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破七啦

    听到小金的预言成真时，关越的内心是崩溃的。


    一场史上前所未有的风暴在这个春暖花开的明媚阳光里席卷了全球，人类一体化的命运与未来，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全球同一个时刻，同一种生活，从华尔街到泰晤士河，从陆家嘴到香榭丽大道，从尼罗河到贝加尔湖，从复活节岛到万里长城。


    管你家财万贯还是一贫如洗，病毒面前，人人平等，一律居家隔离。


    普罗：“关越，我认为你现在最明智的行为，就是接受现实，接受自己的命运，用心体会流浪者之歌之中所蕴含的丰富情感，好好品味财富损失的滋味与秋风的苍凉，这样一来，在坠下财富宝座之后，极有可能成为划时代的大诗人，正如曹雪芹下半生贫困交加，饥寒交迫，创造出了人类文明史上不朽的鸿篇巨著……”


    关越：“闭嘴，普罗，如果资金链真如你所愿断了，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快。”天和打好了领带，上半身穿好西装，身下穿着随意的睡裤，关越也穿上了正装与西裤，天和看了眼，说，“这么正式做什么。”


    “这是老板应有的操守。”关越道。


    关越与天和坐在桌前，普罗打开摄像头，开始直播，疫情期间，禁止聚众，家里只有天和与关越两个人。


    “我觉得咱俩可以卖卖口红什么的。”天和清了下嗓子，朝关越说道，“我还挺想给你涂口红的，不失为疫情期间创收的一个进项。”


    关越：“别闹。”


    关越最初在震惊之后，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并承受了一家之主该有的担当，虽然账面上每天都在疯狂亏损，所有国际投资提呈上来的，俱是惨不忍睹的赤字，他们的财产在这短短的数月里，损失了将近40%，关越仍十分淡定，或者说，表现得十分淡定。


    天和却始终很乐观，只因同样的困境，他已经面临一次了。他与关越认真讨论过，如果破产了怎么办？


    “我去打工还债。”关越对此的回答是，“你在家里研发新的科技产品。”


    这样不也挺好的么？天和明白到一件事，个人的影响，许多时候确实无法与国家的大趋势所抗衡，但他有信心，中国与亚太地区，将是未来将具备最大竞争力的文明领域。


    “好了，”天和说，“我们来开会吧。”


    “我觉得咱们真的应该开个直播带货。”


    佟凯打着呵欠，头发凌乱，他与江子蹇出现在同一个屏幕上，两人都在江家。江子蹇的母亲正在他们身后，用吸尘器吸地毯，凡事都要亲力亲为，不可能再出门打麻将了。


    “老板很抗拒我给他涂口红和指甲油。”天和说。


    江子蹇倒是很精神，哪怕家里的餐饮业与酒店遭遇了连环摧残，股票暴跌三天，依旧对未来充满了朝气，说：“也许可以买点别的，譬如说知识付费，我想让关越开个金融讲座，搞不好比他投资挣的钱还多。”


    关越：“没有人愿意听一个连续亏损了三个月的公司总裁做讲座。”


    佟凯：“但是大家还是很愿意来看你的长相。”


    关越无语，员工们全部集齐，各自开了摄像头，关越便开始主持今日的周会。


    “公司现在面临很大的困难。”关越朝员工们说，“但放心，不会大规模降薪与裁员，管理层会集体免薪，该做的工作，大伙儿在家远程上班，还是可以继续做下去。我们公司主打科技板块，在未来的五年里将异常困难，要做好心理准备。”


    不会被裁员，员工们都放下了心，事实上大部分人真要去找工作，也能找到。


    关越又按部就班，谈了几件事，接着将摄像头让给天和，天和开始核对项目进度，直到一周工作总结结束，公司大部分业务都停摆了，天和打算让项目组开发新的app，将空余的生产力转到其他行业上来。


    最后员工们各自关掉摄像头，关越回来与佟凯聊几个大的投资项目的违约问题，天和则开始打扫家里。方姨不能进家门，天和与关越所有事都要亲力亲为。


    幸而现代化家居里，普罗可以完成大部分的吸尘与打扫工作。


    “该买菜了。”那边江子蹇说，“佟凯，你去买菜吧！”


    佟凯只得挠了挠头，与关越中止工作，换上运动外套，一家只能出一个人去买菜，于是佟凯在江家负责采购，江父则亲自掌厨，为一家四口人做饭。


    天和这边相对来说就简单不少，毕竟只有他与关越两个人，关越也想起来了，说：“宝宝，我也去买菜了，你想吃什么？”


    “一起去吧。”天和说，“我送你到门口。”


    关越与天和戴上口罩，关越去超市采购日常所需，天和便在门口坐着，等他回来，每一次出门就像在一个寂静空虚的世界里，提防着所有可能出现的意外，第一次关越戴上口罩出外，犹如进入了威尔史密斯的《我是传奇》的故事中。


    仿佛整个喧嚣的、流动的世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不再有没完没了的工作，来分散他们彼此的心神，整个人间只有他们俩，而他们的世界，也只剩下了彼此。


    一如天和很喜欢的电影《太空旅客》，他们在一个飞往遥远星际的飞船上，唯一醒着的人，就只有他与关越，他俩构成了对方的全部。假设没有关正平的那番话，也许关越如今会很焦虑。焦虑他的一切损失，焦虑他与天和的未来。


    他经过了时光的积淀，到得如今已真正地成熟起来，成为了天和人生里的那座高山。


    “外头有爱心菜了。”关越说，“今天给你买了不少新鲜的牛肉吃。”


    “又包饺子吃吗？”天和看见关越回来了，笑道。


    关越说：“我学了网上的教程，做点别的。”


    天和说：“其实我喜欢吃饺子。”


    关越说：“我做的饭，你总说喜欢，是不是真喜欢就不知道了。”


    天和与关越回身，关上家门，开始准备晚饭。关越揉面，擀面，做拉面给天和吃，天和则在旁玩关越做好的面团，看着他西裤白衬衣，穿着围裙的模样，忽然很好笑。


    “总裁也开始学做饭了。”天和说。


    “生活所迫。”关越说，“不然怎么喂饱你？”


    天和总觉得关越话里有话，关越眼中却带着笑意，显然猜对了。


    “其实两个人，过一生，真正需要的东西很少。”天和试着拉面，效果却很不好，于是起身，到厨房里去尝卤牛肉。


    “是啊。”关越真正过上了自己叔叔关正平的那种生活，家里空空****，再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一切亲力亲为，回到了生活最原本的模样，”需要的很少，也很简单，只要不多的物质，就能养活我和你。”


    天和笑着回头看了关越一眼。


    “但人活着，还是得努力，”关越说，“与物质没有太大的关系。”


    “我同意。”天和嘴角略翘着，答道。


    关越做了午饭，两人吃完，关越收桌子，洗碗；天和则去洗衣服，晾衣服，彼此做完家务，花掉了将近两个小时。午后关越习惯性地喝杯奶茶，与天和坐在茶几前的地上，关越读书，天和编程。


    “又要准备晚饭了。”天和看了眼墙上的钟，说，“怎么这么麻烦，人一天得吃这么多顿饭，没完没了地做家务和做饭。”


    关越笑了起来，合起书，起身去准备晚饭，饭后，两人会戴上口罩出门去，在春天里，自己家的小花园中散散步，绕着不大的花园走，上半小时，呼吸新鲜空气。


    九点半后，回家，上床睡觉，每天不去公司上班的最大好处就是，关越简直精力没地方发泄，实在充沛了，不停地找天和解锁新姿势，天和的工作量则并未减少多少，编程的脑力活还是那么多，只得减少工作量，陪伴关越探索彼此。


    更让天和抓狂的是，这还是春天，是花朵绽放、万物求偶的季节，春节后过，关越原本每天要进行两到三次，在天和的强烈要求之下，才减少了次数，但每天晚上一次是至少的，关越则保留午后或白天期间，突发奇想的权利。


    天和总算明白为什么美国大萧条期间会有这么多的新生儿出生了，都是在家里实在太闲。


    但他们彼此相伴的状态，这就是他最期望的生活，曾经是，现在是，未来也许是。


    “我觉得这次疫情过后，”关越说，“我必须将工作量减少一部分，减到平时的一半。就像现在一样生活。”


    他们躺在**，轻微地喘息着，天和意犹未尽，轻轻地抚摸关越身体，关越则将他搂在怀里，亲昵地嗅他肌肤的气味。


    “我以为你会很在意。”天和低声道。


    月亮照进卧室里，硬币的反光在这静谧的夜里尽数消退了，余下窗台下月季的影子，与彼此的身体。


    “不。”关越说，“我知道，这就是你想要的。我也很喜欢。”


    他注视着在月光照耀下，天和的身躯。


    ——图灵密码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