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盼女记

    定王妃叶鸾二十五岁的时候,她已经和定王爷傅明夏在一起十年。他们膝下有三个儿子，京城无人不羡慕这对夫妻的感情。本以为定王妃出身低贱,定王爷就算一时被叶鸾迷惑,过段时间也就过去了。天下人这么想,就连皇帝皇后有时候抱着傅庆玩,都为傅庆的未来担忧——作为傅明夏的长子,叶鸾要是被傅明夏休弃了,可想而知,傅庆的遭遇会有多惨。


    于是就在天下人的期盼和担忧中,定王妃过完了二十五岁生辰，那些等着将自己的妹妹或女儿嫁入定王府的朝中大臣终于死心。看定王妃艳冠群芳的美丽脸蛋，二十五岁比起十七岁小姑娘也不差，估计等傅明夏厌恶她,还得有的日子等。


    众人扼腕：这姑娘怎么就漂亮成这样？想他们给定王府送美人都送得艰难，这世上比叶鸾好看的女人，那还真的不多。而数十年如一日，定王府没有妾室，只有一位负责貌美如花的王妃。


    这姑娘运气真好！


    于是众女都背着自己的夫君或老爹来找定王妃取经，“怎么能让男人十年如一日地爱你呢？”众贵女对叶鸾的好命又羡慕又嫉妒，傅明夏能独宠叶鸾一人，叶鸾一定有过人之处啊。


    叶鸾平静微笑，“第一，漂亮就好。”数年的修炼，让她也习惯了贵人圈子里的交际，雍容典雅的笑，被她做来轻松自如。


    “那第二呢？”众女迫不及待地询问。


    “漂亮就好。”


    “……”众人萎了，定王妃好自信，可是用不用这么诚实啊。


    但等她们问完了，定王妃也向大家取经，“怎么能生女儿呢？”


    众人一怔，然后了然，定王妃已经生了三个儿子了，却一个女儿都没有！一个都没有！众女兴奋，相互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原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定王爷一定是嫌弃定王妃生不下女孩儿，定王妃为了留住男人的心，一定着急了。就说嘛，就定王妃这出身……啧啧。


    于是方才还对叶鸾嫉妒的女人们围着叶鸾，高高兴兴地和她讨论生女秘方：


    “听说女的要多吃鱼、肉还有酸味水果，男的要多吃柠檬、橘子、柚子、葡萄、青梅这类水果。”


    叶鸾招呼，“记下记下！”她身后的喜鹊杜鹃抱着小本本，详细记下众女的经验之谈。众女看定王妃这么重视，于是说的更加高兴了。


    “还要晚上做那事时，也有规律……”说话的妇人先红了脸，凑在叶鸾耳边说得支支吾吾。叶鸾听着，神情有些茫然，待要细问，那妇人已经红着脸躲到了一边，让她不好再问。


    当晚傅明夏回来，就发现叶鸾为他准备了一箩筐水果，脸顿时一黑。


    叶鸾振振有词，“人家说了，你吃这些，有助于我生女儿。”


    “……”傅明夏特别想说，她想要女儿，折腾自己就算了，关他什么事儿？


    傅明夏嫌弃道，“我不吃这些，你准备自己的就够了。”


    “我也有准备啊，”叶鸾说得很自然，让侍女们端来鱼肉，“这些都是我要吃的。”


    “……这都是谁说的？你要问这些，问大夫就行了，找那些女人算什么？”傅明夏坐在一旁，哄他的妻子，想纠正妻子错误的观念。


    “你不懂，”叶鸾一句话顶回去，拿起一个橘子塞到他手里，“夫君，你不是也想我生个女儿吗，那你就配合一下啊。我知道委屈你了，以后会补偿你的，乖了乖了。”这些年，叶鸾哄傅明夏的手段早就熟能生巧。


    傅明夏想说，他不在乎她生男生女啊，他已经有三个儿子了！他想和叶鸾过过美好的夫妻生活，可叶鸾一心扑在生女大业上，把他丢得彻底。傅明夏很怨念，自从三年前她想生女儿却不得，就一直变着法子折腾整个王府了。


    不行，他得为了整个王府，把叶鸾的兴趣掰过来。可是怎么能转移叶鸾的注意力呢？傅明夏很头疼，他不会哄她啊。


    “娘！”傅明夏和叶鸾正说着话，三个眉清目秀的小儿子拿着刀啊剑的，推开屋门就跑了进来，扑向叶鸾。傅明夏赶紧抱着妻子，沉目瞪去，几个小子见到自己这个严肃的爹也在，笑嘻嘻地叫了一声，“爹也在啊。”


    叶鸾嘴角抽一抽，看向傅明夏，你儿子在敷衍你，你能感觉到吗？


    傅明夏与她相望，他感觉到了。


    叶鸾握着他的手，诱惑，“所以你看，生个女儿多好啊，漂漂亮亮的……”见傅明夏有些动摇，叶鸾使出杀手锏，“你不想看看我小时候长什么样吗？”


    “好吧。”傅明夏点头。


    三个小子排排坐，好奇问，“娘，你又怀胎了啊？”


    “没，”叶鸾淡定道，又起兴趣，“你们是想要妹妹呢，还是想要妹妹呢？”


    几个小包子互相望望，各种嫌弃的眼神在彼此交流的眼中，沉默一刻，然后争先恐后答，“妹妹，妹妹！”


    叶鸾满意，这就对了。


    翌日，整个京城都听闻了一件大事：定王爷和定王妃相携逛青楼！


    众人瞪大眼，纷纷跑去醉花楼围观，果然见到那对夫妻被老鸨笑得谄媚地送出来，众人的观念受到挑战。自古以来，哪个正妻愿意自己的夫君往青楼里跑啊，可是定王妃居然陪定王爷一起逛青楼！看定王妃那笑容，温柔欣然，一点儿不高兴的意思都没有。


    众男扼腕：娶了这么个贤惠的妻子，难怪定王爷喜欢得不得了啊。


    众女神情复杂：为了赢得男人的心，连对方逛青楼都要高高兴兴地陪着，她们再不嫉妒定王妃了……定王妃也很可怜。


    事实真相其实是这样的：傅明夏和叶鸾做晚间运动时，叶鸾突然想起白日里一个妇人的话，“等等，有人告诉我，想生女儿，这事也得讲究规律。”


    “什么规矩？”


    “……她说的声音太小，又含含糊糊的，我没听清。”叶鸾沮丧。


    傅明夏安慰她，“没关系，明天我去青楼走一趟。那里不都是女人吗，这点事应该有经验的。”他完全没想到，青楼里女人的有经验，不是在这个地方。


    叶鸾居然同意了，“我陪你一起去，你这么凶巴巴的，吓着人就不好了。”


    所以第二天，这对夫妻就高高兴兴地逛青楼去了。


    听闻此事，在御书房跟着众皇子一起读书的傅庆拿手挡脸：有一对不知所谓的爹娘真是好辛苦，所有人都拿异常眼神看他好不好？


    但傅庆忍了下来，因为爹跟他说，“等你娘生了女儿，大概就正常了。”


    傅庆热烈期盼着那一天的到来！


    过了两个月，叶鸾又怀孕了。整个王府的人日夜三支香，期盼王妃这胎一定要是俏娇娥。但十月怀胎后，产婆兴高采烈地抱着一个襁褓出来，面对等在外头的一个大男人和三个小男人说，“恭喜恭喜，王妃生了个大胖小子，长得可好了！”


    产婆心里喜滋滋的，这趟差事真不错，王妃运气也真好，生了大胖小子，得有多少赏银啊。


    但是等着产婆的，却是整个定王府死一样的沉默。


    三个小孩子先承受不住心理落差，老二老三围着大哥哭泣，“怎么又是弟弟，我想要妹妹！”“我不想要弟弟，我要陪妹妹玩！”


    傅明夏走向产房，他要去安慰一心期盼女儿的叶鸾。果然进去，就对上叶鸾有气无力的水汪汪大眼睛，“明夏，嘤嘤嘤……”


    傅明夏将她搂在怀里，绞尽脑汁地想好听话宽慰她，“其实男孩子也挺好的。”


    “好在哪里？”叶鸾幽声问。


    傅明夏沉默以对，说不出来。


    叶鸾叹口气，“下一胎我一定要生个女儿！”


    “……”傅明夏额角抽筋，这胎才落地，你已经想到下一胎那么遥远的事情了吗？你要先保养好身体再说啊，我奇葩的小妻子！


    下一个三年，定王府持续上一轮的鸡飞狗跳。针对定王妃一贯的得宠，整个京城已经习惯。连生四个小子的漂亮女人，她不得宠谁得宠？


    贵女们嗑着瓜子，围观那对夫妻的生活。抛弃了嫉妒和羡慕，还有种种被她们强加给那对夫妻的感情，大家也都希望定王妃风华绝代，一直得宠下去。这样，虽然她们自己的夫君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可是只要定王妃存在，起码让她们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童话，还是存在的。世上的好男人，还是有的。


    三年后，叶鸾终于如愿生下了一个千金，整个王府齐齐庆祝。这个漂亮的小千金一生下来，就赢得了所有人的疼宠，简直比她大哥刚出生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小女儿的周岁宴上，叶鸾跟傅明夏宣布，“我再不想生孩子了。”


    傅明夏心有戚戚，“好。”叶鸾完成了生平一大愿，剩下的精力，都该陪着他了吧？傅明夏心里还有点小开心。


    但很快，他就会知道，他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