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个月前 作者: 佚名
    1848年2月24日夜晚


    1848年2月24日夜晚,黑暗笼罩了整个巴黎。1848年2月24日是如此动荡不堪,怪异得令人费解。经过一整天的折腾后,人们没有感到快乐或生气,而是感到惊讶。后来,临时政府成员之一,即路易-安托万·加尼耶-帕热斯先生写道:“自有理智思考以来,我就渴望建立一个共和国。随着政府倒台、议会解散、选举和议会改革,不仅我,而且法兰西和共和党人应该感到非常满意。1848年2月24日早晨,我已经接受了国王退位和七月王朝崩塌的事实。”在1848年2月24日的晚刊上,共和党刊物《国民报》发表了声明,写道:“从未有过一场如此难以预料的革命。1848年2月24日7时,国民自卫军的各处的武器库都遭到了损毁。结局会是什么?结局是一种难以预料的东西。”在《吉伦特派的历史》一书中,法兰西第二共和国的主要创建者阿方斯·玛利·路易·普拉·德·拉马丁先生写道:“我虽然比任何人都更了解1848年的二月革命、其中的事件和牵涉的人物,但仍然认为不可能查证1848年2月22日、1848年2月23日和1848年2月24日的反抗七月王朝的统治的起因、行动和计划。在历史调查中,我没有发现关于反抗七月王朝的统治这件不可思议的事的计划或领导者。在没有人引导的情况下,这些突然发生的事件就像火山一样突然爆发了。这些突然发生的事件还像来自天边的流星——无人知晓它们来自何方,去向何处,会在何地消失。曾经最声名狼藉的共和党人对我说道:‘我们上街游行——实际上,我的朋友们都在街上游行。然而,我们不知道谁点燃了火苗。’这场革命的玄机远比人们想象的要多。”


    对自己在1848年2月24日取得的胜利,共和党人感到十分震惊,担心王室会进行报复。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的支持者认为这场革命是梦和幻觉,根本无法适应这样的现实——短短几小时前,坚固的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的宝座竟会如此简单又快速地化为碎片。实际上,不仅从未有任何场景能转换得如此之快,而且从未有任何灾难如此惊人。没有人知道在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人们只知道,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去了圣克卢。然而,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会在圣克卢停留,集结依旧忠于他的部队,甚至返回并且进攻巴黎吗?各省会接受七月王朝已经覆灭的事实吗?


    后来,马克西姆·杜·康说道:“一时间,巴黎人不再理智和勤劳。很多人认为,经历了前所未闻的错误后,国民自卫军自发集结是为了去与国王会合。”


    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的命运也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人们不知道,离开下议院后,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去了荣军院。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希望得到一个临时庇护所可供她审度自己的命运。在下议院门口,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找到了一辆马车,并且带着巴黎伯爵路易·菲利普·阿尔贝和两名国民自卫军士兵上了马车。朱尔·德·拉斯泰里先生从车夫手中接过缰绳,加速离开了下议院。随后,达尔马提亚公爵让-德-迪厄·苏尔特也到达了荣军院。


    到达荣军院后,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匆忙上楼,来到了加布里埃尔-让-约瑟夫·莫利托元帅的房间。加布里埃尔-让-约瑟夫·莫利托元帅生了病,无法离开房间。加布里埃尔-让-约瑟夫·莫利托元帅虽然可以调遣几个老兵,但担心这几个老兵拒绝忠于他们不认识的人。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说道:“以我的名义发布命令吧。”然而,加布里埃尔-让-约瑟夫·莫利托元帅表示自己无法继续保护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说道:“不要紧。如果我们注定看不到明天,那么这里是个葬身的好地方。如果我们无法自卫,那么这里是个可供逗留的好处所。”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虽然意识到混乱正在靠近自己,但没有表现出丝毫软弱。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说道:“这里有没有人建议我留下来?只要有人——哪怕只有一个人,想让我留下来,我就会留在这里。相比王位,我更在乎我的儿子的生命。然而,如果法兰西需要我九岁的儿子担任国王,那么他理应清楚如何为国牺牲。”


    加布里埃尔-让-约瑟夫·莫利托


    1848年2月24日16时,卡米耶·亚森特·奥迪隆·巴罗先生到达荣军院并且简短地向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描述了当时的情况。“所有结果都令人十分失望,”卡米耶·亚森特·奥迪隆·巴罗先生说道,“军队内部人心涣散、士气低落。国民自卫军四分五裂,而老兵们则怨声载道。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应冒险与暴乱分子产生冲突。”


    “很好,”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说道,“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卡米耶·亚森特·奥迪隆·巴罗先生说道:“我们要离开巴黎一段时间。我们不会走太远——至少要知道巴黎发生的事情。在我看来,冷静下来后,巴黎人民会审视自己陷入的困境——他们逃脱不了这样的反应。此外,今天的征服者内部分裂成了互相斗争的‘民族派’和‘论坛派’。明天,征服者也许还会卷土重来。”


    内穆尔公爵路易·夏尔·菲利普·拉斐尔走近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仔细听着卡米耶·亚森特·奥迪隆·巴罗先生的话,说道:“你的话很有道理。我们必须离开巴黎。”这场谈话结束后,有人建议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偷偷离开荣军院并且藏在附近,以便在任何防御手段生效的情况下可以于1848年2月25日早晨返回。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拒绝让老兵们为她冒险。“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说道。虽然人们想说服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乔装打扮并且离开荣军院,但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义正词严地拒绝了乔装打扮的提议。“我就算被捕,”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喊道,“也要以奥尔良公爵夫人的身份被捕。”因此,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没有乔装打扮,只是扯掉了裙子上的蕾丝花边。


    卡米耶·亚森特·奥迪隆·巴罗先生和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告了别。“以前,即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到达法兰西时,不仅我曾向她致敬,”卡米耶·亚森特·奥迪隆·巴罗先生说道,“而且人们热烈地鼓掌欢迎她。然而,现在,那些曾欢迎过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的人逼迫她逃离法兰西。”在从荣军院到绅士街那段路上,由于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步行并且倚着达尔马提亚公爵让-德-迪厄·苏尔特的手臂,人们没有认出她。巴黎伯爵路易·菲利普·阿尔贝牵着朱尔·德·拉斯泰里先生的手,走在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身后。内穆尔公爵路易·夏尔·菲利普·拉斐尔跟着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来到了位于绅士街的孟德斯鸠-弗藏萨克·德·马尔桑伯爵菲利普·安德烈·弗朗索瓦之子孟德斯鸠公爵雷蒙·艾默里克·菲利普·约瑟夫·德·孟德斯鸠-弗藏萨克的家。


    荣军院


    迫于路易·查理·菲利普·拉斐尔的殷切请求,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只得同意离开孟德斯鸠公爵雷蒙·艾默里克·菲利普·约瑟夫·德·孟德斯鸠-弗藏萨克的家并且立刻动身离开巴黎。然而,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要求去邻近的一个城堡里暂住,看看是否还能在数日内返回巴黎。“简而言之,”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坐上马车,说道,“我迟早会回来的——无论是明天还是十年后,我迟早都会回来。”虽然由于怀疑奥尔良公爵夫人海伦·路易丝·伊丽莎白在马车里,一些暴乱分子用枪瞄准了车夫,要求他停下马车,但车夫勒紧了缰绳,一路疾驰到了归孟德斯鸠公爵雷蒙·艾默里克·菲利普·约瑟夫·德·孟德斯鸠-弗藏萨克所有、位于塞纳与瓦兹省[1]的利穆尔附近的布利尼堡。此外,达尔马提亚公爵让-德-迪厄·苏尔特受到了别斯塔的热情招待,住在了共和党人帕格纳雷先生于前一晚住的那间房间里。


    终于,卡米耶·亚森特·奥迪隆·巴罗先生回到了自己的家。“我的身体疲惫不堪,”描述自己时,卡米耶·亚森特·奥迪隆·巴罗先生写道,“而我的内心愁苦万分。我十分担忧法兰西的未来。”在回忆录中谈及这场自己极不情愿又不得不参与的革命时,卡米耶·亚森特·奥迪隆·巴罗先生写道:“我该如何描述这些疯子呢?这些疯子认为,由于没有得到所有人的同意,七月王朝的政府并不合法。然而,在同样没有征得法兰西人民的同意的情况下,这些疯子完全按照自己意愿发动了极端革命。我该如何描述这些疯子呢?这些疯子本拥有一栋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经修建完并且如今最多只需要几次维修的好房子,却在不知道自己明天该藏身何处的情况下将它夷为平地。我该如何描述这些虚伪的自由主义者呢?策划了简单的改革后,这些自由主义者创造了一场暴力和激进的革命。我该如何评价这些假装信奉国家主权原则、手里拿着武器、侵犯了国家主权并且把一种这个国家排斥和厌恶的政府形式强加给这个国家的人呢?这样的狂欢会产生什么结果呢?参与这场狂欢的人都会被毁灭,而残酷的内战终将爆发——最终,这些事会造成军事独裁。推动了1848年的二月革命的人都对结果感到失望。1848年2月24日或许可以称作欺骗之日。”


    夜晚的降临没有抚平人群的恐慌。1848年2月24日夜晚,在回忆录中,约瑟夫·德·埃斯图梅尔写道:“从军校站岗回来时,我的侄子说我们正处于火山口上——他的说法毫不夸张。虽然我的侄子曾极</a>力劝阻——或者说曾严厉阻止那些喝醉酒的暴乱分子,但他们仍然溜进弹药库,在那里吸烟并且给枪支装卸弹药。如果可怕的爆炸没有发生,那么这会是无比幸运的事。此外,据说,今晚会发生抢劫事件。因此,我去了撒丁王国的大使馆。撒丁王国的大使馆的主人为我的嫂子提供了庇护所。夜晚降临时,我冒险上街。街道没有我想象中那样令人紧张和害怕。在皇家大桥上,一个流浪汉对我说道:‘我太冷了。把你的斗篷给我。’我回答道:‘你如果感觉冷,那么去烤火暖和一下自己吧——杜伊勒里宫门口的熊熊大火可以温暖你。’实际上,暴乱分子正在焚烧杜伊勒里宫里的桌椅板凳。”


    人们常常担心点燃的火盆会把火焰带入卢浮宫这座无与伦比的博物馆并且以亵渎神明的方式摧毁最优秀的艺术杰作。出于对王室的仇恨,暴乱分子想像焚毁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的宝座一样焚毁杜伊勒里宫。然而,由于有人把写有“残疾人医院”字样的牌匾挂在了大门上,杜伊勒里宫这座历代国王的宫殿得以保存了下来。杜伊勒里宫如果没有被挂上“残疾人医院”的牌匾,那么会在1848年2月24日,而不是1871年被毁于一旦。


    杜伊勒里宫的一部分宫殿被用作医院,而另一部分则变成了广受欢迎的舞厅。1848年2月24日夜晚的杜伊勒里宫无比怪异。超过一千二百人涌进了杜伊勒里宫的大厅,仿佛是来露营的。杜伊勒里宫的每个房间里的团体都有自己的组织。入侵者和衣而睡,全副武装,直接躺在沙发和地毯上。有些入侵者在大理石壁炉旁支撑的锅炉上熬汤,吃完了瓷盘里盛着的所有食物。从圣拉扎尔监狱逃出来的妇女加入入侵者并且成为入侵者的情妇。宫殿里的台灯和大吊灯全都被点亮了。在《巴黎资产阶级回忆录》一书中,路易-德赛尔·韦龙博士写道:“一位穿着优雅、声名远扬的年轻人——在18世纪末至19世纪初的编年史中,他的名字经常出现——坐在钢琴前,和着醉汉们的掌声轮流演奏了《马赛曲》《快乐舞曲》和《波尔卡舞曲》。从广场和街道上跑来的女人们抢夺了公主和公爵夫人们——甚至是王后的睡袍,将睡袍上的胸花剪掉并且扔进火堆,把华丽的丝绸和天鹅绒裙子藏在她们出狱时穿的破衣服下面。”杜伊勒里宫里的情景让人感到滑稽又唏嘘。有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长尾小鹦鹉异常清晰地说道:“打倒弗朗索瓦·皮埃尔·纪尧姆·基佐!”这只反对派小鹦鹉非常成功——它的笼子里面被塞满了糖果等美味的食物。有人认为,茹安维尔亲王弗朗索瓦-斐迪南-腓力-路易-玛利·德·奥尔良曾担任这只反对派小鹦鹉的政治导师。


    在喧闹的1848年2月24日夜晚,市政厅和杜伊勒里宫一样热闹。大量的民众涌进市政厅,冲上楼梯,聚集在门厅和大堂处。阿方斯·玛利·路易·普拉·德·拉马丁先生说道:“洪水不仅在白天猛涨,而且在夜晚的市政厅留下了残渣,即巴黎的邪恶人群。这些‘残渣’漂浮了好几天,直到重新沉入他们原本所在的下水道……到处都是狂热、谵妄、发烧、酗酒和随意蹦出的阴险或荒唐的想法,以及混乱和喧闹。对这些‘残渣’,人们的态度要么是蔑视,要么是恐惧。”


    圣拉扎尔监狱


    路易-安托万·加尼耶-帕热斯先生表示,在这样的情况下,临时政府成员甚至很难找到一点面包和奶酪,只能喝水。原本用来装糖的碎碗也被当成酒杯使用。然而,这些用餐都困难的人已经比法兰西国王路易-腓力一世拥有更多的朝臣了——众多律师紧紧跟在这些人身后。权力——诞生于仅仅几个小时前的权力已经引发了诸多不满。在市政厅里,哀叹声和指责声四起,而仇恨、不满等极端情绪则翻滚着,如同锅里沸腾的水。终于降临的夜幕给了巴黎人民喘息的机会。然而,法兰西第二共和国的缔造者们无暇休息,一直忙着约定日期、起草公告和组建政府等事宜。


    注解:


    [1] 塞纳与瓦兹省,法国的一个省,撤销于1968年。塞纳与瓦兹省的省会是凡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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