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云开月明
3个月前 作者: 是今
朝局平定之后,钦天监定了吉日,举行皇后册封大典。
册封这日天气晴好,春光明媚。宫卿身着百鸟朝凤朝服,头戴九凤衔珠金冠,和慕沉泓携手登上金銮宝殿。
丹陛之上,礼部宣旨,慕沉泓亲手颁下皇后金印宝册。
宫卿双手接过皇后金印宝册,慕沉泓拉着她的手扶起她,附耳笑道:“卿卿,你看,母仪天下之命并非是淳于天目胡说,应验了不是。”
宫卿含笑不语,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恐怕只有他和淳于两人知晓。
接着,百官朝贺,命妇朝拜。礼毕,帝后拜谒太庙,此刻,宫卿已经累得不想说话。慕沉泓心疼不已,便想让宫卿先回宫休息休息再去拜见独孤太后。
宫卿摇头,独孤太后是个什么性情她最是清楚,便强打着精神依旧去了独孤太后的寝宫。
独孤太后耳听着皇后册封大典的礼炮之声,心里想起当年自己封后之时,丈夫儿女都在,身边围绕着无数的人,一晃眼,自己的身边却如此的孤寂。而这座自己住了二十年的宫室,也将腾出来让给新后。种种失落之情纠结于心,她却不能表露分毫,反而要强颜欢笑,面对皇帝和新后。
“寿和宫已经收拾妥当,明日我就搬过去。这椒房殿再让人重新粉饰一番。”
宫卿道:“母后不急。”
独孤太后道:“怎么不急,再住下去,恐怕就有人闲话了。”
这时,郑灵慧奉上一杯参茶。
独孤太后接过,对慕沉泓道:“安西的战况如何?”
“高昌王已经递了降书。”
郑灵慧一听喜道:“真是太好了。”
“郑觉智立了大功,皇上打算如何封赏?”
独孤太后现在对薛家已经失望透顶,独孤铎虽然继承了定远侯的爵位,但能力有限,也不是能堪当大任之人。她现在想要培植自己的权势,想来想去,便只有这位表兄郑觉智了。
慕沉泓笑道:“怎么封赏,儿臣都依母后。”说着,便携了宫卿告退,想让宫卿早些回去歇息。
帝后走后,独孤太后握住了郑灵慧的手,轻声道:“慧儿,若是让你留在宫里,一直陪着表姑,你可愿意?”
郑灵慧脸色一红,低头不语。慕沉泓的容颜和神采风姿,很难不让一个女人动心。而郑灵慧也猜到了独孤太后让自己随同慕沉泓回京是什么意思。
独孤太后道:“既然你愿意,那等挑个时日我对皇后说。”
独孤太后的身体一日强似一日,但心情一直不好。阿九的死,让她如同失去了一半的魂魄,这种伤心欲绝,药石无效。当日为了保住阿九,她没有将宫卿母子放在第一位,现在阿九死了,宫卿却安然无恙,每日见到宫卿前来请安,她都会想到阿九,心里异常的难受。
郑灵慧的存在,填补了阿九的空白,成为独孤后的一味慰藉。她性情活泼开朗,有着塞外女子的爽朗明媚,又因为是独孤太后的表侄女,感觉格外的亲切。
独孤后对郑灵慧和颜悦色,对宫卿冷淡客气。这种差距让宫卿明白,自己是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独孤后的真心相待的,就算是那种生死与共的困境中,独孤后也仍旧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一家人来看。郑灵惠不过是她十几年未曾见过面的一个表侄女,都远比自己这个儿媳要亲的多。
看着独孤太后对郑灵慧的态度,宫卿总觉得另有深意。
果然,花朝节这夜,独孤太后单独为郑灵慧办了宫宴,特意叫了慕沉泓和宫卿作陪。
席间,独孤太后让郑灵慧在树上挂了许愿的花灯。
身着百鸟裙的郑灵慧,今日格外的亮丽活泼。烛光映照之下,红颜如玉,秋波潋滟。
独孤太后笑道:“这花朝节挂灯许愿最是灵验,花神一定让你找到如意郎君。”
郑灵慧脸色一红,露出一丝娇羞之色。
独孤太后看着慕沉泓,含笑道:“皇上,如今皇后有孕,你身边也没个人侍候,哀家想把灵慧放在你身边。”
慕沉泓一怔。
宫卿早有心理准备,听到独孤太后终于说了出来,反而心里安定下来,默然看着慕沉泓,且看他如何回答。
慕沉泓蹙眉道:“母后,儿子政务繁忙,后宫之中也顾不上,还是给灵慧另寻一位良人为好。”
独孤太后不悦道:“既然能顾得上皇后,也就不多灵慧一人。你身为皇帝,为皇室开枝散叶乃是重中之重的头等大事。多个嫔妃,有何不可?”
“儿子后宫有皇后一人即可。”
郑灵慧一听便变了脸色,甚是尴尬窘迫。
独孤太后越发的不悦:“莫非是皇后不答应?”
宫卿起身道:“臣媳的确不答应。”
独孤太后一怔,万万没想到宫卿居然敢如此回答。
宫卿道:“皇上已与臣媳约定,此生此世,后宫唯有臣媳一人。”
慕沉泓握住了她的手,对独孤太后道:“不错,儿子的确对她盟了誓,请母后日后勿要再为儿子的后宫之事操心。”
独孤一听便急了:“你这次出事,哀家不知有多惊惧,只恨自己没有多生几个儿子。给你充实后宫,也是为了皇嗣着想,你身为皇帝,难道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
“父皇当年后宫也唯有母后一人。母后为何不肯让父皇多几位嫔妃?”
“你!”独孤太后气得发抖,却被噎得无话可说。
慕沉泓放软了声音,道:“母后勿气。灵慧的婚事,儿子心里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此人有勇有谋,才智过人,睿王之乱中,为保护卿卿和皇嗣立下大功,朕已封他为安国将军。”
宫卿露出笑靥,“不错,灵慧表妹与衣将军,倒真是一对璧人呢。”
两人一唱一和,转眼间便将郑灵慧安排了婚事,独孤太后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心里又恨又气,却也无可奈何。再看儿子对宫卿的那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只觉得扎眼刺心。
芥蒂一旦存于心中,便很难消除。宫变那日的情景和争论,独孤太后一丝没忘。她深知经历了那一场争吵,宫卿绝不会再对自己真心实意,所以她才急着想在后宫之中安上一位可靠的亲人。但是没想到的是,儿子居然明着就拒绝了,翌日便为郑灵慧赐婚。
衣鹏举和郑灵慧的婚事举办的热热闹闹。
帝后亲临衣府主持婚礼,堪称无上荣光。
郑灵慧是个聪慧女子,性情也开朗,欢欢喜喜下嫁,并没有半分委屈。她本就是武将之女,对武将天生有份倾慕亲和之心,衣鹏举又生的英美高大,很合她的眼缘。
比起被独孤太后强塞进慕沉泓和宫卿之间做个不讨喜的妃子,这个结局更加的完美。
宫卿看着一对新人,心里高兴之余,也有些难过,因为还有一对新人,此刻还被关在刑部。
离开衣府,宫卿便对慕沉泓道:“皇上打算何时放了慕灵庄和沈醉石。”
慕沉泓头疼地扶着额头,揉了揉太阳穴,道:“母后就是不肯松口。”
“阿九已经故去多日,母后也该放下了。这几日,趁着她高兴,皇上再提一提。”
慕沉泓伸手抚着宫卿日渐隆起的肚子,点头道:“好。”
第三日,郑灵慧带着新婿来给独孤太后请安。独孤太后看着郑灵慧一副新婚喜庆的模样,也只好放下心里的遗憾,和郑灵慧说笑起来。
这时,慕沉泓携了宫卿前来给独孤太后请安。郑灵慧见过帝后之后,便和衣鹏举告退离宫。
眼看独孤太后神色愉快,慕沉泓便道:“母后,刑部已经查明,慕灵庄和沈醉石对睿王叛乱并不知情,儿子想放了两人。”
独孤太后一听脸色一沉:“睿王杀了你妹妹,你也该杀了他的妹子才对,居然还要放她出来。你怎么对得起阿九?”
“母后,阿九之死于灵庄无关,而且她已经被削去了郡主头衔,是为平民,睿王之乱的党羽儿子不会放过,但无关之人,朕也不能乱杀无辜。”
“慕昭律死了也难解我心头之恨,要让沈醉石和慕灵庄给阿九陪葬。”
宫卿道:“母后,慕灵庄已经是沈醉石的妻子,她早已不是郡主,恳请母后念在沈大人曾与我有恩的份上,放了他夫妇二人。”
独孤太后本来就对宫卿私自出宫一事耿耿于怀,此刻又是怒火上涌,便口不择言训道:“你倒是好意思说,你私自出宫,去找沈醉石,传出去可是什么光彩的事么?你在同州住了数日,和沈醉石同居一条巷子,这等伤风败俗之事,怎能让世人知晓?居然还到处宣扬他是你的恩人,真是做事欠考虑。”
宫卿脸色一变,气得咬住了唇。万万没有想到,独孤太后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母后此言差矣,我当日为何离开宫城,母后最是清楚不过。为了阿九,母后置我和腹中孩子不顾,也置皇上不顾。”
独孤太后一听宫卿揭露当日之事,生怕儿子心里生了芥蒂,立刻便倒打一耙道:“是你自己私自离京,我可没赶你出去。你离宫之后,我立刻派了独孤铎去四处寻你,怕你有个闪失,谁知你竟然去投奔沈醉石。”
宫卿气道:“母后,我做事光明磊落,有衣鹏举和众人作证。”
独孤太后冷笑:“那你被睿王挟持去了他的别院,其中发生了什么,又有何人作证?”
宫卿气得脸色发白,起身便走。
慕沉泓被激怒了,起身道:“母后,此事休要再提。朕相信皇后。”
独孤太后道:“我不管,总之慕灵庄不能放,我要她和沈醉石都死在阿九的墓前。”
慕沉泓不理会独孤太后,疾步走出了椒房殿。“卿卿。”慕沉泓上前两步,追上宫卿,轻声道:“母后口不择言,你别放在心上。”
“我清白磊落,为了保住孩子费尽心机,反倒受此羞辱。”宫卿珠泪滚滚而下,甩开了慕沉泓的手。
慕沉泓急忙搂住了她的腰身,柔声道:“卿卿,我信你。”
宫卿仍旧气愤难耐,不言不语回到寝宫。
慕沉泓放了手头的事,陪着小心,百般讨好。
“好卿卿,是我不好,你想怎么出气都成,可别气着了自己。”
“好卿卿,你如今怀着身孕,母后那边不必去请安了,等生下孩子再说好不好?”
宫卿一声不吭,沉着脸。
慕沉泓便一个劲的哄,急得满头是汗。
半晌她才嘟着嘴道:“你放了慕灵庄和沈醉石,我便不气了。”
“自然会放,你放心。”慕沉泓拿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嘴唇,笑道:“好卿卿,让我亲亲。”
“不。”她将脸蛋一扭,绝情地给他一个后背。
他也不敢强求,只好陪着小心,笑道:“好好好,都依了卿卿。”
慕沉泓言出必行,立刻放了慕灵庄和沈醉石,又将沈醉石恢复了原职。
独孤太后知晓之后,又是一番大闹,慕沉泓全然不为所动,任凭独孤太后怎么闹都不改主意。登基为帝的他,和当日身为太子的他,行事作风完全像是两个人。
独孤太后知道,自己是再也不能随意掌控这个儿子了。他如今已经是万人之上说一不二的皇帝,不是身居高位却无实权的太子了。
时日飞逝,转眼由春入夏,宫府传来消息,宫夫人生了个儿子。宫卿喜极,挺着肚子要去看望母亲。
慕沉泓如今是一百二十个小心,恨不得将她捧在手心里,那里放心让她出宫,苦苦哀求让她等宫夫人满月了,接进宫里来让她瞧瞧母亲和弟弟。
宫卿那里等得及,赌气不肯吃饭。
慕沉泓慌得龙颜失色,立刻安排皇后归省,此刻皇后娘娘便要是天上的星星,他也是要摘了给她的。
宫府和皇宫虽是不远的距离,那皇宫的仪仗却是浩浩荡荡,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到。宫锦澜因为宣文帝的遗命去守皇陵,宫夫人也去陪了半年,直到快要生产才回到宫府。
宫卿嫁入皇宫之后,这还是第二次回到娘家,一切都还是当日模样,不过府中多了一个宝贝弟弟。
宫卿对自己没有兄弟姐们一直心怀遗憾,也深知父亲巴心巴肝地就想要个儿子继承香火,所以对这个弟弟还没见面,便爱到了心尖上。
宫夫人刚生产,也不便出来接驾。宫卿径直进了宫府,穿过后花园,到了宫夫人的卧房。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嘹亮的哭声。
云卉和云叶都喜不自胜道:“一听便知小少爷多有力气。”
“定是白白胖胖的。”
宫卿进了内室,乳母丫鬟正围在宫夫人的床榻前。
“母亲。”
宫夫人见到女儿挺着个大肚子便忍不住嗔道:“你这孩子,真是个急性子。”
宫卿笑着凑到床前,只见宫夫人身边的襁褓里躺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人儿。
虽才出生五日,却已经瞧出那眉眼五官都继承了宫夫人的美貌,眼见将来也是个祸水。
宫卿爱不释手地摸着弟弟粉粉|嫩嫩的脸颊和小手,喜滋滋道:“爹只怕要乐翻了。”
“那是自然,他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
“弟弟可取了名字?”
宫夫人唇边浮起一丝笑意,顿了顿道:“叫誉。”
“宫誉,这名字好。是父亲取的么?”
宫夫人笑道:“我辛辛苦苦生的儿子,当然是我取的名字啦。”
宫卿宠爱地摇着小弟弟的手,柔声道:“阿誉快快长大,阿姐要让你成为京城里最最快活逍遥的人。”
一月之后,到了宫卿临盆的日子。
一早,慕沉泓便心如乱麻,坐立不安。宫卿这厢肚子刚刚疼了一下,他便脸色发白,立刻道:“快,快叫人来。”
宫夫人已经出了满月,很不放心女儿第一次生产,便也赶到了宫里陪着女儿。一见慕沉泓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她便好笑:“皇上且出去吧,这女人生头一个孩子是要疼上一天的,还早着呢,皇上该干嘛就干嘛去。别在这儿添乱。”
被下了逐客令的皇上有点尴尬,但又舍不得走。就在那宫室外头来回散步,几圈下来,背在身后的手都被自己捏青了。
到了下午,那阵痛便强了起来,一波一波地时间越来越短,宫卿疼的受不住,哭出声来。
宫夫人心疼不已,一边拉着女儿的手,一边说着些宽慰的话。
宫室外头的那个罪魁祸首,听见宫卿的哭声,眉头蹙的更紧,手指都快要捏断了。
宫夫人虽然口中说没事,其实心里也担心的要死。宫卿毕竟只有十八岁,腰身又细,这分娩也是很要体力的一件事。女儿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娇滴滴柔弱弱的养大,四指不沾阳春|水,从未做过一件体力活,何曾受过这种痛入骨髓的罪。
瞧着女儿喊疼,宫夫人心疼的都要碎了,自然那外头的皇上也快要疯了。
直到了黄昏时刻,孩子才呱呱落地。
听见孩子的哭声,等得肝肠寸断的皇上三步两步跑上玉阶,问道:“皇后怎样了?”
“回禀皇上,娘娘一切安好,生了位公主。”
皇上捂住心口,默默念了声阿弥陀佛,这才喜滋滋道:“把公主抱出来给朕瞧瞧。”
宫夫人在里间听见了噗的一笑:“这爹可真够性急的。”
几位嬷嬷将小公主清洗干净,包裹好。宫夫人亲手抱着出了内室,将孩子递给慕沉泓。
皇上正欲伸手去接。
宫夫人眉头一蹙,“皇上手抖成这样,可别摔着了孩子。”
皇上急忙收手,探头去看襁褓中的女儿。
小人儿眼睛虽然闭着,眼皮却弯出一道漂亮的弧度,可见是一双漂亮的眼睛,肌肤粉|嫩如花瓣,那娇滴滴粉|嫩嫩的小嘴像极了宫卿。
皇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笑得眉眼都睁不开了:“好看,好看。”
宫夫人又噗的笑了,一向英明神武貌若谪仙的皇上这愣笑的模样,还真是可笑。
正在这时,只听见里头宫卿软绵绵有气无力的声音:“母亲,让我瞧瞧。”
宫夫人笑着将小公主又抱了进去:“当娘的还没瞧上一眼了,当爹的抢了先。”
宫卿累的全身无力,湿漉漉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眼,稳婆给她换了衣服,将她头发擦干,这才将小公主放在她的身旁。
宫卿一见孩子,就觉得再疼再苦都值得了。
宫夫人喜滋滋道:“小丫头粉妆玉琢玲珑可爱,将来必定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当娘的最喜欢的就是别人夸自己的孩子,宫卿笑得无比顺畅开心。逗弄着孩子柔弱的小手,心里甜的快要溢出蜜来。
“皇上,您不能进去。”
结果,一大群人谁也没能拦住皇上,谁也不敢真拦皇上,慕沉泓踏进了内室,疾步走到床前。
宫夫人很识趣地起身,将床边让给了皇上。
“卿卿,你辛苦了。”慕沉泓将手放在宫卿的脸上,万分痛惜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可惜是个公主。”
“朕喜欢女儿。”
宫卿嘟着唇嗔笑:“可别叫母后听见。她老人家这会儿不知道多失望呢。”
慕沉泓附她耳边低笑:“咱们下回努力。这日子还长着呢,你想生多少,夫君都能满足你。”
宫卿脸色羞红,嗔道:“你快出去。”
“叫朕再好好瞧瞧咱们的公主。”慕沉泓逗弄着女儿的小手,柔声道:“赢儿,叫父皇。”
噗,宫夫人和宫卿都齐齐喷了。那有这么性急的爹。
皇上嘿嘿窘笑了两声,恋恋不舍地走了。
独孤太后听闻宫卿生了个公主,满心的欢喜便消散了一大半。
赵国夫人进宫来贺喜,独孤太后悻悻道:“又不是皇子,有什么好道贺的。”
“皇后还年轻,生皇子是早晚的事。”
“哀家越来越觉得,儿子要越多越好。向婉玉几时生产?”
“再有两月。”
独孤太后点了点头:“但愿是个儿子。”
慕赢满月,慕沉泓大赦天下。在畅春苑大宴群臣,朝休三日。
宫卿私下道:“是不是有些太铺张了?”
“朕一把年纪才得了娇儿,乐一乐怎么了?”
宫卿噗的一声笑了,“皇上一把年纪了?”
“你去翻翻史书,像朕这般年岁的皇帝,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宫卿笑不可支:“那你怎么就?”余下的话她不好意思说了。
他笑吟吟道:“还不是等着你,为你守身如玉。”
她笑靥如花,“才不信。”
他贴着她的粉颊,低声求道:“今晚上好不好?”
她脸色一红,推开他:“不好。”
“好卿卿,朕都忍了十个月了。你摸摸。”
“不要,”她将他推得更远,媚眼如丝的笑:“皇上前二十年,都忍得好好的,十个月算什么。”
“好卿卿,求你。”他将她压到床上,可惜无论如何哄求,她只肯让他亲亲摸摸,就是不肯让他进去。
慕沉泓又爱又气,重重地将她啃了几口,这才气喘吁吁地放了她。
“好,再等两月,等赢儿百天,瞧朕怎么收拾你。”
宫卿咯咯笑道:“怕你不成。”
转眼到了慕赢百天,宫中又是一番庆贺。
想到慕沉泓满月那日的话,宫卿也就着意打扮了一番,等着他过来。谁知到了掌灯时分,他却还没来。派人前去打听,回来禀告说是皇上今日因为给公主庆贺百天,政事尚未处理完毕,让娘娘先歇息。
宫卿听到这番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好招不怕滥,皇上您这一招欲擒故纵,可是用了好几回了。
于是,暮色浓浓,皇后娘娘亲自前去给皇上送宵夜。
御书房前李万福一见到皇后凤驾,立刻要进去禀告。宫卿抬手止住了他,笑吟吟地摇了摇头。
李万福便识趣地退到一旁,给皇后娘娘挑起了帘子。
宫卿悄步进去,只见皇上一手支颌,另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龙案,眼前的奏章厚厚的一沓,就在眼前,可惜皇上显然心不在焉,翻阅的速度简直慢的惊人。
宫卿暗自好笑,皇上您故技重施好几回了,好歹您也换一招啊。
悄声走到了近前,宫卿这才柔声道:“皇上。”
慕沉泓一抬头,眼中立刻闪过喜色,“卿卿你怎么来了?”
宫卿将宵夜放在桌上,故意扭身要走:“皇上不想让臣妾来,那臣妾就回去了。”
“别走。”他几步上前将她搂住了。“好卿卿可是善解人意了一回。”他笑吟吟将她抱起来,放到了龙案上。
“卿卿好久没喂过朕了。”
宫卿只好打开食盒,将宵夜拿出来,用汤匙喂了他一口。
他蹙了蹙眉:“不是这样喂。”说着,便凑上去蹭了蹭了她的唇,用意不言而喻。
“皇上也太挑剔了。”宫卿只好含了一口,娇羞地喂给他。
这般一口一口的喂完,宫卿脸色红扑扑的看着他:“皇上吃饱了么?”
他邪魅一笑:“更饿了。”说着,将她扑倒在龙案上,低头嗅着她的粉颈。“卿卿好香。这衣服真是好看,特意穿给朕看的是不是?”
这新做的见裙,高腰低胸,衬着她饱满的胸脯呼之欲出。她一听脸便红了,这可真是冤枉,她并非特意穿了这件衣服来勾他。生育之后胸围突增不少,便做了几件新裙子,这条胭脂色的间裙最是得她喜欢,今日赢儿百日特意穿上。
他解开了她的腰带,将那一对丰腴饱满的雪白捧了出来,“卿卿这里越发的美了。”几番揉摸亲抚之下,她气息渐急,娇声道:“别,别在这儿。”
他笑吟吟道:“就在这龙案之上怀个龙子如何?”
“你,”她一听他要当真在此,便急了,想要脱身下来。
他那里肯放,将她玉腿一抬,压在身下。
只听撕拉一声,那间裙便又被他撕开了。她这会儿真是懊恼不已,当日穿了一回间裙,被他撕成十几瓣,如今旧事重演,他这撕裙的毛病又犯了。
他一边撕裙,一边闷笑:“这裙子果然妙极,多谢卿卿美意。”
他这么一说,倒像是她故意穿了这间裙让他撕的,她又羞又气,一边心疼自己新做的漂亮裙子,一边娇声嗔道:“皇上撕破了,一会儿我还怎么回去。”
“一会儿朕抱你回去。”来不及细细研磨,身子一挺便迫不及待得进去。她久未经房事,骤然被侵入,便嘤咛一声。
他放慢速度,慢慢将那花道撑开,两人都禁不住吸了口气。苦熬了数月,此刻再也按耐不住,一进去便一发不可收拾,御案上的奏章笔架都被震翻在地,地上一片狼藉。
桌上烛台摇摇欲坠,他单手扶住那烛台,借着这灯光仔细的看她。
如雪如玉的肌肤,染了一层金粉之色,曼妙丰|满,让人血脉膨胀,平素她害羞,房事都是抹黑进行,今夜却是在灯下,清晰无比地看着她的曲线起伏,看着她在他身下婉转承欢,脸上染着娇艳欲滴的□之色,真是勾魂摄魄,媚骨天生。
旷了许久越做越馋,足足在那龙案上折磨了她小半个时辰,他这才放了她。美人软如一滩春|水,周身肌肤都是粉的,胸上无数个红印,像是片片樱花落在雪上。
他餍足地举起烛台,想要看看她。宫卿羞极,一抬脚将他手中的烛台踢翻了,屋内顿时一片黑暗。
慕沉泓笑道:“卿卿好腿功。”
宫卿忙道:“皇上快点灯,李万福见灯灭了,必定要进来。”
话音未落,就听见外面李万福的声音:“皇上,皇上。”
慕沉泓朗声道:“没事。”
屋内一片寂静,只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不知是什么声音。
李万福挖了挖耳朵,皇上,奴婢可什么都没听见。
宫卿生了个女儿,独孤太后自是失望不已,也正好有了理由给慕沉泓后宫里添几个新人。自然,她也不会明说,只是将慕沉泓御书房里的四个宫女换成了她精心挑选的四位美人。
男人那有不喜新厌旧的,她就不信,儿子面前整日晃着这如花似玉的美人,会不动心,不尝尝新鲜。
宫卿初时还未关注,一心扑在女儿身上,直到有一天偶然去御书房,才发现御书房的侍女换了人。她一气之下,掉头就走。回到宫里,叫了李万福来问,才知道是冤枉了慕沉泓,乃是太后亲自安排的人。
想了想,她起身抱着女儿去了独孤太后的寝宫。
独孤太后见到她,依旧还是不冷不热,对长孙女也只是看了看,问了几句。
宫卿已是母亲,独孤太后不喜欢她,她无所谓,但不喜欢自己的女儿,心里便是十分的不痛快,再想起御书房那四位如花似玉的女子,更是郁闷。
坐了一会儿,宫卿吩咐乳母抱着慕赢去了外头晒太阳,对独孤太后道:“母后,臣媳有话单独要对母后说。”
独孤太后看了看她,便吩咐宫人退下。
“母后,那御书房的四位宫女,臣媳已经换到了别处。”
独孤太后一听便怒了:“后宫还没轮到你一人独大。你生不出儿子,哀家就要管。”
“母后的心意,臣媳替皇上心领了。母后放心,臣媳一定会生出皇子。”宫卿顿了顿道:“父皇是怎么仙逝的,皇上并不清楚内情,但母后应该心中有数。臣媳并不想深究此事,只是母后若是做的太过分,臣媳也难保会向皇上说说当时的情况。”
“你,你敢威胁哀家!”
“母后,臣媳不愿母后和皇上生了嫌隙,所以此事只字未提。家和万事兴,我们虽是皇家,也应如此。臣媳只想后宫平平静静和和美美。母后是皇上的生母,臣媳定会孝敬。只是臣媳善妒,还请母后体谅。后宫其他事情一切都好说,都由着母后做主。独独给皇上纳妃这一点,臣媳不能容忍。”
宫卿说罢,起身施了一礼。
“母后保重身体,臣媳告退。”
独孤太后心虚加上气恼,竟是半个字也不说不出来,眼睁睁看着宫卿带着公主离去。
这一番交锋虽然一举绝了独孤太后的念头,但是生儿子的压力就像是一个无形的大网罩着宫卿的头顶之上,于是也只能积极配合皇上的努力耕耘,于是慕赢半岁,她再次有孕。
这一次怀孕和前一次不同,才三个月便显怀,到了七八个月,肚子大得可怕。薛林甫诊断是双生子。
慕沉泓又惊又喜,这一次更是万分陪了小心,恨不得将宫卿捧在手心里,进进出出都是数十人跟着侍候着,到了七个月,便早早地将宫夫人连带着小国舅宫誉都接到了皇宫里,陪着宫卿。
到了分娩之日,慕沉泓无心上朝,一如上回,在外头等着孩子出世。
寝殿内,宫卿躺在床上,紧握着母亲的手,疼的满头是汗。
宫夫人心疼的说道:“但愿这次生个儿子,可不再受这生育之苦了。”
现在宫卿可谓是万事顺心,生儿子是她唯一的压力,虽然慕沉泓对她宠爱有加,对公主慕赢也爱如掌珠,可毕竟皇位要后继有人,她无论如何也要生个儿子出来。
独孤太后近来闲话也多,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宫卿若是生不出儿子,必须要给慕沉泓充实后宫。这种无形的压力,催生了宫卿的焦虑,虽然她喜欢女儿,但还是期盼这一胎能生个儿子。有了皇位继承人,这前朝后宫才能安稳。
这第二次生育比第一次快得多,午后孩子便生了出来。
宫夫人一看是个小公主,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回生了个公主,这下可别生一对公主啊,苍天。
独孤太后命犯九女星,可是连着生了四个女儿才打住。这种基因不会遗传吧,宫夫人这心简直都要蹦出喉咙眼了,心里狂念阿弥陀佛。
慕沉泓等在外面,听说是个公主,欢喜之余,心里有点忐忑,同宫卿一样,他也喜欢女儿,奈何这皇帝的身份放在那儿,生儿子简直就是一项铁定的任务,只能超额完成。
宫卿怀的果然是双胞胎。很快,第二个孩子呱呱落地,宫夫人提心吊胆的看了一眼,待看到那颤巍巍的小鸡鸡时,顿时狂喜地跳了起来,也顾不上女儿了,跑到外面对等候着的慕沉泓道:“皇上,儿子,儿子。”
皇上激动地站起来,颤着声道:“当真。”
“佛祖保佑啊,可算生了个儿子。”宫夫人激动的眼泪都冒了出来,比自己生宫誉的时候要激动百倍,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若是宫卿再生不出儿子来,宫夫人都要急疯了。
皇上也等不及了,直接就和宫夫人一道进了内殿。
稳婆正在给一双龙凤胎擦身子。
皇上激动地手指哆嗦,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笑得合不拢嘴。
“卿卿辛苦了。”
宫卿这会儿一点力气也没了,听说第二个孩子是个皇子,顿时觉得心情好的无可比拟,好似千斤重担一下子没了。
也不理会皇上在她耳边激动的絮叨,闭眼便睡了。
两个孩子并排放在小床上,看上去一模一样,像是两个粉团。
皇上喜滋滋道:“都说刚出生的孩子丑,朕的孩子怎么就这么好看呢,唉,果然爹娘长的好,孩子就是不一样啊。”
宫夫人:“……”
几年之后,帝后携手坐在御花园的致爽亭里,看着一群孩子在牡丹丛里玩耍。
大公主慕赢稳重娇憨,二公主慕萱活泼俏皮,年纪小小便出落的水灵精致,可见日后的绝色之姿,小太子慕蓂也是一副俊美不凡的好相貌,却最是淘气。一起玩耍的还有岳磊的儿子,霍显的儿子。
领头的是小国舅宫誉,不过只比大公主慕赢年长了一个月,却处处一副长辈的样子,像模像样地端着舅舅的架子。几个孩子都乖乖的听舅舅的话,唯独慕蓂却是阳奉阴违。
皇帝的眼珠子牢牢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道:这小子跟自己小时候可是真像。
皇后眼里只有两个女儿,心里想着,我这两个明珠般的娇儿,将来给她们找个什么样的驸马为好呢?
皇帝转头见皇后正在出神,便握着她的手道:“卿卿在想什么?”
“我在想自己当年险些嫁不出去。”
皇帝莞尔,嬉皮笑脸道:“卿卿要秋后算账么?”
宫卿娇嗔地横了他一眼:“我要未雨绸缪。”
“卿卿说来听听。”
“女儿们一眨眼可就及笄,不能像我一样,等到适婚年纪才想着择婿,匆忙之间也难得找得到合适的驸马,不如现在还挑几个男孩子备选,一来可以有很长的时间来考察,二来也让女儿们和他们培养感情。”
“卿卿说的极是。朕有个主意。眼下要挑选太子伴读,正好多挑选一些,明着是太子伴读,其实是驸马的备选。”
“皇上和臣妾想的一样,这国子监里都是三品之上官家子弟,就从国子监里挑吧。”
“朕想在国子监里挑一些品学皆优的孩子,另立一个国子太学,就在东宫里拨出一个宫室让他们居住,也便于考察其品行脾性。”
“皇上这主意好。”
十日之后,国子监里送呈了一份名单。
岳磊之子岳峥嵘,霍显之子霍延,沈醉石之子沈秦,定远侯之子独孤卓,安国公之子向明远,吏部尚书之子许尚。这些孩子宫卿都见过,出身自不必说,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
等她看完,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还有个孩子漏掉了。衣鹏举的儿子衣蓁,刚和萱儿蓂儿同年同月同日生,又生的聪明伶俐,将来配我们萱儿,最合适。”
皇帝噗的笑道:“你真是想得太远了,萱儿这才几岁。”
宫卿哼了一声:“反正不管,我要早早地给女儿们订下婚事,不能重蹈我的覆辙,我娘当年一个女儿都快操碎了心,我这可是两个公主,一定要早早谋划。”
皇帝捏了一下宫卿的鼻子,笑吟吟道:“你这个京城第一美人难嫁是因为被朕看上了,可和你没有提前定亲没半点关系,后来你就是订了亲,还不是黄了。”
宫卿跺脚:“好啊,果然是你串通了淳于天目。”
皇帝立刻正色道:“是天意。你看你的确是当了皇后,母仪天下啊。”
总之,这件事,打死不能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