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夫人外交

3个月前 作者: 鲁引弓
    张美丽的“夫人外交”通过拓展另一个空间,打通了情感交流的通道,用全家的谦卑制造了别样的亲密。


    李瑞夫人张美丽“笃笃”地踩着高跟鞋,风姿绰约地穿过大厅。


    现在她又经常出现在我们写字楼里。


    我想,这是不是因为能干的钟雷主任被虞总火线重用,走红趋势强劲,所以张美丽就心急地重返我们这儿了?


    张美丽在走廊里看见了我,向我招手:哟,鼎柱,好久没见了,这两天我还正想找你呢,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了。


    我问她有什么事。她告诉我她和别人合伙开了一家女性休闲吧,蛮有特点的,不知为什么总是不温不火。她说:下周,我设计了一个主题派对,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些记者?我听老李说,你有个同学在电台,能否麻烦他帮我请几位记者,电视台的,报社的,都行。


    我说:好的,好的。


    老同学石峰帮我请了十多个记者,因他自己有直播节目跑不过来,他让我在派对现场与记者们对接。


    星期天下午,我在宁汉街张美丽开的那家“锦糖”门前,等着记者们的到来。


    “锦糖”透着幽紫基调,四壁挂着朱纱,像一个会所,临街是落地窗,空间里飘溢着咖啡的香味。有一个别致的区域,以极有创意的点缀方式,摆满各色“玫瑰”,其实是高级的进口女性内衣。


    记者和嘉宾陆陆续续到来,我站在门边拐角,帮着张罗。今天的派对,张美丽费了心血,以“女人对自己好一点”为主题,请了众多嘉宾,我看见了几位名流的脸,还有两位英文歌手在一旁浅唱。茶点精致,红酒晶莹,我惊讶一个出售内衣、服饰的地方能设计出这样的活动。虞总老婆、阚副总老婆、杨副总老婆、胡副总老婆等几个我认识的都在场,她们坐在咖啡吧里聊天。张美丽端着红酒杯,仪态万方,我想起了“夫人外交”这词,真是牛皮烘烘。


    都说这个年代女人比男人心急,每个成功或不成功的男人背后多半有个急性子的女人。我站在门旁,看着张美丽像一枝藤蔓在这空间里萦绕,心想,这意象可与李瑞对不上号。我在资料室时,听多了黄珍芝与林娜的闲扯,知道写字楼里有些人的老婆“旺夫意识”强烈,看着自家老公在那里使劲,心里一急,就上阵来帮,不光自己与老公上司的老婆热络,有时候甚至连自家孩子也被携来助攻,陪上司的孩子一起玩,一起做作业。如果说“对劈”、“狂踩”是职场的正面强攻,那么“夫人外交”就是柔招,它通过拓展另一个空间,去打通情感交流的通道,夫妻总动员,尽显了一家子人的诚意和服侍感,用全家的谦卑制造了别样的亲密。


    站在挂满轻纱和内衣的“锦糖”,我手足无措地置身于这个女人的空间。张美丽在忙碌中,还顾得上对我说一声:茶餐都在吧台上,你随便玩吧,别急着走。


    在这个怒放着胸罩内衣“玫瑰”的地方,我不知道她让我怎么玩。


    这一想,我就忍俊不禁,因为四周全是女人,我不知往哪里站,我就往洗手间走,一边走一边给林娜打了个电话。我说:你知道我在哪里吗?


    可能是我这边比较吵,她在那头有些听不清。她问:啥?


    我大声说:你做梦都想不到,现在我在卖胸罩的地方。


    我听见她在那边说“变态”,我还听见我身后有一个女人咯咯咯笑了。


    我回头一看,有个中年女人偷听了我的话正笑得前仰后合,她削瘦,戴一副小黑框眼镜,装扮时尚,她笑着的模样有些自来熟。我也笑起来,我说:这不就是卖胸罩的地方吗?她说:那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突然想逗逗她,我说:我怎么不能在这儿?我就是女性用品啊。


    这女人一下子反应过来,她遏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她用手指点着我说:坏死了,小伙子真坏真坏,笑死人了。


    我告诉她我是来帮忙的。她告诉我她是张美丽的朋友的朋友,来看看热闹。我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受不了了,我要走了,在这里好像做梦一样,挤在那么多女人中间,人就很热。


    她讥笑道:女性用品怎么没有耐热性能?


    张美丽过来了,说:丽姐,你在这里呀,你们在笑什么?


    我说:我刚才告诉她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


    她笑得歪歪扭扭,对张美丽说:他告诉我他没有耐热性。


    张美丽问:你们认识?


    我说:刚认识。我要走了,这里太艳了,扛不住了。


    张美丽夸张地笑着,推了一把我,对那女人说:我让这小伙子陪你了,今天这场子男人稀缺。喂,鼎柱,帮我陪陪丽姐。


    于是,我就知道了她原来就是省厅副厅长孙越辉的老婆朱丽丽。


    孙越辉是厅里最年轻的副厅长,深沉干练,有人预言这五六年内他还将有大戏。他老婆朱丽丽,谁都知道曾是“文青”,因为在本地晚报上常能看到她发表的散文,抒发诸如“这座城市找不到可以穿夜礼服的场所”等等感叹。她还狂爱看碟,通过她的文章,我知道她看的都是基耶斯洛夫斯基、王家卫等的闷片。想不到她是眼前这模样。


    我说:我知道你的,你常在晚报副刊版上写散文,是作家。


    她说:你看过吗,是不是觉得很酸?


    我说:我一下子对不上号,我说的是文字和人对不上号。


    她说:我听不懂了,这是不是夸我?


    我说:我蛮喜欢看你写电影的文字,很毒很华丽,我一直以为这样的人一定很难缠,想不到你挺阳光的。


    她说:我听懂了,你是在夸我。


    她眼里有一丝狡黠,她说:不过你知道吗,也可能文字里的我才是真的,而现在的我是在走秀呢?所以我还是不知道我听你这么说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和她说话有点斗嘴,但我能感觉到她和我都觉得有趣。我们就瞎聊,交流各自下载了哪些影碟。我说:我认识一个店,是在一个小区里,你绝对猜不到,它啥片都有,网上没得下的,它都有,很专业的。我哪天可以带你去。


    她听我说得那么神,就说:要不现在就去吧,反正顺路,又不远。


    她让我叫她丽姐。她和我交换起各自下载的碟片来。


    接着,她还隔三岔五地打电话过来,问我对她最近发表的文章有何感觉。再后来,她投稿之前,都先传过来让我先读,提提建议。她告诉我她发现我的艺术感觉不错。她说:我们差了好多岁,但奇怪的是我们的感觉真的很像。


    我帮她把文章一篇篇贴到“豆瓣”上,我在做这些的时候很卖力,因为我觉得这回终于交了一个有用的朋友。


    这阵子是演出旺季,这个城市的演出一天天多起来。丽姐约我去看芭蕾《天鹅湖》,她说:别人给老孙的票,他哪有时间啊,我一个人怎么去看?你一块去吧。


    有一天我还在剧场里遇到了林娜。她正从洗手间出来,她说:哟,你怎么也在?我说:我怎么不能在啊?她说:你一个人?我说:你想想我怎么会一个人呢。我把嘴凑近她的耳朵,说:我是陪厅长太太来看戏。她嘻笑了一声,说:有病啊。我们在台阶那儿擦肩而过,像各自忙碌的两只小蜜蜂。


    有一天演出散场后,我请丽姐去泡吧。我看出了她的犹豫,我对她说女人四十五岁前有人请泡吧就赶紧去吧,因为四十五岁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请了。她站在剧场的台阶上,尖声说我这话让她生出了危机感。


    后来我们坐在“汉生木”酒吧,一边胡扯,一边打赌。我说:邻座的那一对男女百分百不是夫妻。她说:未必。你看有人怪怪地看着我们,是不是我们这样的组合也让他们想打赌?别人猜这两人又不像母子又不像情侣又不像同事又不像暧昧……他们可能会猜姐弟恋,这你就亏大了。


    有一天,她约我一块去听德国交响乐团的音乐会时,我在剧场里看到了丁宁和一个女孩在一起,我猜测他在相亲。我举手打招呼,却发现丁宁转过身去,装作没看见我的样子。


    丽姐说:你认识他们?我说:那人是我们同事。丽姐就一脸神叨叨,她说:我打赌他绝对看见我们了,你看他的背影都是绷紧的,他肯定觉得自己无意中瞥见你找了个相好,所以他自己先不自在了。太好玩了,他一定觉得你找了个比自己大的女朋友,太搞笑了。


    结果演出开始了,她还在乐不可支。而我也在心里得意,我想,丁宁,你看看吧,我也攀上了,孙厅长的老婆成了我的好友。


    当副厅长夫人朱丽丽和我越走越近时,我没想到自己的心烦意乱也在升级。因为她像多数热爱文字的女人,常常不知所谓地起腻歪,她还有些黏人,甚至在我上班的路上也会打电话过来和我分享她突然涌上来的构思,她那些神经质的长句子让我脑子绕成了麻花。更让我不自在的是,她对我的生活和情绪好像越来越好奇,最近总是嘀咕越来越看不懂我了,她说:我感觉你像水一样善变,让我捉摸不透……


    我慌忙摆手,说:别琢磨别琢磨,我哪有这么玄乎?我们只是朋友,谈得来的朋友,一想到有人在琢磨自己,谁心里都发慌的。


    她咯咯笑起来,用手指点了一下我的头,说:正因为是朋友,所以才来琢磨你呀,换了不投缘的人关我屁事。你们男的思维方式跟我们确实不一样。


    她越来越明显地打探我心底情绪波动的倾向让我不适,也可能我知道自己的功利,也可能我没觉得和她近到了那个分上。更让我不自在的是,她越来越喜欢对我倾吐她家里的事了,谈她的心情,谈老公孙越辉“土得像个农民”,甚至谈他们的争吵,谈他们在消费观念上的差异。我发现她谈论感情和她写文章一样有水平,她议论男人的荒谬与媒体上那个叫洪晃的有得一拼。


    她嘴里燃烧的闲愁和哲理,让我又好奇又有趣又觉得这么谈着谈着有些奇怪的暧昧。我想起了李瑞夫人张美丽心急的神色。是不是人缺啥就想补啥,她知道我缺啥吗?


    我就对她说:不是说权力才是男人的春药吗?你别嫌男人了,如果他没有这点春药,恐怕更不行,他整个人都会快速地萎下去。所以你家的孙厅长还在进取这是有福了,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瞅着我像瞅着一个傻小子,她告诉我:我现在让人觉得还有些好玩是因为脸上还有单纯而一天天过下去脸上就有烟色就有心机人就不好玩了所以应该说现在还是快乐的时候过了这个村这一生就没有这个单纯的店了人就一天天不开心了日子总是一天天不开心的虽然现在啥都有了但孙越辉我看着他就这样有了一个小老头子的心态了而想当年我们俩在排档上分一碗面都吃出了快乐……


    她把家事倒给我,把我脑子弄得一团乱麻。


    我想,我知道这么多孙副厅长的家事,他知道了会不会吓一跳?


    我想与孙副厅长一家攀上点关系,我没觉得和丽姐有什么暧昧,如果说有,那也只是停留在嘴皮子上文学性的打点情骂点俏而已。


    虽然我晚上常陪丽姐去看演出,但一直没能与孙副厅长本人攀上点关系,并且,这事好像一直不着边际。丽姐是一个敏感、有文艺气息的人,这常使我下意识地掩饰并且也不好意思提这事。她那么好奇我的情绪变幻,却偏偏看不到我的功利。


    有一天,丽姐打电话给我:鼎柱,星期六你到我们家来玩吧,你还没来过呢。星期六刚好有美国“公告牌”音乐颁奖礼直播,你来看吧。你丽姐做菜手艺是很不错的,你不想来尝尝?


    星期六,我忐忑不安地买了一只水果花篮去她家,在路上,我就在想如果遇到副厅长孙越辉,我该跟他说点啥。


    我揿了门铃,丽姐开门迎我进去,说:你还带水果来,这么客气干吗?家里啥都有。


    我进了屋,发现屋里只有她一个人,莎拉·布莱曼的歌声在房间里流动。孙家和我想象的一样有情调。丽姐在厨房里忙碌。我叫她别忙。她说:老孙去南京开会去了,儿子在寄宿高中,你自在点,要不先看一会电视。隔了一会儿,她在厨房里喊我,让我帮她剥一支冬笋。我剥完笋,看她在炒虾,我看了一会,说:看样子你不行,我来吧。我说:我最会烧油爆虾了,要多放一点糖。接着,我和她一搭一档地烧菜,她的手艺不像她吹的,我就让她帮着递酒瓶、油瓶和盐罐,烧着烧着,我就有些拘谨了,因为这屋里就我们两人,我总觉得空气里有一些不自在。


    我们烧了一桌菜,她还准备了一瓶红酒,说:是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她一边吃一边夸我的手艺好,我们一边吃一边看电视。看了一会“公告牌”音乐颁奖礼直播,觉得没劲,就换台看HBO。再后来,我们就坐在沙发上看一部波兰片,她看着看着就热泪盈眶,我不知这部片子在讲些什么,是因为我压根儿没看进去,因为我发现她一激动就把手搁在我的肩上。


    她那只手也搁在我保守的心里,我浑身不自在,就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她说:我该走了,今天我要去参加一个同学的婚礼,我得早点去,帮他张罗一下。


    我从她家出来,就在大街上疾走。我的手里拿着一只精致的纸袋,里面是一条BOSS领带,那是她送给我的礼物。


    当天晚上,我半夜里突然醒来,前因后果地想了一通这事,就在被窝里差点笑坏。


    因为我发现,我想与孙副厅长家攀点关系,没想到他老婆对我特有感觉,结果我不仅没攀上孙,还差点给他戴了一顶绿帽子。我想,这事整个儿糊涂,差点弄巧成拙。


    我又想起上回在剧场里丁宁装作没看见我和丽姐的样子,我想,不知他那张快嘴有没有在外面八卦我。


    我觉得该和丽姐疏远一些了。


    丽姐打电话来找我看戏,我总说最近这阵晚上我在大学读英语强化班。我推来推去,我和丽姐就慢慢疏远了。


    我走出电梯,看到张美丽正准备进来。


    我匆匆向她打了个招呼,问她最近那家店生意怎么样。她脸上虽在笑着,但有一丝忧愁,她说:还是不见起色,看样子还得慢慢来。


    她就上了楼,我往门外走,准备去一家饮料企业谈个项目。我想着张美丽脸上的愁容,她一定是看见了老公的对手钟雷日益红火的迹象了。钟雷如今在这写字楼里说话越来越冲,神色越来越牛,底气越来越足。


    据说,在中层会议上,钟雷现在是以说真话、讲实效的势态出现的,他锋芒毕露,虞总频频夸他,让他牵头构架全公司下一个五年发展规划,让他点评其他部门的项目方案。他一跃成为红人,跻身主流。


    他脸上带着以往不多见的明媚和冲劲。


    丁宁却说那是杀气。


    我旁听了他主持的两场项目论证会。他手指轻敲着桌面,把批判的锋芒瞄准了综合部、外联部、人力资源部提供的方案。他眼光确实锐利,几句话就能点中要穴,说得张战、李瑞、裘新容等几个主任只有辩解的余地。


    谁都能感受到他的崛起,与此相应,张战、李瑞、裘新容等人的地势下降,这是一个互动的过程。


    我相信,这楼里的一班中层,现在多半看着钟雷不爽。


    钟雷在崛起。除了李瑞等一班主任外,别的人群也感受到钟崛起过程中所席卷的压力——除了各部门奖金额度因此起伏之外,一些稍低级别的晋升也受到了牵连。


    比如,综合部常务副主任祝响亮的抱怨就在升级。谁都知道祝响亮对李瑞最大的失望,还不在于李不为部门争利益,而是看眼下这态势,李瑞很可能当不了那个“副总”而无法腾出自己的位子,祝响亮的上升之路将因此被堵死。


    所以,即使李瑞自己无所谓上不上,但从他下属的角度看,他不可以无所谓!他无所谓,下属的失望就铺天盖地,他就得忍受祝响亮们对他的蔑视和轻慢。


    现在谁都看得出来,祝响亮不想把李瑞放在眼里了,他有什么事都绕过李瑞,直接向某位副总请示。据说,祝在对别人解释“越级行为”时,满是无辜。他说:有的人不肯拿主意,我们总得找拿主意的人,要不我们下面干活的人怎么找得到北啊?


    于是,祝响亮就举着副总们的令箭在我们面前摇晃。


    他从那些副总那儿接过来一个一个项目让我们上。


    对此,李瑞笑道:副总们多给综合部一些指点,老祝多向各位领导广征意见,这是好事啊。就是看着你们一个项目接着一个项目,是很辛苦的。到时候,副总们该在奖金上对你们有所体现才是啊。


    在争分夺秒的时刻,祝响亮急切地越过李瑞这温吞的一级,谋求发展。


    他不想把李瑞放在眼里了,还因为他在我们这个行业混了那么多年,也算是个有资源的人。据说他和省厅分管人事的夏道林副厅长关系密切。祝响亮老婆胡玉凤是公司外联一部副主任,性格火辣热闹,风姿犹存,她与副厅长夏道林是老乡。


    当我们以为副厅长夏道林迟早会助祝响亮一臂之力时,没想到夏本人却突然出事了。


    当夏被“双规”的消息传来,我们最吃惊的是,在他办公室里居然搜出了祝响亮老婆胡玉凤写的情书。夏交代了经济问题之余,还交代了他跟包括胡玉凤在内的三四个女人的艳情。


    办公室里的人都在笑话夏怎么像个中学生似的,还好收藏情书这一口。


    他们笑完夏道林,就关注祝响亮的脸色。祝响亮连着几天铁青着脸。


    大家都知趣地迟来早退,免得长时间跟他面对,怕他不自在。


    有人看见祝响亮把被子、枕头、毛毯,抱进了单位工会空着的活动室里。还有人看见祝响亮早晨在公司洗手间里刷牙。


    于是有传言,祝响亮和胡玉凤分居了,现在每晚都住在办公室里。


    黄珍芝等中老年娘们对此撇嘴,她们说:他原先哪会不知道的?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他反倒要装自己原先不知道了。


    传言中的女主角胡玉凤,则照样风姿绰约地在这楼里进出,脸上没一点波澜。


    大家有意无意地去注意这些细节,留意这两口子的事态进展。看热闹的时候,人的心肠都是很硬的。他人的难堪,往往让自己心生意趣。


    在围观的视线里,祝响亮憋不住了,他有一天上午冲进外联一部,给分居中的老婆胡玉凤一个耳光。


    很多人看见了这个巴掌。


    我相信,祝响亮这一刻可能听到许多人在说“他打了他打了”,他的心里就轻松了不少。


    胡玉凤把桌上的一本本书摔向他的脸上,说:你打我你打我打吧打吧你这死鬼没良心坯你是不是男人你得了我多少好处你要不是我帮着姓祝的你不就是一个软蛋你就是一个软蛋你这没良心的死鬼没我帮你不就是一个跑腿的业务员我没找你撒气你装什么逼……


    祝响亮伸手扯她的头发,说:你装逼你丢尽了脸老子几时要吃你的软饭了要你用B去公关了你倒说得出来你自己B痒你倒说不出来。


    众人拉架,胡玉凤拼命往窗口扑,说:老娘不想活了!


    众人把精疲力竭、口溢白沫的这两口子拉开。我们把祝响亮像一个伤兵一样架了下来,接回综合部。


    接着,我们看见李瑞主任走了进来,他低声对祝响亮说:这两天你休个年休假吧。


    许多人在窃窃私语:夫妻俩绝对不能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什么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人窝囊就窝囊了两个,一人得意就得意了一双。老公的地位就是老婆的心情,老公地位比别人低,老婆就抬不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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