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蒙面人,两口子

3个月前 作者: 是今
    我正对着溪水反省自己,突然,溪水中落了几片绿叶。此刻无风,亦非落叶时节,好端端的盈碧树叶为何突然坠落?习武之人的警觉让我心里异样一动,立刻回头看去。


    劲风疾起!身后的树上跃下一个蒙面人,手中长剑如光似电,直刺过来。


    剑尖本是冲着我的后颈,我骤然起身,剑势雷霆万钧,竟一时难以收挽,变成刺向我的腰间。


    情急之中,我纵身向后一跃,踏入了溪水之中。


    剑紧随而来,斜上直逼向我的心口。我狼狈的又连着退了两步方才避开剑锋。


    蒙面人的招式狠辣凌厉。我手无兵器招架不住,躲闪的狼狈不堪。


    瞬息之间我勉强躲了七招,剑如蛇如藤,始终缠绕着我的周遭,我看不出他的武功来路,亦想不出他为何刺杀我。


    我被他逼入溪水之中,靴子与衣服下摆湿了水,躲闪起来更是不利落。险象环生之际,冷汗悄然而生。三招连环横刺之后,剑尖直抵咽喉,我眼睁睁看着却再也躲避不及,心里一阵绝望。


    长剑却没刺进咽喉,只是架在了我的颈上。冰凉的剑刃紧贴肌肤,一阵森然寒意径直透入心里。


    “将你身上的东西都扔出来。”


    我略略松了口气,难道不是杀手是强盗,只为了劫财?可惜他真是找错了人,我想着来远照大师这里吃住都不需要花销,于是,连一钱银子都没带。


    我将袖筒里的一条手帕,两颗糖,扔到了他的脚下,颇为羞愧。


    他看了一眼,喝道:“将袖筒撕下扔过来。”


    看来他不相信我身无分文。我只好将袖子撕了一截,扔过去。他扫了一眼袖筒里的口袋,果然空空如也。


    他沉声道:“衣襟里的口袋。”


    通常男子衣衫衣襟和袖筒里都有口袋,但女子衣衫的口袋只做在袖筒里,不然整日在胸前掏来掏去的掏东西,实是不雅,引人遐思。不过,我眼下穿的这件衣衫宽大简洁,很象男子衣衫,难怪他也这样要求,可是,衣襟里的确没有口袋。


    我颇为无奈的说道:“衣襟里没有口袋,我也真的没钱。”


    他沉默片刻,剑从我的颈上缓缓下移。我暗暗松了口气,打劫如此失败,他想必很受打击,会黯然离开吧?


    不料,剑尖一挥,指着我的心口。


    我心里一沉,莫非不打算抹脖子,改一剑刺心么?


    剑尖一挺,我呼吸一停,此生休矣……然而,剑却不是刺进,而是斜挑,前襟被剑尖挑开,露出了内衫。莫非遇见的不是强盗,是采花贼!我怒目而视眼前的蒙面人,他若是再挑我的内衫,我就扑在剑上自尽。


    他似是犹豫了片刻,我冲着他身后虚张声势的大喊了一嗓子:“师父,救我!”


    此刻,我终于体会到了为何少林有狮子吼这一神功了,关键时刻,不仅可以震晕敌手,还可以引来救援,就算没有救援也可以吓唬一下对手。


    他手背上的青筋轻颤了一下,我趁他略一分神,身子后仰,一脚踢向他的长剑。他手中长剑往右一斜以作避让,趁此机会,我终于将靴子里的匕首给抽了出来。这是我身上唯一的武器,刚才我一直被他的长剑所逼,根本没有机会拔出匕首。


    方才我那一声呼喊不过是声东击西围魏救赵,他意识到身后无人,持剑挥了上来。


    匕首与长剑自是不可相提并论,但聊胜于无。我手中有了兵器,心里立刻有了底气,生死之际,我将匕首当成短剑挥了过去。


    我做梦也没想到,这匕首竟然如此锋利神勇,我奋力一挥,竟将蒙面人的长剑生生砍成两段。


    “当啷”一声,断剑堕入溪水之中!


    蒙面人怔然,我亦惊诧!铭相大师的兵器果然是名不虚传。


    这下可好,成了短兵相接了。他的半截长剑与我的一柄匕首,倒也旗鼓相当。可惜,我终归内力很差,体力也与男子无法相较,很快又落了下风。


    我正打算再来一次声东击西,突然一个身影从天而降般落在蒙面人的身后,身姿未稳,手中长剑直挑蒙面人的右肩。


    江辰!


    我惊喜万状,从来没觉得他如此可亲,可爱!


    他没有看我,只沉声说了一句:“小末让开!”


    我非常听话的立刻让到三丈开外,从参站变成观战。虽然眼下情况危急,形式严峻,我还是不得不说,江辰板着面孔严肃起来的模样很少见,很好看。


    我从没见过他与人对决,以前和师兄们喂招的时候,我总觉得他姿势飘逸好看,以为他就是一花架子,今日看来,是我误会他了,他的招式虽不狠辣,却凌厉利落,招招都是致命杀着。


    蒙面人的武功并不弱,但长剑被我砍断了一截,很快江辰就将他逼到溪水边,他似乎已无心恋战,有抽身夺路的意思,江辰长剑封住他的去路,他无奈之中,居然施展轻功,从溪水上几个疾踩,而后连着几个飞跃沿溪水而上,隐入后山的树林之中。


    江辰看着蒙面人的去向,脸色冷凝严肃,紧抿唇角。


    我上前问道:“你怎么不追?”


    他回头看了我几眼,道:“你在这里,我怎么去追?”


    我怔了怔,他的意思是,怕那人又拐回来对我不利,或是怕他另有同伙?我刚想感动一下,却又想起方才在他怀里掏书不成的事,于是脸色再次发烧,赶紧弯腰拧了拧衣角的水,打算回去。


    他看着我的断袖问道:“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他一开始让我把身上的东西都拿出来,又不相信我,让我将口袋也给他看。”


    他又指着我的衣襟:“那这里呢?”


    “这里,是剑挑的,想必是不信我衣襟里没口袋,非要眼见为实。”


    江辰深深地看着我,背着光,我只觉得他的眼眸深邃的看不见底。


    他突然一把将我拥在怀里。


    我又惊又羞,张牙舞爪的挣扎。他的手掌紧紧按在我的背上,胳膊似要嵌进我的腰身里,我被紧拥在他的胸前,肺里的空气都快要被挤了出去,我挣了几挣都没挣脱,脸上滚烫,心跳的快要蹦出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似是自言自语般说道:“我以为我天不怕地不怕,今日才知道,原来并非如此。”


    我心里猛的一跳,怔怔说不出话来,竟然无力再去挣扎。


    他的话,是真是假?


    他缓缓松开胳膊,伸手从怀里掏出重山剑谱,递给我。我有点惊讶,方才找他要不给,此刻为何又主动还我?


    “小末,我不关心这剑谱从何而来,既然你拿到了,为何不练这剑法?”


    “这剑谱,我并不稀罕。”我这么说,并非赌气。这东西和我的身世有关,看见它,我总莫名其妙的有点别扭,虽然我知道这是多少习武之人的梦寐以求,然而我的确不稀罕。


    江辰蹙起眉头,正色道:“你必须将这剑法习会。我不想自己受伤。”


    “你想让我练好这天下无双的剑法,好保护你?”我觉得这话很不像他的风格,一大老爷们,难道要我以后保护他?我隐隐有点失望。


    他恨恨的瞪着我:“我不是让你保护我,是想让你保护好自己,你若是有个什么,受伤的是我,你懂不懂?”


    我大约、隐约懂了,但我不敢相信,于是我硬着头皮哼了一句:“我不懂。”


    这一点,我颇得师父真传,遇见处理不好的事情时,装糊涂装迷瞪,那是必须的。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铁夹子般握着,咬牙道:“小末,你很会气人,很会!”


    “还好,还好。”我讪讪的一点一点抽出自己的手腕,心里怪怪的居然腾起一丝遗憾,若是云洲,他能说出江辰这样的一句半句话来,该有多好。


    “江辰,云末!”不远处传来林牧师兄的叫喊。


    江辰挥起长剑应了一声。


    很快,林牧跑了过来,见到我,他猛的一怔。


    我有点不好意思,此刻身上的衣衫必定很有丐帮的风采。


    他抽着嘴角道:“江辰你也太性急了吧!这光天化日的,还是野外……”


    我明白了林师兄的意思,大惊失色:“不是,不是!”


    “算了,算了,我什么都没看见。”林师兄大手一挥,豪爽的先行一步,边走边道:“师父要去给远照大师辞行,让我来找你们,大家都等着呢。江辰莫急,来日方才啊,嘿嘿。”


    江辰低头假装擦剑,笑的胳膊乱抖。


    我,很不争气的立刻脸上发烧。


    为何所有的人都觉得我和江辰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为何从不误会我与云洲呢,难道他真的高高在上,我连与他误会一场也难登大雅之堂?


    我口里酸酸涩涩,像是吃了不熟的青梅,即便难以下咽,却也不舍得吐掉。


    走到竹致院门口,江辰停住了步子道:“我去隔壁找鱼掌门给你借件衣服,你去房里等我。”


    我点点头,推开了院门,路过师父的房间,我听见一阵笑语欢言从窗户里飘飞出来。


    “哎呀,江辰居然将小末的袖子都扯掉了。”


    “小末那个磨叽性子,木头脑袋,要下猛药才成。”


    我怔怔的站在窗外,寸步难行。因为,从窗内伸出了一只手,将窗前一朵海棠摘了下来。那只手,我曾见过无数次握剑,骨骼清奇,修长干净。玉石般的手掌中托着一朵海棠,我怔怔的看着,没有勇气上前。


    他会怎么想我和江辰?江辰风骚又风情的斜依在我的门口,衣服半敞,头发半散,整一个风花雪月夜,晨起懒梳妆的造型。而此刻,师兄们就在他的身后谈笑着我与江辰的趣事。


    我紧紧咬着唇,心里暗暗抽疼。被谁误会都无所谓,只除了他。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步如有千斤,缓缓走到窗前,隔着海棠花,隔着窗棂,隔着世俗身份,隔着永远无法出口的爱慕与隐疼,我勉强勾起唇角对他笑了笑。我不知道这笑容是牵强还是自然,我只知道,我笑一下,心就像是被线牵着抽疼一下。


    他的神色略有点憔悴,似乎想回我一笑,眼中却浅淡的近乎没有一丝笑意。


    我讪讪的对他解释道:“刚才我在溪边遇见了歹人,多亏江辰赶来救了我一命。”其实,我不知道这解释他能否相信,但我若不说,心里便堵得难受。我不想他误会我的衣衫不整是因为江辰。


    他容色一震,立刻伸手一撑窗台,从窗内翻了出来,掌心的海棠落了下来,掉在我的鞋上,湿湿的鞋面上绣着兰草,那片海棠落在上面,点睛一般。


    “你伤了么?”他的急切和关心,焦灼和担忧,象是一张干净的宣纸上重重落下的一滴浓墨,在我的心里乱了,晕开了。我有片刻的怔然和恍惚,他是关心我的,但这关心,是我想要的那种关心吗?


    身后传来江辰的声音:“小末,衣服我拿来了。”


    我瞬即清醒,回头道了声好,从江辰手里接过衣服,踏进了自己的房间。


    世事难料,人生如梦,我已经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已经成了江辰的未婚妻子,须臾之间就成了有主儿的人,虽然这个主儿,我一时难以接受。但唯一的好处就是,我终于可以对云洲彻底死心了。


    可惜,我的心只死了一会儿,又发生了一件我意想不到的事。


    小郡主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就是昨天我给她解围的那一个,突然跑到找我,神色很急的样子。


    “姐姐,我抽空过来你说几句话,事关云少爷的。”


    我一听事关云洲,顿时又有了点精神。


    “郡主一直喜欢云少爷,昨天将云少爷叫了去,特意问他的意思,不料云少爷说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郡主不信,非要云少爷交出个人来。云少爷被逼无奈,说他喜欢的是你。郡主今日这才来找你的麻烦,她其实根本没丢东西,她就是想让你当众出丑,好出了心里的恶气。我家郡主是个小心眼的人,脾气也很坏,姐姐是个好人,还请以后远着云少爷,不然郡主定会找你麻烦。姐姐保重,我走了。”


    小丫鬟不喘气的说完这几句话,飞奔着走了。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似被惊走了一半魂魄。


    怪不得小郡主一见江辰从我房里出来,立刻鸣金收兵,怪不得她对云洲说了那样一句话。


    云洲,他真的喜欢我么?我不敢相信,心里飞快的将这几年和他一起的岁月翻来覆去,象筛子一样仔细筛了一遍,可惜,没筛出半点奸、情。他对我,一直都是温文而雅,彬彬有礼。单独对我说话,从不超过十句。而且,一般说话的时候,都是我盯着他看,他看着我脚前的地面。


    他若喜欢我,为何师父对他提亲的时候,他没有立刻应允却借酒浇愁?


    他若喜欢我,为何从不对我说?


    他若喜欢我,又怎会眼睁睁看着江辰与我顺风顺水的“定亲”而不加阻拦?


    莫非,他喜欢的根本不是我,只是为了掩护某人才拿我当挡箭牌?我将过往的岁月又扒拉了一遍,越想越觉得是,心里顿时一落千丈,难受之极。退一万步说,就算云洲真的喜欢我,可我已经和江辰有了这么一出儿,我又如何能再和他在一起。


    我心里七上八下,五味杂陈,即盼他喜欢我是真的,又宁愿是假的。不然,这造化弄人,让我情何以堪。


    我再次感叹世事难料,人生如梦,闷在屋子里纠结的一塌糊涂,直到江辰来敲我的门。


    “小末,我们走了。”


    我匆匆将一团乱麻的思绪放在一边,打开了房门。江辰见到我怔了怔,目光立刻如一汪碧水,柔情脉脉的望着我,我心尖一麻,赶紧移开了目光。


    师父和师兄们正等在庭院里,林牧师兄笑道:“小末这一打扮可真漂亮,和江辰可是一对玉人,甚是般配啊。”


    众人笑着附和,纷纷表示赞同。我那里打扮了,不过是借穿了鱼掌门的一套衣裙而已,只不过这身衣裙比我原先的衣服窄了一倍而已,我稍稍深呼吸,便觉得胸前很紧,似要开线。穿这种衣服就是时刻在提醒自己,心态要平和,不然要出事。


    有意无意中,我对上了云洲的目光。他站在廊下,面容清峻,黑眸深邃,我鼓起勇气多看了两眼,却仍旧在他眼中看不出一丝丝喜欢我的痕迹。看来,他真的是为了敷衍小郡主而随口拿我当了挡箭牌。


    我这心里又是失落,又是庆幸,昏昏沉沉的跟着大家去给远照大师辞别。


    远照大师屋里坐着几位江湖朋友,师父上前打过招呼之后,远照大师笑呵呵的给我一个礼物:“小末,这是你的及笄礼物,可别嫌迟。”


    我感动的接过来:“谢谢舅公。”他老人家看着师父的面上,一直很喜欢我,象是外公一般。


    江辰看看我,笑呵呵道:“舅公,回头我请您老人家给我和小末主婚成不成?”


    远照大师惊讶道:“哦,你和小末定亲了?”


    江辰抿唇含笑:“恩。”


    远照大师屋里的几位江湖朋友立刻给我师父道喜。师父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角,表情好象有点沉痛与不舍。


    “好好,逍遥门可是二十年没一桩喜事了,这一次,舅公定要好好的送你们一份大礼。”


    江辰拱手笑道:“先谢谢舅公了。到时请大家来逍遥门喝喜酒。”然后又回头对着我甜蜜蜜的笑着,眼睛弯成新月,一副心甘情愿心花怒放的模样。


    我怔怔的看着江辰,他这份欢喜,是真是假?他,我向来看不懂,看不透。一想到今后,我不仅要猜他的话是真是假,还要跟着他的身边左右开弓,前顾后盼的挡桃花,实是操心费神,略想一想,便觉得头疼。


    云洲就站在师父的身后,我的目光几次放在师父的肩头,想往后挪一挪,却如同被定住了一般,生生挪不过去。


    回家途中,师兄们故意将我和江辰制造机会,吃饭的时候将我们的座位排在一起,睡觉的时候,将我们的客房挨在一起。众人嘻嘻哈哈的聊天,江辰和我若想凑上去添两句,何小乐师兄便立刻严肃的拒绝我们加入。


    “你们两口子边儿去说私房话。”


    “两口子”这词实实吓的我的心一跳,蓦的,我的脸就烫了。师兄们重友轻色,已经很快就将我的身份从师妹转成了嫂子或是弟媳,一本正经的对我敬而远之,显然已将我归成了江辰的内人,不再和我嘻嘻哈哈。


    我颇为失落,苦闷了一天之后,也想开了点,逍遥门养育我十五年,我总是要嫁人的,嫁给江辰,就算是牺牲自己,维护逍遥门的名声算了。不过江辰长的如此好看,我和他一起,只怕又有人说他是鲜花,想到这里,我就有点郁闷。


    门“咯吱”一声开了,江辰眉开眼笑的走进来。


    我正歪在客栈的床上胡思乱想,一见他进来,连忙坐的端正规矩,还把衣裳扯了扯。


    “你进来怎么不敲门。”


    “两口子,还用敲门么?”他笑得象春风里的牡丹,话音甜丝丝的象从蜜罐里提出来一般。


    我的脸又开始发烫了。


    他挨着我坐下,偏着头道:“昨天你不是说我要拖住小郡主半个时辰,你就要谢我么?”


    我往一边挪了挪,恨恨道:“你还说,都是因为你我才得罪了她,才会落到和你成亲的下场。”


    他的笑僵在唇角,渐渐消失。


    “你真的不想嫁我?”


    “自然是真的。”


    他的眼神黑黝黝的泛着冷光:“为什么?”


    我幽幽的叹了口气道:“我不想戴绿帽子。”


    这虽不是全部的原因,但的确是重要的一条原因,我向来不喜欢抢夺,就喜欢天上掉的,老天给的。这性子,和师父十足十的象。


    他原本阴沉下来的脸突然笑的明朗灿烂:“小末,只有男人才叫带绿帽子,没听女人这么说过。”


    我瞥了他一眼:“道理是一样的,实质是相同的。反正你这样的性子,将来必定是事儿多,我不喜欢。”


    他一本正经的问:“什么事儿?”


    我恨恨道:“风流韵事。”装什么糊涂,这人。


    他笑出声来,半晌才停住,道:“小末,你这是吃醋么?”


    我忧郁的叹道:“吃什么醋啊?不过是未雨绸缪,你懂么?”


    他更贴近了些,附在我耳边柔声道:“小末你放心,我只对你风流。”


    我脸上一热,呸了一声,赶紧站起身,离他远点。


    他跟上来站在我身边,我赶紧往边上让了让,他又上了两步,我再让,结果后腰抵住了桌子,让不动了。


    他眯着眼笑着,竟然握住了我的手。


    我惊慌的甩手,他却铁夹子般的不放开,用的还是本门小擒拿手的第三式,飞鹰扑兔。


    我沉着脸厉声道:“快放手。”其实,我这会儿已是严重的色厉内荏,典型的纸老虎,连声音有点颤,心跳的快要蹦出来,我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给拿住了手,这只手立刻就不象是自己的了,火辣辣的烫。


    他仿佛没听见,自顾自笑嘻嘻道:“小末,大家都说,咱们是郎才郎貌。”


    “恩?”我拧着眉头,这不没我什么事了么?谁说的这是!


    他嘿嘿笑道:“其实,他们根本不了解你,你虽然没情趣,却好玩的很,可爱的让人心尖痒痒。”


    好玩,这是夸奖人么?我是物件,玩具?


    既然,你才你貌,你自个跟自个过吧。我烫着脸继续抽手。


    他手里换了一招,飞鹰扑兔变成恶虎扑食,连我的手腕也一并捏住了,我越发的挣脱不开,我还担心,再一挣,他会不会顺竿爬,将我胳膊也搂住?


    “小末,你跟我回家见母亲吧。”


    “你有母亲?”


    “废话,我自然有的。”


    “怎么没听你提过?”


    他嘿嘿笑道:“我这人谦虚,从不炫耀家世。”


    我怯怯的问道:“你家的,家世是?”我一提家世二字,自己先气短。恨不能自己也找个孤儿或弃儿,大家谁也别嫌弃谁。


    他柔声道:“我家住在归云山庄。”


    归云山庄在江湖上如雷贯耳,门下有无数的产业,水陆皆有,富甲天下。我继续怯怯的问:“恩,你娘是管家?”


    “江湖人称她为戚夫人。”


    “什么!”


    戚夫人,除了金波宫的宫主慕容俏,江湖上的女人就她的名头最响亮了。归云山庄的女主人,威名赫赫的戚将军的妹妹。


    我怔怔的看着谦虚的江辰,发现自己已经再次沦落为牛粪。不过,他这样的身世,他娘能答应我们么?我突然心里松松的动了一个小口子,渐渐越来越大,一个念头呼之欲出。要是他娘不答应,多好。


    我试探着问道:“你娘,必定不会同意我的。”


    “你不用担心,我娘把我送到逍遥门的时候,就和师父说了,我的事师父只管做主。她对师父很是尊敬,你不用发愁。”


    我有点失望,我巴不得她不答应才好。


    江辰又道:“再说,以前我也写信提过你,说你很好。”


    我略一思忖道:“这个,我觉得她还是亲眼见见我比较好,传说一般都不靠谱。”


    我觉得她只要见到我和江辰站在一起,亲眼看着她那风流倜傥的儿子寻了个木讷呆板的媳妇,她必定会反悔,虽说和我师父交情好,但也不能好到拿儿子的终身幸福做代价。


    江辰笑着猛点头:“我也觉得是,咱们即日就回家一趟让母亲见见你。”


    我怎么觉得他笑的很象狐狸?


    他眯着眼笑嘻嘻道:“小末,我发现,我和你真有缘分。”


    我继续抽手:“你别和我提缘分。”现在,我觉得传说中的缘分也有点不靠谱了,以前我一直觉得我和云洲有缘分,结果,我成了江辰的未婚妻了。


    江辰笑嘻嘻道:“你看,你原本叫莫末,结果自己非要改名叫云末,我住归云山庄,归云归云,看来你天生就是我家的媳妇。此乃天意,你说呢?”


    我什么也不说,后悔。我为什么要叫云末,说起来,这还不是他逼的。


    我赌气道:“我以后不叫云末了。”


    他呵呵笑道:“不如,叫云色吧?”


    “云色?”


    “是啊,你看晚霞的颜色,最是娇艳好看。”他终于放开了我的手,抬手指着窗外的天空,如山如画的云霞,泼墨一般的染在天际,好看的紧。


    我不置可否,云色这名字,倒也不错。


    突然,肩上又放上一只手,我心里猛的一跳,连忙挣肩,他的手落了下去,还没等我舒口气,那手却又半途扶在了我的腰上,我只觉得腰板一僵,似是一个熨斗放在了上面,然后是无数个小针刺在上面,麻酥酥的甚是不适,然后那小针就四处游走……


    他在我耳边轻笑:“色|色,以后我们两口子就是江天一色了。”


    色|色?你才色呢!我啪的一声将他的手打掉,愤然道:“哼,想的倒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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