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3个月前 作者: 亚琛的阿尔伯特
1.在敌人的进攻退散后,即第四天的黄昏即将来临的时候[1] ,法兰克人、洛林人、斯瓦比亚人、巴伐利亚人、佛兰德斯人,以及整个德意志民族拔营,带上了所有必需的东西和突厥人的战利品,扎营在黑山的山顶,留宿了一晚上。此后,到了早晨,诺曼人、勃艮第人、布列塔尼人、斯瓦比亚人、巴伐利亚人、德意志人,应该说,是整个军队,都由此下山,进入了名为马腊布尼亚斯(Mbrunias)的山谷。在那里,因为地势及岩石间通路狭窄造成的困难,也由于无穷尽的庞大人群和8月的炙热,他们缩短了白天的行程。然后,到了这个月的一个星期六,水的极度短缺变得越发严重。于是,众多的男女被饥渴之苦压垮了,如亲历者所言,约500人在这一天撒手人寰。此外,马、驴、骆驼、骡子、公牛,还有众多的牲畜,也死于这极度的饥渴之中。
2.事实上,此事不仅是传闻,我们也从那些卷入到这场困境中的人的真实记述中获悉,在这次饥渴的困境中,男人和女人受了悲惨的折磨,以至于这般悲惨的饥渴之不幸,令人们心智恐惧,听到都会害怕,颤抖不已。众多怀孕的妇女的咽喉干透了,子宫干枯了,身体里所有的血管都被这难以估量的太阳,以及炙热之地的高温榨干了。在大道中间,在所有人的面前,她们分娩了,然后遗弃了自己的婴孩。其他悲惨的女人,在孩子即将出生的时候,在公众的道路上打滚,就因为饥渴所带来的极端痛苦,忘记了自己全部的羞耻心和羞怯。她们被迫生产,并非因为月数或时间已近,而是受阳光的炙热、旅途的疲倦、饥渴的膨胀,以及水源的遥远所迫。她们的婴儿在平原中被发现,有些死了,其他的则是奄奄一息。此外,许多男人因艰苦的体力活及炙热而越发衰弱,张开口,扯开喉咙,试图去吞下最稀薄的水汽以解除口渴。但这么做完全没有用。相当大的一部分人——据我们所听到的——在那一天死在了那里。甚至于,猎鹰——被驯化,并受到出身高贵的贵族喜爱的鸟禽——也因同样的炎热和饥渴,在携带着他们的主人手中奄奄一息。同时,狩猎技术卓越的猎犬,因受到同样饥渴的折磨而气喘吁吁,死在了主人的手中。就在这时,当所有人正如此这般地处于此番灾祸的折磨之中的时候,大家渴望的、正寻找的河流出现了。他们急迫地向它赶去,每个人都渴望极了,都竭力地要跑到他人的前面去。他们肆无忌惮地饮着水,直到后来,非常多虚弱的人——除了人,还有同样众多的驮畜亦是如此——因为饮水过量而死。
3.这之后,当他们从狭窄的峡谷中走出来后,在所有人的支持下,军队决定:因为人数过于庞大,遂将军队分为两个部分。坦克雷德和鲍德温——公爵戈德弗里的兄弟——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其余的人,从奥利斯峡谷的中间穿越过去[2] 。不过,坦克雷德带着他的人走在了前面,行进到了菲洛迈利姆(Philomelium)、赫拉克利亚(Heraclea),以及伊康(Iconium)的城市[3] 。在这些地方,基督教市民生活在苏雷曼的突厥人的奴役之下。鲍德温和他的人走进了山区崎岖的小路。他和他的整个军队,严重地受困于食物短缺。马匹缺乏草料,几乎跟不上队,更不可能载人了。公爵戈德弗里、博希蒙德罗伯特、雷蒙德走在大道上,在很远的距离外跟随着,逼近了小安条克(Antioch the Less),它位于赫拉克利亚一侧。在这天的第九个小时,他们命令军队停下来以作休整。到了晚上,公爵戈德弗里和其他的贵族在临近群山的一片令人愉悦的草地上扎营。公爵认为这个地方是舒适且讨人喜欢的,有着大量的猎物。贵族热衷于用狩猎来娱乐身心,锻炼体魄。他们在那里休息,将武器和所有的战利品放到了一边,还发现了一片非常适于狩猎的树林。他们带上了弓和箭袋,系上了宝剑,进入了毗邻群山的隘路,看看能否遇到猎物。他们可凭借着敏锐的猎犬去攻击、追逐它们。
4.最后,正当所有人都分散到森林中各处隐蔽的地方,在各自的路径上伏击野兽的时候,公爵戈德弗里看到,一只有巨大且令人恐惧身躯的熊在攻击一名无助的、在收集细枝的朝圣者,他还看到,熊就要吞吃这个正在绕着树逃跑的人。据说,它惯于吞食此地的牧羊人,或者是进入森林的人。公爵向来都是随时准备好,要去帮助处于困境中的基督教兄弟的。于是,公爵急忙拔出了宝剑,奋力地用马刺驱策战马,向那个不幸的人疾驰而去。他急忙赶去将这个恐慌的人从屠夫的牙齿和利爪中解救出来。随着一声怒吼,他从灌木丛中冲了出来,挡在了这个凶残的野兽面前。于是,这只熊看到了疾驰的战马和骑在上面的骑手后,仗着凶残和贪婪的利爪,立刻就动了起来,与公爵面对面地遭遇了。熊张开大嘴将整个身子直立起来,要去撕咬公爵的喉咙。确切地讲,它与其说是抵抗,还不如说是要攻击。它亮出自己那极为锋利的爪子,要将公爵撕成碎片。它缩回了头和前爪,小心地躲开剑的打击,总是想着进攻,还声东击西。它那可怕的吼叫声震撼了整座森林和群山,所有听到的人都大惊失色。公爵知道这个狡猾、极其邪恶的牲畜会以无畏的凶残做出抵抗后,内心被激恼,勃然大怒。在将剑的尖端掉转向它之后,在一次鲁莽而盲目的冲锋中,公爵逼近了这只畜生,要去刺穿它的肝脏。但是,不幸的是,就在这个野兽躲避攻击的时候,它突然间将弯弯的爪子插入到公爵的外衣里,令公爵从马上跌落下来,掉到了地上,正在它的前爪所及的范围内。它马上过去,要用牙齿撕碎他的喉咙。此时,公爵处于险境之中,回想起自己众多英雄事迹,到那时为止,他皆能漂亮地化险为夷。而这时,他痛苦不堪,被这个残忍的野兽所困扼,面临着卑贱的死亡。就在此时,公爵恢复了力量,立刻重新站了起来,迅速地拿起剑——在他突然从马上掉下来,并同这个狂暴的残忍野兽搏斗的时候剑被缠绕到了他自己的腿上——并紧握剑柄,对准了这只野兽的喉咙。他腿上有一个严重的切口,小腿肚和肌腱受了重伤[4] 。但是,尽管如此,尽管血液持续不断地喷涌出来,削弱着公爵的气力,他却没有屈服于这个怀有敌意的野兽,而是极其猛烈地做着防御。直到后来,那些分散在森林里的同伴当中,有一个叫胡瑟欣(Huscehin)的人,听到了从熊手中被解救出来的那个可怜农民的大喊声,还有这个屠夫猛烈的吼叫声,纵马疾驰,前来救援公爵。他拔出宝剑,攻击那只骇人的野兽,同公爵一起,用剑刃刺穿了它的肝脏和肋骨。于是,最终,这个极其狂暴的野兽被消灭了。这时,公爵才第一次因为创伤的剧痛,血液的大量涌出,开始失去勇气,脸色苍白。整个军队因为这个邪恶的消息陷入了混乱。所有人一起向着这位勇敢的斗士,智慧的人,朝圣者的领袖负伤的地方跑去。军队的王公们将他抬了起来,带回了营地,男人陷入了无尽的悲哀和伤痛之中,妇女哀号。他们找来技艺最为精湛的医生来治疗他。他们承认,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庞大的野兽。它被他们均分了。
5.因此,就在公爵受重伤所阻,军队缓慢随行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坦克雷德沿着通向海岸的大道行进,在经过了悬崖峭壁后,先于公爵的兄弟鲍德温通过了布坦特罗特(Butentrot)山谷,向下行军,通过了被称作“犹大”(Judas)的大门[5] ,前往一座被称作塔尔苏斯的城市。这座城市通常被人称为图索特(Tursolt),苏雷曼的突厥贵族依旧在控制着它,掌控着它的塔楼。在这里,一个暂时与坦克雷德同行的亚美尼亚人,与他熟络,承诺去向受突厥人严酷奴役的市民建议,于时机合适的时候,在未让突厥人察觉的情况下,将这座城市谨慎地交到坦克雷德的手中。但是,市民怯懦,且因突厥人的存在和警觉,不接受这位亚美尼亚兄弟的建议。于是,走在前面的坦克雷德劫掠了这座城市周边的地区,并聚集起了无数劫掠而来的补给用于围城,将他的帐篷散布到城墙周围。在帐篷安置好后,坦克雷德向分散在防御墙和塔楼上的突厥人做了相当多的威胁:博希蒙德即将到来,还有紧随而来的大军。他宣称,除非他们出城并打开城门,否则,在这座城市如尼西亚那般被占领,所有居民被征服之前,随后就到的军队是不会撤围而去的。不过,如果他们满足他的意愿,打开城门,他们不仅可以在博希蒙德那里获得好感,保住性命,还能获得许多的奖赏,他们还会得到掌管这座城市和其他城堡的权力。
6.因为这些引诱和承诺,以及坦克雷德时常做出的令人敬畏的威胁,突厥人服软了,承诺将城市交给坦克雷德,条件是:只要他们——连同城市的守卫——臣服于博希蒙德的权力,随后赶来的军队不能再给他们带来危险或动乱。坦克雷德没有拒绝,如此达成了为突厥人所认可的协议:将坦克雷德的旗帜立在主堡的顶部,以作信号,意即,坦克雷德——在博希蒙德到来之前——宣布占有这座城市。因此,相应地,它不会受到任何的侵犯。戈德弗里公爵的兄弟鲍德温;阿斯滕诺伯爵彼得;图勒城的伯爵雷纳德,是一个非常勤奋的人;伯克的鲍德温是一名杰出的年轻武士;他们因友谊而联合在了一起。他们独自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同军队走散了,迷路了三天,走到了沙漠地带和群山中不为人知之地。他们受着严重饥饿和必需品匮乏的折磨,最终,在从迷宫般错综复杂的道路中走出来后,他们意外地站在了一座山的顶上。在那里,他们看到坦克雷德为了围困塔尔苏斯而遍布于旷野平原上的帐篷,非常恐惧,以为这是突厥人的用具。坦克雷德从远处看到在山顶上的人后,也很惊恐,以为他们是驰援困在城内的突厥人同伴的。终于,山上的人下来了,他们失去了活着的希望,几乎就要饿死了。坦克雷德是一个极机敏的战士,告诫同伴们自卫。
7.另一方面,为了虚张声势和防御,约500名突厥人正聚集在带角塔的防御墙上,他们同样以为鲍德温和他的随从是突厥人的阵列。这些突厥人以如此的方式嘲讽并威胁坦克雷德:“看看那些赶来救援我们的军队吧!我们并非如你所想的那样,是在你的掌控之下,反而是你和你的人处在我们的掌控和力量之下,即将被摧毁。于是,现在你可确信的是,你被我们所签订的这个一无是处的协议欺骗了。我们让你待在营地里,不是出于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们在期盼你所看到的这样的阵列的救援,他们将会给你和你的人带来毁灭。”坦克雷德是位无畏的年轻武士,蔑视突厥人的威胁,用简短的答复来回击这些嘲讽:“即便这些人是你们的战士或王公,以上帝之名,我们对他们可是毫不在乎。我们不怕他们逼近。若上帝保佑,他们被我们击败了,你们的傲慢自大和夸耀吹嘘逃脱不了惩罚。反之,若我们因受自己罪过的拖累,抵抗不住,你们也绝不会从即将赶来的博希蒙德和他的军队手中逃脱出去。”说完这些后,坦克雷德率领着自己的整个队伍疾驰在前,擎着旗帜,持着武器,穿戴着头盔和锁子甲,乘着最为迅捷的马匹,急速去迎战鲍德温。突厥人在城墙上猛烈地用响声骇人的喇叭和号角发出雷鸣般的巨响,以恐吓坦克雷德。但是,双方认出了彼此的基督教旗帜,看到的是朋友和同胞。他们喜极而泣。在上帝的恩泽下,现在,他们被从痛苦和险境中解放了出来。立刻,双方的军队混到了一起。他们一致赞同,一起将帐篷扎到了城市的防御墙前面。他们将从山区和周围劫掠来的一些牛和牲口杀掉,放到火上烧烤,充当食物。在烹调它们的时候都没有盐可放,但长时间的饥饿迫使他们狼吞虎咽。在这里,所有人都吃不上面包。这座城市四面都筑有城墙,有溪流和草场,位于富饶的平原之上,对居民可谓是适宜且舒适的。它的防御墙牢固得令人惊异,以至于人们相信,除非上帝所愿,它不会被任何人力征服。
8.第二天天亮后,鲍德温和他的人起床,来到了城市的防御墙前,看到坦克雷德的那面非常著名的旗帜依照同突厥人达成的协议和约定,被树立在了卫城那高耸的塔楼上。由此,他们群情激愤,非常愤怒,以辛辣桀骜的言语对坦克雷德和他的人破口大骂,无视坦克雷德和博希蒙德的虚饰和高位,将他们看作烂泥和残渣。因为这些,以及愤怒的言语,几乎爆发了冲突,多亏更明智、平和的人做了调解,提出了这样的建议:双方派出一个使团,去搞清楚亚美尼亚的市民更愿意将这座城市交到谁的统治和管辖之下,他们喜欢将哪方作为最好的选择。即刻间,所有人做出了答复:相比其他王公的管辖,他们更愿意向坦克雷德臣服和投降。事实上,他们这样说并非出于衷心的热爱,而是出于对博希蒙德的攻击那挥之不去的忧虑。并不令人惊奇的是,早在这次远征很久以前,博希蒙德的名声在希腊、罗姆、叙利亚的各个地方就已经是众人皆知了,他的战争令他们战栗发抖。这时,公爵戈德弗里的名字是第一次璀璨发光。
9.听到这些后,鲍德温怒火中烧,因这些冒犯的言语激起了对坦克雷德的愤怒。在坦克雷德在场的情况下,他通过翻译的话语,向市民还有突厥人做了这样的讲话:“你们绝不要以为你们如此崇敬和畏惧的博希蒙德和这个坦克雷德是基督教军队最为显贵和强大的首领。你们也不要以为他们能与我的兄弟戈德弗里——全高卢战士的公爵和领袖——以及他的任何亲属相提并论。事实上,这位王公,我的兄长戈德弗里,是依靠他尊贵祖先的世袭权利获得了一片广袤领土的公爵,那是罗马首位皇帝奥古斯都之地。他受全军的敬重,高贵和低微之人一切皆会服从于他,因为他被所有人选举并任命为领袖和领主。你们要知道,你们及你们所有的东西,还有这座城市,一定会被这位公爵用剑和火焰吞噬和摧毁,不管是博希蒙德还是坦克雷德,都不会充当你们的支持者和保护人。并且,你们所支持的这位坦克雷德,今天也逃不出我的手心。除非你们将那面他为了侮辱我们,自我炫耀而树起的旗帜从塔顶扔下来,向我们打开城门。如果你们确实能满足我们的意愿,清除这面旗帜并投降,我们将会提高你们的地位,令你们位于你们所安居的这片疆界内所有人的顶端,在我们的领主和兄弟,那位公爵面前享有荣光。你们将一直受到尊重,得到应得的礼物。”市民和突厥人被这番美好而诱人的承诺所吸引,在坦克雷德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同鲍德温达</a>成了协议和友谊。他们立刻将坦克雷德的旗子从塔楼的顶上取了下来,似一文不值般,从防御墙上远远地扔到了一片泽沼中。鲍德温的旗帜被安置到了这座塔楼的顶上。
10.在看到鲍德温的旗帜被放上,自己的旗帜被取下来并扔掉后,坦克雷德尽管感到悲伤,还是隐忍未发。他意识到,因为这次易帜,他的人和鲍德温的同伴之间的冲突已经是一触即发,并且,自己这方在人数和武器上都处于劣势。于是,他不想再为这次的不合耽搁下去了,动身前往附近的一座叫作阿达纳(Adana)的城市。它筑有城防,非常富足。他发现城门紧闭,根本不让他进去。一个叫韦尔夫(Welf)的人占据了这座城市。他来自勃艮第王国,是一名杰出的骑士,在赶走并消灭了突厥人之后,占领了这座城市。他发现这里有金子和银子、贵重的斗篷、补给、绵羊、葡萄酒、谷物和大麦,以及各种各样的必需品。也就是说,这位韦尔夫和其他同军队分开的人一起走在了前面。坦克雷德发现城门紧锁,并了解到一位基督教的王公占据着这座城市,就派出了信使,安全地进了城,恳求获得恩泽,允许留宿,可公平买卖、分享食物。韦尔夫听到了请求,命令打开城门,将坦克雷德连同他的人带了进去,将所有生活必需品都提供给他们。
11.在坦克雷德离开后,鲍德温再次警告突厥人。他向他们施压,并承诺,只要他们能开放城市,举右手起誓保证,让他和他的人进城,那么,公爵众多的奖赏和礼物随后就到,不仅如此,他们还可以选择前往其他的城市。这时,突厥人和亚美尼亚人看到坦克雷德逃走了,不见了,鲍德温的力量更为强大,在誓约被双方接受并确认后,他们打开了城门,让鲍德温和他的人进城。但是,他们宣布,要继续保留所有带塔楼的筑垒,直到戈德弗里公爵和紧随而至的军队到来为止。到时候,不管他们是选择基督教信仰,还是坚持异教的仪式,这座城市的命运就取决于公爵的礼物和支持,以及鲍德温向他们承诺的其他事情。他们只交给鲍德温两座主塔,他可以安全无忧地在里面居住和休息。军中剩余的众人则被分散到了城中各处的房屋和街区中。于是,这些人和他们的首领鲍德温一起被放了进去,留宿休息,恢复体力。就这样,到了第二天的晚上,300名博希蒙德的随从和民众——他们是从朝圣者的军队中分离出来的,随着坦克雷德的足迹而来——站在了城墙前面,持着武器和盾牌。在鲍德温的命令及权贵们的建议下,城门和入口都禁止向他们开放。这些人因漫长的路途疲倦不堪,缺少必需品,精疲力竭。他们苦苦哀求,想在城中留宿,并购买必需物资。鲍德温军中平民阶层的所有人也做央求,因为他们是兄弟,也信仰基督教。但是,鲍德温完全不听从他们的请求。他这样做出于这样的缘由:首先,他们是前来支援坦克雷德的,此外,还因为他同突厥人和亚美尼亚人所达成的承诺,即,在公爵戈德弗里到达之前,除了他自己的人,任何人都不能被接纳或放进城。
12.然而,鲍德温随从中的兄弟和朝圣者,看到这些人就这样毫无办法地被拒之门外,怜悯他们。因为他们看到这些人已经陷入了饥饿的险境。他们决定在篮子里放上面包,用绳子将篮子和牲口系下去给他们吃。于是,这些人恢复了体力。因为旅途的劳顿,他们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陷入了沉睡之中。那些受到承诺保护的正在卫戍塔楼的突厥人,完全绝望了,根本不信任鲍德温和跟随他的基督徒,相互间秘密地做了商议。有一条河从城中流过,其中一处浅滩为他们所熟知。然后,约300人,带上了他们所有的财宝和其他的东西,趁着鲍德温和他所有的人都在睡觉的时候,就从这处浅滩秘密出走了。他们仅仅将卫戍中200名低贱的仆从和从属留了下来,以免基督徒怀疑他们逃走了。但是,这些出走的突厥人,突袭了那些在城前的草地上摊开疲倦的四肢,陷入沉睡的基督徒。他们将一些人斩首,残杀了另一些人:用箭矢射穿了他们。在这所有人当中,没有人——或者说很少有人——活下来。
13.然后,到了早晨,城内的基督徒睡醒了,他们上了防御墙,去确认、查看基督教兄弟是否仍旧留在草地上。他们看到所有人都被突厥人的武器斩首,草地被他们的鲜血所污染,血流成河。就这样,突厥人的背信弃义和不义暴露了。立刻,大公教徒在整座城市内掀起了一场暴动,所有人都持着武器,为了给在诡计中被杀死的兄弟们所流的血复仇,他们猛冲去破坏塔楼,杀死在其中所看得到的突厥人。在喇叭声和巨大的叫喊声中,他们激起了一场庞大的骚乱。鲍德温对如此猛烈的喧闹及众人群情激愤地聚集到一处感到惊讶,离开了驻防的塔楼,纵马疾驰,从城市中穿过,催促武装部队停止战斗,返回自己的居所,以免双方达成的协议这么快就被破坏了。最终,他完全知晓了基督徒所遭受的这场屠杀。但是,骚乱变得越来越猛烈,人们难以忍受基督徒被谋害,大喊着鲍德温对这次杀戮和那个致命的建议负有罪责。人们喧闹着,向他射箭,极猛烈又数量庞大,以至于他不得不为保全自己的性命,跑到塔楼里避难。鲍德温立刻恢复了自我,平息了心中的波澜。他安抚民众,为这一切做辩解,宣称自己对突厥人的残忍行径一无所知。他将永生上帝的子民拒之门外并非出于其他的缘由,唯是因他曾立誓向突厥人和亚美尼亚人承诺,在公爵到来之前,除了他自己的人,不让任何人进城。在鲍德温这番辩解后,他同自己人和解了,随后,他逐个塔楼地去进攻、征服那些因为出身低微而被留下来的下层突厥人。他的人也去突袭这些突厥人。结果,为了给城外的朝圣者报仇,差不多有200人被斩首。这座城市众多显贵妇女控告这些突厥人,向朝圣者展示被突厥人砍掉的耳朵和鼻子——皆因突厥人发觉她们不愿被玷污所致。耶稣基督的子民因这样的恶行和骇人的控诉激起了对突厥人更大的仇恨,从而加剧了对他们的屠杀。
14.这之后,几天时间过去了,分散在防御墙上的鲍德温的人,观察到在远处的海中——距离城市有3罗马里——有一大群种类、做工各不相同的船只。它们桅杆的高度惊人,被最纯质的金包裹着,因阳光而闪闪发亮。他们看到人们从这些船上下来,登上了海岸,相互之间分配着极多的用了将近8年的漫长时间聚集起来的劫掠之物。看到他们之后,基督徒以为他们是被那些从晚上对基督徒的屠杀中逃走的人召来的敌人。于是,他们赶紧武装起来,有的骑马,有的步行,朝着这些人径直向海岸赶去,毫不畏惧地开口询问他们为何而来,来自哪个国家。这些人答复说,他们是信仰基督的战士,承认自己来自佛兰德斯、安特卫普、弗里西亚(Frisia)及高卢的其他地方。直到今天,这些人已经当了8年的海盗了。这些航行至此的人同样发问:出于何种缘由,他们从罗马人和德意志人的土地行到此处,在经历了漫长的背井离乡后,同样来到如此多的野蛮国度之中。他们发誓保证,是为了朝圣,是为了在耶路撒冷礼拜而来的。这样一来,双方相信了彼此的言谈和话语,伸出右手,达成协议,要一同前往耶路撒冷。在这个海上同盟中,有一个名叫温尔莫(Winemer)的人,他是所有这些同伴的首领和支配者,来自布伦(Boulogne)之地,出自尤斯塔斯伯爵的家庭——这位伯爵是这片土地上的一位显赫的王公。在确信了彼此相互间达成的誓约后,他们带着劫掠之物和全部辎重离开了船,和鲍德温一同进了塔尔苏斯城。在这儿,他们因这片土地上各种美好之物欢愉盛宴了几天。然后,他们相互间做了商议,从这支海军中挑选出了300人,以监守和防御这座城市。同时,也从鲍德温的军中委派了200人。在将这些安排妥当之后,他们出发了,武器和军力都联合在一起,在喇叭和号角声中,在强大的军势下,他们沿大道向前挺进。
15.同时,坦克雷德离开了阿达纳城,辞别了那座城市的首领韦尔夫,前往被突厥人占据并防守的马米斯特拉(Mamistra)城。他率身着护甲的部队对这座抵抗并反对他的城市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很快将它的城墙推倒在地,摧毁了城门和铁门闩,用残酷的屠戮毁灭了此地突厥人昔日至高无上的傲慢自大。在将敌人消灭并赶走后,坦克雷德将自己的人组成卫戍,驻守塔楼,给基督教同伴们分发在城中找到的大量食物、衣物、金子和银子。他在这里停留了几天。正当坦克雷德安稳地停留于此,处心积虑地驻守这座城市的时候,公爵的兄弟鲍德温带着武器和同伴,在大道上行进着,进入了这座城市的边界。鲍德温和他的拥护者,还有同行的贵族们在城市附近的一座栽有大量林木的林园中安营。一个叫理查德(Richard)的人,是意大利城市萨勒诺(Salerno)的王公,出身于诺曼人,是坦克雷德的近亲。他看到了他们,怒火中烧,就这件事情,以非常激烈的言语斥责坦克雷德,说道:“坦克雷德啊,今日你可算所有人当中最没用的人了。你看,鲍德温就在眼前,因为他的不义和嫉恨,你失去了塔尔苏斯。啊,如果你现在还有些男人的气概,那就去发动你的人,将他对你造成的伤害当头还给他。”听到这些后,坦克雷德发自内心地怒吼,立刻召集武器和战士,将自己的弓箭手先派了出去,以强大军势,前去挑衅帐篷里的敌人,击伤在牧场和草地上徘徊的马匹。他本人骑着马,率领着500名身着锁子甲的骑兵,冲进鲍德温的营地,突袭他的随从,这样,他就能为他所遭受的所有伤害做出应有的报复。
16.鲍德温,还有和他同姓的伯克的鲍德温,克莱蒙的吉塞尔伯特(Giselbert),以及他的整个队伍,察觉了坦克雷德的这次非常突然的袭击和冲锋,立刻披上铁甲,擎起战旗。他以浑厚的嗓音提醒着同伴们。在巨大的喇叭声和号角声中,他急忙去迎击坦克雷德。双方激烈交战,许多人因严重的创伤倒下。但是,坦克雷德的军队在数量和力量上均不敌鲍德温,无力承受这样猛烈的战斗,随即转身逃跑,逃向城市的保护,坦克雷德穿过了河上狭窄的桥梁,勉强逃出了战斗的旋涡。在这座桥的狭窄通道上,萨勒诺的王公理查德——坦克雷德的至亲——及安齐(Anzi)城的罗伯特,两位极其勇敢的战士,因耽搁得太久,被俘虏并抓了回去。坦克雷德同伴中的许多骑兵和步兵,不是当场被杀,就是重伤而死。唯独克莱蒙的吉塞尔伯特追击得过于猛烈,陷到了敌人中间,在这座桥狭窄的通道上被俘虏并带走了。鲍德温和他的人以为他被杀了,失声痛哭,悲痛不已。
17.第二天太阳升起后,双方都为被俘的尊贵者的缺席而悲伤,回想起,两方都在上帝的面前犯了错,亵渎了对前往耶路撒冷的至神圣之旅程的虔敬。经过军中权贵的商议,他们达成了坚实的和平,互相交还了俘虏。在实现了和平,归还了所有的战利品和俘虏之后,鲍德温离开了他的700名骑兵,在一位名叫帕科阿德(Pakrad)的亚美尼亚战士的建议下,进入了亚美尼亚人的土地,围困了一座有着惊人工艺,名为图柏赛腊(Turbessel)的极其坚固的城堡。亚美尼亚的市民——信仰基督的人——看到了这些,在秘密地同这位王公鲍德温做了商议后,他们将控制着卫城的突厥人赶了出去,将它移交到了他的手中,因为他们更愿意为一位基督教的公爵服务,而非受异教徒管辖。于是,在这座城市连同要塞的卫城被征服,以及他的人进了城之后,他如法炮制,亦围困并占领了拉沃德拉(Ravendel),一座非人力所能攻克的城堡。突厥人被图柏赛腊的陷落吓倒了,据说他们逃跑了,离开了这座城市。他还占领了许多的城市,连同它们附近的城堡。它们都被向着安条克挺进的军队的威势吓倒了。同样地,突厥人很久以前就征服了这些地方,把守着它们,他们被恐惧所震撼,晚上就弃城而逃了。于是,鲍德温将占领的拉沃德拉委托给了前面提到的那个亚美尼亚人帕科阿德——一个不可靠的人,大叛徒。在尼西亚,在他从希腊皇帝束缚中逃脱出来后,鲍德温将他扣留了下来,因为他听说,这个人是一个尚武的人,诡计多端,变化无常,还因为,整个亚美尼亚、叙利亚和希腊都熟知此人。帕科阿德,背信弃义且狡诈奸猾,在突厥人那里非常出名,以为自己能够强行地将拉沃德拉这座要塞的土地占为己有,不让鲍德温的人进城。他将自己的儿子——一位杰出的青年人——委派在了城里。不过,他仍然留在鲍德温身边,同他一道行军,用诡计将所作所为隐藏了起来。
18.终于,一些王公在得知了鲍德温的坚毅和尊贵后,同他达成了盟约。他们都是亚美尼亚人,其中一位叫费尔(Fer),是图柏赛腊的统领,另一位叫尼库苏斯(Nicusus),他的城堡和广阔地产就在图柏赛腊附近。这两人发现了帕科阿德同突厥人所谋划的背信弃义之事,知道他是一个恶毒且诡计多端的人,便向鲍德温告发,称:如果继续将拉沃德拉城堡委托给这样的一个人,一个向皇帝做过伪誓的罪大恶极的人的话,鲍德温很快就会失去这片他曾征服过的土地。听到了这些可信而忠实的人的话之后,鲍德温多次察觉到了此人的狡诈,于是向他索要委托给他的那座城堡。帕科阿德顽固地拒绝将它交还到高卢人的手中,也不愿交由他们监守。最终,在经过对这座城堡的多次索要后,鲍德温愤怒了。一天,他将这个拒不服从的人抓了起来,用锁链绑起来,施以刑罚,直到他被迫交还城堡为止。但是,即使如此,不管在怎样的刑罚之下,生命处于何等的险境,他仍旧不屈服。鲍德温对这个受到各种折磨仍旧活着的人厌烦了,终于命令,要活活地将他的四肢逐个扯下来,除非他能如愿地交出这座城堡。此人惧怕对四肢和肌腱这般可怖的撕扯,经费尔之手将多封信件送交给他的儿子,让他将城堡赶快交还给鲍德温,以解救其性命和肢体。然后,事情就这样做了,随后,帕科阿德被从枷锁中解放了出来,鲍德温继而断绝了与他的同伴关系。鲍德温将这座收回的城堡委派给了他的高卢人,交由他们看守。他离开了图柏赛腊这座又被称为柏萨庇(Bersabee)的城市。他征服了周围所有的土地和地区,使得它们皆臣服于自己的权势。
19.这之后,过了一些天,鲍德温声名远播,他在与敌交手时的英雄气概传播开来。罗哈斯(Rohas)城——人们称之为埃德萨(Edessa),位于美索不达米亚地区——的公爵[6] 派本城的主教,连同12位城市的高官——此城及此地的各阶层皆拥护他们的主张——去见鲍德温,为的是让他率领着高卢战士来这座城市,保护这片土地免受突厥人的侵扰。鲍德温可同公爵共享权势,一同拥有全部的岁入和税收。经过商议后,鲍德温终于答应了,仅仅带着200名骑兵前往,剩下的众人分散开,留在了图柏赛腊、拉沃德拉,以及赶走突厥人后,业已臣服于其权势下的许多地方。但是,当他急速前行,径直赶到幼发拉底河,准备渡河的时候,突厥人和其他敌人的队伍出现了,在从鲍德温枷锁中解放出来的帕科阿德的建议和教唆下,他们从四面八方聚集起来,约有20000人,到了这儿,要拦截欲过河的鲍德温。但是,他察觉了他们的力量和骑兵,这时,他无力抵御或击败这成千上万的敌人,就原路返回了图柏赛腊。然后,在突厥人分散开来,并返回了各自的防磐之后,他再次率领200名骑兵动身前往埃德萨。在忠实于己的人的护卫下,他完成了旅程,没有遇到阻碍或敌人的进攻,成功渡过了幼发拉底河。
20.这位极其显赫著名的王公到来的消息传到了城市元老们的耳中,所有闻讯的人都欢欣愉悦,在喇叭声和各种音乐声中,高贵和低微的人都聚集在一起,前去见他,将他带进了城里,极尽荣耀和欢乐,恰与如此杰出之人相配。他被极尽尊敬、光荣地引入城门,他和他的人被安排好了舒适的住宿。然而,为了抵御本城之敌而邀鲍德温来同12名元老商议的公爵,对民众和元老对他所表现出的赞扬和尊重感到恼怒,开始从内心深处强烈地嫉妒他,完全不许他去掌控此城此地,也不许他均享任何的岁入和税收。公爵说,只要鲍德温不拒绝成为他本人、市民,以及这个地区的捍卫者和支持者,在委派给他的地方抵御突厥人的伏击和突袭,就会给予他大量的金银和紫衣,充足的骡子、马匹,还有武器。鲍德温拒绝了公爵这些在如此卑贱的协约下才能得到的礼物,只要求获得安全通行的承诺,没有危险,免遭不义的诡计,让他可健全、不受伤害地回到他的兄弟戈德弗里公爵那里去。12位首席元老、市民中的显贵,还有余下的大众获悉了此事,知道他无法被金银或任何珍贵的礼物所挽留。他们前去见公爵,用尽方法,万分恳求,强烈要求公爵不要让如此尊贵的人,这般勇敢的一位保卫者离开,也不要疏远他,应为了王国和城市而让他成为伙伴。鲍德温可凭着自己的力量一直保卫着这座城市和这片土地。在所承诺过的事情上,鲍德温绝未给人带来过麻烦。
21.在清楚地知晓了12位要员及所有市民的坚决态度,还有他们对鲍德温的善意后,尽管不情愿,公爵还是满足了他们的请求,并依照这个地方和民族的习惯,将鲍德温收为了自己的养子。公爵将他紧贴在自己赤裸的胸膛上,并仅此一次地,在自己身着贴身衣物的情况下,为他穿衣。双方立下了誓言,并接受了对方的誓言。在双方以这样的方式确立了父子关系后,一天,公爵向儿子身份下的鲍德温建议,将他全部的军队和雇佣兵集合起来,再带上埃德萨的市民,动身前往毗邻幼发拉底河的萨莫萨塔(Samosata)要塞,征服突厥王公巴杜卡(Balduk),此人非法地夺取了这座本属于埃德萨的要塞,并一直占据着它。这个巴杜卡给市民造成了难以忍受的伤害。他利用威胁逼迫他们交出不少显贵市民的儿子当人质,为的是每年收到拜占庭金币的岁入和贡金。他们习惯将这些交给他,以赎回葡萄和庄稼。鲍德温未拒绝公爵和显赫市民的初次请求,带上了200名同伴和城里全部的骑兵及步兵队伍,攻打萨莫萨塔城堡。仰仗着军势,他向敌人发起了巨大的攻势。但是,在箭雨和喇叭的轰鸣声中,他受到前来应战的巴杜卡及他的人的猛烈抵抗。一大群难以计数的、软弱的亚美尼亚市民——他们战斗的时候粗心大意、迟缓无力——死在了那里。鲍德温手下多达6名优秀而顽强的战士被箭矢射中而死。在他们那依基督教习惯进行的葬礼上,巨大的悲痛和哀伤充满了整座城市。鲍德温意识到这座萨莫萨塔城堡的卫城是坚不可摧的,其中的突厥人作战非常勇猛,不屈不挠,于是,他将自己的人留在了圣约翰附近的一座堡垒里,他们穿戴着锁子甲和头盔,并配有马匹。这座堡垒距离那座卫城不远,这样他们就能经常去阻击突厥人,不停地战斗,施加侵扰。他本人仅带着12名高卢人返回了埃德萨。
22.在这之后,几天时间过去了,整个元老院及全体市民都认为鲍德温的智慧和坚韧足以对付突厥人的埋伏,在他的手中,这座城市及它的筑垒更有可能获得解救,获得保护。他们聚集在一起,将康斯坦丁(Constantine)——很有权势的一个人——从山里召到全体议事会中。康斯坦丁主张,他们应该杀死自己的公爵,提升鲍德温为公爵及领主,让他取而代之。这位公爵同他们确实是对立严重。他千方百计地欺压他们,肆意攫取每个人的金银。若有人反抗,他就会激起突厥人的敌意和仇视,不仅让反抗者性命堪忧,其葡萄和庄稼也会被砍掉,牲口会被掠走。在商议完后,一天,城里的所有人,无论尊卑,都奔向武器,武装起来,穿上盔甲。他们去见鲍德温,让他赶紧跟他们一起去消灭他们的公爵。他们称,经过全体商议,决定让鲍德温成为领主和公爵,替换那人的位置。鲍德温断然反对,拒绝参与到这样的罪行中去,因为鲍德温已被指定为他的儿子。并且,他还没有在此人身上发现任何能够使得他同意并加入到对其的毁灭中去的理由和罪恶。他说:“让我没有缘由地出手对付这个被我认作父亲,并对其发下誓言的人,在上帝的面前,这是无法估量的罪过。并且,我恳求你们,不要使我因为他的血和死而受辱,不要让我的名声在基督军队的领袖中变得一无是处。此外,我请求你们,让我在那座塔楼的房宅中同他面对面地谈话。他总是在那上面,习惯于住在塔楼之中,被你们的礼物捧得高高在上。”他们很快就同意了。于是,鲍德温爬上了塔楼,这样对他说道:“这座城市所有的市民和官吏共谋要害死你,他们群情激愤,持着各样的武器向着这座塔楼赶来,我遗憾而痛苦地带来了这样的消息。但是我不能坐视不管,提前赶来了,这样你还能有救:或是想个办法,或是交出你的财物。”就在公爵刚听完他的话的时候,一群市民涌到了塔楼的周围,要包围和攻打它,还不断地投石和射出箭矢,震撼着塔楼的墙壁和大门。
23.意识到自己的性命岌岌可危后,公爵向鲍德温显露了自己无可比拟的财富:有紫袍,有金银器皿,还有大量的拜占庭金币。公爵请求他接受它们,为了他的性命和安危去同市民交涉,求求他们,让他手不持械、一无所有地从塔楼离开。鲍德温听了他的请求,被打动了,怜悯他的绝望之情,他劝导市民的统领,坚决地劝说着,坚持着:如果他们能够饶了他们的公爵,不杀死他,那么,他们就可毫无妨碍地分享自己所亲见的那无尽的财宝。元老和所有市民根本不听鲍德温的话和关于财宝的承诺,一起高喊着:不管以什么东西做交换或补偿,他都不能活着、安然无恙地逃走。他们向鲍德温愤怒地控诉着那些他们一直以来所遭受的,由他及他挑唆突厥人对他们进行的侮辱和犯下的罪行。因此,公爵对活着不再抱有希望,看到恳求和珍贵礼物都于事无补,就将鲍德温从塔楼上送了回去,自己则从窗户出了房宅,顺着绳子下去。那些要杀死他的人将他扔到了街道中间,顷刻间,他被1000支箭射穿了。他们砍下了他的头,将这颗头固定在了矛上,带着它走遍城里所有的街区,供所有人嘲笑。
24.第二天,他们委派鲍德温作城市的领袖和公爵,尽管他很不情愿,且强烈反对。他们将那座坚不可摧的塔楼,以及在里面找到的,那位被杀的公爵的全部财宝赠给了他。他们宣誓臣服于他,向他效忠。在听说了鲍德温这次新近的擢升后,巴杜卡非常恐慌,心烦意乱:若被尚武的高卢军队围攻,他可能会失去萨莫萨塔城堡。于是他向鲍德温派去使团,表示愿意以10000拜占庭金币将卫城卖给他。并且,从今以后,因为这笔约定的金币,他会忠实地为鲍德温效劳。鲍德温根本不理会他的话,因为巴杜卡是非正当地从基督徒那里窃取了那座卫城,在过去,这之前不久,它是属于埃德萨城的。巴杜卡看到公爵鲍德温强硬且坚决,于是说,他要用火烧毁卫城,将他持有的市民的众多人质和要员斩首,并不断地对鲍德温设伏,不分昼夜。最终,在过了许久后,鲍德温听从了自己人的建议,给了巴杜卡大笔的金银、紫色印染的珍贵紫衣,以及价值不菲的马匹和骡子。于是,就这样,他将萨莫萨塔城堡从敌人的手中和控制中买了回来。自这天起,巴杜卡臣服于鲍德温,成为了他家庭中的一员,为高卢人所熟识。鲍德温在接收了这座卫城后,用他自己的人所组成的忠实卫队来守护它。鲍德温将在那里发现的人质交还给每位显贵和市民。在这之后,因为异教徒和基督徒并非平等一致,他们相互间总是彼此猜疑,鲍德温向巴杜卡索要妻子和儿子,为的是确保他的忠诚持久不变。他欣然同意了,但是他日复一日地找着借口,拖延着不交出这些人质。
25.在鲍德温就这样被提升为公爵,其军功散播开来后,巴拉克(Bk)——他是一名王公,还是索罗吉亚(Sororgia)城的城堡的僭主——向公爵鲍德温派去了使者,希望他能率领联军前往那座城市。它远离这座城堡和山区,叛乱不断。在征服了市民和城市后,鲍德温要将城堡立刻归还到巴拉克的手中。事实上,那些市民是反抗巴拉克的萨拉森人,并且不屑于交纳贡金。鲍德温相信了他的承诺,在相互间达成协议后,带着自己所有的装备着手去围困并攻打那座城市,直到市民被击败,投降纳贡为止。这些市民察觉到,在巴拉克的鼓动下,鲍德温逼近了,且怒气冲冲,他们就用雇金将巴杜卡召了来,还用许多的报酬将其他的突厥战士召集而来,希望在他们的保护下能够坚守并保护住城市的防御墙。巴杜卡是一个战士,也是突厥王公,早就因为贪图拜占庭金币而腐败,便带着他的人前往这座城市。此外,他还期盼着能够控制并主宰这座城市。公爵鲍德温得知了这些,在约定的那天,带着一支强大的军队出发,前去包围索罗吉亚城,带上了投石机和全部的武器装备。它们能够撕碎并征服这座城市。萨拉森市民听说了这样的军力及不可阻挡的装备后,恐惧不已,向鲍德温送去了消息,希望他能相安无事地前来,他可接收这座城市,不会受到任何反抗,他们也不拒绝将每年的收入交由他来管辖。鲍德温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他指定了日子,在那天,一切都会随着确实可信的和约及誓言被解决。巴杜卡看到市民放弃了防御,他们被恐惧惊吓住了,无法抵抗如此卓越的王公,于是带着自己的人出了城,前往埃德萨去见鲍德温,用这些话来假装忠诚:“您千万不要相信或者认为我是为了帮市民对付您才进了那座城市。实际上,我去那儿是为了想尽办法劝告他们,不要作乱,让他们臣服于您,向您纳贡。”鲍德温宽容地接受了这些,在这样的辩解下,从这天起,他将巴杜卡留在了自己的身边。但是,尽管如此,鲍德温并不相信他的忠诚。即刻,城市被交到了他的手中,市民开始纳贡。巴拉克将那座矗立在山中的城堡复归于他的手中,由他的人看守。在获得了这座城市及城堡后,鲍德温将沙特尔的富尔彻(Fulcher)——一个善战且身经百战的人——留了下来,管理和保护城市的筑垒,他本人则在巨大的荣耀下返回了埃德萨。
26.坦克雷德在马米斯特拉同鲍德温分开后,继续向着海岸进发,连同鲍德温带来的海军一起,他们增强了他的实力。他围困并征服了梅登斯(Maidens)城堡,人们通常称之为德拜艾萨(Debaiesses)。同样地,他征服并摧毁了牧羊人城堡。凭借着猛士组成的军队,他攻陷并摧毁了青年人(Young Men)城堡,这座城堡被称为德拜克勒(Debakelers)。这些城堡都是位于突厥人群山中的要塞。在摧毁了城门和城墙后,他征服并获得了小亚历山大(Alexandria the Lesser)[7] 。他将在这些城堡里发现的突厥人杀死于剑下。此外,他或是占领,或是烧毁了迄今为止一直在伤害朝圣者的城堡和要塞,将在其中找到的异教敌人或是杀了,或是抓了做俘虏。这些敌人在征服了基督徒之后,散布于群山之中,非法地夺取了基督徒的城堡和地盘。他们在听说了坦克雷德的军力后,有的逃走了,有的则将马匹、骡子及金银组成的珍贵礼物送了去,与他结成了友谊,为的是能在他们所占有的土地上与他相安无事。坦克雷德并没有拒绝他们所提供的东西,而是谨慎且有远见地收下了所有东西,将它们存放了起来。他记得过去的困境,并且相信,将来还会有更大的困难。
27.与此同时,大军正带着全部的装备和军力,沿着笔直的路线经罗姆中央急行,在山间峭壁和峡谷的陡坡上行进着。戈德弗里公爵、博希蒙德、雷蒙德伯爵、佛兰德斯的罗伯特、勒皮主教阿德马尔、诺曼底(Normandy)的罗伯特,他们掌控着这支军队,共同商议,平等共事。这些人率着强大的军队来到了一座叫马拉什的城市,将帐篷铺展在了城市防御墙前面的绿地上,驻扎了一夜。他们并没有对这儿的基督教市民施以暴力,而是和平地接受了城中出售的生活必需品。突厥人得知众多如此伟大的王公们来了,就从城市的堡垒中逃走了,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用暴力和不公的贡金压迫着这座城市。鲍德温那极尊贵的妻子——鲍德温将她从她的故土英格兰王国带了来——在马拉什这个地方,因长期以来的疾病身体变得越来越糟糕了,她被托付给了戈德弗里公爵。她断了气,被以大公教的葬礼安葬,她的名字是葛德维尔(Godevere)。维桑(Wissant)的留代拉德(Udrd)同样病魔缠身,死在了这里,被光荣地安葬在了坟墓中。他是一位无可厚非的战士,在各种战争的商议和行动中都有所助益,是公爵戈德弗里家族的一员,常常在所有人之前就知晓了他的秘密。
28.从群山及马拉什出来后,在全军的追随下,前述的这些王公们从一些他们所遇到的叙利亚的基督徒那里得知,阿塔(Artah)城离得并不远,富有生活必需之物,但是被突厥人占据着。得知了这些后,佛兰德斯的罗伯特带上了一些在战斗中最为谨慎的人——罗祖瓦(Rozoy)的罗杰、蒙泰居伯爵科诺的儿子戈泽罗——连同1000名身着护甲的人,离开军队,前往阿塔城。这座城市被城墙、防御墙,以及一座有塔楼的堡垒保护着,在城里,突厥人迫使留下来的亚美尼亚基督徒处于被奴役的枷锁之下。于是,他们逼近了这座城市及它的防御墙,擎着各种颜色非常漂亮的旗帜,戴着金光闪闪的铜制头盔。随着他们到来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地区受到了震撼。突厥人为了防御和抵抗,坚守在阿塔的防御墙和城堡上,但非常担心高卢人会突然攻击,便用闩和木条加固城门。被这些突厥人长期奴役,同他们住在相同的筑垒内的亚美尼亚市民,记起了自己长期以来所忍受的来自这些突厥人的不公:妻子和女儿被强暴;其他的恶行;勒索不公的贡金。现在,仰赖于基督徒的到来和帮助,他们攻击这些突厥人,将他们杀死于剑刃之下,砍下他们的头,从窗户和防御墙扔了出去,然后向他们的基督教兄弟打开了城门。他们屠杀异教徒,抛掷死尸,从而开辟出了一条安全的通道。他们诚挚地以完全真诚的举动将可信的兄弟们接了进来,友好地将他们的武器和辎重卸下来。他们用各种的食物和讨人欢喜的饮品使他们重新振作,用舒适的食宿将他们留下,为他们的马匹和骡子提供充足的草料。
29.从此城的所在地到安条克估计有10罗马里,在这段路程间,突厥人新近受到屠杀的消息被迅速传开,将安条克及其全境内的突厥人召集了起来,约20000人,直奔阿塔的筑垒而去。成千上万的突厥人当中,有30个较为狡猾和机敏的人,骑着风驰电掣的马匹,心藏诡计地走在了最前面,整个大部队留在后面设伏。这些人要用角和骨制成的弓对城堡里的高卢人进行挑衅,将他们引出来。高卢人完全不知道这些诡计和暗藏的埋伏,或步行或骑马,持着武器,穿戴着锁子甲,来到平原的中央,要同敌人交战。但是,这场冲突他们无论如何也是赢不了的。在他们所走路径两侧设伏的突厥人,仗着庞大的人数,抢占了道路,这样一来,出来的高卢人既不能返回,也不能到城里避难,被扼制着,顷刻间就要被毁灭。在看到这样突然而出乎意料的进攻后,佛兰德斯的罗伯特、罗杰及军队其他的首领,强有力地激励同伴们,将他们集合起来,在平坦的平原上纵马疾驰,从突厥人的密集阵列中穿过,用坚固的矛洞穿了敌人的阵列。所有同伴也一同冲了进去,展现着男人的勇敢。终于,他们毫发无损地从敌人的手中逃回到了城门和防御墙之内。突厥人射出1000支箭矢,箭雨尾随着这些逃入城内的人。突厥人试图随着这些箭矢进到城门里去。但是,他们被一支虽小但坚强的队伍从门口推了回去,无法跟着高卢人进入城门。尽管如此,遍地的武装者——既有骑兵也有步兵——在这些箭矢的突然打击中受到了重创,骡子和马匹亦是如此。因此,突厥人看到取得不了什么进展,却依然对自己的人数有信心,决定围困这座城市。但是,被围的虔诚者们,因为在卫城内发现了充足的食物,加上城墙很可靠、坚固、牢不可破,依旧是安全的,保持着冷静。就在这里,在阿塔的城堡里,科诺伯爵的儿子戈泽罗,被巨大的疲倦压倒了,几天后他离开了人世。他从基督教兄弟那里获得光荣的大公教葬礼,这是他应得的。
30.而在不久前,基督教大军已加紧了行程。暗地里隐藏在其中的探子看准了机会,秘密地从军中离开了。他们将听到的,以及得知的,有关大公教军队逼近及计划的事情告知了突厥人。上述的这些告密者,获悉基督徒被围的消息已从阿塔传到了王公戈德弗里、博希蒙德及其他人的耳中,王公们决定去救援这些人之后,就赶紧返回了突厥人的营地,通报罗马人、法兰克人及德意志人就在附近,正在逼近。探子们告诉突厥人,他们挡不住这样的军力,也逃不走,唯有赶快放弃这座城市,返回到自己的防磐中去。但是,受到警告的突厥人并没有因为这些凶险的消息而感到害怕,他们对于自己那成千上万的人数是过于自信了。他们反而无时无刻不在攻打城市,攻势甚重。但是,他们的努力都白费了,高卢人在卫城和防御墙上不遗余力地进行着抵抗。
31.然后,夜晚重归,黑暗降临,在相互间做了许多的商议后,突厥人决定:天一亮就准备返回到奥龙特斯河(Orontes)上的那座桥上去,安然无忧地进入到筑有塔楼和防御墙的、无法被人力所征服的安条克城中。有这座桥,这条河横在基督徒军队的面前,突厥人就不会有丧命的危险了。就在这些突厥人刚刚溜进安条克后,在第二天的黄昏,大公教的大军就在阿塔的疆界内扎营了。在那里,他们在欢乐和愉悦中度过了一晚。在此地,在首领们的命令下,1500名身着盔甲的人被选了出来,派往阿塔,以支援在卫城内的兄弟。就这样,在兵合一处后,他们可共同行进,不用担心敌人的袭击,能安然无恙、毫发无损地返回到军队里。在阿塔城已获得基督教卫戍的固守后,他们返回了军队,没发生任何的意外。坦克雷德也从小亚历山大和沿海地区回来了。被派出并分散于各地,征伐土地、城堡和城市的人也全都回来了,除了公爵戈德弗里的兄弟鲍德温,他前往了南部地区,进入了亚美尼亚人的土地,去征服突厥人,使得图柏赛腊、拉沃德拉和其他的城堡臣服于他的统治。就是这位鲍德温,日复一日地进行着越来越多的战争,取得了越来越多的胜利。他在城市的12位要员的建议下,在华丽且合法的婚礼中迎娶了亚美尼亚人出身的一位非常尊贵的女子。她是一位王公的女儿,这位王公是康斯坦丁的兄弟,叫塔普努兹(Taphnuz)。他在山中拥有众多城堡和筑垒,并将鲍德温指定为所有这些城堡的继承人。他还承诺给予鲍德温60000拜占庭金币。这笔约定的金钱是偿付给鲍德温的战士的,这样他就能有效驾驭这片土地,使其免受突厥人进攻的损害。他确实是承诺了,但是只给了鲍德温7000拜占庭金币,还日复一日地拖延着剩余的部分。在鲍德温的婚礼被无以复加地隆重庆祝过后,此城此地的显要们建议:塔普努兹应同他的女婿讨论这片土地的形势及这座城市的情势。因为他是一位有着明智见解的老人。并且,这样一来,他们能够互相达成对彼此的尊重。于是就这样做了。
32.基督徒被集中起来,自那日后,就再未解散。因为无数的突厥人,从山里和整个罗姆逃出,赶往安条克城,那座就城防而言坚不可摧的城市。主教,勒皮的阿德马尔,立刻对人们做了讲话,以父亲般的口吻对所有人予以警告,并用鼓励的方式训诫他们。艰难的境地、近在咫尺的安条克频繁的消息,迫使他这样做:“兄弟们,最亲爱的孩子们啊,正如我们知晓的,你们要清楚,近在咫尺的,以异常坚固的防磐修筑而成的安条克城,无法被铁器或抛出的石头所摧毁。它的城防是以闻所未闻的方法、不可计数的石料、庞大的砌石结构修筑而成。我们确认无疑的是,所有基督之名的敌人,从罗姆的群山中,从我们的面前四散奔逃的突厥人、萨拉森人、阿拉伯人,就聚集在这座城防里。因此,我们务必要非常小心,在那些事情后,我们之间不要再有分隔,也不要鲁莽地前进。经过最为慎重的商讨决定,明天到达费尔纳河上的桥之前的所有时间里,都要行动一致,共同行进。”
33.所有人都赞同这位受人尊敬的教士的建议,第二天太阳升起后,连同在阿塔被接纳进来的同伴,坦克雷德和布伦的韦尔夫——这两人从沿海地带返回,带着所有高卢同伴,骆驼和驴子及全部运载辎重和必需品的马车——结伴同行,心怀对军力的自信,向着费尔纳河上的桥梁前进,这条河又被称为法尔法河。美不胜收、极其富饶的罗姆那崎岖的高山、峡谷,被抛在了身后。当天,诺曼底伯爵罗伯特被选出,率其数千人走在军队前面,这是每支善战军队的习惯。如果发现某处有敌军藏匿,就会通知给基督教军队的将军和首领们,尽可能快地武装起军队,准备好阵型。在这支数千人的队伍中,巴内维尔的罗格和勒普赛特的埃弗拉德,是因各种军事行动而受到称颂的骑士,在前面擎着军旗,统率着骑兵,直到他们一刻不停地来到上述的桥前列阵。那座桥在样式上采取了带有精湛技术及古代工艺的拱形结构,桥下位于大马士革,通常被称为奥龙特斯河的湍流,冲刷着河床。在桥的两边,两座塔楼矗立着,铁器无法摧毁,非常适于防御。塔楼里常有一队突厥人守卫。2000名步兵同伴,跟随在卓越人物的后面,也在桥前列阵,却根本无法通过。因为,为防御而被部署在塔楼中的约100名突厥士兵,凭着弓箭和箭雨有力地阻击着想要过桥的人,攻击战马,造成了许多创伤。箭矢飞驰而出,穿透了锁子甲的保护,射中了许多骑兵。
34.遍地间,一场非常激烈的冲突发生了,这边是想要过桥的基督徒,对面,是一直都占上风、猛烈阻击的突厥人。700名被召集起来从安条克城出来的突厥人,目睹了自己人的坚毅及桥上的防御,因战争兴奋异常,骑着快马飞奔而来,抢占了浅滩,使任何基督徒都无法通过。基督教的骑兵和步兵们,看到穿着护甲的突厥军队为了防御,散开在河岸上,他们自己也广泛地散开在对岸。对阵的双方,在勇气的推动下,将箭矢拧上弦,射了出去,冲突变成了持久战。在两边的岸上,许多被射中倒地、受到致命伤害的人和马匹,渐渐死去。最后,突厥人占据了很大的优势,他们对弓箭的了解和运用在基督徒军队之上。准备好武器和战马的信者的军队,从各个方向急速赶去救援被派到前面的同伴。但是,直到这时,突厥人也没有从岸边撤离,他们宁愿选择死亡也不投降,阻止着想要凭借箭雨的冲击通过的人们。
35.勒皮主教得知了如此激烈的交战后,来到大军前,看到自己人的勇气被恐惧削弱,并因为战马受伤及他们自己的胸口被刺中而有些沮丧,再次做了讲话,以永生上帝之名,激励他们防御:“你们将无畏于敌人的进攻。勇敢地站起来,起来反抗这些令人厌恶的家伙们。现在,就是今天,上帝将为你们而战。”因为德高望重的主教的这些话语和训诫,大家准备好胸部盾牌做掩护,用头盔保护好头部,用锁子甲覆盖胸部,勇敢地冲到了桥上。敌人从桥上收起长矛,转身逃跑。一些人,看到整支军队一起过来支援,信心大增,冲到浅滩上,骑着战马游了过去;其他人步行中发现了浅滩,因为对参战的渴望,急切地渡河,承受着射手和弹弓的打击,勇敢突袭,去攻击突厥人,将他们从阵地上赶走了,占领了对面干燥的河岸。瓦洛,法兰西国王的管家,骑着马,持着长矛,向突厥人发起攻击。博韦的雷纳德,一个非常暴躁的新兵,对射来的箭矢满不在乎,拿着长矛和宝剑,率先冲入到敌人中间,进行着极其残酷的屠戮。在激烈的进攻中,信者和不信者的军队,完全混在了一起,随着战斗的进行,人们越发兴奋,杀戮愈加严重。博希蒙德、戈德弗里、雷蒙德、罗伯特和罗格,掌控着战线和颜色各异的漂亮战旗,直到突厥人骑着快马逃跑,经由山坡和他们所熟悉的地方,疾驰而去,返回安条克城。基督教的胜利者们,从对敌人极大的屠杀中返回,不再追击敌人,因为安条克的防御墙似乎是过于近了,所有异教徒军队应该都已集合在了那里。基督徒在河畔过了一夜。他们四处搜集战利品和劫掠之物,将彼得军队中为数众多被突厥人分散在安条克境内各处的人,从锁链中解放了出来。亚吉·西扬(Yaghi-Siyan)[8] ,是这座城市的王公和首领,他获悉了这个不利的消息,还有自己人那适得其反的结果,表情沮丧,内心被恐惧折磨,被极大的痛苦挤压。仔细考虑着不同的办法,将来应该怎样去做,不让发生在苏雷曼身上的尼西亚城失陷那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他毫不耽搁,紧密关注着极多的商议,不停歇地忙着将食物运进来,将武器和盟军集合起来,始终用一支忠诚而可靠的卫戍部队,护卫着城门和城墙。
36.第二天破晓,公爵戈德弗里、博希蒙德、军队所有的首领们起床,再次穿戴上锁子甲和头盔,拿上武器,督促所有人继续那被打断的、向安条克城的进军。大军带上了所有必需的装备,各种牲畜和装有食物的马车,这些是如此庞大的军队所必需的。这些人集合在一处,为旅程做好准备后,有远见的主教以如此的方式说道:“同胞们,最为亲爱的兄弟和孩子们,你们要仔细听,要注意,我讲给你们的话。安条克城很近,在我们附近。在我们和这座城市之间,有4罗马里。这座美妙的城市由国王安条克建成,其以极多的石头和塔楼修筑而成,塔楼的数量估计有360座,这样的成就闻所未闻。我们知道,国王亚吉·西扬的儿子,极为强大的王公,桑萨多尼阿斯(Sansadonias)管辖着这座城市。我们还得知,特别显贵和强大的仿佛国王一般的四位埃米尔,依照国王亚吉·西扬的命令被召来,集合了起来。他们和他们的人,惧怕我们的到来,早有警惕,武装起了一支强大的军队。这些人的名字是阿德索尼尤斯(Adorsonius)、库帕绥克辛(Copartix)、罗塞伦(Rosseleon)、卡兹克努兹(Cazcornuz)。据说,国王亚吉·西扬是他们所有人的首领和主人。那四位来自30个地域宽广,附属于安条克,向国王亚吉·西扬纳贡的国家的埃米尔,得亚吉·西扬的赠礼和恩宠,掌控着四个收益较丰的国家,每个国家有100座城堡。正因为如此,现在被叙利亚和全亚美尼亚之王,亚吉·西扬催促,带着众多的军队去保卫这座城市,即全部这些城市和王国的中枢,据悉他们已经到了。现在,对我们来说必须的是,谨慎而有序地行进。在下午,如你们所知,我们进行了战斗。我们疲倦了,战马的气力耗尽了。戈德弗里公爵、博希蒙德、图尔的雷纳德、阿斯滕诺的彼得、勒普赛特(Le Puiset)的埃弗拉德(Everard)、坦克雷德、格雷兹的沃纳和埃施的亨利,在战阵布局排定后,到前面去,加入并统帅先锋。佛兰德斯的罗伯特、诺曼底伯爵罗伯特、布洛瓦的斯蒂芬、雷蒙德伯爵、君士坦丁堡皇帝的王室仆人泰提修斯、迈克尔的儿子亚当、巴内维尔的罗格,如果这个安排合适的话,去掌控和保护最后面的骑兵和步兵阵线。”
37.因此,依照这个计划,在主教和其他精明人把所有人布置好后,他们走大道,径直向可畏的安条克的城墙进发。伴随着金色、绿色、红色的各种样式的盾牌的光辉;还有被擎起的,饰以金色,并以各种紫色印染、显露尊贵的战旗;骑着善战的马匹,穿戴着精美绝伦的锁子甲和头盔,他们心意相通,强硬地将帐篷打开,扎在了被称作阿塔伦(Altalon)的地方的旁边。在那里,基督徒将用斧子和手斧砍倒的果树和不同种类的树木连根拔除,搭上了帐篷。扎营后,他们立即去吃饭,用数千支号角发出巨大的喧闹声,四处抢劫,寻找马的草料。他们的喧哗声据说在差不多1罗马里外都能听到。这不奇怪,因为如此庞大的一支军队,估算全部人数,毫无疑问得有30万的战士,不包括随行的看起来有千千万万的妇女和孩子。在基督徒们即将到来,新的围城就要开始的时候,城市是安静的,如此地寂静,似乎声音或喧闹都不能从城里听到。人们或许认为城市没有守卫者。正相反的是,在所有的塔楼和要塞中,充满了极多的武器和不信者的军队,就像是要溢出来了一样。
38.这天是星期三[9] ,他们进入了安条克的土地,包围了那座城市的城墙。在这天,坦克雷德,首先在阿塔伦旁列阵。同盟者,巴内维尔的罗格被部署到了此人的旁边。迈克尔的儿子亚当,连同他的追随者们被布置在旁边,这样这边的突厥人就没有任何办法能把补给运进去了。在那座守望着波斯人的国家群山的山脊自此绵延而出,的城门前,博希蒙德带领着一队坚强的士兵布设了阵地,在设立了岗哨后安全地驻守在那里。皇帝的王室仆人,泰提修斯,离这座城市有些远,在一处叫坎布鲁斯的平原上建起了帐篷,总是想逃。在上述的泰提修斯的前面,埃诺伯爵鲍德温和他的部队布设了阵线。然后,诺曼底伯爵罗伯特和佛兰德斯的罗伯特,被命令用他们全部的军队去围困城墙。同样,布洛瓦的斯蒂芬依照次序,建立了阵地,带着他的人去包围城市,紧挨着上述的王公们。“显贵者”休,法兰西国王菲力的兄弟,同样带着他的同伴在这次围城中布阵。这座安条克城,如所说的,长度整整有2罗马里,宽度有1.5罗马里。上述的法尔法河,流过城市,环抱着城墙和塔楼。城墙和塔楼的保护及防磐一直延伸到了山脊上,一座更为重要的作为城市和所有塔楼的枢纽修建的卫城,就矗立在那里。在这座卫城的周围,据说有4座为了保护位于中间的卫城而建的、难以攻克的塔楼。上面提及的4名埃米尔,一直是国王亚吉·西扬的守卫和保护者,他们是以这些塔楼来命名的。
39.为了围困这座众所周知异常庞大的安条克城,主教也亲临布阵在一扇门前。这扇城门被现在的人称为瓦法利(Waiferii),是难以征服的。雷蒙德伯爵与他联合,普罗旺斯人和加斯科涅人,以及他们全部的追随者,同他们一起布阵。在更远的地方——那里后来修建了一座由船连接而成的桥——公爵戈德弗里在河岸上围住了城市的一座城门,统领着成千上万的洛林人、萨克森人、斯瓦比亚人、巴伐利亚人,他们极其残忍好斗。同上述公爵一起的,还有图尔的雷纳德和阿斯滕诺的彼得,在马米斯特拉,他们同公爵的兄弟鲍德温分开,回到了大军和公爵这里。同样,对敌人来说,蒙太古的科诺、埃施的亨利和他的兄弟戈德弗里,从来都是最具威胁的战士们,也布阵阻止突厥人进出。相当繁重的任务落在了他们身上。
40.在这条提到过的,从城墙旁流过,经由极长的河道直通大海的河上,一座从城市延伸而出的石桥,有着古代的工艺,但未用塔楼固防,因为到这里之前军队已所剩无几,它完全未被封锁。于是,经由这座桥,突厥人频繁地进出,在基督徒军队的注视下,带着他们的人突围出去,然后回来,将补给带进去。在知晓了基督徒分散四处后,突厥人利用这座桥,频繁地派出来,屠杀分散在附近和山上,寻找食物或者马匹草料的基督耶稣的子民。同样地,从主教阿德马尔和雷蒙德看守的那座瓦法利门延伸出的另一座桥,也是危险的。它被古代的天才修建,跨越了一片相当泥泞的、极深的沼泽。城市附近的泉水不停地流到城墙外,它的冲刷和泛滥形成了沼泽。不时地,突厥人或在白天或在黑暗的夜晚,经由这座桥出来,向忽视了埋伏的军队发射箭矢,或在突袭中击杀一些人,然后经由相同的桥,匆忙撤退,逃入城市的保护之中。抱怨着这座桥是个难题的主教和整个领导层,开始商议,谋划着毁了它。在约定的一日,基督徒带着铁锤工具、鹤嘴锄和斧子,从营地出发。但是他们的力量完全不奏效,伤害不到这座桥。这是座坚不可摧的建筑,是用古代的石料和工艺建成的。使用铁锤的努力受挫后,首领们决定,以一堆木材为原料,建造一架攻城车。它附以支架技术;它的系材属铁制,可连接各部分;以马、牛和骆驼的皮覆盖,这样就不会被突厥人掷出的含有沥青和硫黄的火点燃。身着护甲的士兵,将这架造好的攻城车径直运到桥中间,对着瓦法利门,伯爵雷蒙德被任命为攻城车的保护人和操控者。
41.在看到这个装置后,突厥人急速赶到防御墙,用箭矢、投石机对在桥上艰难前行的高卢人进行攻击。于是,用这种方法,突厥人成功地阻止了受到攻击的基督徒接近桥和攻城车。同样,从对面,基督徒们用箭矢和弩予以反击,勇敢地攻击着防御墙上的敌人,直到用箭射中了一个埃米尔的儿子,穿透了肝脏。对那个人的死、信者的反击感到愤怒的突厥人,变得越发暴躁。终于,在他们的军队集合在一起后,突厥人突然打开了城门,勇猛地冲了出来。他们猛然跃向攻城车,立刻追击和攻击守卫,勇敢地向攻城车投掷带有沥青的火把和热硫黄,将整个攻城车化为了灰烬。攻城车的守卫因为生命受到的威胁而害怕,尽管不情愿,还是被迫离开了。在逃跑中,他们匆忙慌乱,勉强保住了命,逃脱了。此外,朝圣者的士兵和王公们,看到这种方法不奏效,在第二天,对着桥放置了3架投石机。它们要以反复的投射和石头的攻击,砸碎并穿破瓦法利门、城门的塔楼和它的防御墙,并将城墙前的外墙砸个粉碎。法兰克人将这些外墙称为外堡。但是,它们并没能就此碾碎城门。因为没有效果,在另一天,依照共同决议,1000名身着护甲的人凭着力气,努力将大量难以移动的橡木,以及有着惊人重量和体积的巨石滚过了桥,堆到了门前,以阻挡那些想要出来并造成伤害的突厥人。
42.尽管,因为这两座桥,太多的损害和侵袭困扰着基督徒的军队,但是现在,一座桥和瓦法利门被橡木和极大的巨石填满和堵塞了。从那座我们已经说过的,位于城市另一个部分,横跨法尔法河的桥上,毁灭信者的伏击更加频繁地发生着。突厥人的出口就是这座桥,因为城市的规模,这座桥一直没有被封锁。基督徒决定,用绳子将船只连接起来,建造一座桥,经由这座桥,就能有一条通往隐修士圣西蒙的港口的不受妨碍的通道。之前,朝圣者以缓慢的小船,在两岸间,逐次缓慢地进行着横渡,因恐惧而四处张望。现在,出于这个原因,那座船桥被建好了。这样一来,当突厥人经由法尔法河的石桥出来,伏击基督徒的时候,从这座木桥上迅速赶到的高卢人,就能救援从海港带来食物的自己人了,还能立刻击退突厥人。从这条河上的那座前述过的桥,径直到被用绳索和枝条构架固定的船桥,估计有半罗马里。
43.当这座用集合、连接船只的方法修建的桥完成后,300名基督徒——既有骑士也有步兵——在这天越过了法尔法河,去寻找马匹的草料和生存所需的补给。获悉此事,在防御墙上观察的突厥人,急忙集合起同伴,持着武器和箭袋,骑着战马,经由城市的石头桥,一起出来,出人意料地出现在被派出寻找粮草的基督徒的身后。突厥人留下了极多的躺倒在地的基督徒的无头尸体。突厥人追击其他有机会逃走的人,一直到了新桥那里。幸运的人摆脱了极其凶残的敌人。其他正从突厥人眼前逃走的人们,冲向浅滩,被波涛卷走,窒息而死。因为过桥的人数量众多,新桥无法容纳他们。
44.如此巨大的不幸传到了军队的首领及近5000名士兵那里。为数众多的人穿上锁子甲,骑上战马,从营帐冲了出去,去击退鲁莽的敌人。亨利,埃施城堡的弗雷德罗(Fredelo)的儿子,因作战勇敢和战功赫赫而负有盛名,渴望去攻击敌人。亨利骑着马横渡过河,不过因为锁子甲、头盔和盾牌而负担过重。由于长时间的耽搁,他不能等着过船桥了。极深的湍流没过了这个鲁莽地骑着马踏入浅滩的人的脑袋。但是,尽管如此,上帝保佑,他的恩泽将其性命置于了危险的对面。亨利活着,没有受伤,始终骑着马,同其他渡河的人抵达了干燥的河岸。亨利极为坚强地追击突厥人,无所畏惧,激励着同伴。那些骑兵和步兵们追击着,一直来到了城市的桥上。于是,一些突厥人被截住,其他的勉强逃走了,用大声呐喊</a>的巨大声势,召唤那些集合在法尔法河桥上和门前的盟军们,前来救援他们。在前来救援的突厥人的疾驰和呐喊声下,他们纵马疾驰,致使到现在为止,一直在追击他们的高卢人,转入了严重的溃退,一直逃到了用船建造的桥那里。随着这次极端猛烈的侵袭和突厥人的大量涌来,在基督徒急速逃走,向桥上撤退的过程中,极多的步兵被突厥人用箭矢射中,丧生了。落在后面的许多人,预感到了随时会发生的死亡,寄望于借助河水这唯一的途径获得解脱,就被深河的波涛卷了进去。他们中很多被河水淹没,窒息而死的人,在众人的注视下冒险和丧命。其他人,因为逃跑的人的挤压,连同马匹、头盔和锁子甲,从桥上掉了下去,他们被波涛淹没而丧生,再未被发现。
45.就这样,突厥人频繁地从城门和这座桥出来,去伤害基督的子民。突厥人还从另一座城门出来,后来城市经由它被出卖,它被设置在山上,作为一个出口,军队的王公们着手讨论,结果,他们决定,由坦克雷德在此处设置岗哨,进行监视,击退胆敢从两个城门中的任何一个突然跑出的突厥人。此外,因这次的监视,每个月,根据协议,坦克雷德将可从军队那里得到40银马克。一天,当他在这座位于山中突厥人祭坛旁的哨岗中,对法尔法河对岸进行监视的时候,在一个距离城市有半罗马里远,河水冲刷着河道的地方,一些突厥人如平常那样,要渡过浅滩。于是,坦克雷德前去同他们交战,最终占了上风,用剑杀死了4个突厥人,将其他人赶了回去。这些突厥人渡河逃走,一直逃到了他们的牧群放牧的草场。当这些人被驱赶着渡河逃走后,坦克雷德将这些牧群,连同一头骆驼,作为战利品带走了。然后,在这样的胜利下,他返回了之前设立的那座新哨岗。
46.这两座城门,一座面向群山,另一座面对着石桥,由坦克雷德监视、看守,基督教军队平静了下来,不受战事的困扰。一些同伴们因为空闲,有时会去玩掷骰子。直到一天,出了事情。卢森堡(Luxembourg)伯爵康拉德(Conrad)的儿子,名叫阿德尔贝罗(Adelbero),他是梅斯(Metz)教堂的教士和执事长,是一位有着高贵血统的年轻人,乃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亨利三世的至亲。这天,阿德尔贝罗恢复了精力,同样用掷骰子的游戏打发时间,同他一起的,是一位有着显要地位和美貌的夫人。他们在一个满是结着果子的果树的果园里,这里还有大量的,就像森林一样浓密的杂草。这个果园,就在公爵戈德弗里和他的德意志同伴所围的那个地方,以及上述的那座城门的附近。当这两人正想要休息和玩骰子的时候,一心想着伏击、刺杀基督教徒的突厥人秘密地从城门里出来了。他们小心地藏在高耸着的草丛中,以及树林的浓密处,在突然的吼叫声中对执事长和正同他游戏的夫人发起了攻击。这两人一点都没有察觉,被惊住了。突厥人以箭矢强攻,创伤、驱散了他们的同伴。这些同伴聚集在那里,是游戏的裁判,这时因为害怕忘记了这场掷骰子的游戏。这件事情做完后,突厥人从城门撤了回去,突然而迅速,随身带着执事长被砍掉的头颅。突厥人用手臂抓住仍活着的、未受损伤的夫人,将她拖进了城。整个晚上,他们都以其无限淫欲下的污秽性交折磨着那位夫人,没有向她展现出任何的善心。最后,突厥人将这个被许多人以如此令人发指和极为邪恶的性交所折磨的夫人拖到了防御墙上,将她处死。然后,他们将她的头放到了投石车上,连同执事长的头,一起从城墙远远地投射到了草原之中。于是,人们找到了这两颗头颅,带到了公爵戈德弗里那里,给他看。在认出了执事长的头颅后,戈德弗里吩咐,将他那座已埋葬了身躯的墓穴打开,将头恢复原位,不能让如此尊贵之人继续这样暴尸荒野。
47.然后,一天,突厥人因他们诡计成</a>功而得意,还想对基督教徒再用一次相同的诡计。在沼泽地带的植物浓密处和脆弱的芦草丛中,突厥人秘密靠近,在上述的那个地方,跳出来袭击朝圣者,伴随着惯常的残暴和喊叫声。不过,这些突厥人被从各个方向赶来救援的战士们击退,被迫逃走了。当时,除了蒂尔斯城堡的阿努尔夫,没有人被这些突厥人打到或者伤到。阿努尔夫通常是一个对战争热情并有远虑的骑士。不过,这次他鲁莽了,因为朝圣者的喊声,他在没有盾牌保护且没有佩剑的情况下,冲进了果园里,被某个突厥人乱射的一支飞箭击中,受了致命伤,丧了命。于是,公爵和他营地的同伴们知晓了,突厥人从这个果园对基督教徒进行伏击,极著名的人因诡计而丧命于此,非常愤怒。于是,他们命令,将军队的基督教徒集合起来,用铁器和斧子彻底铲除这个果园,砍除杂草、沼泽植物和芦苇。这样一来,那些狡诈的人就不能在那里藏匿或造成伤害了。一些突厥人,看到耶稣基督的子民在这边和城门前防备着他们的诡计,就再次从法尔法河上的桥上出来,专门去杀戮从船桥过河的朝圣者。这些朝圣者是在收集树枝、寻找马匹的草本植物和草料。突厥人在山上瞭望,只要找到为了必需品而四处徘徊的人,就立刻追击,用剑和箭矢杀死他们。
48.这些屠杀、伏击还有攻击发生在每天上午、中午、晚上,营地里每天都能听到因人被杀而发出的恸哭声。坦克雷德对敌人的诡计应付不暇。因为突厥人经常在未被察觉的情况下,经那座桥,从城里冲出来,于是,法兰西王国的圣波勒伯爵休,对信者每日遭受的屠杀心生怜悯,受到了触动。这些朝圣者为他和其他的贵族服务,还将补给带了来。于是,休向他的儿子林格洛兰德——他是一位能迅捷地使用武器的新兵——提出了父亲的建议,连同的,还有其他的家庭成员们。于是,他们被动员了起来,达成了共识,愿意去将那些可怜的人,上帝的兄弟们,从突厥人这般众多的屠杀和袭击中解救出来,为他们报仇,将频繁追杀他们的敌人吓走。在做了这些,并找到了志愿者后,那位年迈的父亲,首先要求武器和马匹,然后骑上了马,在夜晚的黑暗中,穿过了船桥,同最爱的儿子,还有挑选出的那些随同的同伴们,躲在了毗邻群山的峡谷中的隐蔽处。在夜色结束的时候,休将一个基督教步兵留在了平坦的平原上,让他完全地暴露在突厥人的视野中。心怀凶残,想要杀戮基督徒又健忘的突厥人,经由那条法尔纳河——也就是法尔法河——上的桥,再次从城里出来,就像惯常的那样,停留在山顶上。在那里,能看到近2罗马里远的光景,从一边的山脉,直到另一边的山脉,中间完全是平坦的平原。在那里,这些突厥人观察到了这个正在徘徊着采集东西、孤身一人的朝圣者。为了消灭他,这些突厥人仗着快马,一起飞奔了过去。这个人被突然的喊声惊吓到了。突厥人追击这个逃跑的人,径直追到了山区和灌木丛地带,从隐藏着的基督徒的伏击旁经过。当这个逃跑的朝圣者已经藏匿于山中后,这四个突厥人沿路返回,走到了基督徒的伏击点的旁边,正要自信地回去。伯爵和他的人立刻从山谷里出来,依靠着战马的疾驰冲向了这些突厥人,顷刻间就杀死了两人,将他们的马匹和武器夺走,将其余两人用藤蔓绑了起来。他们将被绑起来的这两个突厥人带到了军中。朝圣者、尊贵和低微的人,从各个方向跑去看俘获的突厥人,将这个好结果的荣耀归于上帝。然后,他们对伯爵休和他的儿子林格洛兰德大加赞扬。靠着他们的智慧和男子汉的勇气,罪行累累的敌人被抓住并消灭了。
49.得知了自己人的毁灭后,突厥人的首领及全军,因为悲痛,变得愈加愤怒,开始商议,由谁去以牙还牙,向基督教徒还以更凶残的杀戮。于是,一天,他们从数千人中选出了20人,更为勇敢,性情更加凶残,由他们前去挑战基督徒。这20人被直接派往船桥,骑着有风一样速度的马匹。他们在桥旁的河岸上策马奔驰着,挑衅着,发射箭矢,试图挑唆整支军队来追赶他们。这样的话,就会如突厥人惯常的那样,从城里突然涌出盟军,在人们当中造成混乱,造成惨重的牺牲。但是,充分并频繁地经历过突厥人诡计的基督的信者们,阻止了人们鲁莽的追击。但是,为了不让突厥人诋毁信者是因厌战而被打败了,基督徒就派出了前面提到过的休的那位儿子,林格洛兰德。他带着一些同伴,去对付突厥人。他们也以自己的方式,在奔驰中让马匹回转,试图诱骗狡猾的敌人来相互厮杀。他们毫无耽搁地过了桥,使得马匹做出各种奔跑动作。在每次骚扰中,有的人将长矛对准目标,进行突袭,有的人则向对手发射箭矢。终于,在做了多次冲锋后,在上帝的帮助下,胜利的荣耀和赞誉被赋予了林格洛兰德。他击败了一名比其他人冲得更远、更猛烈的突厥人。在他的父亲和所有位于另一边河岸上聚集起来观察此事结果的人的注视下,林格洛兰德将那个突厥人从马上扔了下去,用长矛刺穿了他。同基督教同伴们一起,林格洛兰德猛追被此人的死所震慑,而迅即转入逃跑的剩余的突厥人。不过,因为城中频繁的伏击,他并没有跑得离桥多远,就停止了追击。当这位未受损伤的休的儿子和其他的同伴,被从那儿迎回来后,年迈的父亲的心变得极其欢愉。这位荣耀的年轻人,受到所有人——无论尊贵低微——的喜爱和喝彩,被举到了高处,一同的,还有他的帮手和同伴们。
50.在连续不断的战事间,随着嬉戏和频繁的侵袭,时间过去了,上帝的子民开始缺少物资和食物。因为城市和此地的物资变得匮竭,其周围如此庞大的军队将它们耗尽了。因此,随着每日饥荒愈加严重,军队因匮乏在衰竭,特别是卑微的人们,悲惨地呻吟、痛苦着,震动着至虔诚的主教和军中全部的王公们。他们焦虑不安,商讨着这些困难,人们该如何才能坚持得住。他们没有找到什么好办法。所有人都觉得,似乎有用的办法是:由博希蒙德、坦克雷德和佛兰德斯的罗伯特,率领一群骑兵和步兵,进入未被劫掠过的萨拉森人那极为富饶的土地,去带来劫掠品和补给。有了它们,就能消除饥饿,就能将人们从匮乏中解救出来。在结束了警戒后,坦克雷德这时已经从山里返回到了军中。博希蒙德、罗伯特和上述过的坦克雷德,如伊始就规定好的那般——任何人,不论高低贵贱,都不得反对军队命令的任何事情——集合起被挑选出的,持有武装的15000名步兵和2000名骑兵,进入异教徒的领地。他们历时3天,聚集了多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劫掠之物、牧群及各种各样的牲畜,用了两天的时间,将这些东西带走了,没有受到半点阻碍。但是,到了第三天的晚上,他们因为旅程和所负载的劫掠物的重荷疲倦了,所有同伴们决定,在山旁平坦的平原上休息。
51.同时,周围地方的传言和喧哗立刻传到了异教徒首领的耳中,驱使千千万万的人自各地和山中的居所前来追击博希蒙德、罗伯特及他们的人,夺回被劫走的东西。他们人数之众,无论是看到抑或听到的人,都会感到惊奇。博希蒙德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也没有预估到即将到来的事情,在安稳地睡觉。罗伯特同样如此。天刚亮,上述的这些敌人那数以千计的人已经到了。首领们看到自己和自己的人就这样被这些人包围了起来,惊愕不已:敌人就像极茂密的森林,在四面八方不断地扩大着。看到这些后,两位首领惊呆了,对生命感到绝望,立刻,骑兵们在他们的身边集合起来。骑兵们宣称,他们无法参战,也不可能承受得住这般千千万万的军力。在准备好了盾牌的掩护后,骑士的阵线集中了起来,探察着通道和逃跑的路径。这样一来,这个集群就显得更加单薄和脆弱了。很快,骑兵拔出宝剑,松开了缰绳,一起猛烈冲锋,穿过了对方的战线,只想着逃跑,急速地冲向山区。步兵被抛弃了,所有收集起来的劫掠物和战利品都被留了下来。这些人经陡峭的山坡和偏远的路径逃走了,尽管他们的许多随从被截住并消灭了。异教徒包围了悲惨的、正在逃跑的步兵们,毫无怜悯地用剑和箭矢杀死他们,还俘虏了许多人。敌人拿着武器进行劫掠,带回了劫掠物和所有从他们和他们的人那里被抢走的东西。
52.博希蒙德受这样悲惨的损失所困,面带泪水,羞辱地返回了军中,回到了兄弟们那里。人们痛哭着,他们是失去了至亲朋友、儿子及亲属的妇女、青年、少年、母亲、兄弟和姐妹。佛兰德斯的罗伯特,是同博希蒙德一同进入萨拉森人之地进行劫掠的。正当博希蒙德及其军队被耗尽气力,转入溃退的时候,罗伯特同他分隔了开来,撤退了,尽管他本人并不情愿。在第二天,在集合起200名骑兵后,罗伯特去攻击那些被分散开来,疏于防范的突厥人和萨拉森人。罗伯特勇敢战斗,迫使突厥人转身逃走,取得了荣耀的胜利。罗伯特带着逃走的突厥人扔下来的大量的劫掠品和补给,返回了在安条克的营地。他带来了极大的宽慰,减轻了因博希蒙德的那场灾难而陷入绝望的人们的苦痛。在这之后不久,在短时间内,罗伯特抢来的东西就被耗尽了。因为博希蒙德的同伴受到过残酷的屠杀,没有人再敢远离军队去劫掠。饥荒开始变得越发广泛,越发严重,难以计数的卑微平民在死去,军队开始削弱。这并不令人惊奇。之前用卢卡货币的1第纳里就能获得的一小块面包,现在被以2个奥里斯卖给穷人。一头牛被卖到了2个马克,不久之前10个奥里斯就能买得到;一只小羊羔被定价到5个奥里斯。因而,极严重的匮乏压迫着永生上帝的子民,非常多的人四处徘徊,离开营地,到了安条克各地,去寻找食物。他们是300或200人集合起来行动,以抵御突厥人突袭,自我保护。同时,这也是为了能平等分配发现或夺取的所有东西。突厥人听到并得知了基督徒极端的痛苦,受的饥荒的苦,以及博希蒙德最近遭遇的巨大失败,还有军队不断地四处游走后,于是,抄近路,从城市的那座延伸到山里,位于未被包围之地的城门冲了出来。那儿与博希蒙德看守的城门相隔甚远。他们从峭壁上的斜坡下来,追杀散在各处的基督的信者,进行着可怕的屠戮,毁灭着他们。
53.越发严重的饥荒,逼迫着越来越多出身尊贵或低微的人,因此,一天,一位名叫路易的图勒教堂的执事长,受薪俸不足所迫,被饥饿之剑征服。他,连同其他300名受迫于补给困难的教士和俗人,从军中脱离,去了传言食物充足的地方。此地位于安条克山区附近,有3罗马里远。这些人以为在那里可以安稳地抢劫和停留。一直凭着虚假的兄弟情谊生活在人们中的探子们,察觉到这些人离开了。于是,突厥人——约60名武装士兵——从前述过的地方,自那座城门秘密出来,走熟悉的山间小路,一路到了朝圣者怀着获得食物的希望,决定前往的那个地方。突厥人大喊着,向朝圣者发起猛攻,用箭矢射穿了他们的头部、身体和内脏,将所有人撕成碎片,就像狼撕扯羊一般。突厥人将剩余的人驱散,令他们四散奔逃。一个骑着快马追击的突厥人,用飞驰的箭射穿了那位执事长。他当时正努力往山里逃,却白费力气。这个突厥人拔出剑,切断了此人的肩胛骨,在他脖子的两侧,造成了重创。涌出的鲜血流到了地上,执事长就此撒手人寰。当军中首领得知了这个残酷至极的消息后,被悲痛之情击垮。他们感到愤怒,突厥人日复一日地从那座未被封锁上的城门出来,进行了这么多的杀戮。现在,他们因这样著名的执事长的死,因每位伙伴对这场毁灭的不断哭号而愈加悲痛。
54.就在繁多的灾难还未过去的时候,一个邪恶的传言传入了全神圣军队的耳中。在征服并占领尼西亚后,丹麦国王的儿子,名叫斯文(Svend),非常尊贵,外貌甚英俊,他受到君士坦丁堡皇帝慷慨款待,并受到了褒奖,被耽搁了数日。在得知基督徒的胜利后,斯文经罗姆中部继续他的旅程,甚有自信。他带着1500名善战的同伴,去援助安条克之围。而被打败的苏雷曼从高卢人手中逃到山里,留在菲洛迈利姆、费尔纳(Ferna)两座罗姆城市间。斯文在十分厚密的芦苇丛中,被苏雷曼用箭雨杀死。在这场殉难中,斯文的所有同伴亦被邪恶的凶手杀死了。所有被突厥军队打败的人都死了,这并不令人惊奇。这次事件是由于邪恶的基督徒,某些希腊人的背叛,使他们被发现了,出乎意料地被苏雷曼从山里集合起来的军队所包围。但是,尽管如此,国王的儿子斯文仍然凭着武器抵抗,有力地自卫,用剑击溃了许多的突厥人。他的人也击退了许多突厥人。但是,到最后,他们疲倦了,被夺去了武器,无法对抗敌人那无可言状的庞大群体。他们皆被箭矢射中,斩首。当场,有一位名叫弗洛琳娜(Florina)的夫人,她是勃艮第公爵的女儿,曾同菲利皮(Philippi)的一个王公结婚,但现在不幸成了寡妇。她就在这群丹麦人当中,想在信者胜利后,嫁给斯文这位非常显赫的贵族。但是,突厥人的凶残打破了这个希望。突厥人用6支箭射穿了骑在骡子上逃向山里的这位夫人。尽管她被击中了,却没有从骡子上掉下来,还一直想逃脱死亡,直到最后,她被赶上了。她和国王的儿子一样,被置于死地。因此,突厥人,这些苏雷曼的士兵们,因胜果及对基督教徒的大屠杀而欣喜,迅速地奔向菲洛迈利姆旁冒着蒸汽,涌着温泉的一座湖。他们发现了在那儿治疗虚弱的身体、贫穷且在发烧的朝圣者。突厥人用箭矢射穿了他们,整片湖水都染上了血污。突厥人迫使其余的人将头埋在水下,躲避其攻击。这些人迎来了悲惨的终结,溺死在了水里。
55.突厥人频繁设伏,从那座城门不断出击,基督徒悲惨至极的灾难,令军中首领困扰不已,被激发出了越发强烈的怒火。他们决定将那座因群山险峻及岩石崎岖而未封锁的城门封上:他们要在山脚旁的某个矗立的岩石的山脊上安置一座堡垒。它有着极坚固的防御墙,用石头制成。因为那个地方缺少树木。于是,在这座堡垒里,每位首领将在商定的时间值守,从岩石上的监视哨和堡垒里,监视着那些经山区和熟知的山谷小径出城的突厥人。他们就可立刻追击在此地平原上行进的突厥人,阻止他们杀戮基督徒。最后,上述的那座堡垒建好了,伯爵雷蒙德依照他们轮换的顺序,在里面进行监护。一天,在他的士兵秘密设伏妥当后,约200名披盔戴甲武装起来的突厥骑兵,在刚破晓的时候,从常走的那座城门出来了。突厥人从山坡上下来,发起突袭,疾驰向堡垒,要袭击其中的守卫,试图摧毁石头墙,因为它妨碍了他们的外出和伏击。最后,就在突厥人于新建的堡垒周围做着无用功的时候,伯爵雷蒙德设伏的队伍骑着快马出现了,驰援驻防的同伴们。基督徒猛烈进攻,击败了正因天亮而害怕,匆忙向高处的城门返回的突厥人。基督徒只抓住了一名出生于高贵家族的年轻人,其余的皆逃走了。这名年轻人被俘虏了,其他人被赶走了,伯爵雷蒙德的军队在愉快和胜利中,返回到营地那儿的军中。突厥人悲伤地返回到自己人那里去,几天没有动静。从那天起,突厥人不敢再鲁莽地攻击在周围游荡的基督徒。
56.第二天,基督教的王公们知道了此人出身于突厥贵族,还知道,他会给他的人的内心带来极大的悲伤。于是,王公们将这个年轻人展现在其血亲的面前。他的亲属正在国王亚吉·西扬的一座卫塔中驻守。若有可能的话,他们会因怜悯而动摇,为赎回此人,将看管的卫塔交出来,秘密地让基督教徒进去。他的亲属拒绝交出卫塔,但为了赎回此人,为了他的性命,他们愿意提供极多的金钱。然而,基督教徒拒绝除城市和卫城之外的任何东西。基督徒知道,此人有高贵的父母。亲属的心开始变软,他们和基督教徒之间秘密会谈。直到后来,此事被人发觉,传到了国王亚吉·西扬的儿子桑萨多尼阿斯的耳中:若是为了赎回被俘的年轻人,他亲属和基督徒之间达成了协议,一旦他们没有防备,这座城市就会因这个协议被出卖,迅速地沦陷。因此,国王亚吉·西扬和他的儿子桑萨多尼阿斯完全知晓了此事。在同头领们做了商议后,国王命令将被俘的年轻人的所有亲属——他的兄弟们,还有他的所有家人——从他们掌控的那座塔楼里驱逐出去。这样一来,城市就不会因此人的赎回,经这座塔楼,被出卖给基督徒,将他们引进来了。这些人被驱逐了,他们的计划泄露了出去,基督徒不再有获得塔楼的希望,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做得太公开化了。这个年轻的突厥人遭受了长达一个月的种种折磨,精疲力竭。基督徒将他拖到了防御墙前,在所有突厥人的面前,这个可怜的,因折磨而仅能颤抖的年轻人被处以斩首之刑。他主要是因希腊信者的控诉而被处死的:据他们说,此人亲手杀死了超过1000名基督徒。
57.此后,基督徒受到的迫害,因新的堡垒和此人被斩首而有所遏制。基督教的王公们,仔细地考虑了自己人、博希蒙德,以及疲惫的同伴所遭受过的困境,深思着饥荒的折磨和大量死人的灾祸,声言,这些源于众多的罪。出于这样的原因,有军中所在的主教和全部的教士们参加的会议召开了,他们宣布,要去除军队中的不义和恶行,即,不许在重量和计量上,或者金银的兑换上,或者在借东西的时候,或者交易中欺骗基督教兄弟;不许盗窃;不得因私通或通奸而堕落。若有人忽视这则命令,被抓住后,会被施以极严重的惩罚。这样,上帝的子民就能被清洗掉污秽和不洁。确实,许多人触犯了这项命令,受到了指派之法官的严惩,有些人被戴上了镣铐,有些人被用枝条鞭笞,还有些人被剃掉了毛发,打上了烙印,以纠正和改善整个军队。就在那个地方,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因为通奸被抓了起来,在整个军队面前被脱掉了衣服,双手被紧紧地拴在了背后,被行刑者用枝条猛烈地鞭笞,被迫绕着整个军队行走。就这样,人们看到了他们身上极严重的伤口,其他人就被威吓住,不敢犯下如此巨大和邪恶的罪行。
58.上帝子民中的正义,因首领意志而强化,上帝的愤怒或被平息。公爵戈德弗里从其创伤的病痛中恢复了过来。于是,军队派他进入萨拉森和突厥之地,再去做落败的博希蒙德所放弃的劫掠之事。公爵或许可为那些饥饿、虚弱、不幸的普通人带回欢乐。上帝佑助,此事做成了。但是,公爵并未收集到多少劫掠之物。萨拉森人和异教徒自博希蒙德进入其土地并劫掠时起,就有了预见之明,将牧群,连同所有的物品和金钱,藏到了群山和无法寻觅之地。同样,雷蒙德和其他王公在军队的命令下,也被派了出去。但是,因为萨拉森人散去了,他们只搜集到了一点战利品。萨拉森人带着物品、牧群,分散在了山区和偏远之地。
59.当这场漫长围城持续了一段时间,人们因警戒、饥荒和瘟疫的苦难,以及频繁进犯的突厥人,正受着极重惩罚的时候,埃及王国那非凡的国王[10] ——在基督教徒远征前很久他就同突厥人存在着极严重的不和及憎恶——从一位担当使者的基督教修道院长那儿知晓了基督教军队的意图。于是,为了实现与和平及他的王国息息相关的相互结盟,国王向永生上帝的军队派去了15名精通不同语言的使者,带去了这样的消息:“埃及无与伦比的国王因你们的到来及你们迄今取得的成功而欣喜,向基督教的大小王公致以问候。突厥民族于我们说是外来的,对我们的王国是危险的。他们经常侵袭我们的土地,还占据了耶路撒冷城,此城乃我们疆土之一部分。不过,现在,在你们到来之前,我们凭着己力夺回了此城[11] ,我们已将突厥人赶走了。我们要同你们达成协议和同盟。我们将会把这座圣城和大卫塔、锡安山还给基督教子民。我们将会讨论承认基督教的信仰。如果此信仰令人满意,我们准备皈依此信仰。但是,若我们坚持异教法律和仪式的话,我们之间所达成的协议亦不会被打破。我们恳求并激励你们,不要从安条克这座城市撤走,直到以你们之手,将这座被非法攫取的城市复归希腊皇帝和基督徒为止。”在马米斯特拉,温尔莫与鲍德温和坦克雷德分开了,撤到了海边,再次出海,带着全部的海军装备,急速前往拉塔基亚(Latakia)。他从海上围困了它,以军队征服、占领了它。在占有了所有这些后,温尔莫未曾向围困安条克的基督教兄弟提供、给予过任何的帮助,想都没想过。正当他占有这座被攻占的拉塔基亚,看似高枕无忧,他的同伴和海盗同伙闲暇无事,本应因此城此地的财富欢欣雀跃的时候,他们遭到了特科波佣兵和希腊国王的士兵的蓄意进犯。他们被打败了,城市的卫城被夺了去,温尔莫被抓住,投入了监牢中,被看管了起来。迄今公爵戈德弗里和其他王公对此事并不知晓。
60.同时,被围在安条克城中的突厥人,不停地寻求支援,催促着盟友,从山区和临近之地,将众多的突厥大军集结起来。不长时间,就有30000名突厥人集合在一处。被围的突厥人下定决心,已经布置好:拂晓时分,外面的突厥人对上帝神圣的子民发动袭击,然后,城里的人就以突围相接应,援助并加强攻势,凭着武器、箭雨,不断袭扰基督徒,直到将基督徒的脖子砍断,将他们斩于剑刃之下为止。于是,有关这个邪恶计划、罪恶阴谋的消息传到了罗马大公教徒的营中。因补给匮乏、持续疲倦及各种灾祸,伯爵戈德弗里、勒皮主教和其他首领的强壮马匹,已不足1000匹。现在,针对这些忧虑和困难,主教提出了主张,这样说道:“至虔诚的基督教徒们,你们是被选出的高卢之花。现在,关于此事,我已没有其他有益的建议了,唯有怀着耶稣之名的希望,出其不意地进攻。尽管集合起来的异教徒人数众多,成千上万,且如你们所知,似乎已到了,他们也没有自其土地踏上漫长征程,所以不受劳累所迫,并不疲倦,在径直向着哈里姆(Harim)城进发。但是,以上帝之手,将这成千上万的人限制住,用你们少量的军队消灭他们,并不困难。”对于这位主教的话语,公爵戈德弗里——他从不懈怠战争之责——在秘密集合的军队的旁听下,在他们的面前,如此答复道:“我们是永生上帝、主耶稣基督的追随者,为了上帝之名,我们服此军役。这些人皆仗着自己的勇气前来:我们是因永生上帝之名而联合起来的。我们相信上帝的恩宠,会毫不犹豫地去攻击邪恶的、不信的敌人。因为,不管我们死或是活,都是主的。因为我们热爱安全和生命,因此,这些话一定不能公之于众,以免敌人想到、预料到我们会靠近和攻击,就不会感到多么惊恐,不害怕同我们战斗。”
61.当公爵做了这番训诫和鼓励后,挑选出了700名骑兵,都是善战的人。此事完全被隐瞒了起来,唯有一些军中首领知晓。事实上,许多人都缺少马匹,正如我们已经说过的,因种种的不幸,很少有马匹是强健的。其中的一些人骑驮畜,一些人迫不得已骑骡子或者驴子。他们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动身了,过了船桥。在安条克的堡垒里防御的突厥人没有察觉。博希蒙德、坦克雷德、佛兰德斯的罗伯特、诺曼底的罗伯特,连同公爵戈德弗里,在约定之地集合起来。巴讷维尔的罗杰亦被召集来,并在场。他反制突厥人的伏击时表现积极,经常进行着杀伐。此人极出众,很有名望,在突厥人间享有声望。以至于罗杰经常受命,在基督教徒和突厥人之间,在双方的每个战俘的协议及各种事情的交涉中,充当中间人。同样,负责神圣训诫的主教亦陪同前往,以使人们变得坚强。经过一晚,这些人走完了这段路程,迅速赶往突厥人的营地。一个突厥人,叫博希蒙德,在明白基督乃真理之后[12] ,获得了洗礼的恩泽。他最近是被王公博希蒙德从圣泉中扶起的,就被起了他的名字。他和多梅达特的沃尔特被派到前方。他们小心地前进,在第一缕曙光刚出现的时候,观察到了前去救援安条克人的无数异教徒,看到他们在树林和灌木丛中快速行进,四面八方皆是。在从远处看到敌人后,这两人准备返回,快马加鞭地返回到700名同伴那里去,讲述了发生的事情,但是用鼓舞士气,打消了所有的恐惧。
62.受人尊敬的主教,听了沃尔特和博希蒙德的话之后,训诫因恐惧和焦虑而有些犹豫的同伴们,要毫不犹豫地为了上帝的爱而捐躯。他们带着神圣的十字标志,追随着他的脚步,为了得到他的恩宠,放弃了家园、亲人和所有的东西。肯定地,现在,于此地死去的人,由于万军之主上帝,将会拥有天堂。现在,他们被这神圣的训诫所鼓舞,全体决心,宁可选择战死,也不会可耻地背向敌人。因为这些话语,伯爵雷蒙德兴奋地挥舞着长矛,用盾牌覆盖住胸膛,公爵戈德弗里怒火中烧,两人怀着期待去战斗。其他的700名善战之人,出乎意料地向敌人中间冲了过去,破坏了突厥人的战线,令众多突厥人陷入了混乱。上帝恩赐,得胜的基督徒得到了棕榈叶,突厥人被击溃,转而逃走。而且,因上帝的帮助和怜悯,突厥人弓箭的弦因雨水变软、脆弱,无法使用。这对那些突厥人是巨大的阻碍,对信者来说,则增加了胜利的机会。成为胜利者的基督徒看到已然获胜,自己人死得很少,就下马,割掉被杀的突厥人的脑袋,系在了马鞍上,兴高采烈地带回到正在安条克旁众营地中,等待事情结果的众多同伴那里。他们还带着从完败的敌人那里得到的1000匹强健的马,还有许多的战利品。埃及国王的使者出现在了这场战斗中,他们也在马鞍上带着突厥人被割掉的脑袋,回到军中。少数基督徒组成的这支军队,是在大斋节前夕获得的胜利。[13] 就这样,正当这些信者满载荣誉,回到自己人及留在安条克平原上的帐篷的时候,因被围困,正藏匿起来,期待着那群已然被摧毁之人的救援的突厥人,站在其防御墙上,看到信者胜利的旗帜,以为是他们所期盼的异教徒的旗帜。在喊叫的喧闹声和号角声中,突厥人赶紧去武装,大胆地从城门里蜂拥而出,以为里应外合,顷刻间就能将神圣军队完全摧毁。但是,当基督教徒靠近,到了眼前的时候,突厥人的脑袋被看到了,他们的盔甲和驮马被认了出来。突厥人止住了嘶喊和喇叭的喧哗声,不再喜悦,迅速地逃回到防磐里。为了增加突厥人的痛苦,基督徒将突厥人的头颅扔过了防御墙和城墙,将其他的,大约200个头颅,用长矛和杆子固定住,当着聚集在城墙上的所有人的面,放到了防御墙前。
63.第二天,信者的王公们十分仔细地商讨着。他们因新近的胜利而高兴,要将一座攻城塔样式的防磐置于城市那座横跨法尔法河的桥前。因此,当布置好这架攻城塔以后,他们就能去除掉突厥人的出口。突厥人自这里进出城,运送食物,并由这座桥出去对基督教设伏。最终,在商议好之后,为了购买食物,他们指派西西里王公博希蒙德、勒普赛特的埃弗拉德、普罗旺斯公爵雷蒙德、格雷兹的沃纳,率领众多步兵,前往被称作“隐修士圣西蒙”的海港。他们此去,也是为了召集同伴,支援这座防磐的修建,那些人正停留在运送食物的船只附近的海边。在这支队伍里,基督徒还要护送埃及国王的使者回去。这些使者将被授予极好的礼物,被真心诚意、安全地用船送回去。然而,显贵之人之间的商讨,贵族的离开,被探子们发觉了,被知道得一清二楚。突厥人闻讯非常喜悦,挑选出来4000名士兵,他们集合了起来,自那座桥,从城里出来,走他们所熟知的小径,追击基督教军队的首领们。这支庞大的队伍对此并不知情。突厥人在山间的荆棘丛和灌木丛中设伏,等着被派出的王公们从海港返回。当同伴们正骑着马,或步行着返回的时候——此时,因博希蒙德和其他领导者们的催促,集合起的同伴已经有4000人——突厥人突然从埋伏中出来,攻击没有预料、满载着食物的基督教徒。突厥人用箭矢刺穿了他们的胸膛和内脏,用剑屠杀着其余的人。胜利侥幸地归于了这些突厥人,他们不停地杀戮着信众,直到最终,他们在树林和平原上杀死了500人,并将他们全部斩首。无数基督徒受伤、被俘。这时,同其他显贵之人一同殿后的博希蒙德,知晓了这场极为残酷的杀戮,看到山坡上他那半死不活的人躲藏在暗处,快速地四散奔逃。他发现,自己对逃命的人和被打败的基督徒没有一点用处。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亦即将死去。于是,在勒住了缰绳后,博希蒙德同骑马的同伴一起撤退了,沿着原路返回,前往海边。他们同少数人返回了。有一个人,立刻仗着快马,由山坡勉强逃了出去,躲开了武器。他带来严峻的消息,令公爵戈德弗里不安。公爵此时走船桥,已从军中出来,站在平原上。他听从主教的建议,正逼迫突厥人及其牧群退回到城里去。此人向公爵讲述,博希蒙德和其他同往的首领受迫于突厥敌人的埋伏,陷入死亡危境,从港口回来的人被以极残忍的方式杀死。
64.听到这些后,公爵派遣传令官遍及全部帐篷,去报告如此残酷的消息,让人们做好准备,应对所有不利之事。信众全都陷入了忧虑和惊恐中,立即从各个帐篷里集合了起来,将铁制的鳞状罩衫穿在肩上,将旗帜固定在矛上,迅速给马套上马勒和马鞍,恢复了战斗的状态。基督徒排好阵线,迅速布阵,前往桥和城门的通道处,希望敌人会由此回来保</a>护城市。这些人立刻穿过了船桥,发现了过了河在平原中的公爵戈德弗里。他悲伤的脸因同伴的死而变形。另一位送信的人到了,他是受博希蒙德、雷蒙德、沃纳和其他人的派遣而来的。信使告知,这些贵族正在山中逃遁。信使劝告平原中的公爵及同他在一起的其他首领:因为有突厥人的伏击和突袭,他们应该退回到帐篷中去,这些突厥人人多势众,比以往更难应对。公爵毫无畏惧,渴望着为被杀的信众报仇,拒绝从此地离开,亦不会因恐惧而逃走。公爵发誓说,今天若不能登上修建堡垒的那座山丘,就同他的人葬身于那里。就在公爵做出这番答复,发下誓言,并布置军队的时候,前面提到的那几位王公,博希蒙德、雷蒙德、沃纳,毫发无损地到了。所有人因为他们的生还感到高兴和欣慰,赶往前述过的,位于城市的那座桥前面的山。基督教军队从众人中选出10名骑兵,派了出去,先行赶到那座山的顶上,去看看是否有突厥人在毗邻山区的另一座山谷中设伏。被派到前面的这10名骑士,骑着马,刚刚站到山的陡坡处,就看到了突厥人的全部军队。这些突厥人刚杀戮完基督徒,绕道走山中熟知的小道,秘密地回来了。这10名骑士看到,20名骑兵从突厥人那里出来,冲向他们。这些被派出的突厥人想阻挡10名基督教骑兵上山顶。这10名基督教徒折返回去,因为突厥人的埋伏实在太近了。这20名突厥人占领了山顶。30名基督教兄弟赶来支援,猛烈地攻击那20人,迫使他们从山顶直接逃回了突厥人的军中。当这20名突厥人急速逃往同伴那里后,60名突厥骑兵从埋伏中猛冲出来,他们极强壮,骑术甚熟练,很快就用弓和箭矢将30名基督教骑兵赶跑了,留在了这座山顶上。在看到那些突厥人的大胆和攻袭后,60名基督教骑兵同样前去迎战山上的那60名突厥人。与此同时,基督教全军正在接近,非常接近。这60名骑兵反过来令那些突厥人迅速逃窜。突然间,突厥人从山上溃败向山谷,突厥人的大军,紧邻着群山,就集合在那座山谷里。此时,突厥人的全部武装都从埋伏中出来了,发起猛烈的进攻,逼向已经占据了山顶的60名高卢骑兵,迫使他们经由山顶中央退回到正在接近的基督教军队所占据的山谷中。
65.一些突厥人,看到自己向前行进得太过了,基督教军队依旧是坚定不移,也未因恐惧而放弃,反而是迅速向自己冲过来,于是就逃走,却是徒费心机。尽管如此,高卢人依旧在继续追击着,即刻间,同突厥人混在了一起。在互相间遭遇的时候,双方可谓是近在咫尺。基督徒愤怒地对突厥人施以血腥屠戮,为从圣西蒙港口返回途中被杀死的同伴们报仇。就在突厥人逃跑,基督徒迫近但还没完全击退他们的时候,集合在城门附近,遍布防御墙上掩护外面的突厥人返回的异教大军,看到外面突厥人的运势恶化,眼看就要悲惨地被打败时,打开城门,全副武装地向开阔的平原进发,去增援,给他们进城的勇气。信者和不信者的骑兵及步兵,混战成了一片,到处都在厮杀着。公爵戈德弗里,他的双手受过战斗方面极好的训练,据说,尽管突厥人有头盔保护,他还是在那儿砍下了极多的头颅。这些记述来自那些在场的亲眼目睹者的口述。当公爵为战斗付出巨大的辛劳,尽心竭力,在敌人中间进行着巨大杀戮的时候,他用锋利无比的宝剑,令人惊异地将一个正用箭射他的突厥人——此人粗暴,且穿戴着甲胄——分成了两半。这个突厥人身体从胸部往上的一半儿,掉到了沙地上,但另一半,仍然靠着双腿紧抱马匹,被带到了城市防御墙前的桥中央,在那儿掉了下来,留在了那里。受胜果鼓舞,佛兰德斯的罗伯特、诺曼底伯爵罗伯特、蒙泰居的科诺及伯爵雷蒙德,以及在场的全部高卢贵族,驭马冲锋,突破敌军,用矛和剑刺穿了许多人,迫使这些将死之人匆忙地冲到桥上。而因桥不能承受这样大的重压,宽度无法容下这么多逃跑的人,便有许多突厥人从桥上掉了下去,被奥龙特斯河的波涛卷走。博希蒙德,他是走只有野山羊能通过的岩石上的高脊逃脱的,同其他的同伴一起,在上帝的怜悯下,安全地回到了盟友之中。博希蒙德在这场残杀中竭尽全力,敦促着、宽慰着同伴们,屠杀着那些被长矛和剑刺中,从桥上掉下去的敌人。然后,因胜利而兴奋的步兵,用矛攻击那些被击溃、被挤压在桥的边沿和河岸上的突厥人。他们不停地对敌军进行着杀戮,直到后来,整条河都因被杀的突厥人的鲜血改变了颜色。于是,此事就胜利收尾了,基督徒重新集合起来,继续追击桥上的突厥人,试图随着他们进门。然而,门立刻就被里面的人封上了,将那些悲惨地被拒之门外的同伴留在了杀戮者的手中。这些战斗和基督徒新近的复仇,发生于三月的一天。死于战斗,死在波涛中的突厥人,估计有1500人。
66.因上帝耶稣基督之名及力,极凶残的突厥军队被击败了,受到残忍的屠戮,溃逃,被迫进了城门。基督徒带着胜利的伟大荣耀回了营帐。自这天往后,异教徒的心开始变得软弱,之前极频繁的袭击停止了,埋伏没有了,突厥人的力量变得虚弱。恐惧侵袭着许多人,以至于一些人脱离了城市和同伴,在晚上离开了,声言要做基督徒,依附于基督徒的首领。在委身于基督教军队后,这些人诉说着,忍受着自己人怎样的伤痛,全城内,因这次的失败,产生了何等的悲恸。他们还声言,当晚,在那场战斗中,国王亚吉·西扬最强大的12个埃米尔全死了。对埃米尔死的悲恸和呜咽,令整个安条克不安。在那之后,第四天的破晓,公爵和上帝军队的全部王公,率强大武装出了营帐,给那座防磐修筑了最为牢固的防御墙,之前,他们已决定将它建在桥和城门前的山顶上。这座城堡是用大量的石头和软沥青修筑而成的,由伯爵雷蒙德驻守,此外,还有500名果断勇敢的战士在其中。
[1] 译者注:1097年7月3日。
[2] 译者注:阿尔伯特的记述在地理方面有时会出现混淆,这里所谓的奥利斯山谷在前面已经出现过了。
[3] 译者注:菲洛迈利姆是现代的土耳其城市阿克谢希尔(Aksehir);赫拉克利亚是现代的埃雷利(Eregli);伊康就是现代的科尼亚(Konya)。这里城镇的顺序是有问题的,十字军应该是在到达赫拉克利亚之前就到了伊康。亚琛的阿尔伯特:《耶路撒冷史》,第141页。
[4] 译者注:尽管当世及后来的西方文学家对这段斗熊的事迹津津乐道,但戈德弗里的表现显然是笨拙的,这道伤口亦有可能是他跌落马下的时候被自己的剑割伤的。
[5] 译者注:这里是乞里齐亚门(Cilician Gates),是土耳其南部托罗斯山脉关口。
[6] 译者注:此人为托罗斯(Thoros),亚美尼亚人,承认拜占庭为宗主,受封于君士坦丁堡皇帝。他信仰的是东正教,而非当地人的亚美尼亚教派。称他为公爵,显然是阿尔伯特主观上的一种想象。
[7] 译者注:也就是现代的伊斯肯德仑(Iskenderun)。
[8] 译者注:亚吉·西扬(?—1098),原为塞尔柱苏丹马立克沙的奴隶,在后者1085年攻占安条克后,成为了该城的统治者。马立克沙死后,他虽然在名义上是阿勒颇的里德万的臣属,却同大马士革和摩苏尔关系紧密,谋求独立。他在1098年城破出逃的途中,被农民杀死。
[9] 译者注:1097年10月21日。
[10] 译者注:即埃及法蒂玛王朝,阿尔伯特称之为“巴比伦”。法蒂玛王朝此时的实际统治者是维齐尔阿夫达尔(al-Afdal)。
[11] 译者注:阿尔伯特在此处的记载是有问题的,此时耶路撒冷城仍在突厥人的掌控之中。
[12] 译者注:《约翰一书》,5:6。
[13] 译者注:这场湖之战发生在1098年2月9日。亚琛的阿尔伯特:《耶路撒冷史》,第23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