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3个月前 作者: 伊人睽睽
南下中原,一路过药宗、罗象门、真阳派、朝剑门。今日不比往年,四大门派已经凋零,前去门派习武的人越来越少。药宗招收新弟子时,特意准备了药,破开迷雾鬼林三日,让徘徊林外不得入的弟子可以进药宗接受考察。
韩二石是一个自己研究医毒的江湖人士,无门无派,一路练武全靠的是自己。他之前并不把药宗当回事,但他最近一年在炼药时,卡在一个关口,遍寻无门。韩二石花了不少钱,浪费了许多珍贵药材,还想办法跟同样学医的江湖神医们交流。但是无一人能解决他的疑问。有人便给他指一条明路:“去药宗吧。药宗汇集天下医毒人士,门中典藏极多。你去药宗求助吧。”
可惜药宗的规矩,是从不给非本门派的人指点的。
无奈之下,韩二石只好跟着拜师的人们一起辛苦地穿越迷雾鬼林,攀爬药宗山,捏着鼻子去药宗拜师。只要药宗真的能指点他的疑问,入这个门,他捏捏鼻子也就认了。然而比较尴尬的是,去药宗拜师门的,九成都是小孩子。父母含着泪在迷雾鬼林外送自家的小孩子进去,嘱咐一定要小心;父母们扭头一看,看到韩二石,纷纷拜托韩二石照顾自家的孩子。
父母们张望:“这位大侠,你的孩子呢?你莫非有关系,可以送孩子进去迷雾鬼林?”
韩二石面无表情:“我是自己要拜师。”
父母们:“……”
没见过年龄这么大的还要拜师的徒弟。
韩二石气闷无比,一群萝卜头中,他随意看去,忽然间,看到林外行来一个黑衣青年。这青年面秀神清,一身黑色武袍,劲瘦贴身。许是赶多了路,他的长发凌散地拂着面,发丝间的红色发带飞扬。眼睛清寒,一身幽暗……上一眼看时他还在数里外,再一眨眼,发现人人已经走到了跟前。
药宗出来收徒的弟子们吼着让人别乱跑:“还有人么,没人的话我们就进迷雾鬼林了!别吵,听我的……”
韩二石看那个青年年纪甚轻,相貌出众,他等了半天,见青年已到近前,沉静站着,左右并无小萝卜头冒出来。韩二石心喜自己有了同伴,连忙从人群中挤过去:“这位小兄弟,你是一个人么?”
黑衣青年望他一眼:“嗯。”
韩二石更激动了:“我叫韩二石,兄弟怎么称呼?”
“程勿。”
“程勿”这个名字在中原没什么了不起,韩二石没多想,只高兴地和这个人闲话:“可算等到一个同伴了。到处都是小孩子,我一个大人立在里面多尴尬。都是拜师嘛,药宗干嘛不把大人和小孩分开来。”
程勿静静的,没开口。
前面维持秩序的药宗弟子看到一群萝卜头中突兀的两个大人居然在聊天,大吼道:“快点排队,跟我进林!都这么大了,还不如小孩子懂事么?”
韩二石连忙赔笑,同时把程勿拉扯到自己身边,排到了队伍最后。看程勿冷冷清清,似不情不愿,韩二石劝道:“我赶了好久路才找到这迷雾鬼林,这路也太不好找了。不过总算到了……小兄弟你别嫌他们说话难听,药宗的名气还是很大的。咱们拜师的,要是输在这个时候,连山门都进不了,那就太可惜了。”
程勿听他滔滔不绝半天,在对方停下后,终于开了口:“我不是来拜师的。”
“啊?”韩二石张大嘴。
程勿眼瞳幽凉,声音没什么起伏道:“你今年恐怕也没机会拜师了。”
韩二石:“……”
他刚想问为什么,就见自己身边站着的这个小兄弟凌空高跃,手里一道金色长鞭挥出,卷向那收徒的药宗弟子。药宗弟子拼命抵抗,各种药啊毒啊都用上,却撼动不了此人。程勿跃上高处,金鞭之下,药宗弟子纷纷倒地,拜师的父母慌慌张张带着自己的孩子躲开。跌跌撞撞,混在人堆里,韩二石也逃离那个青年。一时间林风赫赫,林木大晃,药宗弟子口鼻吐血,以为自己要死了,鞭子一松,他们被丢下。
药宗弟子们惊骇擡头,看这青年声震如雷——
“药宗听着,我前来讨教,有本事的皆可出来一战!”
“我堵你山门十日,十日内,任何人不得进出。”
“你们把话带进去,带给你们宗主。就说斩教程勿,前来讨三年前的债。”
三年前……三年前,斩教?!
药宗弟子们齐齐嘶一口气,顿时想起三年前发生的事了。三年前四大门派与斩教大战,有朝廷参与,斩教教主女瑶又杀了四大掌门中的两个,重伤了剩下的两个。四大门派从那时候开始在江湖中失去地位。众人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却不想三年后——
有弟子大着胆厉声:“四大掌门二死二伤,我药宗元气大损。你们欺人太甚,江湖好不容易平静了三年,现在朝廷虎视眈眈你们不管,魔教又要挑起战争么?非要江湖门派都沦为朝廷的走狗,你们魔教才满意么?”
程勿垂目,与下方敢于叫板的弟子对上。弟子心头一滞,怕一言不合,被此魔头斩杀。却不想程勿只道:“我没打算让你们血债血偿,也没想让两方重新开战。我意不平已久,只是想为我自己讨个说法而已。”
他长眉远目,深深凝视着迷雾鬼林。透过林中雾气,他看向林后的药宗。视线又穿过药宗,他看向整片中原武林。
他只是心中怨恨,心中不服,他只是要为自己讨个说法。
他知道中原武林和关外武林不能再次大战,不能让朝廷跟在后面捡漏。他知道这些门派之间的战斗纠葛太久了,女瑶已经用她的死带走了恩怨,把埋在地下的秘密也全都带走了。他没什么仇需要报的——若是执意报仇,不过是再次开战。
武林消耗不起,同时也失了女瑶的遗愿。
于情于理,都应该就这么算了,让事情就那么过去。然而、然而——程勿心中不平,他愤恨又不甘,他日夜受着煎熬。他想大开杀戒,他想毁掉这一切……他变得不像他,他觉得自己近乎走火入魔了。
最后,程勿也只能——“与我一战!”
“天下豪杰都来与我一战,我堵你山门十日,一切都是我说了算!”
……
青年才俊,武力超绝。
“程勿!”
近来,这个名字席卷中原武林,横扫一切茶前饭后的八卦。整个江湖都在津津乐道这个人,说这个人堵了药宗门十日,没有一个弟子能战胜他,能让他离开药宗。药宗好歹曾经是四大门派之一,如此被堵住自家山门,如何能忍?
药宗想了各种法子,又是劝又是打,毒啊之类的都用上了。但全都没用。
他站在迷雾鬼林外,神色冷淡地看着弟子一个个脸色精彩。原本前来拜师的父母和孩子也不走了,全都缩在一边,等了十天,看这年轻人怎么把药宗的脸扔到地上踩。一开始他们抱有希望,想药宗一定会派出高手打败这个年轻人。
他们满怀恶意地想:“你就一个人,还能比药宗厉害?”
即使是药宗自己的弟子,最开始都不以为然地冷笑着:“等我们长老出来打败你,就把你抓走喂药!”
然而一日又一日,一个个精英弟子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出来,再一个个吐着血被擡回去;精英弟子一个个失败,接着是各位长老前去领教,他们的武力比不过程勿,毒术对程勿没用。到程勿那般武功程度,一般毒对他都没用。
药宗弟子的目光一日日暗下去,越到后面,他们越绝望——“难道我整个山门,没有一个人是这个人的对手吗?”
“不,我们还有宗主!”
年轻的药宗女宗主罗起秀,成了药宗弟子最后的希望。但这宗主三年前受了重伤,药宗弟子心中忐忑,不知宗主的伤势是否已经养好。宗主迟迟不出来,药宗弟子心中保持着一份希望,同时有一份害怕:如果他们的宗主也败在程勿手下呢?
程勿神情清淡地看着药宗弟子一日日颓然,他并不见好就收,他心中想到当年的小玉楼山:是否那时候等待女瑶前去救援的斩教教徒,和今日的药宗弟子一样绝望呢?
然而药宗弟子又有什么值得绝望。他程勿只是堵门十日,他还没有如女瑶曾经希望的那样一人杀上整个宗门,他不想挑起战争。
他静静地看着前方:罗起秀是否会现身?
他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杀了这位女宗主……
到最后,罗起秀也没有出来。她沉默着,整个药宗门派沉默着,安静地数着十天的日子。药宗上下愁云惨淡,门派凝聚力前所未有的低。最后第十天,程勿转身走时,药宗弟子松口气时,心中不觉疑问:这样的门派,还值得我留下来么?门派是不是根本就庇护不了我?
……
药宗弟子不少退出门派的风波,在江湖上让众门派深深吸口气,意识到程勿在山门前挑衅的可怕之处。他不杀人,造成的影响,却比杀人还狠。杀人不过是门派元气耗损,反而会激起门派剩下人的凝聚人;但是不杀人,他却瓦解着药宗的势力。
所有门派都在发愁:如果程勿堵到自己山门前,我们该如何应对?是第一时间求饶,还是直接被羞辱十天?
十天度日如年,程勿离开药宗后,遇到一些伏击。过程众人不知,但结果是浮尸千里,程勿行踪不定。众人惶恐害怕,等待中,发现程勿的第二道,是去了罗象门。江湖众人提起信心来:罗象门的势力,可比药宗厉害多了。
但是十天后,他们得到的消息是,罗象门也败了。而且年轻的罗象门的新掌门血性重,亲自跟程勿比武,却仍然不敌程勿。如今罗象门整个门派都士气低迷,为前程而担忧。长老们甚至联合质疑掌门是否是合格的掌门,是否该让位……
离去前,程勿放话:“你罗象门学武极杂,幸亏我当年没拜入你门。”
气得罗象门的年轻掌门当场吐血。
第三站,是朝剑门。
朝剑门好不容易选出了新掌门,新掌门非常识趣,一见程勿的身影在山下出去,就过去求饶认输。然程勿置之不理,仍固执地等在山门下,放话接受挑战。这位新掌门把姿态放到了最低,不光不许门中任何弟子去和程勿打,还在山门下建了一屋,专门招待程勿。待程勿走后,朝剑门的弟子们纷纷脸红地退出门派,这位掌门也置之不理,还洋洋得意地认为自己挽救了自己的名声。
整个江湖鄙夷无比。
最后一站,是真阳派。
江湖中人已经完全不抱希望:曾经武力值最高的朝剑门如今变成这般情况,那曾经的老好人真阳派,又怎么可能有出色作法?
程勿完全是挑衅四大门派,恨不得四大门派跟他开战。但是现在的四大门派,早已没有了当年的实力。江湖上其他门派已经看出,程勿是专门冲着这四个门派去的,他们不必太过担心。江湖上的人心不在焉地盯着真阳派,且看真阳派又是以什么可笑的方式收场。
这一次让众人意外,真阳派竟然请来了一个助力——雁北程家少主程淮。
一下子,江湖关于双方的讨论重新热烈了起来:
“雁北程少主,那不是和程勿同出一门么?程勿也是程家的啊。”
“听说程少主和程勿之间有一战,莫非这一战提前到来了?”
“不知道程少主和程勿到底谁更厉害?如果程少主……都输给程勿了,那怎么办?”
这种猜测一提出来,江湖上无人说话,气氛重新变得低迷。雁北程家是他们想到的武功最高的世家,江湖平时排名武功时,从来不把程家算上,就因为程家人太厉害,带他们一起排名,排名上就没正经的江湖人什么事了。
但是如果就连雁北程少主都输给程勿,这个江湖上,还有人能阻挡程勿的脚步么?一个人强大至此,对江湖来说,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
雁北程少主和程勿那一战的结果外界不知道,江湖中只知道两人大战一天一夜,两日后,程勿跟程少主走了。程勿飘然而去,不再守着真阳派的山门,让真阳派跟前面三家一样掉面子。笼罩在中原武林上空的程勿大魔王走了,众人齐齐舒口气。之后,他们怔愣:“程勿似乎也不曾做什么,为什么我等这样惧怕他?”
这就和昔年他们惧怕女瑶是一样的道理。
四大门派深谙其中道理,把女瑶竖立到了正道的对立面。如今程勿比当年的女瑶武力更吓人,但是江湖上已经没人有精力做什么了。真阳派山下的大战时,长老谢微在山下游走,劝说诸方成立武林盟。听到程勿堵住山门,谢微急忙赶回真阳派时,还是和程勿错过了。
谢微心中怅然:成立武林盟,将武林势力整合,和朝廷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是他一直在做的事。
武林盟的提议这么久,自三年前的大战后,江湖两道基本都认可。唯一意见不统一的,是谁该成为武林盟主?成为武林盟主者,武功即使不是最高,也当是数一数二。甚至因为如今江湖上斩教作大,斩教和朝廷关系好,这个武林盟主,应该出自斩教。
那么,似乎只有……程勿。
程勿背靠雁北程家,身世清白,习得一身好武功。就算如今待在斩教,也不曾听过他做过什么恶事。这是一个曾经的江湖正道的大号栋梁,彻底走歪了的人。然而这个“歪”,他们却无能为力……
这时,追程勿追回中原的人才听到程勿在江湖上闹出的动静。他们前来见谢微长老,听闻谢微的烦恼后,这十来个人苦笑:“您想到的,我们早已想到了。所以我们才出关去西林,徘徊在落雁山下。但是程公子似无意管江湖上的事,武林盟的事他不会管,武林盟主……他更不可能答应。”
“他甚是不喜我们啊。”
谢微默然,袖中手蜷起。是啊,程勿不喜他们,不会答应武林盟的事;他又何曾喜欢程勿了?若非不得已,他也不愿跟程勿打交道。
谢微垂下目,轻声:“诸位放心,当尽力准备武林盟成立之事。程公子那里……我有把握,他一定会同意的。”
送走诸位热心武林人士,谢微在堂中静坐许久。兄长养伤的这三年,门中事务基本是谢微一手主持的。现今的谢微,天真心被磨去了不少,满心疲惫,对有些人的爱恨,早已不知如何形容。
到傍晚时,谢微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离开了正堂。他去了真阳派的后山,手持烛火,沿着一个山洞中的石阶向下走。冰雪封冻,每向下走三步,面上就会复上一层寒霜。走下四五丈时,谢微已不得不催动全身真气抵抗下方地窟传来的寒气……
……
当此夜,明月悬空,云水轻轻从天上游过。
雁北千里冰封,一片皑皑下,到处是死气。是隔四年,故地重游,程勿和程淮牵着马,一步步接近程家。这条小路,地上冰,天上霜,银装素裹,与当年他逃离程家时走过的路一模一样。那时程少侠连十七岁都很勉强,他第一次逃出家门,靠着一本翻皱了的话本走入江湖。又害怕,又新奇,又激动。
然后一晃眼,四年过去了。
程勿望着那座越来越近的古宅,睫毛上霜雾满满。一路前行,他和程淮都只着单薄轻袍,路上遇到的普通百姓,一个个停下步躬身让路:“少主,您回来了?”
“少主这次回来的好快,江湖上没什么好玩的么?”
程淮眉眼含笑,随意地应两句。时间在他身上也发生了改变,他不再如当年戾气满眼,生人勿进。他的气质变得温润如水,看着雁北这片天地不再觉得烦躁,不再觉得自己被束缚了,而是亲切满满。这是他的地盘,这里的百姓都是他的子民。日后他父亲老了,他就要承担起守护这方天地的责任。
兄弟二人,如今倒像是掉了个头。
程淮扭头看旁边一言未发的程勿,他咳嗽一声,别扭无比地粗声粗气道:“喂,谢你在真阳派时给我留面子,没让我输得太惨啊。”
程勿:“无所谓,我本来就想回程家看一看。”
他曾经想过带女瑶一起,打回程家。他就是打不过,有女瑶在,他们也一定是胜利的那一方。他要彻底摆脱程家,要俯视自己曾经害怕的父亲。他要让程家人承认他的存在是有意义的,他还要宣布他和女瑶的婚事……
程勿面上无表情,想那都是曾经了。
程勿一路表现得很冷淡,让程淮频频扭头看他。程淮算是从小欺负程勿到大,他最了解程勿,程勿永远是口服心不服,永远是想着怎么翻盘。现在程勿已经翻盘了,程勿看上去却并不高兴。不仅是不高兴……现在的程勿,像是已失去了他的本性。
他如行尸走肉一般,死气沉沉。
江湖人看到程勿的骇人战力,程淮在和程勿打斗时,却看出程勿根本没有进取心,没有当年一往无前的锋利气势。曾经那向死而生的悍勇无畏,让程勿能在程淮手下茍且偷生,还能和程淮打一打;现在程勿完全是靠武力碾压程淮,真论起习武人的精神气,他却已经没有了。
程淮忍不住开口:“你这样,即使现在武功比我高,以后也还是要输给我。你是成不了武学宗师的。”
程勿:“无所谓。”
他的武力是别人强迫给他的,他也不是那么想要。武学宗师是别人的愿望,又不是他的。那个别人是别人,他的愿望早已无法实现了。
当夜到达程家,程家长辈没有一人前来接风洗尘,没有一人想跟程勿说话。程勿无所谓,和程少主分开后,他去父亲的后院找春姨。天地大寒,院中腊梅开花,身形窈窕、气质清冷的少妇立在廊下看花。
妇人回头,看到廊口站着的年轻公子。
风流一身,气比雪凉,眉目清润。
雪吹花落,恍如隔世,二人怔怔对望。
妇人唇颤了两颤,含泪开口:“小勿,你……长这么大了。你是回来看我的么?”
程勿看着她,良久良久,他眼泪忽然滚落。他一步步走上前,看着熟悉的面孔,他跪了下去,抱住她腰:“春姨……”
寒雪无声,狂风肆意,他抱着幼年时鼓励他成长的妇人,肩膀轻轻颤抖。三年掉不下一滴泪,在这时,他忽然想要大哭,想要说尽自己的委屈:“春姨,我想带她回来见你。”
“可是她不在了。”
“我觉得、我觉得……我的一生,都看不到希望了。”
“春姨,她怎么能那么残忍?怎么能只顾她的江湖,不管我的死活呢?”
“春姨……”
妇人眼中泪落,抱着这个趴在自己怀里哽咽的孩子。她安慰他,心脏一阵阵地抽痛。她一心关爱的孩子,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
冰窟中,火把照亮黑暗。
谢微立在冰台前,举着火把,与冰台上盘腿而坐的少女对望。许久,那少女相貌的姑娘睁开了眼。
谢微淡声:“你已经醒来了啊。”
他略微嘲讽地笑了一下:“去吧,你终得偿所愿。”
“江湖是你的了,女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