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3个月前 作者: 波埃修斯
文 一
哲学女神温柔和亲切地咏唱完诗句,颜面和表情始终保持庄严肃穆,可是我的内心还未完全忘却悲伤,在她似乎要启口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我打断了她:“尊敬的女士,您指出了通向真理之光的道路。凭借严密的论证,您迄今为止的言语就犹如醍醐灌顶,显然是充满神圣,又发人深省,而且无可辩驳的。您告诉了我许多事情,虽然最近我因为伤口的阵痛而渐渐遗忘,但我之前并非一无所知。但是,宇宙虽然有一个善良的统治者,邪恶却能够四处横行而逃避惩罚,这才是我之所以悲伤的最大原因;我请求您现在考虑一下,光是这个事实的存在就让人感到多么的诧异。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事情更加严重,当奸邪猖獗、一手遮天,有美德的人不仅得不到奖赏,而且被打翻在地,任由奸邪小人践踏蹂躏,还要替他们的恶行偿付赔款。这种事情发生在全知全能、只允善行的上帝的王国,居然没有人能表现出足够的惊奇或者抱怨。”
她于是回答说:“这确实是一个怎么诧异都不过分的问题,比任何邪恶的预示还要糟糕,就如你所想的,这简直就像在一位伟大主人管理完善的屋子里,毫无价值的器盂备受珍爱,而价值连城的宝器却允许玷污。但事情并非如此;如果我们刚才达成的结论仍然站得住脚,没有被推翻,那么,我们刚才谈论的王国正是由上帝统治的,在同一个上帝的帮助下,你将了解到善的力量总是强大,而恶总是可鄙和虚弱的,恶行永远不能逃脱惩罚,善行总会得到奖赏,良善之人终归成功,而奸邪之人必得厄运,还有许多类似的事情,都将平息你的抱怨,坚定和稳固地增强你的信心。即如我刚才展示的,你已经看到真正幸福的形式,并且也认出了它被摆放在了哪里,这些东西我认为是必要的开始,当我们浏览过后,我将把带你回家的路指示于你。我还要给你插上思想的翅膀,让它们与你一同飞往高处,如此,在我的引领下,你走上我的道路,坐进我的马车。所有烦恼消散之时,也是你平安回家之日。”
诗 一
我有轻灵双飞翼,
能助登上天高地;
若你敏捷之思维将它们穿起,
心灵俯瞰可鄙之尘世,
穿越无尽大气而跃出寰宇,
回首即见飘渺之白云,
攀登天炎而过至顶,
天炎燃烧迅疾之上气, (1)
如此即可高升及星宫,
并与日神共轨道,
或者,与冷老翁随行走大路,
陪侍他的明星共辉煌,
或者,在星光夜色向前涂抹处,
与循环之星辰共旋转;
饱览至此心满足,
离开天极别至远,
站立上气外边缘,
逐渐掌握它威严之明光。
此处,万王之主握权杖,
统御世界勒缰绳,
保持自身不动摇,
驾驭这辆快马车,
显赫啊,宇宙之主。
如果道路带你归,再回此地,
这正是你现在寻找,又曾经忘记,
你将会说:“这里,我记得正是我的故土,
我出生在这里,我应该在这里停止脚步。”
如果你愿意回头再看看,
你离开的尘世黑暗,
那些可怜的人民所强烈畏惧的暴君,
在你看来,不过是诸多逐客。
文 二
我激动地喊道:“太美妙了!您给我允诺的是多么伟大的事物啊!我不是怀疑您能否实现它们,但是您既然唤醒了我的向往,就不要再让我等待了。”
“首先,”她说,“好人总是执掌着力量,而坏人被剥夺了一切力量,你会明白这两个事实,而且它们实际上是互相印证的。因为善和恶相互对立,如果我们能够证明善是有力的,那么恶是虚弱的就再清楚不过了;如果我们明显地看出恶是脆弱不堪,那么我们也就懂得了善的力量。但是,我们意见的可靠性也许才是更重要的,我将选择任一条途径来行进,先从一个方面,再从另一个方面,以此来确证我的命题。”
“任何人类通过行动实现目标,依靠的是两件东西:意愿和能力。只要缺乏其中一件,那就什么事情都办不成。缺乏意愿,人甚至不会着手做任何事情,因为他根本不想要;而缺乏能力,意愿就会落空。这就是为什么,如果你看到有人想要获取某样他事实上还未获得的事物,你不会怀疑他缺少获取该事物的能力。”
“显然是这样,”我说,“这个论证也不可能以任何方式推翻。”
“如果你看到有人成功地获得他想要的事物,你会否怀疑他做这件事的能力?”
“一点都不会。”
“因此,每一个人都应该在这一点上清楚地计算,什么是他能做到的,什么是他的弱项而不能做到的。”
“我承认。”
“那么,你是否记得,我们从之前的论证得出的结论:人类在各种追求里面起作用的意愿,它的所有努力都紧紧地指向幸福?”
“我记得,那也是经过证明的。”
“还有,你是否回想起,幸福就是善本身,因此,人类追求幸福,也就是在渴求善?”
“我根本不需要回想,因为我已经把它紧紧地固定在我的记忆</a>里面。”
“因此,所有人类,好的和坏的都一样,且不计较通过什么努力,总是争取达到善的境界。”
“确实是这样。”
“但是,人通过获得善而变得善,这是肯定的。”
“当然。”
“好人是否获得了他们追求的东西?”
“看起来是如此。”
“如果坏人获得了他们追求的东西,也就是善,那么他们也就不可能是坏人了。”
“确实如此。”
“既然双方都追求善,但是前者获得后者落空,那还会不会有人怀疑,善是有力的,而邪恶是虚弱的?”
“如果真有谁怀疑,”我说,“他可能既没考虑万物的本性,也没想到上面的论证所得出的结论。”
“再有,”她说,“假设,有这么两个人,要求他们做同样简单自然的动作,其中一个通过运用固有的自然本性的功能(natural function)而做到,但是,另一个不能操控那个功能,而是以一种不同于本性的方式执行,最后也没做成要求他做的动作,只是模仿了那个成功完成的人——你认为这两个中哪一个更强有力?” (2)
“我虽然猜出您想要我回答的,”我说,“然而我希望更加直接清楚地听您说。”
“你不会否认走路对人来说是一种简单的、出自自然本性的动作吧?”
“绝对不会。”
“当然,你也不会怀疑,执行这个动作是双脚天生的功能吧?”
“我也不会怀疑这点。”我说。
“那么,如果一个人有能力靠双脚移动,也就是走路,而另一个人的双脚缺少这种天生的功能,他只好学着用自己的双手行走,他们中的哪一个可以正确地被认定为更有力量呢?”
“让我来补充剩下的论证吧,”我说,“没有人会怀疑,那个能够使用天生功能的人,比起那个不能做同样事情的人,更为有力量。”
“至善,对好人和坏人都提出了同样的要求,好人通过美德这个出自本性的功能追求善,但是坏人仅仅试图通过自己摇摆不定的欲望获得它,这样做就不是通过出自本性的功能来获得善了;还是你有其他的想法?”
“绝对没有,”我回答说,“因为结论同样是清楚的。从这些我已经赞同的命题出发,必然可以推出:善是有力的,而恶是虚弱的。”
“你正确地先行了一步,”她说,“这就是作为医生通常希望的,一种恢复本性和有了抵抗力的迹象。鉴于你已经急不可耐地准备学习更多,我将把许多论证同时堆砌在一起。你要看清楚腐化的人是多么的虚弱,他们甚至不能到达那个,他们本性的倾向对他们威逼利诱,要他们趋向的地方。 (3) 如果他们被剥夺了这个巨大和几乎是不可战胜的帮助,失去本性引导的道路,情况会像个什么样子?也考虑一下钳制坏人的那种虚弱无力是多么巨大。他们不能获得和占有的,他们作为奖赏追求的东西,可不是琐事或者玩具 (4) ;他们的失败在于,所追求的东西可是关系到万物的总和与顶点,卑鄙无耻的人,即使他们日以继夜地力争也无法获得那样东西的实现;而在这件事情上,好人的力量就清楚地凸显出来。就像你会判断在走路这件事情上最有力量的人,他用脚行走,能够走到任何遥远的位置,好像在他的脚步前面没有不能到达的地方,同理,你定会判断如果有人获得了没有任何东西能超越的、万物都欲求的终极目的,那么他就是最有力量的人。所以,我们得到了反命题:奸邪之人同时也是看起来缺乏所有力量的人。为什么他们放弃了美德而追求罪恶?这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东西是好的——还有什么比无知的盲目更加虚弱有病的?或者,他们知道该追求什么,但是紊乱的欲望却导致他们轻率地误入歧途?如果是这样,他们就是意志脆弱,因为他们缺少控制力,不能够反抗罪恶和堕落。还是说,他们放弃善而转向恶,既明白又自愿?但如果是这种情况,他们不仅不再有力量,而且简直就是:离弃了万物共同终极目的的人,同时也就停止是人,离开了‘是其所是’(leave off being)。”
“我们居然在谈论不存在的恶人,这在有的人看来确实是非常奇怪的事情,他们可是人类中的大多数啊。但事实就是这样。对于那些恶人,我不否认他们是‘邪恶的’,但对于‘他们是其所是’ (5) 这个说法,我纯粹地、完全地予以否认。就像你可以称一具尸体是‘一个死去的人’,但是,你不能单单叫他‘一个人’,所以,我勉强称呼他们为邪恶的人,因为他们真的是邪恶的,但是我绝对不能承认他们“是其所曾是”。 (6) 因为,这个‘是 ’,维持了它的秩序并且保留了它的本性;无论什么失去了这个‘是’,同时也就放弃了‘是其所是’, (7) 这是由‘是’的本性决定的。但是,你或许会说,恶人是能够做些事情的。我当然不会否认此事,但是他们的这种能力不是源自他们的有力,而是源自他们的虚弱无力。因为他们确实能够做邪恶的事情,要是他们能够坚持做好事,他们就不能够做这些邪恶的事情了。他们确实拥有这个能力,这就更加清楚地表明:他们真的能做的事情是‘无’;就像我们刚刚总结说,恶就是‘无’,既然他们只能作恶,那么很明显地,邪恶的人只能做‘无’的事情,也就是什么都做不了。 (8) ”
“非常清楚明白。”
“你或许理解了他们这种力量的本性是什么,记得我们不久前得出的结论:没有什么东西比最高的善更有力量。”
“确实是这样。”我说。
“但是,最高的善不能作恶。”
“一点都不能。”
“那么,有谁会认为人类能做到所有事情?” (9) 她问道。
“谁都不会,除非他疯了。”
“然而,人能作恶。”
“但愿他们不能!”我呼喊说。
“于是,只能做好事的至善,他能做到所有的事情、他是全能的,而人类能做恶事,就不能做到所有的事情,既然如此,同是这些人类,他们能做恶事,他们也就只能做比至善更少的事情,这就清楚明白了。还有,我们已经表明,一切力量都是包含在被欲求的、值得做的事情里面,并且所有这些事情都与善联系在一起,就如与他们最高的本性联系在一起。但是,作恶的能力是不可能与善联系在一起的,因此,作恶的能力不是被欲求的、值得要的东西。然而,所有的力量都是被欲求的;因此,作恶的能力显然不是一种力量。好人拥有力量,而恶人无疑只有虚弱无力,这是清楚的,柏拉图的见解明显也是真的,只有明智的人能做到他们想做的事情,而奸邪小人能表演使他们高兴的事情,但却得不到他们想要的。 (10) 因为他们也做你喜欢的事情,以为通过这些令他们欢娱的事情,将会获得他们欲求的善;但是,他们得不到,因为可耻的勾当对于幸福是无益处的。”
诗 二
君不见傲慢君主,高坐王位,
紫袍夺目,容光焕发,林立的手臂将他们遮蔽,
他们严酷的外表将你威胁,他们狂暴的内心使你痉挛——
可是一旦有人剥去,这些妄自尊大的君王虚有其表的外衣,
立刻可见这些尊贵者内心背负着紧缚的锁链;
因为情欲用毒药般的贪婪扰乱他们的内心,
而愤怒鞭挞他们的思想,就像旋风激起波澜,
或者封闭狭隘的悲伤使他们苦恼,或者溜走的希望将他们折磨。
所以,你看啊,许多暴君只担着一个脑袋,
却有这么多苛刻的主人将他逼迫,他当然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文 三
邪恶沉湎在什么泥潭里,良善以什么样的光芒闪耀,你都明白了吗?好事永不欠缺奖赏,坏事永不欠缺惩罚,这是显而易见的。对于所有采取的行动来说,我们可以直接地看到每个行动执行的目的,同时也是这个行动的奖赏,举个在赛道上赛跑的例子,参加这种比赛的目的,显然就是比赛的奖赏——桂冠。但是,我们表明了,幸福就是善本身,人做任何事情的目的就是善。因此,善本身被看做人类行动的共同奖赏。并且善不能从好人身上分离——谁欠缺了善,谁就不可再确切地称为“好”——所以,好的行为总不会遗漏了应得的奖赏。所以,不管恶人会多么地狂暴,明智之人头上的桂冠永不坠落,也永不枯萎;他人的邪恶永不能从善的灵魂身上夺去他们固有的荣光。如果有人因为从别人那里得到的东西而欣喜,那么,其他的人、甚至那个给予者</a>也必能将该物夺走。既然善赠予了每个人奖赏,这只有在人不再为善的时候才会失去。最后,人们追求每一个奖赏,因为人们相信奖赏是善的,谁会以为拥有善的人毫无奖赏?那么,是什么奖赏呢?万物中最伟大和最美丽的。记得那个推论 (11) ,我不久前当做一件极好的礼物送给你的,它是这样总结的:善本身就是幸福,显然,所有好人都是幸福的,因为他们是善的。并且,我们都同意,幸福的人都是神明;因此,成为神明就是好人的奖赏,不随时间而减少,无人有权力使它变小,无人能用邪恶将它隐瞒。对于好人,事情就是如此。同样,也没有明智的人会怀疑恶人与惩罚是不可分开的。善与恶,奖赏与惩罚,都是相互对立的,在某个例子里面,我们看到好人得的奖赏,必然地,要以一种相反的方式反映到例子里面坏人的惩罚。一如</a>善自身就是给好人的奖赏,罪恶就是给奸邪之人的惩罚。既然如此,无论谁受到惩罚,无疑地,他也饱受恶的折磨。因此,假如他们乐意评价自己的状况,这些人会不会认为自己没受惩罚,而实际上,奸邪不义——所有恶中最坏的!——不仅影响了他们,甚至可悲地感染了他们!
但是,看啊,对比好人情况的反面,什么样的惩罚在对付着奸邪之人。就像你前不久学到的,每一个存在的事物,都是“一”,而“一”本身是善;从这里我们推论出:每一个事物,只要它存在,它看起来也就是好的。因此,无论什么事物遗弃了良善,它就不再是其所曾是;所以,恶人不再是他们曾经所是——他们曾经是人类,这表现在:他们迄今还以人类身体的形式存活——因此,他们在转向奸邪之道的同时,失去了他们的人类本性。只有善能把人提高到超越人类的境界,我们也必然推出,奸邪把那些被它拖落的人从人类的状态向下挤压,他们已经不配用“人类”这个名字。由此可见,对于那些在你眼前因作恶多端而变形的,你切不能断其为人。抢占他人财富的暴力掠夺者,因其贪婪而焚烧:你或许会说他像一头狼。蛮不讲理、争吵不休的人在辩论中运用他的喉舌:你会把他比喻为一条狗。隐秘的骗子沉醉在他行骗成功的喜悦:就让他和小狐狸在同一个层次吧。谁不能管住自己狂怒的吼叫:就让大家认为他是被狮子的精灵附身。惧怕那些不可怕的东西的胆小、爱逃跑者:把他看做一只獐鹿。那个愚蠢的懒鬼已经麻木了:他过着蠢驴的生活。经常变换追逐目标的,轻浮和善变的人:他与鸟雀无异。一个在丑恶淤泥和污秽欲望中沉浮的人:他被一只肮脏的母猪所享受的快乐紧紧抓牢。所以,谁背离了善,谁就不再是个人,因为他不能超越而进入神性的状态,反而变成一只野兽。
诗 三
奥德修斯的船只 (12)
和他漂泊海洋的舰队,
被东风吹逐至仙岛,
美丽的女神在此居住,
她从太阳神的种子长成, (13)
就是她给予了每位新来的客人
一杯混合了魔法的饮料。
因此,她用精通调药的手
将他们变换成各种样子:
这个是野猪的外形,
那个是非洲的狮子, (14)
长出了尖牙利爪;
另一个刚变成狼群里一只狼,
他想要哭泣,却变成了嚎叫;
还有一个像印度虎,
绕着屋子驯服地走动。
但是,会飞的阿卡迪亚(Arcadian)的力量 (15)
同情这位正受这些不同病症所困扰的船长,
将他从东道主的毒药中解放出来,
然而,他的船员的喉咙
业已饮尽邪恶的饮料,
就如喝酒一般,他们手中的
面包变成了橡果,
并且,他们失去了
声音和身体,这些统统没能保持不变。
唯独,每人的心灵仍然完好地得以幸存,
这些心灵哀叹着自己所背负的怪兽身躯。
啊,太虚</a>弱的手,
太乏力的药!
虽然它们的魔力能作用于人的四肢,
魔药却不能改变人的心。
人类的力量正是在里面,
一个隐秘的堡垒将它严密保存。
但是,恶的毒药实在有更大的力量,
把人的本性消耗殆尽,向下拖曳——
多么可怕啊!——内心深深地沉沦</a>,
而身体却未受伤害,
它只残忍地创伤了心灵。
文 四
接下来,我说:“我承认,在我看来这么说也不为过:奸邪之人,虽然他们保持了人类的躯壳,但是在他们心灵的品质上,他们已经变成了禽兽;然而,我真的希望,即使这些野蛮和邪恶的心灵狂暴地要毁灭善,但是在他们力量的范围之内,他们做不到。”
“我们将在恰当的时候表明,这是不可能的;如果那股所谓的他们的力量被剥夺,那也将在很大程度上减轻对这些奸邪之人的惩罚。也许在某些人看来是难以置信的,因为实际上,当奸邪之人费尽心思获得他们所欲求的,他们必定比未能实现欲望的时候更加的不快乐。如果说有作恶的意愿是很悲惨的话,那么有作恶的能力就更可怜了,因为要是没有能力,邪恶意愿的结果就会可悲地失败。所以,这些等级都有各自恰当的可怜程度,如果你看到谁想要作恶、能够作恶、而且还真的作恶,那他就要承受三倍的不幸了。”
“这个观点我赞同,”我说道,“但是我非常强烈地希望有人把他们作恶的能力剥夺了,他们也好迅速脱离不幸。”
“他们终将摆脱,”她说,“比你想要的快得多,也许,比他们自己想的还要快。因为,在今生短暂的期限内,没有什么东西会让人的心灵认为它的出现需要等待一段很长的时间,尤其当你认识到心灵是不朽的。他们巨大的野心和绝顶的邪恶诡计突然被摧毁、被终结,通常都是出乎意料的;这个实际上就给他们的悲惨设定了期限。如果邪恶令他们变得可怜,那么长久犯罪者就注定是更加的悲惨。至少最后的死亡还是为他们的邪恶设定了期限,否则我要断定他们是人类里面最不幸的;因为,如果我们已经得到了一个关于不幸与作恶如影随形的真结论,显然,我们都同意:永恒的悲惨是没有尽头的。”
“令人惊奇的结论,”我于是说道,“虽则不容易接受;但是,我承认结论与我们早先认同的符合得相当好。”
“你的想法是对的,”她说,“要是有人以为结论难以接受,恰当的做法有两个,要么证明前提中有虚妄的地方,要么表明前提之间的联结没有得出必然的结论。否则,如果承认所有前提为真,就绝对没有理由拒绝该结论。这也是我正要告诉你的,可能看起来同样的令人惊讶,然而,它也是从那些已经承认为真的事情必然得出来的。”
“那是什么?”我问道。
“奸邪之人,”她回答,“比起正义要求的处罚未曾将其监禁,他们更乐意受到惩罚。我现在可不是在费力地论证一个任何人心中都可能出现的观点,即依靠报应来惩戒邪恶的行为,并用惩罚的恐怖将其带回正道,这也可以警戒其他人应该避免做任何有罪的事情;但我要说的是以另外的方式:即使没有报应惩戒,即使不将惩罚作为警告加以考虑,如果不受惩罚,奸邪之人就会更加的不快乐。”
“除了这些之外,还会有什么另外的方式?”我问道。
她回答说:“我们不是承认了善是幸福,而奸邪不义是悲惨的?”
“是的。”
“倘若在任何人的可怜境遇上面加些好处,比起那个唯有纯粹的可怜而不掺有一点好处的人,他不是要快乐一些吗?”
“看起来如此。”
“还是假设同样一位可怜的人,他缺乏任何一种善,要是在导致他不幸的邪恶之外再添加另一种恶,那么比起他因分有了善而从不幸里解脱,我们不应该认为前者远远不如后者快乐吗?”
“的确是这样。”
“但是,显而易见的,邪恶之人受到惩罚是正义的,而他们逃脱了惩罚是不义的。”
“谁又能否认呢?”
“也不会有任何人否认这个结论,”她说,“任何正义的事物都是善的,另一方面,任何不义的事物都是恶的。”
我回应说:“那是清楚明白的。”
“邪恶之人,因此,在他们受到惩罚的时候,善是加到他们身上了,也就是,处罚本身,因为它本身的正义,它是善的;同样的道理,当他们没有受到惩罚而得以继续,他们就要背负上更进一步的东西,那就是他们的恶不受惩罚 (16) ,而你已经承认这种事情是恶,因为它是不义的。”
“我无法否认。”
“所以,邪恶之人要是被允许了不义的赦免,他们就会比那些得到正义的报应所惩罚的人更加不快乐。”
接着,我说:“这些事情确实是从刚才的结论必然得出的。但是,现在我想问您的是,您不为那些在肉身死亡之后的灵魂准备惩罚吗?”
“实际上,是极为严厉的惩罚,”她说,“他们中的一些,我想,是执行了苛刻的刑罚,而其他的则是领受了仁慈的净化。但是,按照我的安排,现在还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 (17)
“我们迄今为止的目标是让你认清楚奸邪者的力量实际上是虚无的,虽然他们的力量对你来说似乎是最无法忍受的;其次,是让你明白,之前你所抱怨的未受惩罚的人,他们永远不会免于惩罚,因为这是他们邪恶的报应;再其次,是使你知道,你祈求尽快结束的对恶人的放纵是不会长久持续的,它越是持续长久,他们越是不幸福,如果它是永恒的,那就达到最大的不幸福了;最后,如果允许邪恶之徒因为不公正的赦免而逃脱,那么他们比起接受正义报应的惩罚更为不幸。上面的判断是从这个结论而来:当人们认为他们逃脱了惩罚,严格说来,他们实际上被压上了更加沉重的惩罚。”
接下来,我说:“当我思考你的论证,我觉得再没有比之更真实的陈述</a>了,但是假如我再次转到那些对人类的判断,会不会对有的人来说那些是,不仅不值得相信甚至不值得一听?”
“确实如此,”她说,“因为,他们不能抬起惯于黑暗的双眼触及指明真理的光明,他们就像那些鸟雀,夜里明目,白天失明。他们不去关注世界的规律,而是关注自身的欲望,他们以为这种作恶而又不因恶行而受罚的自由是快乐的事情。”
“但是,看看永恒的律法所注定的。假设你已经使你的思想与那些更好的事物相一致:一个法官无需颁授他人奖赏,你要自己让自身与更加卓越的东西联结起来。假设你已经偏转向了那些更坏的事物:看,不是说没有人惩罚你,你已经自己把自身往更加低级的事物里面推倒;就像如果你交替看两个东西,时而注视肮脏的地面,时而注视天空,抛开所有其他外部的景象,根据你视觉的印迹,你会觉得好似时而置身尘土,时而位列星辰。但是,庸俗的兽群不会抬头展望星空。好吧,我们既然已经表明他们就像一群野兽,我们还要加入他们吗?假设一个完全丧失视力的人,他甚至会把自己曾经有过视力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并且认为自己不缺任何东西来让自己成为一个完美的人,当然,我们这些明眼的人不会像那个盲人一样持有这样的意见。他们甚至不会赞同这个建立在相当牢固的基础上的观点,即那些犯下不义罪行的人要比受其折磨的人更加的不幸福。”
“这些正是我想要聆听的论证。”我说。
“你没有拒绝否认每一个奸邪之徒都应该得到惩罚?”
“一点都不否认。”
“很多方面都明确表明那些奸邪之徒是不幸福的。”
“是的。”我说。
“所以,你不怀疑那些应得惩罚者是可悲的?”
“我同意。”我说。
“现在,如果你高坐如一个法官,你会认为哪一个应受惩罚?是那个犯下不义罪行的人还是那个受恶行折磨的人?”
“无疑地,我应该以作恶者的苦痛给予受害者以满意的补偿。”
“所以,作不义者在你看来比承受者更加悲惨?”
“确实是这样,”我说,“所以,根据同一个法则,因为这或那的原因,不诚实依据它自身的本性定会造成人的不幸;对任何人作了不义的事情,就意味着不义者的不幸而不是承受者的不幸。”
“然而,如今许多诡辩家选取了相反的路线。他们试图煽动法官怜悯那些受到严重和难忍的不义折磨的人,然而,更加公正地,怜悯更应该给予那些犯罪者,他们应该被友善而仁慈的被告而不是愤怒的被告带到法官的面前,就像带领病人去看医生一样,以便通过惩罚,他们可以除去他们的病症。以这种方式,辩护律师的工作将会完全地失效,或者如果他们更愿意助人为善,他们的角色就应该转变成善的检举人。而对于奸邪之徒自身,如果同意他们透过一丝缝隙瞥见他们早已遗弃的美德,再同意他们透过惩罚的苦痛,让他们看到将会放弃的恶行污秽,那么,把惩罚与获得良善的好处相衡量,他们就不会把惩罚当做苦痛,而且还会拒绝辩护律师的努力,把自身整个地、从头到尾地交给他们的检举人和法官处置。因此,在明智的人那里,根本没有为憎恨留下余地:除了十足的傻子,谁会憎恶好人?而怨恨奸邪之人又缺少一切理由。就像软弱无力是身体的一种病,任何的恶行都是心灵的一种病,既然我们会想到身体患病的人根本不应该受到憎恶,而应该得到同情,那么,那些心灵受邪恶虐待的人就更值得我们同情而不是迫害,因为邪恶比任何身体疾病还要残酷。”
诗 四
你为何乐于煽动巨大的暴乱,
用自己的手邀请自己的宿命?
如果你寻找死亡,死亡它自身就会靠近
完全出自它的自愿,并且决不延缓它飞驰的战马。
人,被毒蛇、狮子、老虎、大熊甚或野猪,
用獠牙猎食,同样的人,用着利剑,彼此猎杀,
是因为它们有差别,并且它们的习俗不合,
所以他们非正义地发动一场又一场血腥的战争,
并且手握各自的武器,甘愿赴死?
野蛮的思维不足以成为正义。
你愿公正地给予人们应得的报酬吗?
那么,正确地热爱善,怜悯恶吧。
文 五
接下来,我说:“我看到,在诚实与不诚实的人的功过里面,都暗含了什么样的幸福和什么样的不幸。而且,据我思考,甚至在流行的关于命运本身的观念里面也含有不幸和幸福两面:因为没有明智之人会宁愿成为一个被放逐者,贫穷并且失宠,而不愿居住在自己的城邦飞黄腾达,因为他的财富而享有权力,因为他的荣耀而受到尊崇,因为当权而势力强大。如此,是以一种更加显著和明白的方式实践智慧的职责,此时统治者的幸福以某种方法转移到他们之下的人民手里,特别地,此时法律规定下的监狱、死亡和其他惩罚的苦痛都确切地归于邪恶的公民,因为这些东西正是为他们而设立的。现在,为何是非颠倒,反过来,本应归于邪恶者的惩罚迫害了良善,邪恶者抢夺了本应属于美德的奖赏,我非常认真地想知道、渴望从您那里弄清楚,对于如此不公正的混乱,还可能有什么样的解释。当然,我应该少一点惊讶和追问,如果我相信一切都被随机的运气搞得乱七八糟。但是,事实上,我对上帝作为统治者的信仰增加了我的惊讶。他经常授予好人以欢喜,授予坏人以不愉快的事物,另一方面,又经常给予好人以磨难为报酬,并且将他们想望的东西授予坏人。既然如此,除非我们发现背后的原因,否则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统治看起来与随机的运气无异?”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她说,“如果认为某个事物是随机和混乱的,即是此时它背后真正的规律还未被认识。但是你啊,虽然你不知道这个伟大的秩序的原因,你也不要怀疑万事万物都被安排妥当了,因为有一个善的统治者真在使得这个宇宙井然有序。”
诗 五
如果有人不知道大角星的星辰 (18) 如何地
紧挨着天庭的顶点移动,
或者为何牧夫星座(Bootes)慢慢地跟着北斗七星(Wain),
如此迟缓地将他的火光沉入海面下,
而他升起又是如此迅速,
那么,这个人会为天上的律法而惊骇。
让满月的尖角变得苍白,
让浓厚夜幕的圆锥使她朦胧
让曾受她光亮的脸庞藏匿的星辰使她黯淡,
让被遮蔽的月神(Phoebe)揭开面纱,
平民百姓的谬见扰乱了多少国家,
连续不断的敲击磨损了多少青铜器具。 (19)
没人感到惊奇,西北风的吹拂
变成隆隆的波浪击打着海岸,
没人感到惊奇,白雪的厚重冰冷,
被日神缓缓的温暖所溶解。
因为,看穿此处的原因是容易的,
而被隐藏的原因使得人心不得安宁;
所有在时间长河中罕见的事物
还有未曾预料到的东西,都吓坏了容易激动的民众,
让无知的谬误迷云让位,
让它们立刻看起来不再令人惊讶。
文 六
“确实是这样,”我说,“但是,既然您的职责是展示隐藏的事物背后的原因,还有揭开迷雾里面被遮蔽的解释,那么,我恳求您解释一下您从此事得出的结论,因为我提到的这个令人惊异的事情极其困扰我。”
她于是面含微笑,说:“你请求我论述的是,在所有被探求的问题中最为重要的一个,如此宏大的问题,几乎没有任何论文足以详尽无疑地解释清楚。它是如此一种问题:当一个疑问被除去,无数其他的问题又在它的位置上长出来,就像许德拉(Hydra)的许多脑袋一样; (20) 如果没有人用最为活跃的思想之火将其镇压,对于它们也就失去限制了。因为,在这个首要的问题之下,涉及到的有:天意的单一性,天命的进程,偶然性的无常,上帝的知识和预定,自由意志等——你非常清楚这些问题的重量。 (21) 你要知道,这些东西也是你医药的一个部分,虽然我们被限制在一个勉强够用的有限时间里,我们也应该试图对它们进行一些探讨。假使音乐和歌曲带来的欢喜使你满足,你也必须推延这种享受片刻,因为我为你编排了一系列紧密相连、次序合理的论证。”
“听从您的安排。”我说。
而后,就像从一个新的起点启程,她作了如下的论述:“万物的创生,流变的自然界的整个发展历程,还有以任何形式移动的任何事物 (22) ,他们的原因,秩序和形式都是由恒定不变的神思 (23) 所赐予。那个思想,牢固地安置于它自己单纯本性的城堡里,设立了万物运转所依据的包罗万象的方式。这个方式,当它在绝对纯粹的神的理智 (24) 里面被沉思的时候,它就叫做:天意 (25) ;但是,当我们提到这些它所驱动和安排的事情,古人称之为:天命 (26) 。如果有人用心研究这两个名称所指的本性,那么它们的差异是显而易见的:天意是神的理性本身,固有在万物的最高统治者身上,正是这个理性安排了存在的万事万物;但是,天命是流变的万物内在的一种配置,通过它天意将万物约束在一起,而其中的每一个都位于自身适当的序阶。天意包含万物为一体,即使万物各有不同,即使万物无穷无尽;但是,天命安排这些独立的事物,关涉到它们的运动,将它们分配在空间、形式和时间里面;所以,在时间序列 (27) 里面万事万物的展开,都被统一在神思的预见里面,这个统一就是天意,而同样的统一,当它在时间中被展开、被分配,这个统一就叫做天命。”
“现在我们知道,它们彼此有别,但是它们互相依赖;天命秩序的开展正是从单纯的神性出发。例如,一个工匠首先在他的思想里构思他将要制作的东西的形式,然后才将工作付诸实施,在时间序列里一步一步地制作出他刚才以一种单纯和瞬时的方式想象的东西,同样的道理,上帝依靠天意以一种单一和不变的方式安排要做的事情,而依靠天命以一种展开和时间性的方式完成他刚才所安排的事情。不管天命的工作是由某些作为天意仆人的神性精灵所代理,不管天命的进程是由灵魂的服务还是整个自然来编织,不管是靠在天上星辰的运动,不管是靠天使的力量或是恶魔的别出心裁,不管是靠什么,甚或靠所有这些事物,有一点是清楚明白的,上帝创造万物依靠的那个不动和单纯的形式就是天意,而天命就是万物的变动交织和时间序列,单纯的天意决定了天命的安排。”
“所以,天命掌管之下的万物同时受天意支配,而且甚至天命本身也是从属于天意;但是,有些事物位于天意之下,却在天命的进程之上。这些事物,不动地固定在首要的神圣近旁,所以超越了天命运动本性的摆弄。这就像许许多多的圆球围绕着一个中心旋转,最里面的一个朝单纯的中央不断逼近,成为其他圆球的轴心,其他圆球位于它之外,绕着它转;但是,最外围的圆球,以一个更大的圆周旋转,它离开单一的中点越远,它扩散的空间越宽广;并且,如果有东西参与或者加入那个中心,它也就集合到中心的单纯性里面,并且不再扩散和传播自己:以一种类似的方式,离开首要思想最远的事物,就被天命之网所纠缠,越不受天命摆布的事物,它朝向万物中心运动也就越近。如果该事物能够紧紧跟随稳固不变的至高思想,那么它也将不再变动,超越于必然的天命之上。因此,就像推理之于理解,潜能之于现实,时间之于永恒,圆球之于中心,进程流动的天命与单纯不动的天意也是这种关系。天命的进程驱动着苍穹和星辰,它把各种元素按比例相互混合,并通过使它们互相替换而改变它们的形状;它使必经生死的万物重新开始,通过与它们相似的幼仔和种子的成长而世代更迭;它也把人类的行为和运气用一条牢不可破的因果之链捆绑起来,组成这条锁链的诸因果,它们的起源都来自不变的天意,所以它们本身也必定是不可改变的。如果万物是以下面的方式被统治,那是最好的:依靠神思而来的单纯性产生出一条不可更改的因果序列,这个序列又以自身的不变性约束无常的万物,否则它们将在一条随机偶然的洪流里面沉浮。”
“虽然万物也许在你看来很混乱、没有秩序,就如你没有能力去思量、预测这个秩序一般,但是万物自有分寸把自己引导朝向安排了它们的善,事实正是如此。因为,没有事情是为了恶而做,即使邪恶之人也不为之;如前面非常充分地证明过,但是他们在追求善的时候,被邪恶的谬见偏转了方向而远离了善,也远离了那个从至高善的中心而来的秩序,并且从各种方向背离了起源。但是,你也许要说,事物对好人展现出好坏两面,对坏人也是如此,都有想要的和厌恶的事情降临到他们身上,还会有什么混乱比这还要不公正的?那么,人类是否真在活着的时候具有这种健全的智力,即他们判断为好或坏的事物,也必然如此,就像他们所想的?然而,在这个重要的问题上,人类的判断互相冲突;总有某些人和事,有人判断他们值得奖赏,而其他人判定他们应受惩罚。”
“但是,让我们退一步假设,有人能够辨别好人与坏人。他因此是否真的有能力看清人的心灵的内在品性呢,就如有人用‘品性’(temper)这个词来谈论身体那样?这种情况与下面的事实没有什么不同,对于一个无知的人来说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即为什么对于同样健康的身体,一些人认为甜蜜的东西,而另一些人认为苦涩,又或者,为什么对于同样患病的身体,有些人靠温和的药物治疗,而有些人靠猛烈的药物治疗。可是,医生不会对此表示惊讶,因为他能辨别健康和疾病的种类和品性。除了善,你认为还有什么是心灵的健康?除了恶行,你认为还有什么是它们的疾病?除了上帝,你认为还有谁同时既是好的事物的保护者和恶的事物的清除者,又是人类心灵的统治者和医治者?当他从高耸的天意瞭望塔往外看,他,看到每个个体所适合的,并为之安排他知道适合的东西。当上帝知道并且完成那个非凡的天命序列的奇迹,无知的人对此感到吃惊,现在这里发生的正是这种事情。”
“让我们浏览几个人类理性能够领会的例子,以此表明上帝的深奥,在你看来是最公正的人和最伟大的正义保护者,从无所不知的天意看来,似乎相反的结论才是真的。我们的学友卢坎(Lucan)提出,征服者凯撒的动机让众神喜悦,而被征服者的动机让卡图(Cato)喜悦。 (28) 所以,你看到的,在尘世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与你的期待相矛盾,事实上就是正确的天命序列,即使据你的意见这是不应当的混乱。然而,设想有这么一个人,他被建构得如此之好,以至上帝和人对他的判断总是意见一致,但是他在思想的力量上是软弱的;那么,如果有任何不利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多半会停止维护自身的清白,因为他不能够用清白的方式来保</a>持自己的好运气。所以,一个明智的天意让那即将遭殃的人免于灾难,免得不合适的人受折磨。设想另外一个在所有美德方面都是完美的人,一个神圣的、接近上帝的人,他将接受迄今为止天意注定的任何灾祸,这就决定了一个可怕的事实:他甚至不允许为身体的疾病打扰。就像一个甚至比我还要卓越的人曾经说过:
圣人的身体确实是天上的造物。 (29)
但是,人类事务的最高指示常常被授予好人,以便击退激增的邪恶。有些人,天意根据他们心灵的品质,给予了一个合适的混合了好与坏的命运;还有些人,天意使其苦恼,免得他们因长期的顺遂而变得没有节制;其他的人,天意允许苦难使其烦恼,以便他们心灵的美德可以因为使用和实践忍耐而更加强壮。有些人过于害怕他们能够承受的东西,而其他人则过于轻视他们不能承受的东西——对于这些人,天意用苛刻的待遇引导他们,以便同时测试他们。有些人以光荣牺牲的代价换取这个世间尊崇的名声;又有些人,坚持不为苦痛所打倒,为其他人树立了美德不向邪恶屈服的榜样。没有人怀疑这些事情做得多么的正确,遵从了善的安排,并且他们与所遭遇的事情本身的善相一致。因此,奸邪之人有时受到苛刻的待遇,有时又收获他们的欲望,这都出自相同的原因。对他们受到的苛刻待遇,没有人会感到奇怪,因为所有人都认为他们罪有应得——并且,他们所受的痛苦实际上既威慑了其他人远离犯罪,又制止了那些邪恶倾向——但是他们享尽快活的运气却为听说了的好人道出了一个极大的争论:他们该怎么评判这种好人都看在眼里的、常伴随奸邪左右的顺遂繁荣。在这个问题上,我认为这也是安排好的:有一个人,他的本性是如此顽劣和残暴,以致他们对财富的渴望非常可能挑动他去犯罪;那么,天意以供给金钱为良药治疗他的疾病。又有这么一个人,看到他的良心被自己的罪行所污染,并且对比了一下他的品质和运气,他害怕有一天会失去了让他快活的享受,这对他来说太过艰难;所以,他会改变自己的行为,并且当他害怕失去他的运气,他就会放弃他的邪恶。不应该享用的顺遂繁荣则把其他一些人都推进了死有余辜的灾难。有些人被授予了惩罚他人的权力,这可以成为赏善罚恶的根据。就如在诚实和不诚实的人之间不能达成协议,不诚实的人之间也不能达成一致。既然他们彼此意见不合,甚至与自己都不能意见一致,他们的邪恶把自己的良心都撕碎了,既然他们经常做一些自己事后都明白不应该做的事情,他们怎么能够达成一致?”
“另外,至高的天意常常制造这么一个惊人的奇迹:坏人把坏人变好。当某些坏人认为他们正在比自己更坏的坏人手里蒙受不公,因为厌恶那些伤害自己的坏人而内心燃烧,他们也就重新收获了美德,试图令自己不同于他们厌恶的那些人。唯有神性的本质是如此:对它来说甚至坏人也是好的,因为通过适当的利用他们,上帝提炼出一些善的结果。因为有一个确定的秩序包含了万物,所以原来受缚于这个秩序的某物离开了它的统治,虽然它滑入了另一种境遇,然而那也是秩序,所以在天意的王国里没有事物会陷于偶然。”
“‘但是,令人痛苦的是:我应该谈论这一切,宛若一个神明。’ (30) 因为,对于上帝的全部工作计划,人类不被允许用本性天生的能力来理解,或者以词语表达。人类能力所限只能认识到:上帝,一切生灵的创造者,他指引他们朝向安排了万物的善,他瞬时所造的万物的外貌,他时常记挂那些依他外貌而造的造物,他用天命的必然进程将一切邪恶清除出他的国家边界之外。所以,如果你注意到天意的安排,看看那些被认为遍布世间的东西,你会断定在他们中间哪里都没有恶。但是,我看到你因长期背负疑问的沉重,又因现在论证的冗长,业已疲累,正期待一些诗句的甜美;所以,畅饮一口吧,然后它会使你回复精力,并且继续走得更加坚实,更加深远。”
诗 六
倘若你愿用纯洁能辨的心灵去看
崇高雷神的律法,
必要举头凝望至高的天堂顶点:
彼处,星辰保持着自古以来的和睦,
遵循宇宙公正的契约。
太阳用它红色的怒焰没能拦住
月神冰冷的战车,
大熊星座,旋转着它飞快的路途,
围绕着宇宙至高的极点,
不会淹没在西方的深渊——
虽然他观看着其他星辰沉没——
即使他也渴望将自己的火焰投入大海的波涛。
始终以时光公正交易,
昏星(Vesper)宣告夜晚迟暮,
晨星(Lucifer)领回白昼和煦。 (31)
所以,相互的爱让永恒的运动常有常新,
所以,在那些星辰密布的地域
不和谐的战乱被禁止。
和谐管理着这些元素
以平等的方式,让敌对的潮湿
反过来为干燥让位,
而冰冷使信仰与热焰结合。
倒吊的火舌飞升高处
而沉重的泥土向它重量之下沉落。
这些就是原因,解释为什么,春天温暖,
鲜花之年散发出可爱的香气,
夏天炎热,烤干了庄稼,
秋天回归,沉重了果实,
冬天降雨,浇灌了大地。
这个适当的比例滋润和孕育了万物,
使他们在地上呼吸自己的生命。
同样的秩序抓住他们、夺去他们、隐藏他们,
埋葬出生的一切于最终的死亡。
当造物主坐于高处,
统治宇宙,管理它的激情,
他们的王,他们的主,他们的源泉,他们的开始,
他们的律法,他们明辨是非的法官,
对于那些他唤起来行动却中途退缩的, (32)
他命其停止,阻其徘徊;
如果他没有召唤他们回到正确的道路,
并且强令他们在自己的圆圈再跑一次,
那么,现在恒定的秩序如此紧紧把握的万物
将会分崩离析,从它们的源头堕落成碎片。
这是对万物普遍的爱。
而万物祈求被它们的终极目的——善——所绑定,
因为,如果万物不用爱去回报
那个令他们是其所是的本原,
那么它们无法以其他任何方式持续存在。 (33)
文 七
“那么,现在你明白从我们刚才说的这些事情可以得出什么结论吗?”
“是什么呢?”我问道。
“每一种运气都是善的。”她回答说。
“但是,这怎么可能?”我又问。
“留心听着,”她说,“既然每一种运气,不管是令人愉快的还是令人困苦的,授之予人,要么是为了奖赏或者锻炼好人,要么是为了惩罚或者改正坏人,那么每一种运气都是善的,因为它们要么被认为是公正的,要么被认为是有用的。”
“对,这确实是非常真实的推理,”我说,“如果我考虑到您刚刚告诉我的‘天意’,或者说‘天命’,我就会明白它是一个强有力和牢固的见解。但是,假如您同意,让我们把它算在您刚刚提出来的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里面吧。”
“为什么这么说?”她问道。
“因为,人类大抵这么泛泛而谈,实际上,经常地,有些人确实有坏运气。”
“那么,你是否想要我们暂且借助普通人用的词汇,以防我们看起来宛如偏离了人们的惯例太远?”
“请以您觉得最好的方式。”我说。
“你是否认为有益处的事情是善的?”
“确实是这样。”我说。
“并且,那些锻炼或者改正人的事情是有益处的?”
“我同意。”我说。
“所以锻炼或者改正人的事情是善的?”
“那怎能不是呢?”
“不过,这种情况下,它们要么是在美德发动针对苦难的战争中建立起来的,要么是放弃了它们的邪恶而选择了美德的途径。”
“我无法否认。”我说。
“关于把令人愉快的运气赐予好人作为奖赏这件事又如何呢?常人会将它断定为坏事吗?”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反过来,如其真实所是,人们也断定那是非常好的事情。”
“其余的事情又是怎么样呢?尽管它们让人陷入苦难,但是它们用正义的惩罚限制了坏人;人们不会把这些事情认为是好的,对吗?”
“确实不会,”我说,“人们会认为这是一切能想到的事情里面最可悲的。”
“看看,我们是不是运用通俗的意见却没有得出任何最令人惊讶的结论。”
“什么意思?”我问道。
“因为,从我们已经同意的事情可以推断出:谁确实拥有美德,或者正在美德方面取得进步,或者正在为获取美德而努力,无论他得到的是什么运气,那运气都是好的,但是对于那些坚持邪恶的人来说,什么运气都是非常坏的。”
“真是这样的,即使没有人敢于承认。”
“所以,每当明智者被迫与命运相斗争,他不应该把这运气想成坏事,就像勇敢者每次听到战争号角吹响就会苦恼是不合适的。因为,对这两种情况来说,困难本身就是机遇,后者增进了勇敢者的荣光,前者促进了明智者的智慧。而这实际上就是美德之所以为美德的原因,因为依靠美德本身的力量,人不为苦难所征服。 (34) 你投身于艰苦的对抗各种命运的精神斗争之中,一方面你要反对命运的压迫,另一方面你要避免被命运的甜言蜜语所腐蚀。你要以坚定的力量保持中庸</a>之道;无论什么,只要它过之或者不及,它就会忽视好运,而且它就不是对努力的回报。你希冀为自己塑造什么样的命运,全都掌握在你的手中;因为,一切看起来是苦难的命运,如果它既不锻炼又不改正人,那么它就是惩罚人的。”
诗 七
十年征战,
阿特柔斯(Atreus)的复仇之子,随着佛里吉亚(Phrygia)的陷落,
替他那被冒犯了床榻的弟弟完成了复仇。
当他希望希腊的舰队继续航行
并用鲜血换取助航的风力,
他脱下了父亲的身份,神情坚定犹如一个祭司,
以他女儿的喉咙订立契约——可怜的女孩。
伊萨卡的奥德修斯(Odysseus)为失去的同伴而哭泣,
野蛮的独眼巨人(Polyphemus)在他空旷的山洞中,把躺倒在地的他们,
吞入巨大的肚子里;
但是,当独眼巨人因为独眼被弄瞎而狂怒,
他以苦涩的眼泪为之前的享乐付出代价。
艰苦考验成就了赫尔克里斯(Hercules)的名声:
他驯服了傲慢的半人马(Centaurs),
他从凶残的狮子处偷取了战利品,
他用精准的箭头射穿斯廷法罗湖(Stymphalian)上的诸多怪鸟;
他从看守的巨龙那里夺去了神果,
他更强健的手紧握金苹果,
他用三束的锁链牵来了刻耳柏洛斯。
故事告诉我们,他如何打败暴烈战马的粗鲁主人
并将他喂了自己的战马。
许德拉死去后,它的毒液在燃烧;
河神(Achelous),羞耻于他断角的脸面,
出了丑,于是把脸埋在自己的河岸里。
赫尔克里斯把安泰(Antaeus)打倒在利比亚(Libyan)的沙地上,
并且用卡库(Cacus)的死平息了埃万得尔(Evander)的愤怒。
那些被苍穹之盖所重压的肩膀,
为了捕捉多毛的野猪缀满了汗水。
作为他最后的考验,他用不屈的脖子
支撑起整个苍穹,
并且,作为他最后一个考验的奖赏,他在天上赢得了一席之地。
前进,勇敢的人儿,去往崇高的道路,
为这个伟大的例子所指引。为何陷于懒惰,
而在战斗中扭头逃跑呢?越过凡尘大地,
赏赐你天上星辰。
————————————————————
(1) 上气(the upper air),或称以太(ether),是指最外层的天球,它使其他东西运动,在它之上就是最高天(empyrean,天堂的最高处,古人相信那里完全是光与火的圣地——中译者),上帝的住处。“星宫(star-bearing houses)”,是指黄道十二宫,在一年中太阳运动穿过它们;“冷老翁(cold old god)”是指土星,我们肉眼可见的五颗行星中最远的一颗(cf. Virgil,Georg. i.336)。
(2) “自然本性的”、英语“natural”,拉丁语“natura”,表示“自然而然的、天赋的、天生的、与本性相关的”。下文中“自然的”,“本性的”,“天生的”都是指包含在事物本性的东西。
(3) 也就是本性的目的——善。
(4) 维吉尔(Virgil),Aeneid ,xii.764 f.
(5) 拉丁语“eosdem esse”,英语“they are”,结合上下文,并不是说恶人不存在、不存有,而是失去了原先作为人的本性,所以“他们不是”,即他们不是其所是,即他们不是人。
(6) 拉丁语“esse”,“they are”,理由同上。
(7) 放弃了“是其所是”,英文“abandon being”,拉丁文“esse”直译就是“放弃了‘是’”,也就是“放弃了是其所是”。详细解释见本卷文三最后一段。
(8) 邪恶的人只能做“无”的事情,the wicked can do nothing,这句句子直译,就是“邪恶的人能够做‘无事’”,意思是:“邪恶的人不能做任何事情。”这里的推理归纳如下,(1)大前提:他们能作恶(they can do evil);(2)小前提:恶 是无 (evil is nothing);(3)结论:他们能作无 (they can do nothing)。所以邪恶的人作恶,是由于恶,恶是无,所以他们做事情是出于“无(力)”。在这里,哲学女神论证了,恶是“不存在”,是善的缺乏,而存在的事物都是善的。这是新柏拉图主义对善恶的看法。对于“恶是无”的论证,详见第三卷文十二。
(9) 能做到所有的事情,can do all things,意译就是“全能的”,例如“God can do all things。”直译为“上帝能做所有事情。”意译为“上帝是全能的。”
(10) 参考Gorgias ,507 c;整个这一章和下一章与Gorgias 非常相像。
(11) 参考第三卷,文十。
(12) 意大利语,“涅里托斯的领袖(the Neritian leader)”——奥维德(Ovid)用这个短语称呼奥德修斯;涅里托斯(Neritos)是奥德修斯的家乡伊萨卡岛(Ithaca)的一座山。
(13) 瑟茜(Circê)是太阳神的女儿,珀耳塞(persê),海神的女儿。
(14) “Marmarie”of Marmarica,对着埃及西边;在晚期经典和中世纪诗歌中,经常用来指非洲,模仿自Lucan,iii.293。
(15) 墨丘利(Mercury),出生于Mt.Cyllenê in Arcadia;参考Cyllenius ales ,udian xxxiii.77。
(16) 从拉丁文手稿也可翻译为:“他们身上有一些更深的罪恶——他们的不受惩罚,这是你已经承认的……”
(17) 下面也没有讨论;这里并不指涉炼狱(Purgatory)(在这个意义上,这个词语直到6世纪之后才出现)而是与柏拉图对话里面的神话相关,特别的,就如斯图尔特(H.F.Stewart)所说(Boethius:an Essay ,1891,pp.98 f.)是指涉Gorgias ,525 B。
(18) 大角星的星辰,Arcturus'' stars,指大角星所在的牧夫座。
(19) 这里提及的是一次满月的月蚀,月亮隐藏在地球影子的圆锥里面(参考,托勒密vi.5和马克洛庇(Macrobius),In Somn.Scip. i.15.10 ff.)。在那个时代,罗马人恐惧这个征兆,所以通过敲锣和吹喇叭弄出巨大的响声。(参考李维(Livy)xxvi.5.9 and塔西佗(Tacitus),Ann. i.28)
(20) 希腊神话中水中有七个头的大毒蛇,被赫拉克勒斯所杀;当它的一个头被砍下,在伤口就又长出两个头来。有时称为七头怪蛇,有时称为九头怪蛇,都是形容它有许多脑袋;为了防止它的头再长出来,必须用火烧。
(21) 英文为:“the singleness of providence,the course of fate,the suddenness of chance,the knowledge and predestination of God,and the freedom of will”。本书第四卷讨论前两个问题,第五卷讨论后三个问题。
(22) moveri这个词给翻译拉丁语的哲学和科学著作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它既是主动语态,又是被动语态(希腊语除了主动、被动语态还有中动语态,表示动词的主语既是行为主体,又是行为的受体。在大部分时态中,动词的主动语态和被动语态形式一样,只能根据上下文区分。——译者注),能够表示“移动”(to move)(不及物动词:月亮移动,the moon moves),还可以表示“被移动”(to be moved)(被动语态:家具被移动了,furniture is moved);它又被拉丁语作者用来表示希腊语单词 ,亚里士多德和其他人用来表示所有种类的“移动”(motion)或者状态的改变。在本译文中读到“移动”(Move)时应该把这个情况牢牢记住。
(23) 神思,divine mind,直译为“神圣的思想”。如果按照新柏拉图主义创始人普罗提诺的思想,这里指“被思考的内容”,即柏拉图的理念世界。参考《九章集》V.1,III.2,III.3。
(24) 神的理智,divine intelligence,第五卷文一有相应的讨论。按普罗提诺的思想,它指“思考这个动作”,同时它与思考的内容是合一的,没有先后的。
(25) 天意,providence,意思为“先见,提前考虑或者准备”,“上帝的安排”,“神的眷顾”,“神的旨意”等。也有人翻译为“天佑”,“天命”等,意思是“老天的保佑或命令”。这里借用“天”指“上帝”,而用“意”字强调它与上帝的思想紧密相关,合起来表示“上帝的意愿和思考”。
(26) 天命,fate,意思是:“宿命、命运、命中注定的事”,中文译名用“天”指它来自“上帝”,用“命”指“命运”,合起来表示“上帝安排的命运”。根据波埃修斯这里的解释,它不同于“天意”,是“天意”在时间中展开的序列。
(27) 序列,order,本文一般翻译为“秩序”,为了强调时间上事物的次序安排,按语境翻译为序列。
(28) 卢坎(Lucan),Pharsalia ,i.128;vxctrix causa deis cuit,ted victa Catoni.
(29) 这句话的希腊原文不确定,其他情况也不清楚:早期的译文用“virtues”来翻译“ ”这个词(不仅乔叟[Chaucer]和伊丽莎白[Elizabeth]这么做,连9世纪的诺特克[Notker]也这么做)。复数的“ ”表示它的出现是非常晚的,它不是来自巴门尼德,照培巴(Peiper)的说法。它可能是来自一些晚期的“奥菲士教的”材料,无疑是波埃修斯从一个新柏拉图主义者的注释里面精选出来的,可能是出自柏拉图的Epinomi ,984E。奥菲斯(“Orpheus”),的确可以被认为是比哲学女神“还要卓越的人”。
(30) 荷马,II. xii.176。
(31) Vesper和Lucifer都是指金星,前者指晚间出现的金星,后者指早晨出现的金星。
(32) 也就是那些行星。参考Cic.Rep. i.14.22:stee quae errantes et quasi vat,ae nominantur 。
(33) 参考卷三文十一及卷四文二,这两处讲到,万物如果不能保持一,不能向善而保持其本性,就失去“是其所是”(即事物的本质),那么事物就不能持存,就会变成别的东西。
(34) 波埃修斯在这里从“人”(vires )一词引出“美德”(virtus )一词;而美德(virtus )同时也有“力量”(strength)或者“活力”(vigour )的意思。参考cic.de Or. ii.27.120:oratoris vis dhina virlusque ……美德(virtus )一词,按照西塞罗在别处的说法,可能是来源于vir(人)(参考Tu.c. ii.18.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