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二个论点的证实


    血液显然从此处流向彼处，从中心流向四周，又从四周流回到中心。最后，根据计算和前面提到过的因素，显然血液不可能全由消化食物提供，也不可能是专与营养机体相关的。


    维萨里（Andreas Vesalius, 1514—1564）


    对于任何人来说，第二个论点可能是更加清楚的。我在这里引用一些实验，通过这些实验可以清晰地看到，血液通过动脉流向肢体，通过静脉流回心脏，动脉是运输心脏血液的血管，静脉是将血液运回心脏的血管。在身体的四肢及其他顶端部分，血液或者通过交叉汇流处从动脉流到静脉，或者通过肌肉的孔隙间接地从动脉流到静脉，就像已经提到的血液通过肺的通道那样。因此，血液显然从此处流向彼处，从中心流向四周，又从四周流回到中心。最后，根据计算和前面提到过的因素，显然血液不可能全由消化的食物提供，也不可能是专与营养机体相关的。


    这一点通过结扎或所谓的抽血也可以看清楚。故且不考虑结扎所引起的身体发热、疼痛或衰弱，不考虑由此产生的其他结果。但是也可以解释结扎血管在医学方面的用途及益处，以及结扎如何抑制流血，产生流血的原理，结扎如何引起溃烂或者更加严重的腐坏；以及结扎在动物阉割中的作用和在切除肉疣、肉瘤中的作用。虽然人们都相信古人的见解，将结扎看做治疗疾病的手段，但是很少有人透彻地理解这种方法，或在治疗中真正从中得到有效的帮助。


    有的结扎很紧，有的则不太紧。我认为紧的或者合适的结扎是，在肢体结扎之后，在结扎处以外的血管上感觉不到搏动。我们在截肢中利用这样的结扎控制流血，在动物的阉割及肿瘤切除中也利用这样的结扎。在动物阉割和肿瘤切除中，结扎阻止了所有的营养液和热量，我们看到睾丸及大而新鲜的肉瘤枯萎、死去，最后脱落。


    我认为不太紧的结扎是，牢牢地握紧一段肢体，略微感到疼痛。用这样的方法结扎，在结扎处以外，仍能感到一定程度的动脉搏动。这样的结扎可以用作放血手术，在放血术中，用带子结扎肘的上方，但不要太紧，因此，用手指按腕部，仍能感到动脉的搏动。


    现在让任何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的胳膊上做实验，或者利用放血时使用的带子结扎，或者用手轻轻地抓住肢体。受试者最好是清瘦的人，具有清晰的静脉，时间最好是运动之后，这时脉搏饱满，大量的血液流向肢体，所有一切现象都是很明显的。在这种情况下将肢体握紧，紧到肢体能够承受的程度，首先可以察觉到，在结扎处以外，无论是腕部还是其他部位，都不能感到动脉的搏动；与此同时，结扎处上方的动脉随着每一次舒张而抬高外露，跳动得也更加剧烈，附近也因为充血而膨胀，血液就像要冲破阻碍而流通一样。总之，这时的动脉显得异常地充实。在这种情况下，手依然保持其自然的颜色和外形，但是过了一段时间，手的温度开始降低，实际上这是因为没有血液流入的缘故。


    这样结扎一段时间后，开始放松，使结扎成为放血时的那种不太紧张的状态，将会发现手及手臂〔的血管〕又充满扩大了，静脉显得肿胀而纽结，动脉搏动了10或15下之后，将会发现手也扩大了，吸饱灌满了血液。也就是所谓由于不太紧张的结扎，没有因为疼痛、温度升高或者没有因为真空</a>，或者是其他原因，血液便流入了。


    如果把手指放在结扎带边上的动脉搏动处，在松开结扎时，便能感到血液从手指底下流过。而受试者在结扎松开时，也能明显地感到温暖或其他什么，即感到一股血流突然流经结扎处的脉管，流到手时，手也开始感到温暖，并且开始膨胀。


    我们已经提到，在结扎时，结扎处上方的动脉膨大搏动，而结扎处下方的动脉却不然。因此，相比之下，在不太紧张的结扎中，我们可以感到结扎处下方——而不是上方——的静脉膨胀扩大，而这里的动脉却在缩小。只有结扎处外的血液的力量所产生的强压，可以使静脉扩张到这样的程度，并且使前臂的静脉显露出来。


    任何一个细心的观察者，通过这一事实都可以了解到，血液通过动脉进入肢体，当动脉受到一定的压紧时，血液便无法流入肢体。手的颜色依然不变，没有血流流入，手也不胀大。但是当对动脉的紧压取消后，比如取消止血带，血液显然有力地流入，然后手又开始胀大，这时完全可以说，当动脉搏动时，便有血液流入，就像不太紧结扎时的现象一样。但是当动脉不搏动时，也就是说当进行紧的结扎时，动脉不再运输什么，动脉只是在结扎处的上方膨胀。再压紧静脉，静脉中也什么都不流动，这时显示出在结扎处下方的静脉要比结扎处上方的静脉膨胀得厉害，并且比手臂没有结扎时的静脉显得更加膨胀。


    因而很明显，结扎阻止了静脉血液回流到结扎处上方，而且使结扎处下方的静脉处于长期膨胀状态。但是动脉在心脏的力量和搏动的作用下，尽管受到结扎的压力，依然通过体内动脉将血液运过结扎部分。紧结扎与不太紧结扎有所不同，紧结扎不仅阻止静脉中的血液流动，而且也阻止动脉的血液流动。不太紧的结扎却不能阻止运端〔指心脏〕的搏动力量，可是仍有血液挤到躯体的四肢，只是压紧静脉，则极大地阻止了血液流回心脏。


    所以，不太紧的结扎使静脉凸出，使全手充满了血。我要问，为什么会这样呢？结扎处下方的血液来自静脉？或者通过动脉？或者通过一些隐秘的孔？血液不可能来自静脉，也不太有可能来自看不见的孔，血液必定来自动脉，关于这一点的证明已经说过。血液不可能来自静脉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上若不取消结扎，血液便不能流回心脏，而且突然所有静脉都塌陷了，静脉将所含的东西都运输到上面，同时手也恢复了自然的颜色，充入滞留的血液都消失了。


    而且，若用不太紧结扎将谁的手臂和腕系一段时间，他的手臂结扎下方不仅变肿变青，而且变冷；当移去结扎带，他就会感到凉飕飕的东西随着回流的血液向上流动，一直流到肘腋处。我曾经想过，也许冷血回流心脏就是放血后出现昏迷的原因，甚至在强壮的被放血者中，也经常发生昏迷现象，通常是发生在结扎带解开时，也就是常说的通血的时候。


    此外，当我们发现结扎处下方的静脉不断地膨大而饱满时，在远端再扎紧的话，其间的静脉会松弛，而同时动脉却不受影响。这显然表明，血液是从动脉流向静脉的，而不是从静脉流向动脉的，或者两种脉管有交叉汇流处，或者在肌肉部分或密质部分一般可以渗过血液。而且还表明，静脉与动脉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因为在肘上端进行不太紧结扎时，〔前臂〕所有静脉都凸出。假如用柳叶刀划破其中的一条小静脉时，其他的静脉也很快皱缩，几乎同时消除了膨大状态。


    这些事实可以使任何人都理解结扎所产生的有趣现象的性质，一般来说就是理解血液可能流动的途径。例如，当在肘上部做一个不太紧的结扎时，静脉受到紧压，这时血液不能流失，但这时肘下部的静脉中仍有血液流入。这是因为在心脏力量的驱动下，血液从动脉流入，使结扎处下部的静脉中充满了血液并且膨胀。事实上怎么能不是这样的呢？实际上热、痛和真空都可使血液吸入，但只是使部分静脉中充满了血液，而不会使静脉异常地膨大，不会突然急速地进入过多的血液，使肌肉破损，血管破损。很难相信并且不可证实热、疼痛或真空能造成这样的效果。


    此外，没有疼痛、热或真空，有时结扎也存在着血液的流动。如果疼痛是造成血液流动的原因，当手臂的肘上部分被系住时，结扎下方的手和手指怎么能够发生膨大？手及手指的静脉为什么会扩张？结扎的压力当然阻止了血液流到手和手指，那么为什么结扎上方的静脉既不膨胀也不饱满，而且没有任何引人注意的变化，也没有充血现象呢？而这正是结扎下方的手和手指有异常变化和肿大的明显原因，随着〔心脏的〕动力，血液大量地流入，但是不能流出。


    某些部位因严重受压，血液流入的道路是开放的，而血液流出的道路是关闭的，难道这不是阿维森纳所说的所有肿胀的原因？一旦血液流入，结扎下方的静脉更加饱和膨大。局部的红肿也会发生，只要越来越肿，而且没有达到极限，在红肿部位就可感到充实的脉搏，尤其是属于急症及红肿发展得非常迅速的时候。不过这是后面才讨论的问题。或者，若发生在我身上，也是由于同一原因吗？有一次我从车上摔了下来，碰到了前额，鬓角上的一条动脉立刻隆起，我感到在动脉跳动了二十次时，一个像鸡蛋那么大的瘤子突然胀起，没有感到热和疼，瘤的产生是因为在动脉附近的碰撞导致血液以异常的力量和异常快的速度流入受伤处。


    现在我们理解了，为什么在放血的时候，结扎带要系在刺破处的上方，而不是下方。血液来自上方，而不是下方。系在下方的方法没有用，而且还起到了阻碍的作用。如果血液来自上方，将结扎带系在开口的上方，还能使血液更自由地流动。血液是从身体的远端静脉流到身体近端静脉的，但是血液被驱动着从肢体的动脉流入到肢体的静脉中，结扎使血液不能回流，所以静脉中充满了血液并且肿胀。而且正是因为静脉充满了血液并且膨胀，任何一条静脉如果突然被刺破，便有一定的能力将血液强有力地喷射到一定的距离。但是一旦回路打开，血液便不会再大量地流出，只不过滴出几滴。而且众所周知，放血时的结扎既不能太紧，也不能太松。太松血液无法流出，因为太松时，血液的回路没有被完全阻断；太紧的话，则血液流入的通道——动脉，也受到了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