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提尔西特和约》签订前的法兰西帝国

3个月前 作者: 莫里斯
    由于双方士气高涨,从开战伊始,英法之间的新战争就是一场殊死搏斗,战况无比激烈。几年前,第一执政认为入侵英国的海岸为时过早;如今,他却心心念念地准备实施这件事。为了发动一次有力的袭击,第一执政花了几个月时间精心策划,充分利用了自己的指挥才能。与他建议督政府暂停该计划时相比,这个计划现在已不再具有冒险性了。他对法兰西第一共和国、荷兰和意大利的海军资源拥有绝对的控制权。西班牙的海军资源也将很快加入,助其一臂之力。第一执政的军队实力之强大震撼了欧洲。对于那些久胜不败的士兵来说,一切似乎都轻而易举。很快,在从拉罗谢尔到安特卫普的沿海地区,一支由配备了重型枪支的轻型舰艇和两千多艘舰船组成的舰队建成了。在延绵数英里的炮兵队的保护下,这支骇人的舰队逐渐汇集到皮卡第海岸,聚集在英吉利海峡最狭窄的地方,与多佛尔海峡的白色悬崖遥相眺望。同时,数以千计来自法兰西第一共和国各地的士兵也正在集结。不久之后,从敦刻尔克到伊塔普雷斯,整个国家到处都是为了伟大的远征而搭建起来的士兵营地。拿破仑将布伦和几个相邻的小港口选为登陆地点。他的安排极为完善,以至于整个舰队及其庞大的物资只需几个小时就可以在选定的地点登陆,甚至小舰队可以在一次潮汐后就做好出征准备。然而,这位伟大的司令官没有预料到,他的舰队尽管规模庞大、装备精良,但缺少足够的掩护,很容易暴露在英国舰队面前。为了完成目标,第一执政又精心策划了一套成熟的战略,可以说是他所有战略中最出色的了。据他推算,英国海军上将认为自己会派出装备强大的舰队单独出击,因此英国海军上将定然会仅派一小队船只守卫英吉利海峡。如果真是这样,即使英国海军力量再强大,第一执政也很有可能率领主力舰队成功地进入英吉利海峡和爱尔兰海,并在掩护下找准时机安全通过这条危险的通道。为了从欧洲的水域中引开英国的舰队并在英法两国之间的海峡上集中部署五十支军舰,第一执政设想了许多计划。最终实施的一组计划尽管失败了,但比一般将领的计划更接近成功。


    拿破仑在岸上观察到,法兰西舰队因为暴露在英国舰队前而遭到重创


    正当拿破仑竭尽全力去征服英吉利海峡这条他所谓的“大水沟”时,一个恐怖事件发生了。这给第一执政的职业生涯留下了难以抹去的阴影,并引发了众多其他事件。我们看到,第一执政对移民贵族表现出了极大的慷慨和宽容。大部分移民贵族已经回到法兰西第一共和国,基本上都在为第一执政效力。但还有一些移民贵族仍在流亡,并与西方叛乱分子中的个别首领相互勾结,企图暗中谋反,推翻第一执政。其实早在1801年就有人试图暗杀拿破仑,在他前往剧院的途中引爆诡雷。尽管拿破仑将这一罪行加诸于无政府主义的残留分子,但这无疑是保皇党所涉及的阴谋。战争再次爆发时,这些从未停止过的阴谋活动变得更活跃了。一个暗杀第一执政并摧毁其政府的计划在英国出现了。尽管该计划的动机是荒谬的,但英国政客都默许了。据说,长期以来不受信任的阿图瓦伯爵查尔斯·菲利普有暗杀第一执政的倾向,甚至参与了这个计划。虽然拿破仑曾是布列塔尼王党队伍中的一员,但1797年果月18日后被放逐的让-查尔斯·皮舍格吕也在一定程度上做了帮凶。而对拿破仑一直怀有敌意的让-维克多·马利·莫罗尽管没有任何暗杀动机,却也不明智地参与其中。目的尚未达成,这次阴谋的头目就与让-查尔斯·皮舍格吕和让-维克多·马利·莫罗一起在巴黎被捕了。一名囚犯作证称:“波旁王朝的王子也参与了这个计划。”愤怒的拿破仑将注意力转向昂吉安公爵路易·安托万。昂吉安公爵路易·安托万是波旁王朝的后裔,曾出现在黑森林</a>山脉的边境。虽然他前往此地是基于其他原因,但这仍引起了拿破仑的怀疑。这位不幸的王子虽然身处神圣罗马帝国境内,却突然被捕并被匆匆押往巴黎。他并没有犯下任何实质性的罪行,但被特别军事法庭极不公正地判处枪决。随后,一些真正的阴谋者得到了公正的判决,让-维克多·马利·莫罗被驱逐,让-查尔斯·皮舍格吕在囚禁地自杀[1]。这场悲剧终于落幕。


    拿破仑在前往剧院的途中被引爆的诡雷袭击


    昂吉安公爵路易·安托万在没有犯下任何实质性的罪行的情况下被判枪决


    尽管专制主义制度在很大程度上对国家有利,而且总体温和、鲜有恶行,但昂吉安公爵路易·安托万被枪决却是一个罪行。它显示了专制主义制度对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的恶劣影响。然而,将这个行为的性质定义为谋杀实为不公,毕竟对波旁王子的怀疑是有一定依据的,何况这个行为的性质比在拉施塔特屠杀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特使的事件要轻得多。我们必须考虑到,即使是智慧超群的人,也会因暗杀事件而心生恐惧并导致判断失误。而拿破仑则有权力警示那些觊觎他生命的移民贵族,只不过他不幸地选择了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如果一定要给这件事加一个冠冕堂皇的正当理由,那就是时代需要暴力和愤怒。这场悲剧直接加速了君主化运动,似乎一切都开始向君主制倾斜了。人们开始讨论拿破仑突然死亡的可能性,考虑拿破仑消失之后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的结局可能就是可怕的君主制复辟。但如果拿破仑马上登上宝座并采用世袭制度,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就会减小。民众渴望其统治者能登上国王的宝座,尊享君主的地位。第一执政自然支持这些想法。但不管是为了区分自己与波旁王朝的地位,还是渴望新的特有荣耀,拿破仑都拒绝接受国王的称号。最后,按照查理曼大帝时代流传下来的古老封号,拿破仑于1804年5月在热烈的欢呼声中成为法兰西皇帝。根据以基督教名字命名的加冕惯例,他被命名为拿破仑大帝。其世袭制度一部分借鉴了神圣罗马帝国模式,一部分沿袭了法兰西古代国王建</a></a>立的模式,备受政要的支持。军事方面,法兰西第一共和国部队的领导人中有十六名被任命为元帅。同时,西哀士建立的虚幻机构[2]中也有了新的变化。元老院扩大,而护民官被进一步削弱并最终被彻底压制。当然,除了专制权力的转移之外,更引人注目的是皇帝的就职典礼以及新贵族与残存旧贵族的争相谄媚。


    让-查尔斯·皮舍格吕在囚禁地自杀


    1804年12月2日,巴黎民众蜂拥而至,目睹加冕典礼。为了祝贺法兰西第一帝国宗教仪制的恢复,教皇庇护七世自罗马赶来,为盛会增加了神圣色彩。盛会仪式摒弃了前任教皇们对高傲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所使用的那些惯例。教皇参加了游行。队列中主教们头上所戴的高冠与十字架和帝国卫队的军刀与旗帜混合在一起,形成了非常奇怪的画面。队伍沿着塞纳河来到了古老的大教堂巴黎圣母院。这个教堂由圣路易建造,历经数百年风雨和无数次革命的破坏仍高耸不倒。巴黎圣母院的墙壁上挂满了挂毯,而挂毯上面满是象征新皇帝的金黄圆环。国家权贵和主要城镇的代表以及外国代表都按顺序站在队伍中。人们的身影在中殿和过道的昏暗灯光中摇弋,显得无比尊贵有序。随着神圣的队伍进入巴黎圣母院,管风琴奏出雄伟的乐曲,合唱团唱起庄严的歌声,改革后的法兰西教会的高级教士们虔诚地下跪祈福。这时,在新国家军官的护送下和元帅们的陪同下,拿破仑离开杜伊勒里宫。当他沿着在恐怖统治时期曾发生过最可怕事件的道路上缓缓前行时,欢呼声从人群的各个角落爆发出来,像欢呼自由般为新的君主欢呼。拿破仑抵达教堂的时候,在神圣的音乐声和吹角的嗡鸣声中,教堂里的人全部起立相迎。人们既好奇又敬畏地看着这位能征善战的新君主。拿破仑头戴恺撒的金桂冠,向耶稣的传道者们致敬。仪式开始了,教皇庇护七世将神秘的圣油洒在跪拜于地的君主身上,将象征权力的圣剑和帝国权杖交到君主手中。但当教皇准备完成仪式的最后一个步骤时,拿破仑从教皇手中取过了皇冠,并且以庄严的姿态亲自将它戴在头上,意在说明:“我在国家和人民心中的至高无上的地位是我本人赋予的。”随即,拿破仑登上宝座,身边围绕着追随者们,包括波旁王朝时期的一些名人和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的将帅与政治家。当曾经在查理曼大帝时期赞美西方帝国的赞歌响起时,巴黎圣母院里响起了欢呼声。院内的欢呼声、外面人群的喝彩声与轰鸣的礼炮声相互交织,震耳欲聋。反对者也许会对这一场景中出现的任何不和谐因素横加指责,但历史记</a>载了它更多深层的意义——在拿破仑的手中,革命是如何变成过去式的,又是如何向王权、旧秩序和古老的传统靠拢的。可以这样说,拿破仑是通过奴役制和军事专制的形式来体现自己的权威的。


    教皇庇护七世


    拿破仑手持象征权力的圣剑和帝国权杖,登上宝座


    然而,这种盛况很快就被激烈的战争场面取代了。由于昂吉安公爵路易·安托万被处死,加之神圣罗马帝国领土遭到侵犯,欧洲列强本能地感受到了挑衅。当拿破仑将意大利共和国转变成了一个由自己统治的君主制附属国家并将热那亚并入法兰西第一帝国时,拿破仑的权力性质发生了转变。于是,引发混乱的新刺激因素出现了。随着英国面临的危险日益增加,小威廉·皮特重回政坛,为重新组织反法同盟以对抗共同的敌人而不懈努力。1805年夏,英国与奥地利、俄国、瑞典以及那不勒斯王国形成了紧密的同盟关系。英国甚至希望普鲁士也能加入同盟,因为法兰西第一帝国压倒性的优势已经开始影响英国的政策并危及英国的安全。反法同盟军的将领们设计了四条进攻路线:第一条是北德海岸,第二条是多瑙河谷,第三条是阿迪杰河至意大利,第四条是那不勒斯海岸。其中,反法同盟军只在第二条路线实施了大规模的进攻,但实施这一进攻的奥地利军队和俄国军队因巴伐利亚和加里西亚边界之间的战线过长而彼此分离。这些伟大的将领曾多次击败那些分裂的、指挥不力的敌人,很少会犯战略性的错误。拿破仑制定了一个计划以击败奥俄盟军。这个计划可以说是一个“天才计划”。拿破仑忽略了那些相对次要的进攻,下定决心以不可抗拒的主要力量迎击第二路线的进攻,并在俄国军队赶来援助之前粉碎奥地利军队。当确定自己庞大的舰队无法抵达海峡以发动袭击时,拿破仑便与位于布伦的大军兵分两路,快速向莱茵河进军。同时,来自荷兰和汉诺威的强大法军在分队袭击了曼恩省后也加入了战斗。1805年10月的第二个星期,奥军鲁莽地进入了乌尔姆,法军在高超的指挥下集结于奥军后方。几天之内,这支注定失败的仍不知所以的奥军被钢铁般的拿破仑大军包围。卡尔·马克·冯·莱贝里希将军被迫率军投降,于是,反法同盟军的整个先头部队惨遭歼灭。在英国军队在梅茨战役和色当战役中投降之前,欧洲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场景。


    拿破仑加冕礼的盛况


    卡尔·马克·冯·莱贝里希率军投降


    然而,这一伟大的胜利很快就会因一场巨大的灾难而发生变化。这场灾难将导致法兰西第一帝国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我们已经提到,拿破仑努力在英吉利海峡组建一支势不可挡的舰队。1804年秋,当西班牙海军加入拿破仑麾下时,这支舰队的力量达到了顶峰。1805年春,庞大的法军舰队从土伦起航,在加迪斯与一个西班牙舰队重组后,安全抵达西印度洋,其目的是将霍雷肖·纳尔逊从欧洲或英国海域引开,然后与布雷斯特的一个舰队会合,尽快到达布伦,进而实施袭击计划。拿破仑通过假装追击霍雷肖·纳尔逊引开了兵力,顺利完成了该计划的第一部分。法军的海军上将皮埃尔·查尔斯·维尔纳夫离开了西印度群岛,开始了与可怕对手之间的漫长战斗。尽管布雷斯特舰队并没有与拿破仑会合,但正如拿破仑所预计的那样,如果他径直开进防守松懈的英吉利海峡,那他将所向披靡。但事实上,皮埃尔·查尔斯·维尔纳夫因怯懦而向南倾斜了。霍雷肖·纳尔逊派出一艘轻型军舰,在西班牙海岸缓慢前行,诱使法军朝费罗尔进军。尽管西班牙舰队的加入使法军舰队力量倍增,但原本胜算很大的皮埃尔·查尔斯·维尔纳夫却选择了退缩,撤到了加迪斯。短短几个星期内,拿破仑的整个舰队在现代历史上最伟大的海战中被完全摧毁。英国海军赢得了压倒性的胜利。这次胜利虽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却令进一步侵略英国的所有企图胎死腹中。


    霍雷肖·纳尔逊


    虽然特拉法加海战的胜利使英国逃脱了即将来临的危机,但不得不承认,拿破仑的作战策略几乎是成功的。皮埃尔·查尔斯·维尔纳夫如果拥有一丝霍雷肖·纳尔逊的指挥天分,那就极有可能成功地完成这次袭击。英国获救是因为英国舰队在士气上碾压了对手,而不是因为英吉利海峡的防守,因为它此时已经不堪一击。拿破仑如果能更充分地考虑到这些内在因素,那将毫无疑问地成为胜者。实际上,拿破仑完全低估了袭击对手时可能会遇到的阻力,过分忽视了英军在某些特定条件下所具有的强大力量。所以,即使拿破仑占领了伦敦,也很有可能最终身陷困境。很快,特拉法加海战的教训在一系列的胜利中被拿破仑遗忘。乌尔姆战役粉碎了反法同盟的进攻计划。派出的法军分队征服了提洛尔后,拿破仑和“大军”在奥地利首都的多瑙河上行进。之所以称之为“大军”,是因为拿破仑所指挥的军队是法兰西有史以来最好的军队:士兵们在布伦的营地接受过最好的耐力和精力的训练。“大军”拥有严</a>格遵守的军队制度,被编入大陆军团后还有了独立的后备队。“大军”的编制中虽然也有几支神圣罗马帝国小分队,但并没有过多的闲杂人员。“大军”尽管在后期的战事中遭受了巨大的损失,但仍表现得雷厉风行、所向披靡。法军以征服者的姿态迅速前进,一些已经抵达莱茵河的奥地利军队和俄国军队在它面前节节败退。途经多瑙河的毫无防守的支流后,法军于1805年11月中旬占领了维也纳。同时,注定后来声名鹊起的俄军上尉米哈伊尔·库图佐夫已明智地率军撤退到摩拉维亚,因为对抗远征的敌军需要审时度势,争取更多的时间和空间。不久之后,在几个奥地利支队的帮助下,俄军在斡勒木志周围驻扎下来。拿破仑占领了维也纳的几座桥梁,依靠地理优势大胆用兵,勇敢地穿过多瑙河登陆北岸。直到1805年11月末,“大军”才在下摩拉维亚的布隆一带和奥斯特利茨附近集合起来。“大军”的状态虽然非常松散,但仍在拿破仑的掌控之中。现在,拿破仑的处境变得异常艰难。因近期发生的事件而心生恐惧的普鲁士已经开始武装起来,而且正准备穿过波西米亚,在法军的撤退线上发动袭击。卡尔大公卡尔·路德维希·约翰·洛伦茨和他的弟弟约翰大公约翰·巴蒂斯特·约瑟夫则正率一支强大的军队从匈牙利迅速赶来。如果反法同盟军只采取兵来将挡的等待策略,那么面对如此强敌,拿破仑可能会撤退。然而,沙皇亚历山一世不顾米哈伊尔·库图佐夫的劝告,决定攻击拿破仑,并在1805年11月的最后几天,从斡勒木志出发进军奥斯特利茨。拿破仑故意表现出怯懦来欺骗敌军,引诱敌军对自己进行侧翼包抄并在维也纳拦截自己的退路,从而削弱俄军的精力。拿破仑预见到并抓住了机会,经过激烈的杀戮斗争后,直击打散了反法同盟军的中心,最终一举打败俄军。正如征服者自豪地宣称的那样,奥斯特利茨的太阳见证了反法同盟军的失败。


    拿破仑的整个舰队在特拉法加海战中被彻底摧毁


    法军在乌尔姆战役中大胜,接受敌军投降,阻止了反法同盟的入侵计划


    俄军上尉米哈伊尔·库图佐夫


    卡尔大公卡尔·路德维希·约翰·洛伦茨


    这一伟大的胜利是拿破仑在战场上的战术杰作。几天后,《普雷斯堡和约》达成了。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的军事名声一落千丈,奥地利被迫割让威尼斯作为新意大利王国的附属,奥地利将提洛尔割让给巴伐利亚并承认选帝侯是独立的君主。巴登和符腾堡的规模扩大了,而且符腾堡的选帝侯被封为国王,法兰西第一帝国的老对手奥地利被贬为二级大国。而加强法兰西第一帝国对神圣罗马帝国诸侯国的影响力的政策得以继续推行。不久之后,过去的反法同盟成员那不勒斯国王被废黜了,而奥地利皇帝不失尊严地改变了立场,放弃了对神圣罗马帝国的要求。拿破仑将巴伐利亚、巴登、维也纳和一些较小的州组成了所谓的莱茵邦联。那些在后来的战役中显示出了一定战斗力并且愿意投靠法兰西第一帝国的神圣罗马帝国诸侯国,成了法兰西第一帝国的附庸,其军事力量也掌握在拿破仑手中。在这种情况下,普鲁士被完全孤立了。普鲁士很快就得面对它那始于侵略终于贪婪的政策所带来的后果。我们发现,无论是出于恐惧,还是因为受法兰西人指控,普鲁士都已经处于危险的状态,但它仍然准备从后方袭击拿破仑。奥斯特利茨战役后,这种背信弃义的行为不只会被人民公然谴责,而且也会引起拿破仑的蔑视。然而,普鲁士政府恢复了原来的方针,接受了被法军占领了一段时间的汉诺威,以此作为与法兰西第一帝国重新结盟的代价。普鲁士企图染指英国王室财产,这使英国立即向普鲁士宣战。而普鲁士一直致力于秘密组建一个新反法同盟,同时抓住机会与英国维持和平,并且由于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先生的支持,普英之间的和平唾手可得。拿破仑运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式处理了普鲁士,并提出把汉诺威划归英国。这件事与其他两个类似事件超出了普鲁士王室的忍耐范围。于是,1806年9月,还没从洛伊滕会战和罗斯巴赫战役的胜利喜悦中走出来的普鲁士不顾一切地与法兰西第一帝国开战了。普鲁士开始大胆进攻。1806年10月初,普鲁士军队毫无防备地越过了易北河,其队伍从下萨勒河一直延伸到图林根森林,看上去极其壮观。奥斯特利茨战役以来,法军主力一直在神圣罗马帝国的曼恩河接受训练。如今,法军主力奉命通过了弗兰克尼亚隘口,从上萨勒河的山谷下行,来到了行动草率的普鲁士军队后方,并在耶拿战役中以及同一天发生的奥尔施塔特战役[3]中沉重打击了普鲁士军队。虽然拿破仑不再像以前那样精于战略,但这场胜利是决定性的。几天之内,跨越了易北河的普鲁士军队要么消失了,要么变成了一群士气低落的俘虏。柏林向征服者敞开了大门。法兰西第一帝国的旗帜已经推至奥得河,在三个星期的时间内就推翻了腓特烈大帝所建立的军事君主制度。


    拿破仑在奥斯特利茨战役中经过激烈的斗争,最终一举打败俄军。如他所说,奥斯特利茨的太阳见证了反法同盟军的失败


    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


    法军在耶拿战役中沉重打击了普鲁士军队


    这场突如其来的伟大胜利是拿破仑迄今所取得的最大成就,促进他确定了新的目标。耶拿溃败前,俄国已经对法宣战,并派军队跨越了边界。仅剩几千人的普鲁士败军逃到了普鲁士北方边境。胜利者拿破仑不顾冬季出兵的危险,决心向前推进并迅速结束战争。很快,拿破仑率军来到维斯瓦河,并穿过了这道巨大的河流障碍。拿破仑试图将敌人带入他的陷阱——由布格河、纳雷夫河、乌克拉河和波兰西部其他河流形成的广阔沼泽和森林地带。然而,由于自然环境恶劣,拿破仑的入侵计划和就地获取物资的军队受到了阻碍。由于贫瘠的湿地极度缺乏物资,大军的行程不得不被拖延。经过一系列无果之役后,大军从普图斯克回到维斯杜拉河。现在,拿破仑将士兵安置在从华沙到索恩和波罗的海沿线的冬季营地,并准备围攻格丹斯克。但法军并没有像预想的那样得到良好的休整。俄军指挥官莱温·奥古斯特·冯·本宁森因成功抵制征服者而无比自豪,企图袭击拿破仑的兵营。俄军来到纳雷夫与帕萨格之间的湖泊这一天然屏障后,到达了位于普鲁士东岸的法军的正左方。然而,拿破仑预料到了这次攻击。于是,1807年2月8日,进攻者被迫撤退,而拿破仑乘胜追击并在埃劳沉重打击了俄军。这场战斗非常激烈和残酷,尽管俄军失败了,但法军的损失也很惨重。拿破仑现在远离法兰西,处于真正的危险中。神圣罗马帝国虽然被征服了,却愤怒地阻断了拿破仑的退路。但拿破仑坚定不移,集中全力去修整部队。拿破仑从法兰西第一帝国各地征集了成千上万的军队,并运用超群的指挥才能统领着“大军”。几个月内,战争造成的破坏得到了修复,“大军”也比以前更强大了。1807年6月,法俄战争再次开始。莱温·奥古斯特·冯·本宁森不慎向比他强大的对手发起了进攻,于是俄军很快被赶出了帕萨格。为了回到边界,莱温·奥古斯特·冯·本宁森草率地越过了阿勒河。就在这时,拿破仑的大军全力袭来,将他逼至阿勒河边,并于1807年6月14日把他赶到了离弗里德兰镇不远的地方。这次战斗是决定性的。一个星期内,大军到达尼曼河畔,普鲁士剩余的所有省份与格丹斯克一同落入了征服者手中。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从不列颠的海上到横跨德意志,再到遥远的俄国边境,法军的鹰旗四处飘扬。由于战争规模空前宏伟,大部分人被胜利迷了眼,只有一些睿智的思想者注意到,拿破仑的作战并非没有风险。


    耶拿战役后,普鲁士军队伤亡惨重、士气低落


    耶拿战役后,拿破仑率法军抵达柏林


    拿破仑在埃劳沉重打击俄国军队


    莱温·奥古斯特·冯·本宁森


    在这一系列的胜利中,1796年的战略被大范围地重复运用,并取得了骄人的成果。抓住战场的关键点、投入优势力量、分裂敌人并迅速各个击破,是拿破仑战略战术的主要特征。拿破仑通过大胆的攻击和令军队急行至敌军战线最脆弱的位置,取得了这些战役的胜利。同时,拿破仑也充分利用了敌人的失误,总是能对敌军进行毁灭性的打击。而正如我们所看到的,拿破仑的战争艺术在自然障碍的压力下已经显示出衰败的迹象,但由于他所领导的军队在各个方面比反法同盟军都要好得多,所以也许不如在曼图亚和阿迪杰河所获得的功绩那么出彩,但他还是胜利了。于是,欧洲的将领们抛弃了过时的作战方法——行军缓慢、行动怯懦、战线绵长、从不越过未占领的堡垒等。如此,与在其他领域一样,法兰西大革命引起了战争领域的变化,开创了世界史上的一个新时代。拿破仑的战略在某些方面表现了法兰西大革命所产生的能量及引起的后续影响。法军在弗里德兰取得胜利后,欧洲局势不再像从前那么死板,而是充满了奇特的浪漫气息。沙皇亚历山大一世无力抗拒,只好呼吁和平。拿破仑视沙皇亚历山大一世为朋友,希望沙皇亚历山大一世践行自己的政策。在法俄军队的见证下,两位君主在尼曼河上的船中进行了几次会谈后,在普鲁士北部边境的提尔西特签订了著名的《提尔西特和约》。根据和约,普鲁士一半以上的疆土被剥夺,成为法兰西第一帝国的附庸国。在易北河省成立的威斯特伐利亚王国被归入莱茵邦联。波兰领地则以华沙公国的奇怪名义被划归萨克森州,并在后期的战役中加入法军。同时,法俄结为亲密盟友。沙皇亚历山大一世承认法兰西第一帝国,承诺维护它的权力,保证调解英法两国的关系,一旦被拒绝就与英国交战。这个合作似乎能为拿破仑在西方的统治权提供保证。作为回报,拿破仑承诺协助俄国在北方和东方的野心计划,支持俄国吞并芬兰以及多瑙河以北的土耳其各省,但仍坚持认为君士坦丁堡应无可争议地归俄国所有。通过引用1792年的《布仑斯威克宣言》,拿破仑合理地瓦解了普鲁士。


    拿破仑在弗里德兰战役中取得决定性胜利


    拿破仑制定这个条约是为了在欧洲大陆建成一套完整的、持久的法兰西第一帝国霸权统治体系,彻底分裂神圣罗马帝国,并在各方面加强法兰西第一帝国的影响,形成一股对抗英国的新势力。如果不存在民族激情和统治者间的嫉妒等扰乱的因素,那《提尔西特和约》无疑展示了拿破仑非凡的治国艺术。此时,由于拿破仑的力量正处于巅峰,几乎无人发现隐藏在欧洲版图新布局下的法兰西第一帝国的战后危机。拿破仑统治之下的疆域不断扩大,从赫拉克勒斯之柱一直延伸到神圣罗马帝国东部最远的边境。英国尽管仍然以武力表示反对,但在欧洲大陆上已经没有公开的盟友。法兰西第一帝国的强大实力不断吸引着北方大国与之结盟,形成了神圣罗马帝国沦陷以来范围最广、最稳固的统治,从而威胁到整个文明世界。法兰西第一帝国统治着从斯凯尔特河到比利牛斯山脉的地区,而意大利统治着从阿尔卑斯山到台伯河的地区。这样一来,拿破仑直接控制着欧洲大陆最有价值的土地,而这还只是巨大权力的中心。拿破仑的四弟路易·波拿巴统治着巴达维亚共和国,也就是后来的荷兰王国。他的长兄约瑟夫·波拿巴成为古老的那不勒斯王国的国王。他最年轻的弟弟杰罗姆·波拿巴则坐上了威斯特伐利亚国王的宝座。随着西班牙被降为附属国、奥地利变得微不足道、普鲁士被分割,在从莱茵河到维斯瓦河的德意志地区,法兰西第一帝国成了至高无上的存在。这个庞大的帝国及其附属国依靠强大的常胜军队,拥有了从尼曼河到阿迪杰河和加伦河的每一寸优沃的土地,证明自己是无法抵抗的。随着神圣罗马帝国、荷兰、波兰和意大利的大规模部队的加入,法兰西第一帝国的实力迅速膨胀,整个征服体系似乎已经坚不可摧。当然,法兰西第一帝国也不仅仅是靠纯蛮力和刀剑创建起来的,在某种程度上,拿破仑试图通过更好和更持久的影响力来巩固它。的确,拿破仑压制了法兰西人民1789年的思想,将《拿破仑法典》和大规模的社会改革引入大多数附属国和同盟国。他完成了由法兰西大革命大胆破坏封建主义的使命,在欧洲历史上留下了无数物质繁荣的永久印记。这些影响力远比法兰西第一共和国的影响更为深远。因此,拿破仑创立的很多事情都超越了他短暂的统治时代而长留于世。拿破仑的影响力也许要归因于他所建立的社会体系,即使是那些因忌惮他的实力而奋起反抗其统治的国家,也不得不对这位“现代恺撒”的统治心怀敬意。


    路易·波拿巴


    约瑟夫·波拿巴


    杰罗姆·波拿巴


    无论是在国外还是在已经成为欧洲大陆主人的本土境内,此时的法兰西第一帝国的统治基础看起来似乎已经非常稳固。法兰西第一帝国的大部分地区日趋繁荣。国家财政由于战争的贡献似乎充沛且不断增长。即使偶尔有不满的声音出现,也会被湮没在对伟大的国家创建者、社会秩序和财富的重建者的普遍赞誉声中。由于雅各宾派已经销声匿迹很长时间,关于大革命和恐怖统治的记忆似乎成了一场愚蠢的噩梦</a>。在法兰西第一帝国的辉煌时代,社会安定,人民安居乐业,过去的敌意和分歧都消失了,呈现出一派民族大团结的态势。尽管法兰西第一帝国为征服欧洲付出了血的代价,但法军所获得的军事荣誉也闪耀着光芒。法军在马伦戈、奥斯特利茨、耶拿和弗里德兰取得的胜利让这些地方的人们津津乐道。军人成了光荣的职业,即使军人职业生涯短暂,人们也踊跃参军。军队的将领们因其征服的省份和臣属国而财富骤增,并被授予了崇高的、响亮的头衔,忘却了先前的竞争,对伟大的主人顺从而尊敬。在这一时期的统治中,拿破仑建设了出色的公共工程,为国家增添了不少宏伟色彩。正是在这个时期,玛德莲教堂的前门得以重新建成,其中的柱子是由缴获的炮弹铸成的——几个月前,愤怒的雅各宾派在外敌的嘲讽声中将这座教堂拆毁了。巴黎像曾经的古罗马一样,收集了附属民族的丰富战利品。凯旋门、荣耀的庙宇和庄严的街道随处可见。此时,法兰西第一帝国政府已经变成纯粹的君主制形式。执政府废除了所有共和国的痕迹,甚至废除了1793年的历法,并且在新时代的领袖人物中封赏了众多公爵、伯爵、男爵。执政府尽管显示出了集权制度的缺陷,但本质上仍然是坚定的、专制的国家执政政府。执政府调和了政党之间的关系,抵制了无政府状态,深受人民欢迎——即使人们已经忘了什么是自由,也忘了去争取自由。执政府的伟大改革获得了大量的有益成果。宗教激情已经完全消退。国家管理展示出了前所未有的能量、纪律和公正。


    这个四处征服的帝国表面看似强大,实则力量薄弱、极易衰败。武力和新政权违背了自然规律,与民族传统、大众本能和道德力量相冲突。这呼应了将珀利翁山垒在阿萨山上的泰坦族被奥林匹斯山的弩箭击败的古代寓言。《拿破仑法典》所带来的物质效益和社会效益以及对暴行的改革,都无法弥补被迫屈服的战败民族所承受的痛苦和屈辱。除了商业压迫之外,来自法兰西第一帝国官员的压力、法军的暴行及严酷的征兵都引起了受压迫的附庸国的不满。于是,德意志地区、莱茵邦联甚至意大利的人民都或多或少地对这个陌生人的统治心生敌意。那时,由于一系列事件导致了奥地利和普鲁士臣服于法兰西第一帝国,再加上法兰西第一帝国在德意志地区至高无上的地位,欧洲列强暂时忘记了彼此之间的旧分歧。作为一个反对分裂的明显标志,新成立的华沙公国不能解散而辜负沙皇亚历山大一世。而且《提尔西特和约》令反法同盟再次萌芽,并比之前更为强大。同时,拿破仑赖以保持权力的执政府的真正力量正在逐渐被削弱。法兰西第一帝国的军队里充斥着越来越多无经验的新征士兵和心有不服的反法盟军士兵——随着拿破仑统治的持续,他们的规模越来越大,并且他们身上唯一能让法兰西第一帝国信赖的品质正在消失、耗尽。何况,在这个君主制从根本上走向衰落的时代,法兰西第一帝国主人的实力却一直在不断增强,增强的速度太快以至于不可能稳固持久。随着拿破仑征服圈的扩大,法兰西第一帝国将领的野心似乎也越来越大。反对法兰西大革命的旧反法同盟正在逐渐发生变化,我们除了知道它是由各国组成的反对军事暴君的同盟之外,至今对它一无所知。法兰西第一帝国威震欧洲的表象之下到底潜藏着什么样危机,也由此可见一斑了。


    玛德莲教堂前门


    在本土境内,法兰西第一帝国仍然摆脱不了各种不稳定和衰落的因素的影响。经营得当的国家财政因为战争而负担过重,以至于只能通过征服扩张来维持。国家尽管表面看起来蓬勃发展,可事实上其财政情况经常极为紧张,而且无法承受任何灾难的冲击。海港的贸易也开始因抵制英国的政策而备受压力。尽管拿破仑不断努力为英吉利海峡行动[4]做准备,但这些努力最终不约而同地失败了。同时,拿破仑利用自己在军队中的影响力,不断地鼓励国家的年轻人参军,加入永不停息的战争。虽然预先征兵这一权宜之计极具破坏性,但埃劳战役之后,拿破仑已经不得不采取这一措施。尽管法军人数众多,但军队中有大量与残酷的战争不相衬的身单力薄的孩子。尽管民众对这一事实的抱怨还不多,但这已经引起了国内外的注意。毫无疑问,这个出色的专制主义制度的道德弊端与其糟糕的物质成果别无二致。也许有很多问题是政治腐败造成的。新政府尽管深受其害,但似乎不比堕落的君主政体更糟糕。拿破仑统治下的法兰西第一帝国并没有出现法兰西第一共和国时代标志性的无节制行为和社会恶习。1789年至1815年,法兰西的艺术和文学成果极度匮乏,但这不全是专制主义制度的责任,主要是由于法兰西第一帝国将精力集中在了外国臣民身上。最终,拿破仑为消除贫困而做出的努力适得其反。即使在巅峰时期,为了让人民安于现状,法兰西第一帝国也不可避免地削弱人的意志、美德和独立精神,甚至束缚人心。它已经开始显露出比恺撒时代更严酷的专制主义特征。得出此结论不只是因为法兰西第一帝国的专制行为,更体现在法兰西第一帝国对任何不受自己控制的力量和影响持多疑、忌讳的态度并对社会生活的各个细节进行干预上。人们对这些事实闭口不谈,实际上却早已心生不满。


    然而,导致法兰西第一帝国陷入危机的最重要的因素是它的存在不仅完全依赖其创建者的治国能力,更依赖他的意志。也就是说,从国内的大革命中崛起的、在国外没有坚实基础的法兰西第一帝国是一个人的杰作。与它的快速崛起一样,它可能会随着拿破仑的死亡而迅速灭亡,也可能会随着拿破仑所设计与实施的宏大计划的失败而毁于一旦,毕竟拿破仑的权力高度集中,无人敢阻拦。而拥有这份巨大权力的君主,是一个几乎从未尝过失败滋味的士兵。他利用庞大的军队展示了他的雄心和远见。他推翻欧洲的旧秩序,并将脚踏在被征服国家的脖子上,掌握着被征服国家的命运。然而,他的支持者均来自近期遭受革命蹂躏的动荡国家,以及一切不平衡因素已经被各种可能的手段所刺激的国家。这可能会让热情的奉献瞬间变成蔑视与憎恨,也可能使人们在危局中从奴隶状态中清醒过来,而毅然决然地否定曾经敬仰的东西。法兰西第一帝国面对着整个欧洲的敌意。法兰西第一帝国与拿破仑之间仅存的纽带就是那脆弱的胜利。在各种可能发生的危机中,跃跃欲试的雄心壮志会不会遭到打击,灾难会不会意外降临到这个骄横的幸运儿身上,实施专制统治对他来说会不会变成过于沉重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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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没有依据证明让-查尔斯·皮舍格吕是被第一执政下令勒死的。——原注


    [2]指根据西哀士制定的《共和八年宪法》而成立的新的元老院等政府机构。——译者注


    [3]奥尔施塔特战役因与耶拿战役发生在同一天,且背景、战争目的以及战争结果与耶拿战役基本是一样的,因此常与耶拿战役放在一起,称“耶拿-奥尔施塔特会战”。——译者注


    [4]这里是指拿破仑对英国实施的大陆封锁政策。——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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