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与盐

3个月前 作者: 刘半农
    记得五年前在北京时,有位王先生向我说:北京穷人吃饭,只两子儿面,一錋子盐,半子儿大葱就满够了。这是句很轻薄的话,我听过了也就忘去了。


    昨天在拉丁区的一条小街上,看见一个很小的饭馆,名字叫作“面包与盐”(Lepalesel),我不觉大为感动,以为世界上没有更好的饭馆名称了。


    晚上睡不着,渐渐的从这饭馆名称上联想到了从前王先生说的话,便用京语诌成了一首诗。


    一九二四,五,八,巴黎


    老哥今天吃的什么饭?


    吓!还不是老样子!——


    俩子儿的面,


    一个錋子的盐,


    搁上半喇子儿的大葱。


    这就很好啦!


    咱们是彼此彼此,


    咱们是老哥儿们,


    咱们是好弟兄。


    咱们要的是这么一点儿,


    咱们少不了的可也是这么一点儿。


    咱们做,咱们吃。


    咱们做的是活。


    谁不做,谁甭活。


    咱们吃的咱们做,


    咱们做的咱们吃。


    对!


    一个人养一个人,


    谁也养的活。


    反正咱们少不了的只是那么一点儿;


    咱们不要抢吃人家的,


    可是人家也不该抢吃咱们的。


    对!


    谁要抢,谁该揍!


    揍死一个不算事,


    揍死两个当狗死!


    对!对!对!


    揍死一个不算事,


    揍死两个当狗死!


    咱们就是这么做,


    咱们就是这么活。


    做!做!做!


    活!活!活!


    咱们要的只是那么一点儿,


    咱们少不了的只是那么一点儿,——


    两子儿的面,


    一个錋子的盐,


    可别忘了半喇子儿的大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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