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3个月前 作者: 伊人睽睽
    飞雪连天,白鸿盖地。一众青年扈从于谷地中和敌方展开追逐大战。茫茫雪海中,黑色战铠紧迫相逼,手中枪刀悍勇无畏。扈从们斗得艰辛,谷地呈四面包围的地形,此地形让他们受制良多;找回郁鹿的那片树林,是这里唯一称得上隐蔽的一块地段,扈从们便集中于此。


    连战一个多时辰,到这时候,带领敌方这批军队的李将军已经看出,郁明他们和赫连平分了路。郁明这边有一人假扮赫连平,混淆他们视线;且郁明的“望山明”特征明显,且郁明这边人多势众。李将军理所应当地以为赫连平和郁明在一起,众扈从在保护赫连平。这时候他知道自己错了——那批朝着东边突围的小股人,才是赫连平的队伍。


    但是大部分人被牵引到了林中,一时想要撤退,也没那么容易。


    李将军凝起眸子,细思一瞬后释然:无妨,反正陛下的命令,是也要杀郁明的。


    郁明这个变化因素消失了,赫连平那边就翻不了盘了。


    如今李将军心中有奇怪的感觉,这种操纵旁人生死的感觉、高高在上俯视下方蝼蚁挣扎的心情,实在太过畅意。这种稳操胜券的感觉,让他变得不再那么上心。他不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赫连平能逃出去,郁明能活下来。


    李将军下令:“所有人都下去!去拦住他们!”


    让他们意外的,是这场突击战,打成了持久战。从白天到入夜,很长时间,赫连平那里没有突围出去,他们也没有杀了郁明等人。且比起赫连平这边,郁明那边伤亡的人更加惨重。李将军面上隐怒,他努力压下心头的火,下令更多的士兵去进入树林。


    他们八成的军队都进了林子,只有二成的人留给了赫连平。赫连平那方,夏国皇子一直在看情况。敌军这么明显的人数变动,让赫连平心思一动,一下子便猜到他们是在郁明那里吃了铁板。赫连平很吃惊:怎么,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们都没有发现我不在郁郎那里?


    但他很快想到不可能。


    更大的可能,是郁明那里,也是敌方的目标。


    赫连平心一沉,猜到了郁明那里的压力不比自己低。然情势危急,已经无暇他顾。雪下了一天一夜,随着夜浓,谷中气候变得更冷。敌方可点火照明,赫连平这边不敢。厮杀冲阵,也许是逃出去的唯一机会。回头看着地上茫茫白雪,赫连平低声吩咐手下人:“天黑了,到我下令的时候,所有人一起往外冲。不必管我了。”


    扈从吃惊:“殿下!”


    赫连平心生悲凉之意,走到此地,郁明他们去牵制敌人,然敌人与己方的数十倍差距,岂能那般容易追赶?留在他身边的扈从只有十来个人,十来个人都围着他,目标太大。敌人有火,他们的希望太小了。反而分开逃,也许有一线生机。


    这个时候,他只能在心中祈祷郁明那里无事,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野间深夜,精疲力尽间,他们听到寒夜中鹞子悲鸣。他们擡目去看,见鹞子拍翅,穿行如电,低压着云层飞过。悲鸣呜咽声阵阵,赫连平擡头看了良久。想那鹞子凄鸣,寒冷孤夜,倒真称景。


    赫连平静静看着满天鹅毛雪花,怔然道:“各自逃生吧,不必回头。”


    鹞子在云端飞过,下方火光丛密,鼓声如擂。鹞子惊鸣,拍打翅膀,绕过丛林高树,向远处的云翳群飞去。鹞子声清,在众人的耳膜边擦过。丛林中打斗的双方,却谁也无暇他顾。


    白雪映面,天地阒寂。


    他们的人不断地减少,不断地退路走。这漫漫长林,却像是看不到尽头,好似毕生也走不出去一般。


    郁鹿紧紧地搂着他父亲的脖颈,生平第一次,他如此紧密、如此依恋地由郁明抱着他。不挣扎,不好奇,不无趣。他们纵行穿梭,来回反杀敌人间,郁鹿听到青年急促的心跳声。他听不到父亲呼吸凌乱,但父亲的心跳,是他第一次听到的这么剧烈。


    这种激烈,让郁鹿心生恐惧。


    从白天到晚上,郁鹿一直处于惊恐中。他平时再调皮捣蛋,也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儿。他所经历的,不过是阿母太严厉,阿父太潇洒。他心心念念的,不过是今天不想去读书,明天想从阿母眼皮下溜走出去玩。他统共才五岁大,他却在一晚间,看到了这么多的死人。


    周围的叔叔们一个个掉队,一个个再也没有跟上来。郁鹿拥有他母亲那般敏感的心灵,近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他能清楚记得每个叔叔的脸,每个叔叔倒在雪地上,身体被那些刀剑刺穿,鲜血肆流。


    对面的人数好多,好像一直没有结束一样。


    而郁明就带着他,边逃,边反杀。这片林子是谷地中唯一能勉强掩藏行迹的地方,郁明这些扈从方逃出了林子,又重新退了回来。四面环山,四面山上皆向下冲来兵马,一片平原上,他们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敌军死了一批,又来了一批。敌军人数太多,他们的将领也不在乎,直接用这些人命,来换他们的命。扈从们谨记他们要争取多杀敌人,自己这边的敌人越多,赫连平那边才有更大可能逃出去。


    一夜之间,两地厮杀。


    郁鹿难得的乖巧,他紧抱着郁明脖颈,手指碰到青年后颈上大动的筋脉。青筋跳跃,每一动作,都牵制着生死。郁鹿知道父亲习武出身,知道父亲的大刀“望山明”很厉害。然郁鹿总想着,再厉害,能有多厉害呢?回到家,你不还得听我母亲的话吗?


    习武有什么用?


    身怀名刀有什么用?


    他睁大自己澄澈懵懂的眼睛,趴在青年肩头,去看青年的侧脸。多少次近距离的厮杀,敌人的刀剑几乎与他们擦过。几寸的距离,青年身手凌厉迅疾,那把长刀在他手中,每出手一次,必收割一片人。


    郁鹿想,这就是习武的作用了吧。


    身有绝世武学,在别人想杀你的时候,你有反抗的机会;


    身有传世名刀,当这把刀出时,刀尖向上,你可以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而郁鹿就是被郁明这般保护着的。从他三岁起,郁明几乎不怎么抱他了。李皎说,男孩儿三岁后受父亲影响多,该多跟着父亲学习。郁鹿跟着郁明玩疯了,因郁明根本不在乎幼子如何疯玩。李皎很气恼,重新将郁鹿拽了回来自己教导。郁明也无所谓。


    郁明在教儿子像个男子汉一样,他不喜阴谋诡计算来算去,他不会对郁鹿说教;但他的言行,都在告诉郁鹿,一个男子汉,应该是什么样的。


    起码,是不会讨抱的。


    而郁明再次抱起幼子,是在今夜!


    敌人的追赶迫在眼睫,郁鹿心中茫然。他不知自己和父亲能不能走出去,他却已经感觉到父亲的体力在快速消耗。哪怕武功高手,在车轮战后,在长久得不到休息时,也要撑不住。


    郁明的手臂颤抖,窝在他怀中的郁鹿立刻感觉到。小朋友张皇擡头,着急看向郁明。


    一敌人从前方飞来,一敌人从后扑抱。长刀在周身划过一圈,再有人从侧方来,郁明一脚将人踹上半空。刀锋卷起的雪浪,将人再次推开去。身边有其他扈从得空上前,替郁明挡了再次的攻击。郁明退后,稍作喘息。


    面前林子倒了一地尸体,被雪轻飘飘复上。众人喘着气、扶着树,只觉精神高度紧张,再听战鼓声,不觉心中凸跳。郁明眼观八方,只觉再一路兵马赶来。


    他心中算着人数,暗暗沉下。郁明沉声:“走!”


    晚于郁明两个呼吸,其他扈从也先后听到了脚步声。他们心中惊骇,没料到敌人追的这么快。众人飞身上树,无奈冬日树枯,无绸叶掩藏。他们在树上跳跃,转移,争时夺刻,希望逃得离敌人再快些。


    纵树向上时,郁明身子一顿,手臂再抖了下。郁鹿差点从他怀中滑下去,幸郁鹿机灵,抱紧他的脖颈。而郁明缓了一下,才继续抱紧幼子。


    风如刀刮在面上,郁鹿声音怯而抖:“阿父,你是不是手疼了?”


    他眼里含着一汪泪,想要去看郁明的手臂,无奈却看不到。


    郁鹿知道,他父亲是习的左手刀,父亲早年右手受过重伤,之后就不怎么用了。从小到大,李皎耳提面命,教育过郁鹿无数次。李皎天天跟郁鹿耳边念,要他不许碰郁明的右手,要他不能让郁明用右手抱他。郁鹿跟着母亲,给父亲的右手上过药;他也见过医工给父亲的右手开药,叮嘱诸多细节。


    长年累月的念叨,李皎培养出了郁鹿本能的习惯。


    郁明左手用刀,“望山明”就拿在他手中;他右手抱着郁鹿,时间短些尚无碍,时间长了,他的右手腕就开始酸痛,开始变得吃力。李皎是个做事非常认真的人,这些年,有她悉心照顾,郁明的右手已经不怎么痛了,平时也和常人无恙。但筋脉断过一次后,再生出来的,终归不如先时。


    一阵阵熟悉的刺痛感从手腕间传来。那刺痛感,最开始时如针扎,郁明尚能忍受。这种细弱的痛,是身体在提醒他消耗过度,他应该给右手休息的时间。可是郁明怎么可能让右手休息?他右手,抱的是自己的幼子。


    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哪怕平时和郁鹿斗嘴,平时打骂郁鹿。也会生气郁鹿太捣蛋,也会伤心郁鹿不知感恩。可这到底是他唯一的血脉——他纵是手断了,手彻底废了,他也不能松手。


    从白天到深夜,右手腕的刺痛感加重。此时,已经像有雷安置于手腕中,每次雷劈,手腕都通红酸楚。他的手臂渐开始不那么安稳,渐开始发抖。强烈的痛感时时伴随,郁明终是一个趔趄,差点摔了郁鹿。


    郁鹿颤声询问,郁明怔了一下。


    他没料到自己的右手已经痛到了这个地步。他心中沉下,叹口气。


    郁明淡声:“抱紧我,摔了别怪我没提醒。”


    树枝叉上埋着的一丛雪落下,砸在青年父子身上。郁鹿一个哆嗦,雪钻入他脖颈间,冻得他小身子颤抖。郁明瞥他一眼,郁鹿多么敏感,立刻故作无事,不肯表现自己的冷。郁鹿小朋友试探着说:“阿父,不然你背我吧……你不要再用手了。”


    郁明摇头。


    不能背。


    箭支如雨,在林间紧追。他顾得上身前,顾不上身后。纵是眼观八方,到底身前比身后更为反应快。郁鹿太小了,他不是大人,他反应不会很快。敌人的箭若是从后射来,郁鹿躲不开的可能性太大。小孩子到底不能和大人比,哪里都不一样。


    郁明微微笑了一下。


    郁鹿控诉地噙着泪:“你笑什么?你还笑!”


    郁明收了笑容,他就是随时保持这种昂扬向上的精神,才能撑到现在。郁明深吸口气:“呦呦,别说话了,别干扰我。”


    郁鹿立刻闭了嘴,不再跟郁明说话。然他一颗心,始终不敢放下。


    情况没有得到好转,只变得更糟。他们打了一晚上,到天亮的时候,身边跟郁明一同出来的扈从,已经一个活人都没有了。最后一个扈从被林子外飞来的箭射中,那箭锋寒,郁明飞身躲开。他无法救人,到箭连续射来,郁明认出,这是弓.弩.箭支,比一般的弓箭更为势强。


    夜里死了一批,天亮时,新来的一波敌军浩浩荡荡,包围了林子。


    林中只剩下郁明一人,而李将军得到的追杀令不变。


    一夜战斗,郁明躲过敌人,靠在一棵树前歇息。这夜突围,赫连平一方人已经逃了出去,李将军派人追杀;林子这里的战争始终没有拿下,李将军一怒之下,再派了一百人入林。


    郁明不知赫连平有没有逃出去,他已经没心思去想那个了。


    最后一次寒箭逼迫,最后一个扈从死在他面前,郁明只来得及逃出去。即便这样,他的肩膀也被箭支擦过。此时坐在树下,肩膀处的袄衣破了洞,乌黑血液流下。郁明倒在地上,扔下刀柄,左手飞快地捏上右手腕,点了几个穴道。


    郁鹿小朋友从青年怀里脱落,掉在雪地上。他伏趴在阿父肩头,扒开衣料,去看郁明肩上的伤。郁鹿用手轻轻摸了下,雪光清寒,他望着自己指尖发黑的血液,喃喃:“为什么……颜色不一样?”


    郁明看向幼子手指间的血迹。


    肩膀只是擦伤,他并不在意。而看到这血的颜色,他才脸色一变。郁明强撑着起身,摸向自己的刀。他推开茫然不解的郁鹿,扯开衣袍露出肩,一刀劈盖上去。硬生生剜了块肉,青年面不改色,那血肉被刀削掉,落在雪上。忽冷忽热,郁明浑身冒汗地向后靠。过了一会儿,血肉模糊的肩膀处,流出的血才慢慢红了。


    郁鹿惨叫:“阿父!”


    他本能想去抱郁明的肩,可那里血迹斑驳的模样吓着了他。他睁大眼睛,手足无措,觉自己稍微一碰,阿父都会痛死。


    郁鹿含着泪,捂脸小声啜泣:“怎么办……阿父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敌人一直在追他们,很快会再次追来。郁明只能草草休息,百来人对上他一个人,先前可能有一击之力;而今在频频受伤后,郁明力不从心。郁鹿眨着泪眼,看到郁明的右手腕已经红了一大片。哪怕拿捏按摩穴道,效果也完全看不出来。


    他在心里尖叫:再这样就毁了!再这样就废了!


    郁明喘着气,吃力地穿好衣服。幼子在旁边无助哭泣,他双唇发抖、面色煞白,根本没力气安慰。郁明心想:这有什么可哭的?呦呦当真一贯娇气矫情,芝麻大点的事,都能伤心一阵。


    郁明心中埋汰幼子一番,口上只淡淡道:“别发出声。我一定会让你活着出去的。”


    郁鹿擡起婆娑泪眼:“可是你……”


    郁明平静道:“老子就是死了,也保你平安。”


    他撑刀站起,擡头去看直耸入云的树林。郁鹿个头只到青年膝盖,小朋友怔忡地仰着头,看他父亲如此高大,自己却像是他的拖累一般。郁鹿心中前所未有的沮丧,他也想帮郁明,可是他做不到。


    郁明忽地俯身,抱起了郁鹿。


    他抱着郁鹿飞身上树,几丈几丈地向高处纵。寒风逆面,风雪交加。郁明在高树间穿行,几刻后,寻到了一个安妥的位置。他将郁鹿放上树枝上坐好,让小孩儿抱紧树干。小孩儿坐在树高处,高处不胜寒,他瑟瑟发抖。郁明安置好他,向树下跳去。郁鹿抱紧树干发着抖,他坐在风里,被冻得面色发青。然郁鹿心中也有一股执拗劲,郁明没有喊他,他就一声不吭。


    郁明再次飞上树,轻飘飘踩在树枝上蹲下。雪还在飘落,而他将几件大人沾着血的棉袄,披在了郁鹿身上。郁鹿认出了这几件衣袍,有战铠军甲,有他们扈从穿的保暖衣物。郁明该是下树去扒干了几个人,匆匆来把衣服丢给儿子保暖。


    血意浓郁的衣服披在身上,小脸也被罩住。郁鹿努力从衣服下伸出脑袋,他被浓重的血味呛得恶心想吐,然从衣服下钻出小脑瓜,却看到郁明蹲在面前树枝上看他,脸上露出浓郁笑意。


    郁明的笑容非常的英俊洒脱。哪怕他脸上沾着血,衣服破了,长发乱了,当他笑起来时,也十分好看。


    郁明问:“暖和吗?”


    郁鹿点头。


    郁明伸手,摸一把幼子冰凉的颊面。他轻声:“那你好好躲着,我下去,把他们都杀光了,再回来找你。”


    郁鹿一下子急了,拽住郁明不肯放他走:“你怎么可能都杀光?那么多的人,他们那么厉害!阿父你别走,我害怕……你跟我一起躲在这里好不好?”


    郁明笑着摇了摇头,拍拍郁鹿的脑袋。他要是人不见了,敌人开始地毯式搜找,最后两人都要被找出来。但郁鹿没关系,郁鹿只是一个小孩子……容郁明想想办法,那些人的注意力只要不在郁鹿身上,他就能想办法把郁鹿从这里摘出去。


    郁明小声吩咐:“不要跳下去,不要说话,不要发声。你要忍着,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能暴露自己。等我回来接你。我不回来,谁的话也不要信。呦呦……”他望着幼子,轻声,“机灵些。”


    郁呦呦:“我不要!”


    他心中慌乱,他预见到了阿父要做什么。阿父要去把所有人引开,要去杀了所有人。可是之前郁明做得到,现在受伤这么重,怎么做得到?


    郁明淡声:“你不听话,我就永远不原谅你。”


    “如果我一直不回来……等没有人再过来了,你再想办法下来。”


    “然后……就去……找你阿母。”


    他笑了一下,温柔地看着幼子:“我也不知道你该怎么找你阿母……我已经管不到那时候啦。”


    郁鹿眼睛里含着泪水看他,郁鹿眼中光芒几变。如琉璃般,他的眼睛里情绪在变化,从激动,痛苦,到茫然,到心死。郁鹿低头,看自己抓着的父亲衣袍,郁鹿的手一点点松开。他望着郁明,眼中泪水更多,却点了点头。


    郁明低了头:“呦呦……各自生安,莫要恋我。”


    话落,青年纵身,向下跳去。青年心想,郁鹿果然有皎皎的遗传,大难当头,拿得起,放得下。他一路向下,耳边风声赫赫,却一声没听到小孩子的哭泣声。他心中有自豪感,想若是别家这么大的小孩儿,此时已经吓傻了,根本不会容他这么交流。


    青年脚踩上了蓬松雪地,他强大的五感,让他已经听到了敌军前行的声音。


    青年仰头,看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高树枝。迷雾挡着,阴云密布,雪渗入眼。郁明心中涌上怅然之意,他快速屏蔽掉脑中过多的牵挂。郁鹿的哭声,惨死的同袍,还有远在统万的李皎……大难当头,他哪里管得着那么远呢。


    郁明提起长刀,在敌人逼近时,再次向林子深处跃去。他冷静地想,必须把这些人全都杀了。四面靠山,只要敌人占据高处,他是逃不出去了;然而没关系,只要把这批进来的人杀了,就没人知道郁鹿的存在。


    起码郁鹿就能活下去了。


    他就不会辜负李皎——李皎将呦呦交到他手中,他是一定要护好的。


    风声雪声包裹,林子变得格外幽深。再一声鹞子悲鸣,青年身长挺拔,在落雪纷飞中,走向丛林深处。他悍然无畏,他心有大志。雪簌簌飘洒,敌军步步紧逼,满林子搜人,新一轮的追逐战,就此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的一章剧情,是我最开始产生写这么个文的灵感来源。而为了写到这个画面,我铺垫了前面的所有故事……为了萌点我太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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