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衷肠

3个月前 作者: 薄月栖烟
    “尸体是昨日一早在城外发现的,本来以为又是灾民病重,在外受冻而死,可尸体带回来之后,岳仵作却发现有些古怪,这才喊了我来。”


    一片死寂之中,秦缨定声开了口,谢星阑眉眼间阴沉一闪而过,问道:“可验出了死因?”


    秦缨点头,“适才去请你们过来时,我已做了初步验尸。”


    谢星阑一错不错看向她,秦缨便倾身揭开了死者身上的草席,沉声道:“若所料不错,他的确是被冻死。”


    死者身上衣物已除,裸身之下,尸表斑驳痕迹愈发明显。


    谢星阑不解,“真是冻死?”


    秦缨点头,却又道:“是冻死,但并非意外,也非他自己受冻而亡,而是被他人所害。”


    谢星阑狭眸,谢咏也拧起眉头。


    秦缨接着道:“因尸体冷冻时间太长,死者准确的死亡时间已难估算,按照发现尸体时冰冻结霜的程度看,他多半是二十七夜里被抛尸,遇害时间应在此前的两三日内。”


    说至此,她指着尸体上的瘢痕道:“他身上有数处冻伤,双手、耳朵和脚后跟处的冻伤已有了些时日,但不算严重,甚至能看到涂药后结痂的痕迹,但其他地方的冻伤,则是重度未医,分别在面部、肩背、后臀以及大腿小腿上,最诡异的是,他腹部也有严重冻伤。”


    这时秦缨指着放在一旁的褐色衣物,“你们看,这时发现他时,他身上穿着的冬袄,虽是陈旧粗布不值什么钱,但好歹能蔽体御寒,而假若此人体弱,穿着冬袄在大雪寒夜宿于荒野,最终被冻死,那重度冻伤,也不可能出现在其胸腹。”


    秦缨语速快了些,“人在衣物完好时,被冻死的过程并不快,在此期间,会下意识蜷缩身体御寒,而相较之下,人之脏器所在最为暖热,必定是四肢最先出冻伤,等四肢冰凉,人已亡故,此时就算肌肤受冻开裂,却因为血流凝固,极少会出现腹部冻伤极重的现象,而他身上出现此状,那只有一个解释。”


    秦缨语声一肃,道:“他极可能是未着衣物,赤身于严寒中,被冻死的速度较快,腹部脊背与四肢一同暴露在严寒之下,这才出现多处严重冻伤。”


    谢星阑凝声道:“你是说,有人将他扒光衣物,活生生将其冻死?”


    秦缨点头,“像他这般的壮年男子,倘若未着衣物至于风雪中,一炷香的功夫便可失去知觉,个把时辰便可殒命,而若是令他穿上湿透的衣物,或将其浸于冰水之中,那小半个时辰便会殒命,他身上虽穿冬袄,但这袄子并不合身,我怀疑是凶手将其冻死后,随便找了件破旧衣物为其穿上,以此来伪造他是自己冻死的假象。”


    谢星阑紧声道:“近日多有灾民被冻死,凶手如此,便是想让旁人以为,他是同其他灾民一样,流窜到了此地受严寒而亡?”


    秦缨应是,“除了冻伤以及衣物的古怪之外,此人双手双脚有被绑缚的痕迹,虽然极浅淡,但因他生计还算富足,身上少粗茧旧痕,仍能看出些许,多半凶手是用布缕绑缚过他,另外他唇角与口壁也有擦伤,怀疑他死前被堵过嘴巴,而他被发现之时,身上泥渍与尸体的样子也颇为古怪,岳仵作——”


    秦缨看向岳灵修,岳灵修忙道:“尸体是在城外一条小河沟边上被发现的,当时他仰躺泥水边,这么冷的天气,衣裳都冻硬了,但奇怪的是,泥渍主要集中在他背部,他前襟和腹部十分干净,此外,他手指甲等处也少有泥渍,也无一点儿挣扎的痕迹。”


    谢星阑敏锐道:“他是被抛尸于此。”


    岳灵修又道:“另一处古怪,便是他当时的姿势,直挺挺的,尤其双腿也并在一处,应该是被人直接扔下去的——”


    秦缨接着道:“那条小河沟不远处有一座破庙,岳仵作适才说,前几日便在那河沟附近发现过两个被冻死的,其中一人出现了反常脱衣之象,且从庙中奔出,倒在了河滩边的雪地里,被发现之时,人已经被冻僵。”


    见谢星阑眉尖微皱,秦缨道:“人在酷寒之下,血流减慢,反应也会变慢,好似窒息发晕一般,此时,可能会出现幻觉,从而生出异常之行。”


    如此越发确定了此人是被谋害,谢星阑一时面寒如冰。


    秦缨又道:“他身上除了一件护身符之外并无多余私物,凶手也十分小心,未留下太多痕迹,但这套长袄,是极重要的线索,袄子虽旧,但我看了两处破口,是整齐的裂口,像被什么尖锐之物刺破,其余之地有磨损,但并不严重,也未见油污泥渍,只是领口处发黄,应是陈年汗渍,而他腿上穿的绵袴,也有两处古怪。”


    秦缨将那棉袴拿起来,“你看,他小腿处的磨损十分严重,且腿面比腿肚处的痕迹更高,但一圈又连着,像是穿什么靴子磨出来的。”


    谢星阑近前一看,很快挑眉,“是乌头靴,官吏仕宦常穿此靴,又因官品与出身绣上各式花纹,但形制皆是大同小异,寻常百姓则少穿此靴。”


    谢星阑说着露出自己的官靴来,便见此靴描金绣纹,但靴口果真是流线型的前高后低,然而秦缨蹙眉道:“仕宦人家?但此布料粗粝朴素,不像是官宦人家穿的。”


    谢星阑反应极快,“还有一种可能——军中之人。”


    谢星阑道:“军中士兵也大都着乌头革靴,因平日演练繁重,且时刻准备上战场作战,不会着布靴绸靴,品阶高的武将的确不会穿此等粗布袍衫,但品阶低的军将和普通战士,仍会选择这等衣物,军汉皆是粗人,也不甚在意这些。”


    秦缨眼瞳一亮,“那便对上了!他长袄上的破口,像是尖锐的刀剑划出来的,若是军中之人穿着自己的常服演练刀枪,致使衣袍被划破,岂非合理?”


    谢星阑微微眯眸,“若是军中之人,那范围便广了,且凶手不仅杀了人,还打算将他伪造成被冻死的灾民,足见此人极有筹谋,但动机为何?”


    秦缨道:“凭如今的线索看,凶手知晓京城局势,还知道抛尸之地冻死过人,他想藏叶于林,想令此人悄无声息的死掉,动机我看不透,但死者身上并无多余伤痕,给人一种凶手对死者居高临下,而死者不敢反抗之感,但凶手又怕事情闹大,牵扯出什么,要弄清楚动机,先要弄明白,死者为何出现在京城。”


    二人对视着,目光皆是深重。


    谢星阑看向岳灵修,“此案由金吾卫接手,稍后我会派人来将尸体与其他证物带走,你与周大人知会一声,就说事关忤逆童谣,我们来办。”


    岳灵修看出事情不简单,但他自不会多言,点头道:“是,近日衙门忙得脚不沾地,交给龙翊卫是再好不过,小人待会儿便去转达。”


    谢星阑吩咐谢咏,“你留在此候着。”


    谢咏应好,谢星阑又看向秦缨,“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秦缨道:“回衙门罢。”


    去后院净完手,秦缨出门上马车,谢星阑则御马在侧,同回金吾卫。


    车轮滚滚而动,未走几步,谢星阑看向车窗,侯波之死虽是令他措手不及,但今日好容易见到秦缨,还未说上一句私话。


    正想着,便见帘络忽然被掀起,正是秦缨朝他看了来。


    谢星阑眉眼正阴着,见状有种心想事成之感,容色顿霁,又催马靠近些问:“今日怎可出府了?这几日可是为着你母亲之事?”


    秦缨颔首道:“那夜归府,我爹爹已经回来,我还未开口,他却已经知道我瞒着他查丰州之事,我猜他是不是与岳太医碰上了,后来……他十分断然地不许我再查,见我心志坚定,便说不许我出府,我们吵了片刻,直将他气病了。”


    谢星阑蹙眉,秦缨叹道:“不过没有大碍,但见此,我也不敢再与他争执,便自己回去禁足了,这几日爹爹也不好受,直到今天早上,终于不再拦阻我,此间说来话长,他这会儿出城去祭拜我母亲了,晚些时候才会回来。”


    事实与谢星阑所料也未相差太多,他迟疑道:“侯爷定要阻止你,是因为——”


    秦缨目光复杂起来,“应是爹爹知道什么,等他今夜回来,我才有机会再问,但不管他愿不愿告诉我,至少他不再阻止我查下去,这已足够。”


    谢星阑放下心来,又仔细打量着她,秦缨一阵莫名,“怎么?”


    谢星阑道:“似清减了不少。”


    秦缨有些哭笑不得,“哪里的话,只十日功夫罢了——”


    话音落定,她心弦微微一紧,她将日子记得颇为清楚,这十日,谢星阑来为她吹曲子便有七日,若今日她未得出府,他必定还要来第八次。


    谢星阑闻言,也想到二人已有十日未见,目光又深切了些,秦缨被他幽幽望着,像要被他看透似的,她心旌有些不稳,眨眨眼道:“回衙门再说。”


    说着,便“刷”地垂帘,谢星阑欲言又止一瞬,有些流连滋味蔓开,但望着那严丝合缝的帘络,只得深吸口气收拢神思。


    二人一路回了金吾卫,一进内衙,谢星阑便召谢坚。


    没多时,谢坚从外快步而来,一入院门,先看到了白鸳,他惊得脚步一顿,又往正堂看去,下一刻惊喜道:“县主!你们怎么能出来了?!”


    白鸳莞尔:“有差事呢,快去办差吧。”


    谢坚应一声,快步入门与秦缨问安,秦缨看他两瞬,见他鼻子红彤彤的,嗓音也哑了,便狐疑道:“怎么,你染了风寒吗?”


    谢坚看了眼谢星阑,嘿嘿笑道:“小人这几日在牢里审那两个随从,牢里阴冷太过,有些着凉,不打紧的——”


    谢星阑面无表情的,“侯波死了。”


    谢坚一愣,“谁?”


    他眼瞳瞪大,“您说侯波死了?”


    谢星阑便将适才去义庄之事道来,又吩咐道:“谢咏在义庄等着,你安排几个人过去,就说他与忤逆童谣有关,案子由我们接手,将尸体和证物一并带回来。”


    这片刻谢坚还难以消化,面上也再无半分笑意,他利落应是,转身便朝外走,谢星阑见他离去,便起身将堂门掩了上。


    屋子里燃着炭盆,门合上方暖和些许,屋内只剩二人,秦缨便道:“上次见谢咏,他说侯波跑了,又说他身形瘦高,眉上有道刀疤,今日验尸时我看到刀疤有过片刻怀疑,但想着他多半跑回睦州,怎可能出现在京城?直到岳仵作说他身上有张护身符,供奉的财神是睦州的五显财神,我这才觉得此人或许真是你要找的船工——”


    道明原由,秦缨又问:“他跑的时候可有异样?”


    谢星阑眼底黑沉沉的,“他是在距离京城只有两日脚程时跑走的,谢咏说,他一路上都在打探是谁在查当年旧事,谢咏为了周全,说是当年船老板的亲人在调查此事,若能帮上忙,必有酬谢,之后他未再多问,但没两日便跑了,我派了诸多人手四方搜寻,在五日前,因发觉他没有半点回老家的迹象,我才想他说不定来了京城,但他之死我实未料到。”


    秦缨眉眼肃重,谢星阑略作沉吟,道:“他当年收取银钱后,回乡开了饭馆,生活还算富足,但两年前,饭馆倒闭,他们一家只靠余财过活,而他十多年未回京城,却在我们找他的途中跑回来,他的目的,必与当年旧事有关。”


    秦缨想起了那道平安符,“岳仵作说他带的平安符,乃是消灾求财之用,此人必定是重财之人,而谢咏告诉他,查探之人乃是当年的船老板家人,即便有些银钱,却也并非大富大贵之家,那他会否想求更大的财富?”


    谢星阑点头,“我亦想到了此处,这样一个求财之人,远赴京城是为了酬金,既是如此,何不找那最大的主顾,他一定是记得当年找他之人的模样。”


    他语声微冷,“若真是如此,那足以说明当年谋害我父亲母亲的凶手,就在这京城之中,侯波出现,他们多半猜到当年之事露了破绽。”


    他唇角紧抿,面色也难已掩饰地发寒,“但于我而言,这是机会,抓到谋害侯波之人,便等于抓到谋害我们全家上下的凶手。”


    秦缨一听,心底暗道不妙,“那我不该喊你们过来,如今的动静,说不定那幕后凶手已经知晓,若是把尸体也带过来,那岂非明摆着你在探查?”


    谢星阑摇头,“我适才已想到这点,但无妨,到了如今,不怕将此事闹至明面,一来,我要堂堂正正为全家上下昭雪,二来,亦不怕打草惊蛇,时隔多年,他们越是害怕,便会露出越多的破绽,这便又是机会。”


    到底是十三年前的案子,谢星阑本就发愁如何挖出凶手的线索,却没想到侯波自视过高,千里赴死,也逼得凶手乱了阵脚。


    秦缨明白期间道理,却担心道:“但你在明处,凶手在暗处,当年他们能对你们全家下死手,今日便还能对你不利,而你还是唯一一个死里逃生者。”


    她眼底满是忧切,谢星阑语气微缓道:“我会小心防范,也不会大张旗鼓揭发旧案,先按普通命案论处,彻查侯波来京城后的行踪,有了线索再做定夺,若真牵出了那幕后之人,我必不会再手软——”


    他心有谋算,但这最后一句的语气却有些骇人,那乌黑的眼仁深处,更有厉色浮现。


    秦缨明白二十多条人命的血仇有多沉重,但看他如此,她不禁想到了原文中他执着于权势与仇恨的模样,而在那时,他还不知至亲家仆乃是被人谋害。


    秦缨迟疑片刻,忍不住道:“这确是极好机会,这般查法我亦赞同,但……亲生父母与仆从的仇恨再重,你亦要先顾全己身,倘若一个人眼底心底只有仇恨,那他便只会被戾恨蒙蔽,为心魔所累,到那时——”


    秦缨言自肺腑,可话未说完,谢星阑忽然轻笑了一下。


    秦缨说不下去了,蹙眉道:“我说的不对?”


    谢星阑摇头,眉眼间沉凝半日的郁气散去,眼底也滑过了两分笑意,“你说的很对,若一人心底眼底只有仇恨,那必定面目全非。”


    见他明白,秦缨纳闷道:“那你笑什么?”


    谢星阑眼底仍有明彩,却又语气深长道:“你似乎很担心我变成满心仇恨之人。”


    秦缨眼珠儿动了动,镇定道:“因你肩负仇恨本就重,我有此担心也是寻常,就好比我母亲与兄长的旧事,我时而也有些往极坏处想的念头。”


    谢星阑一默,“那倘若我真的变成面目可憎之人呢?”


    秦缨眼瞳微瞪,“怎会?你往日那些传言我都知晓,虽不知几分为真,但在我看来,你与传言早已大不相同,我也不会叫你变成那样!”


    秦缨不知怎么有些着急,最后一言脱口而出,话音落下,她自己也是一愣,而这时,谢星阑深深看她一刹,抬步朝她走近了些。


    他倏地迫近,像有何话要说,秦缨心一跳,先找话道:“但你骗了我,你那首曲子根本不长,看在你来了七日的份上,我——”


    “将琴代语,以写衷肠。”


    谢星阑定定看着她,秦缨一愣,“什么?”


    谢星阑目光不移,神色也逐渐郑重,“这是埙曲原有诗词,叫《凤求凰》,这两句词,便是我为你吹曲子的意义——”


    秦缨呼吸都屏住,她再不通文辞,也知那八字是何意,看着谢星阑墨玉般的眼睛,她深吸口气,问:“你为别的姑娘吹过曲子吗?”


    秦缨是明知故问,果然,谢星阑蹙眉道:“自然不曾。”


    秦缨眼睫眨了眨,亦专注地看他,像在琢磨重大决断,谢星阑见她未语,不知想到什么,语声艰涩了些,“我不会为别人吹曲子,但我如此,也并非强求你做何应答。”


    秦缨一听,不满道:“为何不强求?”


    如此,轮到谢星阑微愣,秦缨下颌微扬,双眸灿然,似团着一簇火,“若不想强求,又何必夜夜为我吹曲子?难道你的衷肠,都是假的吗?”


    谢星阑扬声,“当然不是——”


    秦缨又道:“那便是不够坚定!”


    谢星阑忙摇头,起誓一般道:“坚若磐石,绝无移转!”


    他呼吸紧促起来,目光亦急迫地落在秦缨脸上,像在确定她之意是否为真,几番逡巡后,谢星阑情愫难抑,“秦缨,你这是——”


    秦缨眨眨眼睛,“我不能白听你的曲子呀。”


    谢星阑气息一重,终于确信她竟在回应,他忍不住近前,双臂微抬,但将触的刹那,又迟疑地定住,而秦缨目光雪亮地看着他,笑颜若画,不躲不避。


    数月的惦念与十日未见的牵挂齐齐涌上,谢星阑再难忍耐,倾身过去,将她缓而重地拥入怀中。


    他动作小心,透着珍视,而真正抱入怀,才知她竟如此纤瘦,他收紧臂弯,一时只觉如梦似幻,缓了片刻,他才心潮难平道:“若是从前,我或可被仇恨蒙蔽,但自数月前起,我心里眼里便只有——”


    “公子!都吩咐好了——”


    随着高声,谢坚一把推开了门——


    他倒吸一口凉气,双眸瞪似铜铃,又眼疾手快将门一合。


    门扉合紧后,他才彻底反应过来看到了什么,面色一变,他连声告罪:“小人有罪小人有罪,小人什么都没看见,天爷哎……”


    白鸳守在偏房,听见动静出来,便见谢坚求爷爷告奶奶地作揖,像闯了大祸,她上前道:“怎么了?你惹谢大人不高兴了?”


    谢坚一脸哀莫大于心死之状,一时指门内,一时指自己,“他我、我他”半天,却是说不清楚,这时,“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了开。


    秦缨站在门口,噙着几分笑,谢星阑站在她身后,面色黑如锅底。


    白鸳好奇地看着二人,秦缨径直跨出门槛,“谢大人还有差事要办,爹爹这个时辰也该回来了,我们回府吧。”


    白鸳应是,与秦缨一同朝院门走,谢星阑相送,谢坚耷眉丧眼地跟在最后。


    直等到了马车旁,秦缨才道:“明日我再过来,倘若得了消息,又或是要我再行验尸,便让人来寻我,我倾向他是在城内遇害再被抛尸出去,且近日能掩藏踪迹,必定已经认识了其他人,独身不太可能,可顺着此方向找一找行踪。”


    说至此,她又越过谢星阑肩膀看了一眼鼻头通红的告罪之人,叮嘱道:“不准罚谢坚。”


    谢星阑抿了抿唇,应好,又上前为她掀起帘络。


    待秦缨上马车,车轮走动起来时,谢星阑方才回身,见谢坚一脸陪笑,他大步入衙门,“调集人手,去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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