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談完怪獸，談談17、18世紀的航船

    在話題轉到食物和怪獸之前，我還一直在談17、18世紀的航船。之前說到了無敵艦隊的出現引起了巨大的恐慌，它讓北方國家的人大開眼界，還說到了他們在冒險的時候沒有有效地保護自己。也提到了他們是怎樣建造常規的軍艦，其結果只有把自己牽扯到戰爭中去，然而商船則專門用作商業用途。


    我有證據證明這些嗎？是的，我有。直到現代，我們才有針對航船的較為豐富的數據，但關於那個時代至少我們有一些可靠的數字。這些數字和200年前作為全球拳擊中心的國家的造船業有關，這個事實讓這些數字變得更為有趣。17世紀中期之後，似乎法國造船工程師最具有想像力，但是最精細的建造過程和修整工作都是在低地國家進行的。那些想學習貿易的人自願到荷蘭船塢中工作幾年，正如今天對國際銀行業感興趣的年輕人會去倫敦或阿姆斯特丹一樣。


    荷蘭造的船比起其他國家的船有什麼優勢，這一點不好說。但是多數當代人都同意荷蘭帆船在兩個重要的細節方面都做得非常卓越：一是它們有更大的貨艙，二是駕駛這樣的船所需的船員要比其他國家的船少很多。


    在那段集中造船的時期，也就是17世紀下半葉，荷蘭只有150萬的居民。在這期間（大約是1650年到1700年間），每年荷蘭碼頭會建造2000艘新帆船。直到17世紀末，荷蘭已經擁有了由2萬艘帆船組成的商業艦隊，總排水量是90萬噸。當時英國的艦隊總排水量是50萬噸，其他歐洲各國總計200萬噸。為了保護如此多的商人，荷蘭在17世紀的最後18年間，建造了172艘新軍艦。實際建造過程花費了8100萬弗羅林 [1] ，設備又花了7000萬弗羅林。這就是1700年的情況。一個世紀後，荷蘭仍舊是重要的公共承運國家，但是昔日的海上霸主地位已經不存在了。英國和法國已經完全取代了它，並爭奪海上霸主的地位。


    古老的護航隊


    現代護航隊


    荷蘭突然衰敗的原因是什麼呢？就像所有的不幸一樣——比如羅馬的衰落或者西班牙的衰落——不同的人對此有不同的觀點。這個國家逐漸衰弱的部分原因是它太過富有，在摧毀西印度群島的前提下，全面擴張，變成了周圍貧窮國家的敵人。它現在可以悠閒地教教子女怎樣做紳士和淑女了。那些年輕人中，只有特別堅強的才能在那樣的經歷中存活下來。


    大自然不再提供天然良港，人類不得不自己建造


    荷蘭的變化如此突然，就像1700年至1800年間發生在低地國家身上的一樣。然而，這其中肯定有其他原因。如果一個國家在1682年到1700年之間建造了172艘新的戰鬥帆船，而在1703年到1745年之間僅僅建造了3艘，肯定是航線上出了問題。這次這個問題並不在於帆船本身，而在於沒有充足的港口。那時候的荷蘭港口沒能滿足帆船的需求，這些海港中有很多江口，以及十幾個相當大的河流的河口。它們都是很好的港口，也一定會為它們的顧客提供好的服務。但是，這些港口太淺，受到潮汐和氣流的影響，只有船隻相對較小的時候，它們才能派上用場。


    海軍部快艇


    是的，這就是悲慘的事實。在17世紀，戰船還處於巔峰發展的時期，而荷蘭建造的船比其他國家更好更便宜，所以無所畏懼。排水量600噸、裝備有70門大炮的帆船可以在萊茵河河口或者須德海海口自由進出。但是1700年以後，戰船逐漸增加了尺寸。到納爾遜時期，一些航線上的帆船的排水量達到了2000噸，或者更多。荷蘭絕對沒辦法讓排水量2000噸的帆船停靠在特塞爾 [2] 。


    17世紀海軍部快艇


    一艘護衛艦在等候來自海軍部快艇的命令


    在17世紀頭60年作為海上貿易重要內陸中心的阿姆斯特丹，現在和世界其他部分由沙洲相隔，在沙洲上是沒辦法用挖掘機開鑿運河的。1691年以後，所有吃水超過4.5米的帆船不得不由駱駝拉拽通過沙洲，干船塢可以將帆船升起，通過障礙。然而，軍艦就只有拆掉大部分設備和所有大炮才能來到首都。鹿特丹的遭遇也像阿姆斯特丹一樣，直到半個世紀前，情況才有所緩解，它們通過運河，繞開古老的天然水道，和大海相連。 [3]


    因此，荷蘭因為它的港口太淺而退出了競爭。然而法國和英國卻擁有著又寬又深的港口，可以建造吃水2500噸、裝有110或120門大炮的三四層甲板船。而荷蘭卻只限於建造吃水700噸的船，超過這個排水量的話，帆船就只能永遠在海上航行而無法靠港。


    荷蘭的海軍當局想盡了一切辦法想要克服這個障礙，他們嘗試了平板龍骨，也嘗試過把船加寬，但是沒有一個方法有用。自然因素太難以克服，由於吃水700噸的船對於2000噸的船來說根本不是對手，於是最後打敗荷蘭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了。


    這裡我必須多說一下一種新型帆船，它是在大世紀 [4] 的後半葉由低地國家開發的。它不僅在近兩個世紀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在現代也能看到由它略微改進的船型。


    在一本17世紀有名的英語字典中，你可能會看到：「遊艇：荷蘭的帆船或者遊玩時用到的小船，跟駁船大小相仿。」在伊夫林1661年10月1日的日記中，你能發現這樣的內容：「今天早上，我和尊貴的陛下乘坐遊艇出航，荷蘭東印度公司向國王展示了帆船之後，我們才知道什麼是帆船。」


    [1] 一種貨幣名稱，起源於佛羅倫薩，為大多數歐洲貨幣的原型。


    [2] 荷蘭北荷蘭省弗裡西亞群島中最大的島。


    [3] 位於地面以下，有開口通向水域的船池。將水抽乾後，船舶可以在此進行檢查、修理，待出售的船舶通常也會停放在這裡。


    [4] 路易十四當國時期（1661—1715）稱為大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