现象,也不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机会。当盖土勒人和朱古达到我们的联盟者那里去打劫的时候,马略常常就对他们发动进攻,把他们打散,而在离奇尔塔不远的地方,他曾迫使国王本人抛掉自己的武器 [274] 。但是当他发现这种战功只给他带来光荣,却不能起结束战争的作用时,他便决定一个一个地围攻所有那些有卫戍部队驻守或在地形方面最能对敌人能起支援作用,却对他自己的成功最有损害作用的城市。这样一来,他认为朱古达便只能有两条道路可供选择:如果他不抵抗的话,他便会被剥夺自己的防御力量,否则他就不得不出来作战。至于波库斯,他已不断派使者到马略那里去,表明他希望同罗马人民结成友谊并且要马略放心,不要害怕他这方面会有什么敌对的行动。他是伪装如此,以便发动出其不意的,因而是更沉重的打击,还是生来的性格就习惯于在和平与战争之间摇摆不定,这一点还不完全清楚。
(89)但是执政官这方面,却按照既定的计划,出现在那些设防的城镇和要塞面前,他在某些情况下是用武力,在另一些情况下用恐吓或行贿的办法从敌人手中夺取了这些城镇和要塞。起初他的企图是克制的,因为他认为朱古达为了保卫他的臣民也要展开战斗。但是当他得知国王在很远的地方并且正在专心考虑别的一些问题时,他认为进行更大规模和更艰苦的战斗任务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在幅员广大的沙漠的中心地带有一座拥有坚强工事的大城市卡普撒 [275] 。利比亚的赫邱利斯被认为是这座城市的创建者。由于在朱古达的统治下这里的公民并不向他纳贡而且朱古达对他们又是温和的,因此他们被认为对朱古达是最忠诚的。他们所以不受敌人的侵犯,不仅因为有城墙和士兵的保护,特别是因为他们占据的地势极为有利。因为除了这座城市附近的地带之外,这整个地区都是无人居住的荒野,没有水,却有毒蛇为患,而且由于缺乏食物,毒蛇就和所有其他野兽一样变得更加凶恶。而且能致人死命的蛇毒由于人们口渴而变得特别厉害 [276] 。马略有一个想攻占这一城镇的伟大愿望,这还不仅是由于它在军事方面的重要性,而且还因为这一事业看来是冒险的,因为梅特路斯之攻克培拉曾给自己带来了巨大的荣誉。塔拉的形势和防守情况和这里有类似之处,不同之处只是在塔拉不远的地方有几处泉水,而卡普撒人民只是在城里才有一处活泉,否则就要依靠雨水了。在那里以及在阿非利加离海遥远的所有不大开化的部分,这种情况是比较容易忍受的,因为努米底亚人大都以奶和野兽为食,不用盐和其他刺激食欲的调味品;在他们看来,食品的目的在于缓和饥饿和口渴,无助于嗜欲和豪奢的风习。
(90)执政官在做了十分仔细的了解之后,就必然会依靠诸神的帮助了;因为单凭他个人的智慧,他不能提出足够的给养来应付如此巨大的危险。确实,他甚至受到缺粮的威胁,这既是因为努米底亚人更注重畜牧业而不大重视农业,也是因为那里的粮食已按照国王的命令运到设防的地点去了。而且,在那个季节里土地干燥,没有收成,因为夏天快结束了。尽管有这些困难,马略在当时的条件下还是做了尽可能充分的准备。他把前些日子虏获的全部牲畜给了辅助骑兵部队 [277] 去经管,并命令他的副帅奥路斯·曼利乌斯率领轻武装步兵中队 [278] 去拉里斯城 [279] ——他的钱财和粮食都收藏在那里——告诉他他 [280] 本人几天之后也要去那里搜索粮草。他这样地掩盖了自己的真正目标之后,他便向塔纳伊斯河 [281] 进发了。
(91)在这次进军时马略每天都把牲畜公平地分配给各百人团和骑兵队,并且注意到要他们用牲畜的皮制造盛水的袋子。这样,他不仅解决了粮食不足的问题,同时在没有揭示自己意图的情况下,提供了很快会派上用场的某种东西。当他们在第六天终于到达河流的时候,大量盛水的容器已经准备好了。他在河边设营并略加防卫 [282] 之后,便下令士兵用晚饭并且准备在日落时出发,出发时把他们的全部行李都抛到一旁,而他们和他们的驮畜只把水带在身上。随后,当他认为适当的时刻已经到来时,他便离开营地,在整夜的时间里进军到天明才停下来;在第二个夜里也还是这样,但是在第三个夜里,在天明之前很久的时候,他来到了一个丘陵地带,这里离开卡普撒多说也只有二哩。他和他的全部军队就等在那里,尽量把自己隐蔽起来 [283] 。当天已大亮并且根本不担心进攻的努米底亚人大批地从城里出来时,他便突然下令全部骑兵和速度最快的步兵一道兼程奔赴卡普撒并攻打那里的城门。随后他自己也迅速地跟了上去,时刻注意着不许他的士兵打劫。当城中居民看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们陷入的混乱、他们的巨大惊恐情绪、他们的没有料到的灾难以及他们的一部分市民同胞还在城外并在敌人的控制之下这一事实都使他们不得不投降。尽管如此 [284] ,这座城还是被烧掉,而成年的努米底亚人也全部被杀死;所有其余的人都被卖掉而战利品则在士兵们中间分配了。执政官所以犯了违反战争法规的罪过,并不是因为贪欲或残酷,而是因为这个地方对朱古达有利而我们却难以接近;另一方面,这里的人民善变而不可信赖,并且在先前便已表明,无论恩惠还是恐吓都不能使他们俯首听命 [285] 。
(92)马略已经是一位伟大而著名的人物,但是在自己的人没有损失的情况下取得了这一重大的胜利之后,他就开始被认为更加伟大,更加著名了。所有他的冒失行动,甚至当它们是考虑得不周到的时候,都被认为是他的才能的证明。不受严厉军纪的约束同时又发了财的士兵把他捧上了天,而努米底亚人则害怕他,好像他不是一个凡人。简言之,所有的朋友 [286] 和敌人都同样相信,他具有一种超出常人的洞察力或者无论在什么事情上诸神都对他有所启示。
在卡普撒取得了胜利之后,执政官就向其他的城市进发了。对于一些城市,他不得不粉碎努米底亚人的反抗,但是在大多数的情况下,城市居民因为害怕遭到卡普撒居民那样的悲惨命运弃城而逃,他于是便把这些城市烧掉了 [287] 。整个努米底亚到处在流血,到处人们在痛哭流涕。最后,在不损一兵一卒而占领了许多地方之后,他才试图进行另一次不像攻打卡普撒时那样危险,但是同样困难的出征。
在离开穆路卡河 [288] ——这是朱古达的王国和波库斯的王国之间的界河——不远的地方,在一处平原的中心地方有一座石头小山,小山宽到上面可以修建一座中等大小的要塞,它并且很高而且只有一条狭窄的小道通上去。整个地方天然就是陡峭的,就好像它是经过特别设计后修造起来的。马略想尽最大的努力攻占这个地方,因为这里有国王的财宝,但是在当前这件事上,他的成功出自偶然而不是有什么巧妙的办法;原来这座要塞有充分的武器和人员,此外还有大量的粮食和一处泉水。它的形势是土丘、塔楼和其他围攻的器械都无法对付的;而另一方面,通向要塞的小道又极狭窄,而且两边都是峭壁。把活动雉堞推向前时要冒极大的危险而且毫无用处。因为只要它们向前移动一小段距离,便要为火或石块所摧毁。士兵由于山的陡峭而在工事面前根本无法站住脚,在活动雉堞的掩护下也不能免于危险;其中最勇敢的人不是战死就是负伤,这样其余的人也就逐渐丧失了勇气。
(93)在马略极为劳苦地度过了许多天之后,他已在焦急地考虑他是应当放弃这一无望的进攻企图,还是应当等待他曾多次享受过的好运的照顾。在许多白天和许多黑夜里他始终拿不定主意,恰巧这时有一个利古里亚人 [289] ,他是辅助步兵中队的一个普通士兵;他在离开营地去取水时,就在要塞的离包围者最远的那一侧附近,他注意到有一些蜗牛在石头中间爬来爬去。他先是收集一两个,后来又想再收集一些,这样,在热心的收集中 [290] ,他便一点点地几乎爬到山顶上去。当他发现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时,他有了一种想克服困难的愿望,而这是合乎人的常情的。恰好在那里的石头当中长着一株巨大的橡树,橡树稍稍向下倾斜,然后又向上生长,这乃是一切植物的本性。有时借助于这株橡树的枝干,有时借助于突出的石头,这个利古里亚人竟然爬到了要塞四周的高原上来,而这时所有的努米底亚人都在注视着人们的战斗。在他对他认为以后会有用的一切进行了仔细的观察之后,他便顺着原路返回,不过在返回时不是像爬上去时那样漫不经心,而是事事加以试验,事事留心观察。然后他便赶到马略那里去,把刚才所做的都告诉了他,并且劝他在他自己 [291] 攀登过的地方作进攻的尝试,并且自告奋勇愿意做爬山的向导和率先进行这次危险的进攻。
马略于是派他身边的几个人和这个利古里亚人一道去,看一看他的建议是否可行,他们中间的每一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性格提出自己的看法,有人认为这一行动难以实现,有人则认为容易。但总地说来,执政官多少得到了一点鼓舞。于是从他所有的号角手和喇叭手当中他选出了五名最灵巧的人并且有四名百人团长同行加以保护。他指示他们所有的人都要听从利古里亚人的指挥,并规定第二天便开始行动。
(94)当利古里亚人认为约定的时间 [292] 已到的时候,他便做了一切准备,到那个地点去了。那些准备攀登的人按照他们的向导先前的指示已经换了武器装备,不戴帽子也不穿鞋子,这样他们可以看得更清楚,也更易于在岩石中间攀援。他们把剑和盾牌背在背后,但是带的是努米底亚人的兽皮盾牌,因为这种盾牌比较轻,打在上面时声音也比较小 [293] 。然后利古里亚人便在前面带路,他把绳子系在石头或从石头里钻出来的老树根上,这样士兵们借助于它可以更好地攀登。有时他帮一下因攀登的路特别困难而被吓住的那些人,而在特别难登的地方,他便要同行的人不带武器一个一个地先走在前面,而他跟在后面给他们带着武器。在看来攀援时有危险的地方,他总是第一个试攀,并且他往往是攀登上去再由原路返回,然后立刻站到一旁以便让其余的人有攀上去的勇气。就用这个办法,经过很长一段时间并付出巨大的努力,他们终于来到了要塞,而要塞的这一部分并没有人防守,因为所有的人,就和在前些天那样,都是面向着进攻的敌人的。
在整整一天里马略都极力使努米底亚人把注意力集中在战斗上。但是一旦他听到利古里亚人攀登成功的信号,他立刻开始激励自己的士兵。他本人也走出活动雉堞的掩护,组成了龟形阵 [294] ,向城墙方向推进,同时试图利用发射装置,弓手和投石手从远处恐吓敌人。努米底亚人由于在此之前常常把敌人的活动雉堞打倒或点着,所以自己不再躲在要塞的墙里,而是日夜都留在外面辱骂罗马人并且奚落马略,说他简直是发了疯。战斗中的胜利使他们的胆子大起来了,他们竟用受朱古达奴役这样的事情来威胁我们的士兵。
就在这期间,所有的罗马人和所有的敌人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斗争,他们双方都全力以赴,一方是为了取得荣誉与领土,另一方则是为了求得安全拯救自己。突然间这时喇叭在敌人的后方响了起来 [295] 。于是跑出要塞来观战的妇女和儿童首先逃跑,随后是离城墙最近的那些人,最后是所有的人,不管是带武器的还是不带武器的全都跑了 [296] 。对此罗马人便更加猛烈地向前逼进,把敌人击溃,但只是使敌人的大多数负伤而已。接着他们就迈过战死者而冲向前,他们急于求得光荣而每个人都力图第一个到达城墙那里去。但没有一个人停下来打劫财富。这样一来,马略的无谋之勇便因为好运而得到了补偿,他的错误的判断反而使他得到了光荣。
(95)就在罗马人对要塞发动进攻期间,财务官路奇乌斯·苏拉 [297] 率领着一支骑兵大军来到了营地,这支骑兵是他在拉丁姆和联盟者那里征募来的,而苏拉就是为了这一目的给留在罗马的。
既然我叙述的事件使我们注意到了这一伟大人物,我以为在这里就他的生平和性格谈几句是适当的。如果是在别的地方,我们就无须再谈苏拉的事情了,因为路奇乌斯·西森纳 [298] 关于他的记述总的说来是最好的也是最精确的,只是依我看,他的意见讲得不够坦诚。
且说苏拉出身一个旧贵族世家,他的家庭由于祖先的堕落而几乎落到破灭的地步。他既精通希腊文学,也精通罗马文学;他是一个有高度智慧的人,他追求享乐但是更加追求光荣。在闲暇的时候他过放纵的生活,但是他的享乐绝不会影响他的本职工作,只是作为一位丈夫,他的行为本来是应当更正派些才好 [299] 。他能言善辩、聪明伶俐,很快就能同别人交上朋友。在伪装自己的真正意图方面,其用心之深达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但是对于许多东西,特别是对于钱财,他出手十分大方。在他取得内战的胜利之前,他在所有的人当中是最幸运的,但是他的幸运从来不曾超过他的才干 [300] 。许多人都无法肯定到底他的幸运更多有赖于他的勇敢,还是有赖于他的有利的机遇。至于他后来的所作所为,我不知道人们在提到它时,是应当感到羞耻,还是应当感到悲痛 [301] 。
(96)正像我已经说过的,苏拉率领着他的骑兵来到阿非利加和马略的营地之后,虽然他先前没有作战的经验,也没有受过这方面的训练,但是很快他就成为全军当中一名最优秀的军人。而且,他对士兵使用礼貌的语言,对于有求于他的许多人,他都给以满足,他本人却不愿自动接受别人的恩惠,而在接受之后回报时却比还一笔债务还要迅速。他同最下层的人们开玩笑或一本正经地谈心,往往和他们一道执行公务、行军、值勤,而在这同时却又不像受卑鄙的野心所驱使的人们那样,试图从背后中伤执政官或任何好人的声誉。他唯一想努力做到的是不使任何人在提出的见解或实际行动方面超过他,而事实上他是超过几乎所有人的。他的品格与行为既然如此,因此很快深受马略的赏识和士兵们的爱戴 [302] 。
(97)朱古达这方面在他失掉卡普撒和作为他的事业的依靠的其他设防地点以及大量财富 [303] 之后,便派遣使者到波库斯那里去,请他尽快率领军队开入努米底亚,因为战斗的时刻即将来到了。
但是,当他得知波库斯拿不定主意,并且不知道和与战哪一方面对他更有利的时候,他便再一次用礼物贿赂国王的亲信 [304] 并答应摩尔人本人 [305] 把努米底亚三分之一的国土让给他,条件是要把罗马人赶出阿非利加或在他不失掉自己的任何领土的情况下结束战争。在这一许诺的诱使之下,波库斯率领一支大军同朱古达结合起来。两位国王于是把双方的军队合并并且在白天还剩几乎不到十分之一的时间时向正在开向各营的马略展开了进攻;因为他们认为,如果他们进攻失败,即将到来的黑夜对他们会起保护作用;如果他们战胜,黑夜对他们也并无妨碍,因为他对这一地区是熟悉的。但另一方面,对罗马人来说,无论战胜或战败,黑暗对他们来说都是比较危险的。而就在执政官从自己方面的侦察兵得知敌人正在迫近的时候,敌军本身已经出现,并且在自己方面的军队得以列成战斗的队形或把行李堆起来之前 [306] ,事实上也就是在能以发出任何信号或命令之前,摩尔人和盖土勒人的骑兵已经蜂拥而至攻向罗马人,不过他们既没有作战的队形也没有作战的计划,而完全像是随便凑到一起的乌合之众。
我们的人被这没有料到的危险搞得晕头转向,不过尽管如此,他们并没有忘记自己应当勇敢战斗。有些人拿起了武器,而另一些人则使敌人不能接近他们的正在拿起武器的同伴。还有一部分人跨上了马向敌人展开进攻。这次战斗更像是匪徒的一次袭击,而不像是一场正规的战斗。在没有军标和毫无章法的情况下,骑兵和步兵混到一处,有些人后退,另一些人则斩杀自己的对手;许多对自己的敌人勇敢作战的人从背后受到了包围。面对人数占优势并且从四面八方攻来的这样一批敌人,勇气和武器都不能给我们足够的保护。终于罗马人,无论是新征募的兵还是老兵(这些老兵是精通战术的)——也许是地势或时机使他们不管是谁集合在一处——组成了一个圆圈,这样就既能在四面都能保卫自己,同时又能在敌人的进攻面前形成一道严整的防线。
(98)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马略不但毫不畏惧而且和先前一样地信心十足,他率领着不是由他的最亲密的友人而是由最勇敢的士兵组成的骑兵亲卫队在战场上到处奔走,时而支援在战斗中遇到困难的士兵,时而在敌人以极大的人力优势向我方压来的地方向敌人展开进攻。他通过手势向士兵发布命令,因为在一团混乱中士兵根本听不到他说的话。现在白天已经过去了,蛮族的进攻的势头却一点也没有放松,因为正像国王们所说的那样,黑暗对他们是有利的,因此他们的进攻更加猛烈了。马略于是适应着形势调整了他的战术,想给他的士兵提供一个躲避的场所,于是他便占领了附近的两个小山,其中的一个小到无法设营,但是却有一处大的泉水,而另一个小山则适合于他的目的,因为它的大部分既高且陡,因而不需要什么防卫措施。但是他命令苏拉和骑兵在夜里守在泉水旁,他自己则逐步地把分散的兵力集合起来,趁着敌人还是一团混乱的时候,把他们所有的人以加倍的速度率领到另一座小山上去。这样,由于他所占据的地位,两个国王不得不中止战斗。不过他们不允许自己的士兵到远的地方去,而是用他们的大军把两座山包围起来,他们是随随便便地设营的。
随后,蛮族在点起许多篝火——这是他们通常的习惯——之后,便把夜间大部分的时间用来寻欢作乐、高声呼叫 [307] ,而这时他们的领袖——这些人由于没有被打跑因而充满了信心——的举动也居然像是胜利者了。所有这一切被在黑暗中处于较高处的罗马人看得清清楚楚,从而使他们受到了很大的鼓舞。
(99)因看到敌人没有纪律而特别受到鼓舞的马略于是下令要绝对保持沉默,甚至在夜间换班时 [308] 也不许按惯例发出有声的信号。继而,当天色渐明而最后变得精疲力尽的敌人刚刚入睡的时候,突然间他下令哨兵,同时还有步兵中队 [309] 和骑兵队伍以及军团的号角手一道发出声音的信号,并命令士兵一声呼叫,然后就从他们的营地的各门冲了出去。突然为这一奇异的和可怕的声音所惊醒的摩尔人和盖土勒人 [310] 根本不能逃跑、不能把自己武装起来、不能干或准备任何事情。武器撞击声、呐喊声、孤立无援的情况、我们士兵的进攻、混乱和恐怖使他们陷入这样一种惊恐、一种几乎是发疯的状态。长话短说,他们全部被击溃,被打跑了,他们的大部分武器和军标被夺走,并且在那一场战斗中敌人阵亡者的人数比先前所有名次的阵亡人数还要多;要知道,睡眠和没有料到的危险阻止了敌人的逃跑。
(100)于是马略便继续向他的冬营前进,这是他本来要做的,因为他曾决定在沿海的城镇 [311] 过冬以便取得给养。不过他的胜利并没有使他有所疏忽,也没有使他变得过于自信,而是以方阵 [312] 的形式向前推进,就仿佛他是在敌人的注视之下行进似的。苏拉和骑兵配备在右手,在左手是奥路斯·曼利乌斯和弩石手、弓手和利古里亚人的步兵中队,而在前面和后面马略则安排了率领着轻武装步兵小队 [313] 的军团将领。那些最不受人重视,但是熟悉这一地区的投过来的士兵则侦察敌人的进军路线。与此同时,执政官就好像没有安排任何军官辅佐他似的那样小心,他对一切都持戒备态度,出现于所有的地方,对每个人都给以应得的称许或责备。他本人是处于武装戒备状态的,并且他迫使士兵也学他的榜样。他和组织进军时一样细心地为营地设防,把一些步兵中队从军团分出来要他们守卫营门,并且安排辅助的骑兵部队在营地面前执行类似的任务。此外,在栅栏上方的壁垒上他也安排了岗哨。他亲自巡视值勤士兵,这与其说是因为他担心人们不执行他的命令,不如说因为要士兵看到统帅的不折不扣的榜样而甘愿忍受劳苦。显而易见,马略在当时以及在对朱古达作战的其他时期,他的治军原则是要士兵们知耻,而不是单纯使用惩办的方法。许多人认为他这样做是为了取得人们对他的好感,还说,对于他从童年时起便已经习惯了的劳苦以及对于其他人认为是痛苦的其他事物,他却能从中找到乐趣。不管怎么说,这种做法对国家作了既伟大而且光荣的贡献,就和通过最严格的纪律所达到效果一样。
(101)终于在第四天,当他们离奇尔塔城 [314] 已不远的时候,侦察兵从四面八方一齐迅速出现,这表明敌人已在近旁了。由于来自不同地区的各个方面的人员所报告的情况都相同,执政官不知道应当发出怎样的战斗命令。因此他便在原地等候而没有改变自己的队形,但对于任何紧急情况却都是有所准备的。通过这样的办法他使朱古达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因为朱古达把自己的军队分成四个部分,他认为如果他们从四面八方同时进攻,至少有一部分人可以抄罗马人的后路。但就在这同时,首先受到敌人冲击的苏拉在对自己的士兵进行鼓励之后便率领着自己的一部分士兵向摩尔人攻去,他是用骑兵队伍向敌人发动尽可能逼近的贴身进攻的。他的其余的队伍坚守自己的故斗岗位,一面保护自己不受从远处投过来的投枪的伤害,一面杀死得以逼近到他们身旁的所有敌人。正当骑兵这样地进行战斗时,波库斯和由他的儿子沃路克斯率领的步兵——沃路克斯由于路上的耽搁而未能参加前一次的战斗——向罗马人的背后发动了进攻。马略这时正忙于在前面作战,因为那里要对付的是朱古达和他的大部分兵力。但是这个努米底亚人得知波库斯已经到来时,便带领着自己的几个人偷偷地跑到国王的步兵那里去 [315] 。当他到达他们那里时他便用拉丁语(因为他在努曼提亚时学会了说拉丁语)喊叫说,我们的士兵 [316] 正在徒劳地战斗着,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他已经亲手把马略杀死了。他说这话时还举起一把带血的剑给人们看,这是他在战斗期间因为勇敢地杀死我们的一个步兵才把剑染红了的。当我们的士兵听到这个消息时,他们所以感到震惊与其说是因为相信这样一个消息,不如说是因为这一行动造成的恐怖。而就在这时,蛮族受到了鼓舞并且更加猛烈地向受到惊吓的罗马人发起了进攻。当苏拉在打败了敌人之后,又转回来进攻摩尔人的侧翼的时候,我们的士兵几乎就要逃跑了。波库斯立刻后退。至于朱古达,正当他试图要他的士兵坚持住并且夺取几乎到手的胜利时,他却受到了骑兵的包围;不过虽然他的右边和左边的所有的士兵都被杀死,他一个人还是在敌人有如雨点般打下来的武器当中杀出了一条活路。就在这同时,打跑了骑兵的马略正在赶来援助自己的士兵,因为他刚刚听说罗马士兵眼看就支持不住了。敌人最终全线溃败。于是在开阔的平原上出现了可怕的景象——追逐、逃跑、屠杀、俘获,倒在地上的马和人,许多受伤的士兵既不能逃又不能安静地留在原地,他们时而想挣扎着站起来,但立刻便又倒下去了。简而言之,不管你放眼到什么地方,大地都被鲜血所浸透,到处都是武器、战械和尸体。
(102)在这之后,肯定成了胜利者的执政官便来到了奇尔塔,这地方从一开头就是他的目的地。在蛮族第二次失败之后的第五天,波库斯又派使节到那里去,以国王的名义请求马略,要马略把自己最信赖的两名军官派到他那里去。他们说波库斯想同他们商讨有关他本人的利益以及罗马人民的利益的问题。马略立刻选定了路奇乌斯·苏拉和奥路斯·曼利乌斯两个人,他们虽然是被国王召请去的 [317] ,但是他们却决定也向国王讲话,目的在于改变他的打算,如果这打算对罗马不利的话,或者,如果他已经希望和平了,那么就进一步加强他的要求和平的信念。于是苏拉便作了如下简短的发言,而曼利乌斯所以让他讲话 [318] 并不是因为他年长,而是因为他的口才。
“波库斯国王,使我们非常高兴的是,诸神终于使您这样一位如此伟大的人物希望和平而不是战争了;终于使您这样一位最优秀的人物不再同朱古达这样一个坏透了的人发生关系从而玷污了自己,同时终于使您解除了我们不得不采取的一项痛苦的措施,那就是对您的错误和他的罪行给以一视同仁的处理。我还可以补充说,罗马人民从他们统治的一开始,就更愿意寻求朋友而不是奴隶,并且一直认为通过协议而不是通过强制进行统治会更加安全。确实,对您来说,没有比同我们的友谊更值得想望的了。这首先是因为我们同你们距离遥远,这个条件比起如果我们挨得很近,便减少了发生摩擦的机会,但是我们的联盟仍然如近邻那样强大。而其次是因为我们都已经有了太多的臣民,然而不管是我们还是别的任何人都不曾有过足够多的朋友。我只希望从一开头您也有这样的看法!在那种情况下,这时您从罗马人民得到的好处会远远超过您所遇到的不幸。但是,既然人的际遇主要还是由命运支配的,既然看来命运乐于让您既体验我们的力量又体验我们的好意,那么现在就赶忙在它给您这样一个机会的情况下把您已开始的做法继续下去吧。您有大量的机会通过做好事轻易地弥补您的错误。最后,让这样一个想法在您的心里扎根吧:这就是任何人的仁慈都不能超过罗马人民,至于他们作战时的勇敢,您自己是领教过的了。”
对苏拉的这一席话,波库斯作了和解性的并且有礼貌的回答,同时又为自己的行为作了一个简短的辩解,说他拿起武器并不出于敌对的情绪,而是为了保卫自己的王国。他说,他从努米底亚的一部分土地上把朱古达赶跑,按征服的权利这就是他的领土了,因此他不能允许马略再来蹂躏这块土地。而且他先前就曾派使节到罗马去,但是他的友好表示遭到了拒绝。不过过去的事情他不再提了,而如果马略允许他的话,他会再次派使节到罗马元老院去的。但是在马略答应了这位蛮族国王的请求之后,这个国王又改变了自己的主意,因为朱古达贿赂了波库斯的一些友人,而这些友人对波库斯发生了影响。原来朱古达听到了派苏拉和曼利乌斯去波库斯那里的消息,他担心这会有不利于他的后果。
(103)就在这时,马略把他的军队安顿在冬营之后,就率领着轻武装步兵中队 [319] 和一部分骑兵开进了沙漠,目的在于包围国王的一座要塞,国王只要跑过来的罗马士兵守卫这座要塞 [320] 。这时波库斯又有了一个新的念头 [321] ——他所以这样做或是因为想起了他在先前两次战斗中的遭遇或是由于受到了他那未被朱古达收买的其他友人的警告——他又从他的亲属当中选出五个他认为对他最忠诚并且具有突出才能的人来。然后他命令这些人以使节的身份到马略那里去,并且,如果马略认为可行的话,再到罗马去,并给予这些人以行动和同意的完全自由,以任何条件和罗马人缔结和约。这些使节准时出发去罗马的冬营,但是在路上他们受到了盖土勒人匪徒的袭击和掠夺,于是他们便惊恐而又很不光彩地跑到苏拉那里去;执政官开始出征时就要苏拉留在那里执行统帅任务。苏拉并不把他们作为说谎者和敌人——他本来是可以这样做的 [322] ——而是以一种同情和宽厚的态度接待了他们,这使得蛮族认为,罗马人并不是像人们传言的那样贪得无厌,而对他们宽容大度的苏拉确实是他们的友人。因为甚至在那时,许多人也不知道慷慨大度的重要意义;任何慷慨大度的人都不会被人怀疑为不真诚,而所有的礼物都被认成是善意的表现。于是他们便把波库斯给他们的指令全都告诉了财务官 [323] ,同时请求他给予关照并提供意见。他们夸大了他们的国王的财富、正直和强大以及他们认为对他们会有所帮助或能以保证对方的善意对待的所有其他的一切。接着,在苏拉答应他们办到他们要求的一切并对他们应怎样向马略和元老院讲话这一点作了指示之后,他们和他又盘旋了大约40天 [324] 。
(104)马略在完成了给自己规定的任务之后 [325] ,就返回了奇尔塔。在那里他得知使节们的到来,就命令他们随苏拉从乌提卡前来;他还把行政长官路奇乌斯·贝利耶努斯 [326] 从乌提卡召来,还有在行省所有各地能找到的每一位元老级的成员。他便同这些人一道讨论波库斯的建议。在这些建议当中,有一项是要求执政官允许使节去罗马,而在这同时还要求一段停战时期 [327] 。大多数人其中包括苏拉都同意这样做,但一些头脑发热的人反对这些建议,毫无疑问,他们没有注意到,不断变动的和无常的人间事物总是在向更好或更坏的方面变动的。
另一方面,当摩尔人得到了他们希望得到的一切时,他们之中的三个人便和财务官格涅乌斯·屋大维·茹索一道去罗马,茹索还有一项任务,那就是把士兵的饷银带到阿非利加来。其余的两个人便回到国王那里去了。波库斯听了他们的报告之后十分高兴,特别对苏拉的友好的关切态度更是如此。而在罗马,他的使节先是表示歉意,说他们的国王犯了一个错误并且因朱古达的邪恶而被引入歧途,然后便要求缔结一项友好条约,而他们得到的答复则是:“对于一件好事和一件坏事,元老院和罗马人民一般都不会忘记的。但是既然波库斯有改悔之意,他们就原谅他的过错。当他表明他已有资格得到这项条约的时候,他是会有这样一项友好条约的。”
(105)接到了这个答复的波库斯于是写信给马略,请求马略把苏拉派到他那里去,并给予苏拉以协调他们的共同利益的权力。苏拉于是在一批士兵的护送下出发了,这些士兵包括一个骑兵卫队、巴列亚尔人的弩石手 [328] ,还有弓手和佩利尼人 [329] 的一个步兵中队;他们是轻武装的,因为这可以保证行军的速度,还因为这和其他任何武装一样可以很好地保护他们不受也是轻武装的敌人的武器的侵犯。
在他们行进到第五天的时候,波库斯的儿子沃路克斯率领着大约1000名骑兵出现在开阔的平原之上;但由于他们没有列成队伍而是分散为一大片,所以在苏拉和所有其余的人看来人数要多得多,因而他们担心对方会向他们发动进攻。因此每个人自己便作了应战的准备,试验他们手中的各种武器并且采取了戒备的势态。人们是有一点担心,但更大却是信心,胜利者在屡次被他们击败的人们面前这种心情是很自然的。而就在这时,派出去进行侦察的骑兵报告说,新来的这些人并没有敌视的意图,而事实也证明是这样。
(106)当沃路克斯走过来时,他对财务官说他是被他父亲波库斯派来迎接他们并且负责护送的。于是在那天和随后的一天他们便结伴而行,并且没有任何惊恐不安的理由。在这天稍晚,当人们扎下了营而且晚间已经到临的时候,这个摩尔人突然带着不安的表情十分惶恐地跑到苏拉这里来告诉苏拉说,他从侦察兵那里得知朱古达就在不远的地方。与此同时他还恳请苏拉在夜间和他一道偷偷地逃跑。但是罗马人却勇敢地宣布说,他并不害怕多次被他打败的努米底亚人,并且表示他绝对相信他的士兵的勇气。他还表示,即使他注定会遭到毁灭的命运,他也宁肯坚持自己的战斗岗位,也不愿背叛自己手下的士兵,不愿通过怯懦的逃跑来保全也许不久他便会由于自然的原因而注定会失去的一条性命,但是,当沃路克斯建议在夜间他们继续行进的时候,苏拉同意了这个计划,他下令士兵立刻用晚餐,在营地里点起尽可能多的篝火,并且在夜间第一班的时候便悄悄地撤营离开了。
当所有的人现在因一夜的行军而疲惫不堪时,苏拉在日出之际正在给营地画线 [330] 。而就在这时,摩尔人的骑兵突然来报告说,朱古达的营地就在他们前面大约两哩左右的地方。听到这个消息罗马人终于感到十分害怕了。他们相信他们是被沃路克斯出卖了,他们被引入了一个预设的陷阱。有一些人说沃路克斯应当被处死,不应当要他逃脱因这样严重的罪行而应受的惩处。
(107)虽然苏拉也有这样的看法,但是他不许自己的士兵伤害这个摩尔人。他劝他的士兵要振作起来,他说先前就往往有这样的情况,即少数勇敢的人打败过大群的人,在战斗中他们越是不怕危险,他们也就越是安全。任何手里拿着武器的人却要求助于不拿武器的两只脚,并且在感到十分害怕的时刻把自己身体的没有防护也没有眼睛的那一部分转向敌人,那是有失体统的做法 [331] 。继而他便召请伟大的朱庇特神为波库斯的罪行和背叛行为作证,他下令要沃路克斯离开营地,因为他对罗马人采取敌视的态度。这个青年人含着泪恳求苏拉不要相信这样的说法;他坚持说,当时的形势并不是由于他出卖了罗马人,而是出于朱古达的狡计:他显然通过间谍已经得知他们这次行程。但是由于努米底亚人手中没有很多兵力,而他的全部希望和资源都寄托在波库斯身上,因此沃路克斯肯定地认为,在国王波库斯的儿子亲眼目睹的情况下,朱古达是绝不敢公开发动进攻的。因此他建议,他们应当无所畏惧地从朱古达的营地的中间穿过;他说不管他的摩尔人的队伍走在前面还是放在后面,他本人都要单独陪伴着苏拉。
在当时的情况下,这个计划可能是最好的了。他们于是立刻出发,并且由于他们的行动是出其不意的,朱古达徘徊观望不敢贸然从事,于是他们便安然地穿了过去,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几天之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108)在那里有一个名叫阿斯帕尔的努米底亚人,他同国王波库斯的关系极为亲密。原来朱古达在听到召请苏拉的消息之后,他便把阿斯帕尔派到那里去,这既是为努米底亚国王进行辩解,同时还可以巧妙地探听到波库斯的计划。波库斯身旁还有一个名叫达巴尔的人,他是玛苏格拉达 [332] (属玛西尼撒家族)的儿子,他的母系出身卑微(因为她的父亲是一个侍妾的儿子),但由于他的许多优良品质而深受波库斯的喜爱。波库斯发现达巴尔先前在很多场合下对罗马人是忠诚的,因而他立刻把达巴尔派到苏拉那里去,要达巴尔报告说,他准备做罗马人民希望他做的任何事情。他建议由苏拉为一次会晤选定日期、地点和时间,并且告诉苏拉不要害怕朱古达的使节,他说他有意地同朱古达保持友好关系,这样他们就能够比较自由地讨论有关他们共同利益的问题。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别的办法防止朱古达的阴谋 [333] 。
但是我以为波库斯为他的行动所提出的理由不是真正的理由,他的行为正好表明了他的反复无常的本性:他用和平的希皇既欺骗了罗马人,也欺骗了努米底亚人。我认为他曾考虑过很长一个时期,是把朱古达出卖给罗马人,还是把苏拉出卖给朱古达。我还认为他的倾向是反对罗马人的,但是他对罗马人的恐惧却对我们有利。
(109)于是苏拉对国王的建议回答说,他将要当着阿斯帕尔简单地讲几句话,但是有关其他事件,他要和波库斯进行秘密的会谈,或者没有别人任何人参加,或者只限于尽可能少数的人参加。同时他告诉使节应当对他作怎样的答复。当会晤按照他的意思做好了安排之后,苏拉表示他奉执政官之遣前来问一问波库斯,他是要和平还是要战争。随后国王按照事先的安排要他10天之后再回来,因为他说他还没有作出决定,但是到那时他是会给予答复的。接着他们双方便返回各自的营地。但是当黑夜过去了相当一部分之后,苏拉却在暗中受到波库斯的召请;和他们两人在一起的只有可靠的翻译,再加上作为调解人的达巴尔。达巴尔是受到双方信任的一个正直的人。国王于是立刻讲下如下的话:
(110)“我从来不曾相信过下面这样的事情是可能的:我这样一位在这些地区以及在我认识的所有国王当</a>中最伟大的国王竟然会对一个私人表示感谢!苏拉,凭着赫邱利斯发誓,在我认识你之前,有许多人请求过我的帮助,我常常主动帮助请求帮助的人们,而我自己却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但现在我不能再说我谁也不依靠了,对于这一情况,别的人是容易产生悲痛情绪的,但是我却感到高兴。让我终于感到的需要成为为了同你的友谊而支付的代价吧 [334] !因为在我心中没有比你的友谊更珍贵的东西了。作为这一点的证据,请随便拿武器、人员、金钱,一句话,拿你喜欢的任何东西吧;请使用它们,并且只要你活在世上,就绝不要认为你已经得到了回报;要知道,我将永远对你有一种常新的感激之情。简言之,只要我知道你有什么愿望,我就绝不会使你所能期望的东西落空。因为对于一位国王来说,我认为在表示谢忱方面被人超过较之在战争中被打败更为可耻。
“关于你的国家——你是作为这个国家的代表被派到这里来的——我也要讲几句话。我不曾对罗马人民作战,而且我也绝不希望对罗马人民作战;我只是用武力反对武装侵略者以保卫我的国土。但现在即使这样的事我也不再做了,因为这是你所希望的。只要你认为这样做最好,那么就继续对朱古达作战吧。我将不渡过作为米奇普撒和我本人之间边界的穆路察河,我也不容许朱古达这样做。如果你还有对我们双方都值得提出的任何请求的话,那你是不会失望地离开的。”
(111)对于这些话,苏拉就他个人的问题作了简短和谦逊的回答;但是有关和平和他们共同利益的问题,他却讲得很详细。最后,他十分明确要国王了解到,元老院和罗马人民根本不会对他作出的保证表示感谢,因为他们表明自己在武力上对他是占据优势的。因此他必须做一件什么事情,这件事要清楚地表明它是为了元老院和罗马人民的利益而不是为了他个人的利益。这样做并不困难,因为他能够控制朱古达。如果他能把朱古达交到罗马人手里,他们将会对他深表谢意。那时他现在希望得到的友谊、联盟和努米底亚的一部分就可以毫不吝惜地给他了。
在开头的时候,国王拒绝了,他说他们是邻国的关系,又有亲属的关系 [335] ,而且他们还缔结了条约,这些都使他不能这样做。而且,他还担心,如果他表现出背叛行为,他就会使自己同自己的臣民疏远,因为他们是爱戴朱古达但是憎恨罗马人的。但是在苏拉的极力怂恿之下,他终于做出了让步,并答应按照苏拉所希望的一切做。他们还采取了必要的步骤,装作好像是缔结了和约的样子,而和约正是已倦于战争的朱古达所最希望的。他们把阴谋这样安排好了之后,便分手了。
(112)第二天,国王便召见朱古达派到他这里来的使节阿斯帕尔。他对阿斯帕尔说,他通过达巴尔从苏拉那里得知,可以安排缔结和约的条款。因此他想要达巴尔了解一下他的国王朱古达是什么想法。使节高兴地离开,去了朱古达的营地。八天之后他带着国王的详尽的指示赶回到波库斯这里来,并向波库斯报告说,朱古达愿意做波库斯希望他做的任何事情,但是却不信任马略。他说,先前同罗马统帅们已经缔结过多次和约,但是都没有用。不过波库斯,如果他想考虑双方的利益并且有一个持久和平的话,那他就应当在同意和约条件的托词之下安排各方的一次会见并当场把苏拉捉住交给他。当这样一位重要人物掌握在他手里时,元老院或罗马人民肯定会下令同他缔结和约的。要知道,罗马方面不会让这样一个贵族被控制在敌人手中,因为他不是由于自己怯懦,而是由于服务于国家而陷入敌人之手的。
(113)经过长期的考虑,这个摩尔人终于答应了。他的踌躇观望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这一点我说不定;但是国王们的愿望,即使是强烈的愿望,照例也是变来变去的并且往往是相互矛盾的。后来,当举行和谈的时间和地点由双方定下来时,波库斯才既向苏拉,又向朱古达的使节打招呼,他有礼貌地接待了双方并且向双方做了同样的保证。双方同样感到高兴,都满怀着成功的希望。
但是,就在约定会谈的那天的前一夜里,摩尔人召来了他的友人,接着立刻又改变主意,把所有其他的人都打发走了。随后据说他内心里很长期间进行了十分激烈的斗争,这时他思想中的冲突反映在他的表情和眼神上,他虽然不讲话,但他内心的秘密是可以从表情和眼神看出来的。但是最后他还是下令把苏拉召请来,同意苏拉的期望,为努米底亚人设下一个圈套。
约定那天到来了,人们告诉他说朱古达已经不远了,于是他就偕同几位友人和罗马财务官 [336] 到一座小山上去——那些伺伏着的人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这座小山——好像是出迎朱古达以示对他的尊重。按照约定,朱古达也来到了同一个地方,他只带着几名随从,但是没有带武器。约定的信号一经发出,伺伏的人们立刻从四面八方冲向他。和他同来的人都被杀死,国王本人被捆绑起来交给了苏拉,苏拉把他带给了马略。
(114)就在这同时,我们的统帅克温图斯·凯皮欧和格涅乌斯·曼利乌斯却败在了高卢人之手 [337] 。这件事引起的恐怖使整个意大利感到战栗。当时的甚至直到我们今天的罗马人都相信,对他们的勇气来说,所有其他一切都是容易对付的,只有对高卢人,他们是为了生存而不是为了光荣而战斗。但是当人们宣告说努米底亚的战争已经结束而被捉住的朱古达正在被带到罗马来时,马略尽管本人不在场,却再度当选为执政官,并且把高卢行省分配给他。在元旦那天 [338] ,他就任执政官之职并且十分隆重地举行了凯旋式 [339] 。当时我们国家的希望和幸福都掌握在他手里了 [340] 。
* * *
[1] 《礼记</a>·大学</a>》:“物有本末,事有终始”就是这个意思。——中译者
[2] 作者写作这话时,正是恺撒被刺后的混乱时期。——英译者
[3] 这里指的似乎是作者的友人恺撒。——中译者
[4] 这里撒路斯提乌斯是把他担任高级官吏的时代和他写作的时代作对比。——英译本
[5] 比如加图,他在公元前55年竞选行政长官时便失败了。——英译本
[6] 指优利乌斯·恺撒允许高卢人进入元老院,以及玛尔库斯·安托尼乌斯以恺撒的遗嘱的名义允许“奥尔奇尼人”(这种名称显然同奥尔库斯,Orcus即冥界一词有关)进入元老院(参见苏埃托尼乌斯:《优利乌斯传》,第80章;《奥古斯都传》,第35章)。——英译本
[7] 从和克·(法比乌斯)·玛克西姆斯并举这一情况来判断,这里的斯奇比奥是在扎玛打败汉尼拔的那位,而不是斯奇比奥·埃米利亚努斯。——法译本注,有删节。
[8] 一个罗马人的祖先里有担任过高级官吏(执政官、行政长官、监察官、高级营造官)的,有权利制作他们的蜡制面具,放在他们家里中庭(atrium)地方。在家里人举行葬礼时,由扮演死者的优伶戴上这些面具参加,在其他郑重的场合也要把面具陈列出来。——英译本
[9] 参见《喀提林阴谋》第23章有关注释。——中译者
[10] 盖乌斯·格拉古的死亡使得他所领导民主派遭到了失败(他在公元前121年竞选保民官失败),而贵族派从这时起掌握了权力。所谓贵族派,应当理解为所谓“新贵”(nobilitas),新贵是由通过人民的选举而担任过高级官吏的人构成的。但是他们和传统的贵族不同,他们不是一个封闭的阶级,甚至不是一个拥有实际特权的阶级,而毋宁说是一个开放的集团,比如在选举中当选高级官吏的“新人”立刻便可以成为这个集团的一员。但这时他们已认为只有他们才享有一切高级官吏职位的特权。——法译本注,有删节。
[11] 指共和末期的内战。——法译本
[12] 玛西尼撒是玛西利安人或东努米底亚人。开头他支持迦太基派反对同罗马人结盟的西法克斯,但是在西法克斯背叛罗马转向迦太基的那天,他却转而反对迦太基。斯奇比奥到达阿非利加之后,得到玛西尼撒坚强有力的支持,而在打败西法克斯之后,斯奇比奥使玛西尼撒成为全部努米底亚的国王。——法译本注,有删节。
[13] 这里指在扎玛获胜的那个斯奇比奥。——法译本
[14] 西法克斯是玛撒西利安人或西努米底亚人的国王(今天的阿尔及尔和奥兰),他是在公元前203年被盖乌斯·莱利乌斯打败和俘虏的。——法译本
[15] 玛西尼撒死于公元前148年(一说公元前149年)。——中译者
[16] 努米底亚国王的家系记述如下:玛西尼撒(公元前238年—公元前142年)有三个儿子,他们是米奇普撒(死于公元前118年)、古鲁撒(死于公元前118年)和玛斯塔那巴尔(死于公元前118年)。米奇普撒也有三个儿子,他们是阿多儿巴尔(死于公元前112年)、希延普撒尔一世(死于公元前117年)和米奇普撒(?);古鲁撒的儿子叫玛西瓦(死于公元前111年);玛斯塔那巴尔的后裔则有如下表:
[17] 对努曼提亚的战争从公元前143年持续到公元前133年。努曼提亚城位于杜罗河以北,在斯奇比奥·埃米利亚努斯的围攻下抵抗了15个月。——法译本
[18] 联盟者在罗马人一方作战时例由本地的军官率领,但他们要受到罗马上级军官的节制,这些罗马军官称联盟长官(praefecti socium)。——法译本注,有删节。
[19] 朱古达在作战中有决断和果敢的主要特点。——法译本注,有删节。
[20] 与米奇普撒的儿子希延普撒尔和阿多儿巴尔相比。——英译本
[21] 公元前133年。——中译者
[22] 从本书第11章来看这是公元前121年到公元前118年间的事情,因为米奇普撒是公元前118年去世的。撒路斯提乌斯在年代的记述上比较随便。——英译本注,略有删节。
[23] 指玛西尼撒过去的功业。——英译本
[24] 公元前118年。——中译者
[25] 朱古达的母亲没有正式配偶的身份,参见本书第5章。——中译者
[26] 事实上过去米奇普撒、玛斯塔那巴尔和古鲁撒并没有分割王国而只是分掌不同的行政部门(P.托玛斯)。阿多儿巴尔、朱古达和希延普撒尔于是接受了这一局面。——法译本
[27] 财库(thesaurus)不但保存钱,一般也保存珍贵物品。——法译本注,有删节。
[28] 原文的lictor原指为罗马高级官吏开路的侍从,但这里系借用,因为努米底亚人似乎没有采用罗马人的制度。——英译本
[29] 在每天晚上。——英译者
[30] 原迦太基的领土,它在第三次布匿战争之后,便成了罗马的一个新的阿非利加行省的核心。——法译本注,有改动。
[31] 参见本书第5章有关玛西尼撒的注释。——中译者
[32] 就是说,和罗马联盟较之当前的援助可以为未来提供更大的希望。——英译本
[33] 指迦太基被罗马摧毁一事。——中译者
[34] 这是说,由于他们和罗马人结成联盟,则罗马人的敌人也必然成了他们的敌人。——英译者注,有改动。
[35] naturae concessit,意谓死亡。——中译者
[36] 指他的父兄之爱。——法译本
[37] 这就是所谓factis, non verbis(看行动,不听言语),我国的古训则是听其言,观其行。——中译者
[38] 司考茹斯是元老院保守派领袖,西塞罗在《布路图斯》(xxix,111—112)中说</a>他品格贤明公正,讲话时有君父一样的威严,为被告辩护时听来像是证人陈述</a>证词。这种讲话方式虽不适于辩护,但很适合于元老院的讨论。——法译本注,有删节。
[39] 欧皮米乌斯是公元前121年度的执政官(同僚也是贵族出身的克温图斯·法比乌斯·玛克西姆斯)。他领导了对阿温提努姆山的进攻,因为盖·格拉古和他一派的人逃到了那里去。他为叛乱者的头悬赏了同样重量的黄金。据说在罗马街道上或在后来的公敌宣告中被杀死的有3000人。——英译本注,有补充。
[40] 盖·格拉古的追随者,平民派领袖之一。——中译者
[41] 即今天同摩洛哥相邻的奥兰省(属阿尔及利亚),今天的希利夫平原和西格平原可以说就是作者这里所说的肥沃地带。——法译本注,有删节。
[42] 希罗多德(第2卷第16章)批评了爱奥尼亚地理学家的三分法;斯特拉波采纳了三分法(17,3,1),但瓦罗(《论拉丁语》,5,31)则采纳了两分法。——英译本
[43] 地中海——中译者
[44] 直布罗陀海峡,海峡外的大西洋当时被认为是环绕大地的海洋,是不可知的。——中译者
[45] 意为“下坡地”,位于昔兰尼和埃及之间,这地方被本书作者和其他一些人认为是亚细亚的一部分。——英译者
[46] 即雨量很少,湖泊和河流也很少。——英译者
[47] 这个希延普撒尔不是阿多儿巴尔的弟弟,而是同名的另一位国王希延普撒尔二世,他是后来同庞培联盟的朱巴一世的父亲。参见本书第5章有关注释。——英译者注,有补充。
[48] 参阅《喀提林阴谋》,第6章。——英译本
[49] 这里指住在连接大西洋和地中海的海峡以外的地方。——英译本
[50] 即指前章所说的林木稀少。——中译者
[51] “诺玛德人”意为流浪者,和努米底亚人(Numidae)是一个词。希腊语νομáδεζ一词可能是通过西西里传到阿非利加的。——英译本
[52] mapalia,当地土语。——中译者
[53] 即地中海的西部。——英译本
[54] 指米底人、亚美尼亚人和利比亚人。——英译本
[55] Mauri(玛乌里人)一词当然不可能从Medi(米底人)变化而来。英语的Moors(摩尔人)似乎是源自埃塞俄比亚的一个词。——英译本
[56] 指波斯人和盖土勒人。——英译本
[57] 较早的努米底亚人(波斯人)和住在大洋近旁及定居在迦太基附近的盖土勒人。——英译本
[58] 有两个名为希波的城市,这里指的可能是乌提卡附近的希波·狄亚里图斯而不是远在西面的希波·列吉乌斯。——英译本
[59] 今天突尼斯的苏萨。——中译者
[60] 指小列普奇斯,即今天突尼斯的兰普塔。——中译者
[61] 由于这文章可能要交给“出版”商发表,所以有一个交稿时间的约定。关于罗马共和时期“出版”界的情况参阅译者在《读书》中发表的两篇文字。——中译者
[62] 参阅本书第17章有关注释。——中译者
[63] 指向西行进。——英译本
[64] 这个城市是公元前631年由巴托斯遵照戴尔波伊的神谕建立的,公元前321年臣服于埃及,后来(公元前67年)和克里特合并为一个罗马行省。它大约相当于今天的巴尔卡并以土地肥沃而知名。——中译者
[65] 按顺序应当是大西尔提斯、菲莱尼·阿莱、大列普提斯、小西尔提斯——英译者
[66] 这里指大列普提斯,而不是前面提到的小列普提斯。——英译本
[67] 意为腓策尼兄弟的祭坛。——中译者
[68] 在第二次和第三次布匿战争之间。——法译本
[69] 即今天在阿尔及利亚和摩洛哥之间穆路雅河。——法译本
[70] 玛乌里人,下同,不另注明。——中译者
[71] 这样的说法古今中外可以说俯拾即是,我国早就有“钱能通神”、“有钱能使鬼推磨”之类的话,英谚里这类的话也极多,如“法典及其注解要由黄金来解释”、“金钱是最好的辩护士”等等。——中译者
[72] 撒路斯提乌斯忘记了奇尔塔离开海岸至少有40英里之远。——法译本
[73] 原文是“穿长袍的人”(togatus),即指罗马平民。长袍(toga)是罗马人和差不多全部意大利人的民族服装。但这里指的是意大利人,特别是意大利的商人、银钱业者、投机商等等,后面(本书第26章)的negotiatores指的也是这些人。——法译本注,有改动。
[74] 顶盖倾斜的一种活动掩体,士兵在发射弩石之类的东西或试图从下部摧毁城墙时用它做保护。——英译本
[75] 塔楼下有轮子,也是活动的。它分若干层,最高一层往往和城墙一样高。它内部有各种机械装置,可以投射各类打击敌人的东西,可以把士兵送到城上去,也可以掩护自己的士兵,是一种有多种用途的战具,这既是活动堡垒又是今天的装甲车和坦克。——中译者
[76] 或译为“在使节到达之前”。——中译者
[77] 这里的塔楼也应当是活动的塔楼,士兵可以在塔楼贴近城墙时,在矢石的掩护下从上面直接登上敌人的城墙,另外推动塔楼的士兵则有活动雉堞或盾牌保护着。参见本章前面的有关注释。——中译者
[78] 即首席元老(princeps senatus)。参见本书第15章有关注释。——中译者
[79] 参见本书第21章。——英译者
[80] 西塞罗说他是一位不错的演说家。公元前104年他任行政长官,他又和盖乌斯·谢尔维利乌斯·格劳奇亚竞选公元前99年度执政官,但格劳奇亚勾结保民官撒图尔尼努斯使人在人民大会开会时暗杀了他。——法译本注,有删节。
[81] 显普洛尼乌斯法是公元前123年由盖乌斯·格拉古主持通过的法律,法律规定元老院在执政官选出之前便把他们要统治的行省指定给他们,然后通过协议或用抽签办法加以分配。——法译本
[82] 此人是同提贝里乌斯·格拉古作战的那个斯奇比奥·纳西卡的儿子。——法译本
[83] 作为公元前121年度的保民官,贝斯提亚反对过盖乌斯·格拉古。在担任公元前111年度执政官时,他被朱古达所收买,同他缔结了一项不利于罗马的条约。——法译本注,有删节。
[84] 参见本书第15章。——英译本
[85] 今天的列吉欧,和西西里的麦撒纳隔海峡相对。——法译本
[86] 今天突尼斯的贝嘉。——法译本
[87] 指代表朱古达和罗马方面接触的人。——中译者
[88] 这个军事会议是罗马方面召集来考虑投降条件的,参加会议的通常有副帅、军团司令官和主要的百人团长。——英译本
[89] 这里是说把一切有关问题都放到一处以混乱而不正规的方式进行投票。——英译本注,有删节。
[90] 这是朱古达和司考茹斯与贝斯提亚的私下里的安排之外,支付给罗马的东西。——英译本
[91] 参见本书第27章。——英译本
[92] 但是西塞罗(《布路图斯》,第136章)说美米乌斯和他的兄弟只是oratores mediocres(平庸的演说家)——英译本
[93] 即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之意。——中译者
[94] 通过特别组成的一个法庭来审判支持提贝里乌斯·格拉古的人们的叛国罪。——英译本
[95] 参见《喀提林阴谋》第55章有关注释和本书第16章。——中译本
[96] 罗马司祭主持祭神仪式,政治、军事意义多于宗教意义,所以不能用后来的宗教职位如教皇、主教等相比附。——中译者
[97] 指选举官吏时民众的态度。——中译者
[98] 去阿温提努姆山的只有公元前449年的一次分离,另外两次一次是公元前494年去撒凯尔山,一次是公元前287年去雅尼库路姆山。——英译本
[99] 专制的国王是最能引起罗马人憎恨的一个词。——中译者
[100] 这里的意思似乎是说,人民可以不需要为了受到保护而向谁表示好意,在将来也不需要去寻求保护,这样他们会更具有独立的精神。——英译本
[101] 行政长官路·卡西乌斯·隆吉努斯应是4年后(公元前107年)和马略一道当选为执政官的人。此人后来中埃尔维特人的伏击而死。参见恺撒:《高卢战记》第1卷,第7、12章。——法译本注,有删节。
[102] 参见本书第29章。——法译本
[103] 以征服者的姿态对待长期同罗马和平相处的国家被认为是最可怕的罪行,因此在古代元老院对此要作出最严厉的惩处。——法译本
[104] 一般是丧服。这种习惯沿袭很久,在中世纪还有国王穿上丧服向教皇请罪的事例。——中译者
[105] 因为他的贿赂发挥了作用,罗马当政的权贵大部分是站在他的一面的,何况卡西乌斯本人又作了保证,这一保证正如作者所说,在朱古达心目中比一个“罗马人民”的空洞概念更有力量。——中译者
[106] 胸有成竹的朱古达是在无耻的罗马友人的建议下这样做的,巴埃比乌斯的特殊作用和他的无耻进一步增加了他的安全感。——英译本注,有改动。
[107] 按照这种惩处办法,被绑到柱子上或头被枷起来的罪犯先是受到笞打,然后由侍从用斧头(就是他扛着的棍束中插着的斧头)一下子把头砍掉。——法译本注,有删节。
[108] 参见本书第5章有关注释。——法译本
[109] 参见本书第26章。——法译本
[110] 此人曾在色雷斯同斯考尔狄亚克人作战,战后修建一座米努奇乌斯门。——法译本注,有删节。
[111] 公元前110年度执政官斯普里乌斯·波斯图米乌斯·阿尔比努斯。——法译本
[112] 参阅《喀提林阴谋》第26章有关注释。——英译本
[113] 陪伴朱古达前来的波米尔卡在罗马理应享有和国王相同的保证。——法译本注,有删节。
[114] 准许被告保释的阶段。——英译本
[115] 担保波米尔卡出庭。——英译本
[116] 这句著名的话和李维(第64卷提要)所记述的那句话连文字几乎都一样,但史书中这种名句大都出自传闻和后人的编造,有演义的性质,我们只能姑妄听之而已。——法译本注,有补充
[117] 执政官在元旦就职,因此执政官的选举当在这一年的最后几个月进行。——法译本
[118] 这个奥路斯·波司图米乌斯·阿尔比努斯后来是公元前99年度的执政官。——法译本
[119] 从原文pro praetore来看,奥路斯在这里是行政长官衔的副帅。——法译本
[120] 这两个人除这里之外不见于其他文献。——法译本
[121] 通过使用否决权而使选举无法进行。——英译本
[122] 直到12月9日,即选举保民官的日子。——英译本
[123] 公元前109年,奥路斯的战败可能是公元前109年1月以前的事情,因为在他战败之后梅特路斯和西拉努斯还被称为“当选执政官”也就是尚未就职的执政官(consules designati)。——英译者注,有补充。
[124] 苏图尔后来叫卡拉玛,现在叫古埃尔玛。——法译本
[125] 这就是说,奥路斯和朱古达之间所进行的任何交易都不大可能引起元老院的注意。前面提到的“协定”事实上是一种勾结。——英译本注,有补充。
[126] 这就是说,留在军营之内,则由于人们惊惶情绪而有危险,在军营外也难以逃跑;下面的一句话便更明确地重复了这个意思。——英译本
[127] 人们在朱古达身上看到了第二个汉尼拔。——法译本
[128] 实际上这时他已不再是执政官,因为他的职权已经在前一年的12月31日结束了。在他为后继者接替担任统帅之前他是同执政官(proconsul)级的长官。——法译本
[129] 公元前136年努曼提亚战争时盖·荷斯提利乌斯·曼奇努斯的著名的投降便援用了这一原则。——法译本
[130] 关于此人,除本书这里和后面第65章提到之外,不见于其他任何文献。——法译本
[131] 比如本书第16章的欧披米乌斯。——法译本
[132] 参见本书第29章。——法译本
[133] 参见拙译科瓦略夫:《古代罗马史》(三联书店,1957年版),第200—202页。——中译者
[134] tanta lubido in partibus erat这话可称是本书的名句之一,这使人想起奥维德在《变形记》(I.60)里的那句tanta est discordia fratrum(兄弟不和乃至于是)。——中译者
[135] 这些委员(quaesitores)无疑要分别主持三个法庭,以便能更加迅速地处理大量案件。——英译本
[136] 尽管司考茹斯能发挥他的作用。——英译本
[137] 在公元前146年迦太基被摧毁之后,参见随后的一句。——法译本
[138] 这里原文用复数是由于其他词也用复数的影响;又gloriae也可能意味着“争取光荣的机会”。——英译本注,有删节。
[139] 提贝里乌斯生于公元前160年,公元前133年被杀害,盖乌斯生于公元前155年,死于公元前121年,他们是由德才兼备的母亲科尔涅利娅(斯奇比奥·阿非利加努斯的女儿)抚养起来的。普鲁塔克有他们兄弟的传记。——法译本注,有补充。
[140] 他们的曾祖父提贝里乌斯·显普洛尼乌斯·格拉古是公元前215和213年度的执政官,曾在第二次布匿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多次打败迦太基人。他们的父亲提·显普洛尼乌斯·格拉古在任行政长官时(公元前179年)打败过凯尔提贝里人,而在担任执政官时(公元前177年)又彻底征服过撒尔狄人。——法译本
[141] 原文是“少数人”,当指当权的贵族寡头。——中译者
[142] 要他们分享部分元老的特权。——英译本
[143] 参见本书第31章。——法译本
[144] 这里似乎是不同意格拉古兄弟的过火行动。——中译者
[145] 罗马内战的残酷性说明作者论断的正确。——中译者
[146] 作者说时间不容许云云之类的话,说明作者的这篇文稿是和书商约定准备“出版”的,因为在罗马和地中海世界当时已经存在着一个相当活跃的书籍市场。既有市场,便有竞争,书籍的“出版”也有一个争取时间的问题。——中译者
[147] 撒路斯提乌斯在这里玩弄文字游戏:条约是foedus,而可耻的逃跑是foeda fuga,声音近似,又有头韵的效果。——英译本注,有补充。
[148] 公元前109年度的。——英译本
[149] 克温图斯·凯奇利乌斯·梅特路斯(后来在努米底亚的成功使他获得了“努米底亚的”(Numidicus)这一称号)。公元前102年他任监察官时,因受到保民官撒图尔尼努斯(在马略的支持下)的反对而于公元前100年流亡到罗得斯;公元前99年他返回罗马,公元前91年去世。——法译本注,有删节。
[150] 但不是作战事务,作战是他的专门任务,因此他可以要西拉努斯在其他事务方面负主要责任,而不是平均分担了。——英译本注,有补充。
[151] 参见本书第37章。——法译本
[152] 在古罗马,军事行动通常是在天气好的时候开始的。——法译本
[153] 指阿非利加行省,参阅本书第13章有关注释。——英译本
[154] 永久性营地(statiua castra)和活动营地(aestiua castra)(罗马士兵每晚要搭起的营地)不同,在没有战争时士兵便住在永久性营地里,营地由士兵自建,四周有防御工事,设有库房,各种各样的营房。——法译本注,有删节。
[155] 主要指聚集在军营四周靠军营为生的那些人,如小商店主、行商小贩、银钱兑换者(兼放债业务)、当地商贩、无业游民、妓女、乞丐、士兵自己带来的仆从和奴隶等等。从下一章也可以看到这种情况。罗马分布在各处的军营后来往往发展成为当地的城镇。——中译者
[156] 罗马士兵一般是给他们每人一个月的口粮(麦子),他们再用麦子向商人那里去交换葡萄酒和其他食品。——法译本
[157] 士兵本来应当自己带着粮食和武器,但在阿非利加酷热气候条件下,罗马士兵往往利用奴隶、仆从或驮畜来承受这种艰苦的行军负担,梅特路斯现在恢复了过去的做法。——法译本注,有改动。
[158] 从他在罗马的被他收买的代理人那里。当然他的间谍也起了作用。——法译本注,有改动。
[159] 橄榄枝,说明他们是来乞求和平的。——英译本
[160] 原文mapalia一词是一个拉丁化的布匿词。它是阿非利加游牧民族圆顶帐篷的聚落。这种聚落随他们移动,择地而居。——法译本注,有改动。
[161] 这个头衔是罗马军队里联盟者部分特有的,这部分军队分成两翼,每一翼10个步兵中队;每个中队均由同民族的士兵组成,由本族的长官(praefectus)统率。——英译本
[162] 轻武装部队在他们的队伍之间。——英译本注,有删节。
[163] 瓦伽是今天突尼斯的贝嘉或拜加;参见本书第29章有关注释。罗马财务官赛克斯提乌斯曾被派到这里来接受向朱古达要求的粮食。——法译本注,有补充。
[164] 参见本书第16章。——法译本注,有删节。
[165] 今天的赛伊布兹河,它流经古埃尔玛地区,终点在波尼附近,全长160公里。——法译本
[166] 在古埃尔玛,橄榄在今天仍是这里的主要商品。——法译本
[167] 在山脉和穆图尔河之间的平原上。——英译本
[168] 此处有人把这支山脉理解为同那平行的山脉形成直角,有人理解为横在梅特路斯进军路线的前面,两种情况分别见所附甲乙二图。——英译本
[169] 朱古达这样安排的原因见下章。——法译本
[170] 参见本书第35章。——法译本
[171] 参见本书第38章。——法译本
[172] 表明他有功必赏。——中译者
[173] 他使行进的队列面向右方(向着敌人),而在部队面向这一方向时把骑兵配置在两翼;然后他又掉转方向向河的方向行进,这样原来在前列的便侧面向着敌人,也就是说,成为行进队伍的侧翼了。换言之,原来面对敌人的现在敌人位于他们的右手。——英译本
[174] 这就是说,如果军队转而面向敌人,他们就处于前列地位。——英译本
[175] 就是离梅特路斯刚下来的山最近的那部分人。——英译本
[176] 即没有意识到危险。——英译本
[177] 我们则有“不以成败论英雄”的说法,比这里的说法全面多了。——中译者
[178] 某些这类奖赏参见本书第85章。——英译本
[179] 指联盟者提供的步兵中队。——中译者
[180] 今天凯夫(古时的西卡)以南的祖阿里姆。公元前216年斯奇比奥在这个城市附近对汉尼拔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法译本
[181] 罗马人对逃兵的惩罚是十分严厉的。逃兵有时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有时被抛给野兽为食。参见瓦列里乌斯·玛克西姆斯(2,7)。——英译本
[182] 今天的凯夫,参见本章有关扎玛的注。——中译者
[183] 恺撒的《高卢战记》也有类似的记载,守城者把装有树脂和松脂的桶点着然后把它们从城上滚下来。——法译本
[184] 军团由六位将领统率,他们逐月接替或者逐日传递领导权。他们照例选自名门的年轻子弟,这是他们从政的开始。——法译本
[185] 伏击是朱古达爱用的战术。——中译者
[186] 不仅是努米底亚人有把步兵和骑兵混合编队的习惯,在其他蛮族,特别是在日耳曼人那里也有类似的习惯。——法译本
[187] 这里的描写显然是模仿修昔底德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史》有关雅典人在叙拉观看海港内的海战的记述(第7卷第71章)。——英译本
[188] 参见本书第54章。——法译本
[189] 即阿非利加行省。——中译者
[190] 参见本书第35章。——法译本
[191] 这是按照传统举行的一次军事会议,统帅并没有同朱古达进行过私人的安排(参见本书第29章)。——英译本注,有改动。
[192] 作者是说会议作出的决定符合在这种情况下所有军事会议遵守的传统。——法译本
[193] 等于罗马货币6720万谢斯特尔提乌斯,而据法译本注者计算几乎等于20年代的法国的1350万法郎。——中译者
[194] 因为罗马人对待逃兵是极为残酷的,参阅本书第56章有关注释。——法译本注,有删节。
[195] 未详今天的什么地方。——法译本
[196] 作为执政官,梅特路斯的任期已满,但是元老院却有权依法把他任命为同执政官的长官,从而延长了他在努米底亚的权力。——法译本
[197] 自从公元前367年起法律便取消了贵族的特权,平民也可以担任执政官;但单是平民这一个条件不足以竞选执政官,他不仅要列举他在先前担任高级官吏时对国家所作的切实的贡献,还要举出门第的显赫与古老,这是最为民主派所嫉妒的条件。这一点之不合理,马略在他的演说里已明白指出,参见本书第85章。——法译本注,有改动。
[198] 参见本书第85章。——英译本
[199] 阿尔皮努姆在罗马东南,是拉提乌姆的城市,然而是沃尔斯奇人的住区,这里也是西塞罗的故乡,西塞罗曾以有马略这样的同乡而引以为荣。但按普鲁塔克的说法,马略不是生在阿尔皮努姆本城,而是生在阿尔皮努姆地区的一个名叫凯列阿泰的村庄(今天叫卡撒美腊)。——法译本
[200] 当时认为所有的名人都要学习希腊的作品,特别是演说作品,作为有教养的一个标帜。——法译本注,有改动
[201] 参阅本书第59章有关注释。按将领最初全部由执政官任命;从公元前362年起人民取得了在军队定员的24名将领中选出6名将领的权利,从公元前311年起,他们选出16名,而在公元前207年就是全部了。这样,将领也被看成是高级官吏。如果军队超过4个军团,则其他将领由执政官或统帅任命。——法译本注,有改动。
[202] 如果马略是请假离开一个时候,按说应当meatus,但作者这里用missio一词,实有永久离开的意思。可能作者是要说明,如果马略当选,他就不再是梅特路斯的下属了。——法译本
[203] 当时还没有竞选人必须在罗马的规定,马略回去是为了发挥他个人的影响。——法译本
[204] 梅特路斯的儿子凯奇利乌斯·梅特路斯·皮乌斯是公元前80年度的执政官,但这时他虽只不过20岁左右,而马略却48岁了。——法译本
[205] 这时他刚刚开始从政。——中译者
[206] 这里当然是对梅特路斯而言,也是一种宣泄不满情绪的表现。——中译者
[207] 这对梅特路斯是一种极为严厉的指责,因为从王政时期以来,罗马人对国王的横傲和胡作非为便极为反感,这是带有挑拨性的批评。——法译本注,有改动。
[208] 参见本书第5章有关注释。——中译者
[209] 意谓第一级的继承人(primi heredes)没有继承能力时由第二级继承人继承。——英译本
[210] 从前面(本书第62章)我们已经看到,“罗马骑士”一词既指骑兵本身也指所有具有骑士财产资格的人,也就是说他们包括骑兵和从事商业或兑换业活动的骑士等级的人。——法译本注,有改动。
[211] 罗马人在广场上的社会活动使得个人的看法很容易传</a>播开来并形成舆论。——中译者
[212] 这种支持对马略是一种高度的赞扬,因为它不是用贿赂而是用功业换来的。——英译本
[213] 参见本书第40章。——法译本
[214] 此人大概是卫戍司令官,也可能是步兵中队长(praefectus cohortis)。普鲁塔克(《马略传》,第8章)则说他是工兵长官(praefectus fabrum)。——英译本
[215] 一方面是阻挡他们进卫城的武装力量;另一方面是房顶上的妇女和男孩子。——英译本
[216] 这里指分别邀请他们赴宴的主人,这个主人庇护他可能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中译者
[217] 据罗马历法,从日出到日落白天平均分为12份,但它们的长度却随季节而有所变化。由于向瓦伽的这次进军是在冬天,白天第三个时辰大约相当于今天的早上9点。——法译本
[218] 参见本书第67章。——法译本
[219] 他不能援用要高级官吏尊重全体罗马公民的个人自由和生命的那些法律给予的特权,因为拉丁公民的地位和联盟者差不多。据普鲁塔克《马略传》,此人是无辜的,处死他马略有责任。——法译本注,据英译本补充。
[220] 参见本书第61—62章。——法译本
[221] 他一直使这支军营流动于罗马各处的驻军之间。——英译本
[222] 根据普鲁塔克的记述,马略是在选举执政官的民会召开之前12天才获准离开的,他用了两天一夜到达乌提卡,从那里又经4天的海路到达意大利。——法译本
[223] 这里指保民官,参见《喀提林阴谋》第38章。——英译本
[224] 马略和路奇乌斯·卡西乌斯·隆吉努斯一道当选为公元前107年度的执政官,参见本书第32章。——法译本
[225] 我们已经知道(参见本书第27章),公元前122年盖乌斯·格拉古曾主持通过一项法律,据此元老院应当在执政官选举之前 指定执政官的行省,以后再由他们通过协议或抽签的方式加以分配。先前元老院曾作出决定延长梅特路斯在努米底亚的权力(作为长官)。保民官提图斯·曼利乌斯·曼奇努斯利用干预权提出的建议,实际上起了取消元老院决定的作用。——法译本
[226] 参见本书第19章。——法译本
[227] 在他活动的地区里并没有许多通向沙漠的道路,当地人反抗罗马人的战术,这也是一种。而罗马人在胜利时如果穷追不舍,就可以发现这些道路了。——法译本注。节录。
[228] 塔拉后来叫提列普特,是努米底亚西南部、西卡以南的一座城市,它位于一片沙漠的边缘地带。——法译本
[229] 这里似乎有些豪华的设施,专供王子们过同他们身份相适应的生活的。——英译本注,有改动。
[230] 巴格拉达斯河,今天的美吉尔达河。——法译本
[231] 备水是沙漠行军的最重要措施。——中译者
[232] 这里指附近的努米底亚居民带给梅特路斯的部队的水,这也是一项相当艰苦的差事。——中译者
[233] 这就是说,他们加紧干 指定给他们的任务,以表明他们的投降是真心的。——英译本注,有改动。
[234] 这种装置8尺高、16尺长、7尺宽,它的顶子为了能不被火点着,通常用刚刚剥下不久的兽皮蒙覆。——法译本
[235] 土丘通常是用泥土、树干和木块混杂沿城墙堆起来的,最高处和城墙一样高,和地面形成一个斜坡,攻城的士兵可以从这里爬上去。——法译本注,有修改。
[236] 这里当指大列普提斯,参见本书第19章有关注释。——法译本
[237] 这个哈米尔卡不是前面提到的那个同名的人,这个名字在阿非利加北部是常见的。——法译本注,有改动。
[238] 该城的安全受到威胁,这样由于哈米尔卡的阴谋罗马人便有了失去作为联盟者的列普提斯人的危险。——英译本
[239] 这是军团中由利古里亚人组成的辅助步兵队伍。——法译本
[240] 此人可能是公元前81年参加对谢尔托里乌斯的战争的那个人,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就是盖乌斯·安尼乌斯·路斯库斯(参见普鲁塔克:《谢尔托里乌斯传》,第7章)。——法译本
[241] 腓尼基最古老的城市西顿的居民所建立的列普提斯是今天的列布达(在的黎波里塔尼亚)。——法译本
[242] 撒路斯提乌斯把这里理解为阿非利加最东端的地区,他不把埃及算进世界的这一部分。参见本书第17章和第19章。——法译本
[243] 这两个西尔特斯位于今天的突尼斯和的黎波里塔尼亚之间,西边的是小西尔特斯(Syrtes minor),即今天的伽贝斯湾,东边的是大西尔特斯(Syrtes maior),即今天的西德列湾。——法译本
[244] 即看风和气候的情况而定。——英译本
[245] 作者这里大概考虑到希腊语的σμρει樂 相当于拉丁语的trahere),这个词法译者译为tra?ner,英译者译为sweep,有“拖带”、“冲刷”之意。但法译本注认为这个词应当来自阿拉伯语sert(意为大沙漠),今天那里对附近的地区还在用这个词。——中译者
[246] 有人估计这地点离迦太基约1200公里,而离昔勒尼只有520公里。——法译本引B.托玛斯语。
[247] 昔勒尼是提拉的移民地,提拉则是库克拉德斯群岛中的一个岛,参见本书第19章。——法译本
[248] 大概在今天的埃尔巴尼亚。——法译本
[249] 参见本书第18章。——法译本
[250] 两个国王的军队。——中译者
[251] 迦太基之被摧毁是公元前149年的事情,至于马其顿国王柏尔修,则他是在所谓第三次马其顿战争中,于公元前168年被埃米利乌斯·保路斯击败的。参见拙译科瓦略夫《古代罗马史》第381—388页。——法译本注,有补充。
[252] 意谓不要放着好日子不过而要受朱古达的牵累。——中译者
[253] 这里是说,当选某一官职之后才能行使职权,但是出色地行使职权的训练是在选举之前。此处马略似更多指行使军事指挥权。——英译本注,有补充。
[254] 这里指马略的卑微出身。——中译者
[255] 阿尔比努斯属于波司图米乌斯家族(gens Postumia),这可能是起源于埃特路里亚的家族,从它中间产生过许多知名的执政官,如三度担任执政官的路奇乌斯·波司图米乌斯·阿尔比努斯(李维曾记述过此人的光荣业绩,参见他的《罗马史》第23卷第24章;第24卷第2章,第28卷第28章)。贝斯提亚属于卡尔普尔尼乌斯家族(gens Calpurnia),他们是努玛第三个儿子卡尔普斯的后裔。——法译本注,有删节。
[256] 马略首先是一名普通士兵。在这方面他有健壮的体魄和坚定的精神。他是在西班牙,在小斯奇比奥同时也在他未来的敌人朱古达的麾下学会了作战的。他走的只能是唯一的这样一条道路,这条道路使得一个没有显赫的祖先和出身卑微但是有抱负的年轻人爬上夺取权力的阶梯并且使得贵族忘记了他卑贱的出身。公元前119年他任保民官,公元前115年他任行政长官,而在他治理西班牙时他有机会不仅表现他的军事才能,而且表现出他是一位廉洁和果敢有为的行政官吏,这使他获得了声名。——节自法译本
[257] 这是说,意识到我没有资格担任这一职位。贵族的这一看法是根深蒂固的。——英译本注,有补充。
[258] 这里的长枪当指没有铁头的投枪(hastae purae),旗帜(vexi)指有金银装饰的各种颜色的小旗子,胸饰(phalerae)是有凸出的花纹的金属牌子,它可以系在带子上也可以系在马具上。至于其他战利品可以有带扣、镯子、颈锁等等。——法译本注,有改动。
[259] 希腊语和希腊哲学、文学等等是每一个有教养的罗马人所必学的,罗马人虽然是地中海的统治者,但是文化中心却在希腊,罗马的上层人物大多去过希腊从师学习。——中译者
[260] 不少有学问的希腊人在罗马上层人物的家中做家庭教师,一般希腊人在罗马则多属下九流的人物,但也相当活跃,这种情况到帝国时期也没有什么改变。——中译者
[261] 有高超技艺的男女奴隶身价惊人,不是一般的罗马公民买得起的。——中译者
[262] 罗马庄园上的农活大多由奴隶担任,奴隶的总管也是奴隶,但大多是主人比较信任的奴隶,总管后来赎身成为自由人的也不少。——中译者
[263] “甚至提到他们的罪过,他感到这对他自己的品格都是一种伤害。”——英译本引萨摩斯语
[264] 暗示贝斯提亚。——法译本
[265] 暗示阿尔比努斯。——法译本
[266] 暗示梅特路斯。——法译本
[267] 关于马略的军事改革,参见拙译科瓦略夫:《古代罗马史》,第503—508页。——中译者
[268] 这里所说的阶级据说是赛尔维乌斯·图利乌斯在财产资格的基础之上规定的。参见李维:《罗马史》,第1卷第43章。——英译本
[269] 赛尔维乌斯·图利乌斯分公民为五级。财产在10万阿斯以上的为第一级,75000阿斯以上的为第二级,5万以上的为第三级,25000以上的为第四级,12500(一说11000)以上的为第五级。capite censi是比赛尔维乌斯规定的最低的阶级还要低的人们,他们没有财产,也没有服兵役的义务。在监察官的调查表上只被视为他们个人(caput)。——英译本注,有补充。
[270] 这里所谓好人就是有财产资格的人,不涉及品德问题。——中译者
[271] 参见《喀提林阴谋》,第56章。——英译本
[272] 战利品按规定都属于国家,出售所得的款项归入国库(aerarium),但是从前面(本书第41章)我们看到这一惯例已无人遵守。——法译本
[273] 波库斯和朱古达。——法译本
[274] 这是说,他的军队抛弃了他们的武器并在混乱中逃散。——英译本
[275] 位于努米底亚东部,塔拉以南,后来称为比扎塞纳的地区,今天突尼斯的卡夫撒。——法译本
[276] 这里指的似是希腊人所说的利比亚最危险的一种毒蛇?ιψá?ε?(意为“渴的”);名称的来源可能像撒路斯提乌斯在正文中所说的那样,也可能是被这种蛇咬伤的人有一种难以遏制的口渴感。——法译本
[277] 这些辅助骑兵部队都是从意大利以外的高卢、西班牙、色雷斯等地特别精于骑术的民族中征募来的。——法译本注,有删节。
[278] 指辅助部队的轻武装步兵中队。——法译本
[279] 在努米底亚的西卡和扎玛之间,可能是今天的拉尔布尔斯(Larbourse)。——法译本
[280] 指马略本人。——中译者
[281] 未详。——法译本
[282] 因为这是一种不过使用几小时的临时营地。——法译本注,有删节。
[283] 这平原上有不少小丘和许多灌木丛,因此便于军队的隐藏。——法译本
[284] 按战争法规,对投降者是不应当杀死的。——法译本注,有删节。
[285] 这是古代使用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的大国代言人的口吻。实际上是给马略的残暴行为辩解。——中译者
[286] 朋友不仅指罗马阿非利加行省的居民,而且也指努米底亚人中间倾向于罗马方面的人。——法译本
[287] 这是防止敌人再次回来把它们作为抵抗罗马人的据点。——法译本
[288] 今天是阿尔及利亚和摩洛哥之间的穆路雅河(Moulouya)。——法译本
[289] 利古里亚人生在多山的地区,因此他们的登山的本领都是很高明的。——据法译本,有改动。
[290] 蜗牛是可供食用的,收集它不是为了好玩。现在在欧洲蜗牛仍是一种名菜。——中译者
[291] 即利古里亚人。——中译者
[292] 和马略约定的时间。——英译本
[293] 罗马人的圆形盾牌(clipeus)是用金属做的,圆形,通常里面是凹进去的,因此碰撞时有响声,后来人们便用一种长盾(soutum)来取代它,这种盾用轻质的木头制作,上面包以牛皮,边上再包上铁。——法译本
[294] 士兵把盾牌举在头顶上,相互重叠,形成一个连续不断的掩护装置。——英译本
[295] 这是派喇叭手和利古里亚人同去的原因。——中译者
[296] 这里的叙述不甚清楚,作者没有说明对方是从唯一的通道跑下来,还是跑在岩石上城外的什么地方,也没有说明其余的罗马人是怎样上去的。——中译者
[297] 路奇乌斯·科尔涅利乌斯·苏拉〔他在战胜马略之后被加以“费利克斯”(Felix,意为“幸运者”)的名号〕出身于一个相当贫困的家庭(参见普鲁塔克:《苏拉传》,第1章),他生于公元前138年,从青年时代便致力于研究希腊的语言与文学,一直到他的老年。在他继承了小小的一份产业之后,他大大地放荡了一阵子。他受的教育再经过他同罗马贵族派优秀人物交往的熏陶似乎不会使他后来从事军事活动;他于公元前107年以当选财务官身份来到阿非利加时,马略对他是有些冷淡的。——法译本
[298] 科尔涅利乌斯·西森纳生于公元前119年,公元前78年任行政长官,公元前67年死于克里特岛,当时他正在以副帅身份辅佐庞培进行肃清海盗的战争。他因撰述12卷的《历史》而有史家之名,在此书中他记述了从同盟战争(公元前90年开始)直到苏拉独裁这一时期里的事件。此外他还给普劳图斯的作品作注并从希腊语翻译了米利都人阿里斯提德斯的寓言故事。西塞罗曾多次提到他。他的《历史》的片断曾由H. 彼得加以搜集。他的文体是拟古的、做作的。——法译本
[299] 苏拉一生结过五次婚,每次对他的妻子都很不好。——法译本注,有删节。
[300] 这里是说,他的成功并非侥幸。——中译者
[301] 这里指苏拉通过宣布不受法律保护而进行的大屠杀以及通过科尔涅利乌斯法取消平民的权利,恢复贵族的权利等做法。当他认为他为他的一派已做得足够的时候,他才放弃了自己的独裁权力(公元前79年年初),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应他之邀请来向他提出解释他的行为的要求。他退休后住在普佐利斯的郊区,用希腊语写作他的回忆录(ùπομν?ματα)。他来不及最后编订此书,这工作是由他的被释奴隶科尔涅利乌斯·埃皮卡杜斯完成的。书的内容我们是通过普鲁塔克才知道的,后者写的许多传记都是从这部书中取得了大量材料。除去著述以及渔猎活动之外,他还向罗马介绍了亚里士多德的作品。他是在78岁时因中风而去世的。——法译本注,有删节。
[302] 这同苏拉刚来到阿非利加时马略对他的冷淡态度形成鲜明的对照,同时也可以看出苏拉非同寻常的手腕。——中译者
[303] 参见本书第89章以次所发生的事件。——法译本注,有删节。
[304] 参见本书第80章。——法译本
[305] 即指国王波库斯。——中译者
[306] 堆起行李便于战斗并防止敌人的掠夺。——中译者
[307] 参见塔西佗:《编年史》,第1卷第65章。——法译本
[308] 罗马人每夜分成四班,第一班开始于日没时,第四班结束于日出时,每班长短依季节而不同。在罗马军队中,由统帅指给士兵每班何时开始,具体的通知任务由喇叭手吹喇叭发出信号。——法译本注,有删节。
[309] 这里指辅助步兵中队。——英译本
[310] 摩尔人(玛乌里人)最初由亚细亚迁移到阿非利加,居北非西部。他们的东边是努米底亚而以穆路查河为界。他们的南边是盖土勒人,西边是大西洋,北边是地中海。臣属于波库斯的盖土勒人散居于古利比亚西北部的广大地区。他们的西边是大西洋,北边是玛乌列塔尼亚和努米底亚,南边是尼日尔河。一些人认为他们和他们北边的玛乌里人和努米底亚人有血统关系;也有人认为他们是由土著利比亚人、亚细亚移民和在朱古达战争之前罗马从未听说过的野蛮的游牧民族混合而成。——法译本注,有删节。
[311] 主要是希波涅·扎里图斯(今天的比塞大)和乌提卡。——法译本注,有删节。
[312] 这是说,把辎重放在中心,四周环以重武装士兵,前后和两翼则有骑兵和轻武装步兵加以保护。——英译本
[313] 轻武装的士兵也可以理解为在军团前面展开战斗的velites,他们是从最年轻和最贫苦的士兵当中选出来的;也可以理解轻武装的正规军团士兵,这里作者似指后者。步兵小队通常定额120人。——法译本注,有删节。
[314] 参见本书第25章。——法译本
[315] 这就是说,朱古达本来正带领着他的骑兵对马略作战,这时却偷偷离开前方而跑到罗马人的背后去,因为波库斯和他的步兵正在从后面向罗马人发动了进攻。——英译者
[316] 指罗马的士兵。——中译者
[317] 他们是被召请去听取国王的建议的,不是去发言的。——英译本
[318] 本来论官阶、论年纪都应当由曼利乌斯先发言。——中译者
[319] 这是联盟者的步兵中队。——法译本
[320] 罗马对待叛逃士兵的措施是十分严厉的。——中译者
[321] 按前章所谈的计划。——英译本
[322] 他们的狼狈相会使人不相信他们是国王的使节。——英译本
[323] 即苏拉。财务官在军队中也是统帅的得力助手。——中译者
[324] 从下文看他们显然是等待马略的到来。——英译本
[325] 法译本因原文版本不同而译为“马略在没有成功地完成自己任务的情况下回到了奇尔塔”。此处取英译。——中译者
[326] 此人仅见于此处,他可能是统帅后备部队的,也可能是驻节乌提卡并统帅驻军的。——节自法译本
[327] 法译本的理解是执政官向军事会议提出在这期间停战。供参考。——中译者
[328] 弩石手是轻武装步兵的一部分,通常由巴列亚尔群岛的居民担任,因为他们最善于此道。——节自法译本
[329] 佩利尼人是意大利中部萨宾人的一支,他们东南是玛尔喜人北边是玛尔茹奇尼人,南边是萨姆尼乌姆。他们的主要城市是苏尔摩和科尔费尼乌姆。——法译本
[330] 设营的准备工作。——中译者
[331] 参见色诺芬:《居鲁士的教育》,3,3,45。——英译本
[332] 此人无疑是玛西尼撒的私生子。——法译本
[333] 这是说,除非接纳朱古达的使节并且装作保持同国王的友好关系的样子。原文这里不甚清楚。——英译本
[334] 这是说,为了得到苏拉的友谊,他甘愿容忍失去先前的独立。——英译本
[335] 参见本书第80章。——法译本
[336] 即苏拉。——英译本
[337] 这里指的是公元前105年10月16日长官克温图斯·赛尔维利乌斯·凯皮欧和执政官格涅乌斯·曼利乌斯·玛克西姆斯在阿劳西欧(今天的奥兰治)附近对金布里人而不是对高卢人进行的战斗。金布里人是日耳曼人而不是凯尔特人。金布里人曾入侵高卢,后来又入侵意大利,他们曾击败六支罗马军队,从而在罗马引起如此大的恐怖,以致在后来马略和克温图斯·路图提乌斯·卡图路斯于公元前101年在维尔塞勒平原上歼灭他们之后多年人们在提起他们时还心有余悸。——法译本
[338] 公元前104年。——法译本
[339] 在这一天,被上了镣铐的朱古达和他的两个儿子走在凯旋者的战车前面。他被剥下了衣服后投进了罗马的图利亚努姆地牢。据说当时他曾叫道:“赫邱利斯啊,你的浴室是冷的!”(普鲁塔克:《马略传》,第12章)6天之后,马略下令把他在那里绞死(埃乌特洛佩),也有人说,朱古达是饿死在那里的(普鲁塔克),——法译本注,有删节。
[340] 当马略击溃金布里人和条顿人从而挽救了罗马之后,他被称为“第三位罗慕路斯”。——法译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