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朝夕相处

3个月前 作者: 是今
    温酒不禁暗自庆幸自己不是真的女友,不然第一次上门,就面对这样的场面,还真的是有点尴尬……伤心啊。


    晏律无视两位老人的惊诧,松开紧握温酒的手,转而放在她的肩上,轻轻往怀中搂了一下,这个姿势更加亲密而暧昧。


    两个老人的目光紧接着便又凝集到了温酒的肩头。


    晏律慢条斯理地说:“奶奶,你不是天天催着我结婚么,怎么我带了女朋友回来,你反倒不说话了?”


    “哦,快请坐。”奶奶及时反应过来,急忙笑着招呼温酒,“来来来,坐奶奶这儿,阿律这孩子嘴巴可真紧,不声不响地带了个女朋友回来,吓了我们一跳。”


    奶奶一开口,气氛这才算是缓和下来。


    温酒笑着和晏欢一左一右坐到了老人的身边。


    晏老爷子却没像奶奶这般亲切,淡淡地看了一眼温酒,便对晏律道:“你进来一下,我有话问你。”说着,起身走进了楼梯对面的书房。


    晏律跟着祖父身后进了房间,回身关门的一刹,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温酒。


    她正和老人说话,清丽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和不自在,浅笑盈盈,眉眼弯弯,透着一股子乖巧可爱。


    他暗暗松了口气,觉得这一路上的跑腿打杂也算是不亏。看样子,应付老太太,她是绰绰有余。


    奶奶笑吟吟问:“好孩子,名字是那两个字啊?”


    老太太刚才太惊诧了,温酒的名字都没听清。


    温酒笑着拿过老人的手掌,在她掌心里写了自己的名字,动作非常的自然,亲切。


    “这名字挺别致。”老人家手心里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她挺喜欢这种大大方方的姑娘,见人也不怯生,仿佛天生就是一家人似的。


    “今年多大了?”


    “奶奶,我上个月刚满二十五岁。”


    “挺好挺好,年纪和阿律正般配,是在上学呢,还是已经上班了?”


    温酒笑了:“奶奶,你是夸我长的面相小吗?”


    老太太乐呵呵道:“可不是吗,长的跟学生似的,可真是鲜嫩。”


    “我已经上班三年了,奶奶。”


    温酒发现老太太说得是非常标准的普通话,和晏青玉说的方言不同。问起来才知道,原来奶奶是从省农科院退休了才回的老家。


    温酒笑道:“奶奶您可真是英明,X城是国内排名前二十位的宜居城市。”


    老太太马上觉得自己找到了知音,高高兴兴说:“可不是吗,大城市有什么好的,空气污染严重,到处堵车。我住倾城府邸,买个菜要开车,来回路上三小时,可麻烦。等会儿你上三楼瞧瞧我的菜园和花房。”


    温酒笑吟吟问:“奶奶我现在就想去看,行吗?”


    “好啊。”老人巴不得叫人看看她的成绩,马上起身带着温酒上楼。


    温酒走到楼梯口,就听见书房里传来啪的一声,疑似是拍桌子的声音。显然,拍桌子的肯定是老爷子,不会是晏律。看来,自己这位“女朋友”,还真的是很不受欢迎啊。


    因为温酒并非真的是晏律的女朋友,所以,对老爷子的不欢迎,她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是想到傲娇冷傲又龟毛的晏先生竟然也被人拍桌子,还真是有点……大快人心啊。


    奶奶就跟没听见房中的动静似的,神色如常地牵着晏欢上楼,温酒伸手去扶奶奶的胳臂。


    老人笑着说:“不用扶我,我身体好着呢。”


    的确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一口气上三楼,一点也不费劲。


    上到楼上一看,温酒简直觉得自己是到了南方的花市。整个三楼做成了一个玻璃花房,淡黄色松木制成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的花架,上面摆放着各种花花草草,阳光好到炫目,绿叶繁花,给人一种温暖如春的感觉,花架中放着藤条椅,茶水桌,真是一处惬意的所在。


    老人家很得意指着东南角,“那是我种的青菜,等吃饭时你好好尝尝,味道和超市里买的菜,绝对不是一个味儿。”


    温酒笑吟吟道:“农科院退休的老干部就是不一样呢。”


    奶奶乐得合不拢嘴,领着温酒参观了一圈,然后说:“来,咱们下楼看看你的房间。”


    三人到了二楼。几间卧房的房门都开着,显然是为晏律兄妹俩准备好的房间。老人家指着其中的一间卧房道:“小温,你住在这间吧。”


    “好。”


    晏欢道:“奶奶,我住在那儿啊?”


    “你住楼下,住爷爷奶奶隔壁。”


    “我和姐姐住在一起。”


    “这可不行,姐姐是客人。”


    温酒笑着说:“没关系。”


    “不行不行,这小丫头有多能闹腾,我可知道的一清二楚。你先洗洗脸休息休息,就当自己家一样,别拘束。”


    温酒笑着答好。


    老人牵着晏欢下了楼。


    温酒打量着宽敞明亮的房间,深感县城的居住条件真不错。自家的房子,不像开发商要考虑利益,可以全凭喜好和方便来设计。每个套房里都带着独立卫生间,又大又亮又通风。


    温酒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不远处的公园。这时,口袋里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晏律。


    “你的行李,”晏先生用略带清傲的语气,惜字如金地只说了四个字。


    温酒道:“你帮我拿上来吧。”


    晏律怔怔地看着手机,他是通知她下楼取行李好不好……


    他深吸了口气,再次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务必要把这场戏好好演下去,把烦了他将近十年的事情,做个了解。


    两分钟后,晏先生左手提着温酒的小拉杆箱,后手提着三个大纸袋,出现在温酒的房门口。


    替女人提包干活,在温酒的眼中,属于比较顺眼的一种男人形象。晏先生又长的出类拔萃的英俊,身材也是出类拔萃的英挺,所以,即便是提着行李的样子,也格外的俊美。


    温酒抱着胳臂,以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他,但,全然没有过来接过他手中东西的意思。


    晏先生的心,都气得颤抖了,他已经好心好意地替她把行李拿上楼,她竟然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个时候,她难道不应该飞赴过来,接过他手中的行李,连声道谢吗?


    她竟然用一种“你放下就可以了”的眼神看着他,就像是对待一个酒店的侍应生!


    她是不是还要打算给他小费啊?摔,这到底谁才是老板啊!


    晏律压着心头的火苗,将行李放下,然后反手将房门关上,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脸冷傲严肃的看着温酒:“我需要和你谈谈。”


    温酒指了指屋内的沙发,简单客气的说道:“好,请坐。”


    晏律:“……”


    这到底是谁的家,谁是主人?


    晏律衣服一撩坐到沙发上,为了昭显他才是这里的主人,故意用一种闲适慵懒的姿势,随意地靠在沙发上,翘起了腿。


    温酒坐在他的对面,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的腿上。


    一双腿长到连架起来的样子都这么帅。


    晏律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倨傲地看着温酒,以一副上司布置任务的口气,说道:“我希望这七天的时间内,你能最大限度地得到我祖父母的认可。”


    这不必他说,温酒早已有此打算,毕竟他支付了日薪十万的高薪,她虽然是误打误撞,闹了一出乌龙,才成为他的雇佣女友,但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这薪水如此之高,她若不尽心力尽力,还真是有点愧疚。


    所以听到这句话,温酒的神色也变得格外清冷严肃,认真回道:“晏先生既然付了高薪,我当然会尽全力工作,这一点务必请晏先生放心。”


    晏律对这个回答还算是满意。


    奶奶是个亲切和善的老人,比较好拿下,但是老爷子看上去脾气有点拧,所以,温酒便问起爷爷的喜好,打算投其所好。


    晏律回答:“钓鱼、养花、下棋、看书。”


    这几项是大多人老年人的爱好。温酒一听,心里便有谱了,笑了笑道:“没问题。”


    晏律浓眉一挑,没问题?她这么大的口气,到底那里来的自信?正想要问问她,房门被推开了,晏欢探进来一个小脑袋:“哥哥,爷爷叫你下去写春联。”


    晏律嗯了一声,起身弹了弹衣服,走下楼去。


    现在基本上人们都是买|春联来贴,写春联的人可是寥寥无几,龟毛的晏先生竟然要写春联,温酒格外觉得好奇有趣,便牵着晏欢一起下了楼,打算参观一下晏先生的墨宝。


    书房的门开着,老爷子正在书桌前摆放写春联的红纸,寿眉微拧,还是一脸的不高兴。


    晏律站在老人旁边,默然不语地准备笔墨,俊美的脸上也是一副不服软的样子。这一老一少,脾气还真是像极了一家人。


    晏律看见温酒进来,微微挑了挑眉,惊讶之余也有点得意,来看我写字是吧,等着惊艳好了。


    老爷子抬眼看看温酒,勉强挤出一丝笑,算是打了招呼。


    温酒回之一笑,叫了声“爷爷”。


    老爷子的书房阔大无比,靠墙的一面几乎全做成了书柜,里面的书摆放的整整齐齐,一丝不乱,一看便是个严谨认真的老人。温酒只知道奶奶是农科院退休的,老爷子却不知从什么位置退下来的,不过看气质颇像个干部。


    桌角的梅瓶里插着从屋外折来的梅花,虬枝婀娜,花香袭人。书桌正中已经摊好了万年红描金宣纸,压在镇纸下。龙凤呈祥洒金底纹,红彤彤金灿灿的,看上去异常喜庆。


    晏律不紧不慢地展平宣纸,英气的浓眉,微微拧起,悬腕握笔的架子一摆出来,身上竟油然而生一种儒雅清贵的书生之气,俊美风雅。


    温酒不知不觉多看了他好几眼,这才把目光落在纸上。


    晏律的“春”字已经写到了第二横,温酒一眼看去,心下微微一怔,没想到龟毛的晏先生竟然写的一手漂亮的柳体毛笔字。


    “春暖风和日丽,年丰物阜民康”。


    晏律提笔一气呵成,一股淡淡的墨香随着他运笔之际氤氲开来。


    老爷子看着他的字,不悦的眉眼这才算是舒展开,沉声哼了一句:“还算是没有荒废。”


    晏律搁笔,顺便看看站在对面的温酒。瓶中红梅,刚好就开在她的眼前,雪肌如玉,眉目如画,真是一幅人面梅花相映红的画卷。


    清丽的眉眼,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表情,这么漂亮的毛笔字,她竟然一点都不惊讶也不惊艳?这种面瘫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晏先生微微拧眉,失望地拿过另一张描金宣纸,用镇纸压上。


    欢欢吵着说:“我也要写,爷爷。”


    “等会儿等会儿。”老爷子抱着欢欢,见温酒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便随口问了一句:“你会写么?”


    温酒不好意思地笑笑:“只会一点点。”


    老爷子道:“写个看看。”


    温酒笑了笑:“那我写个三楼花房的春联吧。写的不好,爷爷可别笑话我。”


    老爷子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晏律急了,老爷子不过随口说说而已,这丫头竟然还当真答应下来,春联可不是随随便便写两个七扭八歪的字都能贴到门上的。


    晏律对老爷子的脾气是再了解不过了,对这些中国传统文化的东西,较真到了叫人跳脚的地步,温酒若是写的不好,不仅不会表现自己,反而会让老人对温酒的印象更加一落千丈。


    可是温酒话已出口,他这会儿再阻拦也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温酒提起了毛笔。


    还真是不知死活的丫头啊。晏先生做好了准备,她若是胆敢用拿钢笔的姿势提笔,他马上就会制止她的“献丑”。


    还好,她提笔的姿势,还挺像模像样。


    温酒沾了墨汁,并没有立刻下笔,而是稍稍停顿,这才在宣纸上落笔。


    逆峰起笔,行笔、提笔、回锋收笔,第一个字写出来,晏律心里一惊,老爷子也脸色微变。


    “松竹梅岁寒三友,桃李杏春风一家。”


    因为是贴到花房门上,所以,温酒选了一个这样的春联。当她写到“家”字的最后一捺时,收笔之势,真是潇洒酣畅,漂亮至极。如一出戏唱到高潮,突然一顿,只余绕梁之音。


    一向自负自傲的晏律,此刻心里唯有惊叹的感觉。温酒的字,藏锋巧妙,露峰得当,饱满刚劲,洒脱有力,若不是亲眼看她提笔,实在难以看出是个女孩的手笔。


    老爷子虽然默然不语,没有夸赞温酒的书法,但那神色眼神,晏律一眼便看得出来,是暗藏着赞许之色。


    他心里暗暗松口气。


    晏欢跃跃欲试地叫道:“爷爷,我也来写吧。我会写春字。”


    “好,欢欢写个春字,咱们贴到院子里的梅花树上。”老爷子见了温酒的字后,脸色比刚才和善许多,终于是不再板着脸了。


    欢欢提着笔,写了个大大的春字,刚上幼稚园的小孩子写的自然不会好看,老爷子违心地夸了一句,带着她出了书房,留下晏律继续写第二幅春联。


    温酒站他对面看着,也不说话,那股高冷清傲的气质无形之中便悄然而生,晏律感觉到身边像是站了一位监考老师。


    一股淡淡的幽香飘过来,也不知是梅香,还是她身上的香气,好闻的让人有点心神荡漾。晏律一分心,正在写的一个“江”字,竟然多了一横,“春江”成了“春汪”。


    晏先生抬起眼帘瞟了一眼温酒,见她粉色的唇边,仿佛是有一抹笑容一闪而逝。


    果然是在笑话他,哼。


    晏律扯过这张废了的春联,拿出十成功力,重新写了一副,自我感觉已经到了完美的境界,然后放在书桌上晾着,出去找胶水。


    等他再回到书房,发现温酒竟然没在欣赏他的得意之作,而是拿着一把剪刀,正在剪他方才写废的那张纸,展开了,竟然是个福字。


    这双手,到底还有多少叫人意外的本事?


    晏律瞥了一眼温酒:“拿着春联过来。”


    写春联贴春联每年都是晏律的活儿,打开大门,他站在院门外的台阶上,眼角余光扫到身边站着的温酒,双手托着春联跟个小丫鬟似的侍候在旁,心里真是无比的熨帖。


    这样才对。


    晏先生遍体舒畅地贴着春联,忽听那美丽的“小丫鬟”用好听的声音,幽幽道:“个子高真好。”


    你才知道?


    帅吧!


    晏先生的手,优雅得意地从春联上抚过去。


    “贴春联,换灯泡也不用站凳子。”


    “……”晏律把手往口袋里一插:“上楼。”


    两人上了三楼。


    温酒将自己写的那副春联递给晏律,两边门框贴好之后,晏先生发现自己伸展了胳臂,竟然还是够不着头顶的门框。三楼的花房,门做的又宽又高。


    晏先生手里托着春联,很郁闷地低头看看温酒:“搬个凳子过来。”


    温酒去花房里拿了一把松木板凳过来。


    晏律踩上去,把横批贴好,右面一联的右上角稍稍有些没贴好,翘起来一个小角,他侧身去抚平,结果这一挪步,板凳险些被他踩翻。


    晏律感觉到身子一歪,一步跨了下来。


    温酒本来已经抽出一只手想要扶他,但看他反应敏捷,安然无恙,便把手又插入了口袋。


    晏律扭头,看着温酒双手插在口袋里,冲口便道:“我刚才差点摔着,你都不知道扶一下?”


    温酒淡然置身事外的态度,让他莫名其妙很生气,她竟然一点也不关心他。


    温酒看看他,不紧不慢道:“你不是说,在单独相处时,乙方不能主动和甲方有任何肢体接触吗?”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是好疼。


    晏律下了二楼,直接关上了房门,开始起草新协议。


    把英俊的晏先生气成一只英俊的青蛙还挺有意思,温酒笑盈盈走下一楼。


    客厅里,爷爷和欢欢坐在沙发上,欢欢闹着要换台,看喜洋洋和灰太狼,老爷子一副头疼的样子。


    温酒走过去,摸摸她的小辫子:“欢欢,《失空斩》可比灰太狼好看多了,咱们一起看吧。”


    老爷子怔了一下,看着温酒:“你懂戏曲?”


    温酒笑着摇头:“爷爷,我不太懂。”


    老爷子根本不信,不懂会一眼看出这演的是一出儿《失空斩》?刚才问她会不会写春联,她也说会一点点,结果出手不凡。这丫头是深藏不露啊,老爷子素来喜欢谦虚低调的人,于是,看着温酒便又顺眼了许多。


    欢欢好奇地问:“失空斩是什么?”


    温酒坐在晏欢身边,开始小声给她讲这一出儿戏。老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却一直支着耳朵听温酒说话。


    这丫头倒是挺对他的脾气,只可惜郁芊芊……老爷子不知不觉叹了口气。


    奶奶从厨房里出来,看见温酒和晏欢坐在沙发上,便笑着问:“阿律呢?”


    “他在楼上。”


    “叫他下来,准备吃饭了。”


    “好。”温酒立刻起身上楼。


    晏律的房间和她相邻,房门紧闭,里面静悄悄的,她轻轻敲了两下。


    “晏律,奶奶叫你下楼吃饭。”


    里面传来闷闷一声:“知道。”


    温酒转身往楼下走,刚走了几步,身后的房门打开,晏律叫住她:“你进来一下。”


    温酒回头,发现晏律俊朗的脸上一脸肃色,手中还拿着一只钢笔。这是?


    温酒不解地走进他的房间。这里和温酒的房间摆设差不多,区别只是床上用品的不同,浅蓝和深蓝相配的纯色床单被罩,十分简洁。


    晏律从书桌上拿起一张纸递给了温酒,正色道:“我觉得上一份协议有很多地方不大合适,所以重新拟定了一份。”


    温酒听了这句,澄澈明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然,抬眼便对晏律笑了笑。


    他终于良心发现,觉得那份合同太龟毛,所以修改了一份正常版?


    温酒接过来一看,才发现自己真是太高估了晏先生的良心,这份新协议,居然更龟毛!


    乙方不得使唤甲方做任何事。


    乙方不得给甲方取任何外号。


    乙方不得……


    乙方不得……


    乙方必须……


    乙方必须……


    这份新协议,还真是细的堪比头发丝。


    温酒抬起头,看着晏律俊美而冷傲的面孔,轻描淡写地笑笑:“我看完了。”


    晏律挑了挑眉:“你有什么看法?”


    温酒稍作沉思状,停了片刻,正色道:“晏先生的钢笔字,写的很漂亮。”


    这就是她的看法?


    晏律气得有点无语。


    “晏先生,下楼吃饭吧,奶奶等着呢。”温酒用一种“洗洗睡吧”的眼神,瞥了他一眼,然后施施然走出了房间。


    看着桌子上自己奋笔疾书了大半页的新协议,再看着楼梯口那个窈窕气人的背影,晏律只好将新协议放进抽屉,沉着脸下了楼。


    吃完饭再说。


    老爷子老太太已经带着欢欢坐到了餐厅里。晏青玉正在摆放碗筷,温酒在一旁帮忙。


    从晏律的角度看过去,只看见她低垂着的一张侧脸,挺直秀巧的鼻梁,曲线完美的下颌,轮廓清雅的仿佛一支梅花。


    晏律深感女人的表象最具欺骗性,看上去淡雅可爱的一朵小花,却是个杀人于无形的高手,不动声色的就气得你想要吐血。


    晏律走到桌前,温酒抬眸对他笑了笑,仿若方才屋内的一番交手,根本不存在。


    老爷子老太太跟前,晏律自然也不敢继续摆着一张臭脸,让两位老人瞧出端倪,于是,收拾起愤懑的心情,友好而亲密地坐在了温酒身旁。


    饭菜是保姆孙梅和晏青玉一起准备的,八个菜两个汤,荤素搭配,看上去很美味的样子。


    因为饭桌上的青菜几乎都是老太太亲手种的,所以,老太太特别热情的招呼温酒品尝。


    温酒自然是赞不绝口。不是违心,而是发自真心。这种自家种出来的青菜,地的的确确是比超市里的青菜,味道好的多,那种天然的味道,让温酒很喜欢。


    老太太听了温酒的夸赞,乐得合不拢嘴,用公筷给温酒夹了一块儿鱼肉,“小温,你尝尝,这是我亲手腌制的腊鱼。”


    “谢谢奶奶。”温酒夹起那块儿鱼,忽然放到了晏律的碗里,“你帮我挑挑刺。”


    晏律正在夹菜的手,猛地一顿。


    她竟然又使唤他!她竟然在看了新协议之后,还使唤他。她竟然当着老爷子老太太的面儿,公然地使唤他。


    这是赤、裸裸地要来挑战他的权威?


    连老爷子都被惊动了,目光炯炯地看过来,有点惊诧。因为这个孙子自从生下来便是被捧在手心里无数人侍候着长大的。从上学到上班,都是前呼后拥地一群人围着听候差遣。


    何时曾见过他侍候过别人?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敢使唤他。


    温酒侧目看看一动不动,心里正在刮着台风的晏律,微微一笑:“快点啊。”


    老爷子正好整以暇地看好戏,他怎么能翻脸?


    晏律只好忍气吞声地将鱼刺挑出来,然后把鱼肉放回到温酒的碗中。


    老爷子惊诧地瞪着眼睛,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吧。这小子自己都嫌麻烦不喜欢吃鱼,竟然替这丫头挑鱼刺?


    “谢谢。”温酒嫣然一笑,顺手又夹了一块儿放他碗里:“给欢欢也挑一挑鱼刺。”


    晏律:“……”


    她这是故意挑衅吧!故意表示对新协议的蔑视和不满是吧!


    她竟然还笑得这么甜,简直就是……可是,戏演到了关键时刻,晏律也只好继续耐着性子挑鱼刺,然后把鱼肉放到了晏欢的碟子里。


    晏欢简直有点受宠若惊,“谢谢哥哥,哥哥真好。”


    晏律摸摸她的小辫子,叹了口气。


    温酒笑盈盈地偏头看着他:“好羡慕欢欢有你这么大的哥哥,我只有一个弟弟,从小到大都是我保护他。”


    晏律压着心头的小火苗,对她笑了笑。


    你弟弟没被你气死?


    哈,他可真是好命大。


    吃过午饭,温酒便帮忙收拾桌子。


    奶奶拦住她道:“你是客人,别弄脏衣服。小梅收拾就行了。”说着,对晏律道:“你带着小温上楼休息吧。”


    晏律等这一刻已经良久,立刻伸手过来牵住了温酒的手,紧紧一握,然后往楼上走去。


    走到楼梯拐角,他放开了她,抬步走到她的前面,低声道:“你来我房间一下。”


    温酒走进房间的时候,晏律已经坐到了书桌的后面。


    晏律指了指房门,示意温酒关上。


    这是要继续谈谈的意思?温酒关上门,走到书桌前,只见晏律将那张协议又重新拿了出来,慎重其事地递给她。


    “我觉得还是重新签一下协议比较好。”


    晏律的表情严肃认真,一副谈判桌上的架势,眼神凌厉倨傲。


    温酒接过来那份新协议,却连看也不看,反而望着晏律,慢悠悠地笑了。


    “晏先生,你确定,我们现在是假装男女朋友的关系吗?”


    “当然。”


    “那就好。”温酒笑了笑,“你看这一条,乙方不得指使甲方做任何事,那么请问晏先生,这种男朋友还有存在的必要吗?什么事都不干的男人还不趁早扔到垃圾箱里,留着过年吗?你觉得这是找男朋友吗?这是找大爷?还是找虐?”


    砰砰砰几个连珠炮,好像打到他眉心了,一跳一跳的疼。这女人还挺能言善辩。


    晏律用食指揉了揉眉心,做了两个深呼吸,平静了一下情绪,这才放下手指,缓慢而倨傲地说道:“我们是假装,不是真的。”


    “对,我们是假装。可是你对待女朋友像个老板或是大爷一样,怎么让爷爷奶奶相信,你带回来的是女朋友而不是女员工或是丫鬟?演戏也要演得像,你说对不对,晏先生?”


    晏律皱起浓眉,俊美的脸上是一副欲言又止、克制愠意的表情。


    对,演戏是没错,可是凭什么他要演“小的”,她演“女王”?


    凭什么他花了十万的日薪还要当“小的”被她使唤?呵,这也太可笑了吧!


    温酒帅气地抖了抖A4纸:“乙方在特定情况下,可以主动和甲方有肢体接触。请问,什么是特定情况?”


    这个问题比较关键。晏律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再次以一种谈判桌上沉稳严肃而又认真严谨的态度,打算好好的和她谈谈这个特殊情况。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温酒挑了挑眉,嫣然一笑:“是不是甲方比较欠揍的时候,乙方可以出手?”


    晏律知道周瑜是怎么死的了。


    他抬手撑住太阳穴,开始做深呼吸。原本准备的滴水不漏的说辞,全被她这一句话给秒杀了,杀得尸骨不存,连个渣渣都不剩。


    温酒笑吟吟道:“晏先生,如果你想要让家人相信我们是男女朋友,那么请你配合我。如果你对我不满意,你可以另请高明,定金我一分不少,悉数奉还。”


    都已经领进家门了,还怎么另请高明?你以为这是淘宝买东西,不合适了可以七天无条件退换?


    晏律冷静了一下,沉声道:“我可以配合你,但不是被你使唤。”


    温酒打量着他:“晏先生,恕我冒昧,你是不是没交过女朋友?”


    晏先生脸上出现了一种疑似羞怒的表情。她竟然质疑他没有交过女朋友。这怎么可能,从初中起他就被无数女生追求过,真是烦不胜烦。


    大四那年,为了让郁芊芊死心,他打算和一直追他的校花魏蕤尝试着交往。结果在两人相处的第七天,魏蕤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要吃肯德基的早餐,让他买了之后送到女生楼上。


    魏蕤终于苦尽甘来追到晏律,忍不住想要炫耀一下,让所有人看看,整个学校,最高冷、最难追、也最帅的男人,给她送早餐。


    当接到这个短信的时候,晏律以为自己看错了,把手机递给同屋的纪澜。


    纪澜就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交女朋友就是要这样,为奴为隶,掏心掏肺,还要懂得设计浪漫。比如,他昨天晚上在操场上为女友放孔明灯,上面写着:星星都知道我爱你。


    晏律鄙夷地道了一句:幼稚。然后拿起军用望远镜,看向马路对面的肯德基。


    里面排好长的队。


    两分钟后,魏蕤收到了晏律发来的两人不合适在一起的短信。


    事后,魏蕤一直追问他原因。


    他的回答是:肯基德早餐太贵了。


    耳边响起温酒谆谆教导的声音:“如果你交过女朋友的话,你应该知道,那不是使唤,而是男方对女方体贴和爱意的表现。晏先生,你习惯就好了。”


    习惯就好!晏律彻底无语。


    温酒大获全胜地回到隔壁房间,挤了牙膏开始刷牙。


    一想到晏律的脸色,温酒笑得差点被牙膏沫给呛住。


    隔壁房间,一个纸团被一只颤抖的手,扔进了废纸篓。


    温酒刷完牙,看午后阳光明媚,便上了三楼花房,想要赏赏花晒晒太阳,没想到奶奶也在。老人家弯着腰正在菜圃前忙碌着。


    温酒走上前,问道:“奶奶,你忙什么呢?”


    “一会儿小梅和青玉要回家过年,年货都给她们备好了,再拔点青菜带回去吃个新鲜。”


    “我来帮你吧,奶奶。”


    “不用不用,可别把你衣服弄脏了。”


    “没事的奶奶,晏律给我买了好几套衣服。”


    奶奶乐了:“是吗,这小子可算是开窍了,知道讨女孩儿欢心了。你不知道,这孩子和他爷爷一样,大男子主义思想特别严重,在家里就跟个大老爷似的。”


    温酒莞尔:“是有点。”


    “这小子是真心喜欢你,还肯给你挑鱼刺,他自己都不愿意吃鱼,嫌麻烦。”


    温酒笑笑不语,看来,以后得经常让晏先生挑鱼刺。


    奶奶拔了青菜,装到两个环保袋里,和温酒一起下了楼。


    晏青玉正在和老爷子说话:“大伯,我做完年夜饭再走吧,伯母年纪大了,做一大家人的晚饭会累着。”


    温酒笑着走过去,“三姑,晚饭我和晏律来做,不会让奶奶动手,你放心吧。”


    老爷子吃惊地看着温酒,让晏律做饭?


    奶奶也觉得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笑着道:“不用你们动手,奶奶来做。”


    温酒笑吟吟搂着奶奶的肩膀,道:“奶奶,晏律要表表孝心,你得给我们一个表现的机会啊。”


    奶奶越看越觉得这女孩子讨人喜欢,又会说话又会做事,长相气质更是无可挑剔。


    保姆和晏青玉走后,温酒到厨房看了看食材和蔬菜,晚上做什么,大致心里有了谱儿,于是便拿出手机,拨了晏律的电话。


    晏律看到手机上跳动的数字9,没接。


    手机上的小9不停的跳着,貌似他不接电话便一直打下去,晏律无奈地拿起手机。


    “晏律,你下楼来一下。”


    三分钟后,晏律才慢腾腾地下了楼。


    他双手插兜,站在楼梯最后一级台阶上,板着脸问:“什么事?”


    显然是余气未消。


    温酒浑然装不知道,盈盈一笑:“我们出去买点东西吧。”


    这幅轻松愉快的口气,让晏律心里愈发的郁闷,他都快要被她气得呕血身亡,她却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竟然还能笑靥如花。


    “家里什么都有,不用买。”他转身欲上楼。


    “走吧走吧,出去逛逛。”温酒走到他面前,竟然拉住了他的胳膊!


    晏律觉得身体一僵,低头看着那只白皙纤巧的手,简直有点难以置信,她竟然主动了一回!


    那好吧,就勉为其难地陪着她去逛一下超市好了。


    晏律返身上楼,拿了车钥匙和外套钱夹,然后开车带着温酒,到了县城最大的一个超市。


    车子停到门外的广场,晏律随口问道:“你要买什么?”


    “去买点晚上做菜的东西,小梅和三姑回家了,年夜饭你和我一起做。”


    晏律脚步一顿,不可思议地瞪着温酒:“我和你一起做饭?”


    温酒瞥了他一眼:“对啊,难道你让奶奶做?她那么大年纪,你好意思?”


    晏律握着车钥匙,做了两个深呼吸……然后惊异的发现,他居然很快就平静下来。你看,人的适应性就是这么强,他竟然很快就习惯了被她气到内伤,然后默默疗伤的一种境界。


    到了超市,晏律一看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哄哄闹闹的场面,顿时有点后悔自己一时冲动,答应了温酒前来逛街购物的要求。可是,人已经来了,也只好硬着头皮陪着温酒在超市里逛。


    温酒买的东西,基本上属于晏先生从未涉足过的领域,比如蒸鱼豉油,良姜,香叶,肉蔻等。


    看来这年夜饭她是真的打算要好好准备一番了,晏律对此举毫无异议,能得到祖父母的认可,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可问题是,她竟然还拉上他!他打算结完账就明明白白告诉她,他不会做饭,而且从来没进过厨房,想要借机欺凌奴役他的打算,请就此打住。


    温酒推着车,晏律不紧不慢跟在她身旁,心里已经决定了,这一次绝不会妥协。


    到了洗化区,温酒停住步子,道:“你看着车子,在这儿等我一下。”说着,便走到了货架后面。


    晏律百无聊赖,随意看了一眼周围,结果发现斜对面是一片卫生巾的海洋。


    他转了个身,结果一扭过脸,发现身后更可怕,竟然是满满的杜蕾斯杰士邦和第六感……


    晏先生马上推着车子就走了。


    温酒买好了东西,却发现晏先生不见了,附近眺望了一圈,也没看见人,只好拿出手机。


    电话接通,晏律道:“我在收银台,你过来吧。”


    温酒走过去,一眼便看见了晏律。他属于人群中出类拔萃的那种人,挺拔俊朗的身姿,清贵冷傲的面容,还有那种卓尔不群的翩然气度,十分抢眼。


    晏律扬起胳臂,对她招了招手,那种抬臂一挥的姿势,更是潇洒帅气的让人心动。


    可是,温酒这次却没被晏先生的美色打动,这种不声不响就消失的坏毛病,必须得改。


    她走过去便问:“你怎么不在那儿等我?”


    晏律低头看看她:让我面对着一堆的超薄、草莓味、螺旋颗粒是吗?


    “你去哪儿应该告诉我一声。”温酒看着晏律,语气虽然轻柔,却带着有一股不容置否的味道。


    没想到晏律回了一句:“你去哪儿,更应该告诉我一声。”他还加了一个“更”字,而且这个字,咬的很重。


    温酒冰雪聪明,立刻便猜到晏律是在暗示自己私自行动,给他买了衣服这件事,便莞尔一笑:“那是一次例外,下次不会。”


    晏律看看她,不再吭声。


    因为是除夕,超市里结账的地方排成了长龙。晏律这辈子最不喜欢的事情之一,就是排队。闹哄哄的超市,拥挤嘈杂的人群,让他分分钟都觉得煎熬无比,深深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冲动,被温酒的一次“主动”而迷惑。


    他拿出手机,开始浏览财经新闻,打发时间。


    二十分钟后,他和温酒终于排到了收银台前。交完钱的那一刻,晏律觉得遍体通泰,得到了解脱。


    两人朝着超市外的停车场走去。当然,东西是晏律提着的。因为,他付账的时候,温酒已经离开收银台站在出口了。于是,晏律自动自发的提着塑料袋跟了上去。


    温酒含着一抹淡雅的浅笑,欣赏着一手提着塑料袋,一手插在口袋里的晏先生,这样才对。


    你看,很多事情,一旦做了第一次,第二次就会自然而然。晏先生虽然基础为负,但调、教的空间还是非常大的。


    上车之后,温酒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便给老妈发了一条短信。既然告诉老妈去了泰国,她就按照当地直飞泰国的航班时间,像模像样地给老妈报个平安。


    温明月立即便回了一条:“发个照片过来看看。”


    温酒没想到老妈会让拍照片,便回了一条敷衍她:“妈,我刚到酒店,没去景点。”


    “谁要看风景啊,我要看那个男生的照片。给妈拍个照片发过来,让老妈看看他长的怎么样。”


    温酒被老妈突然提出来的这个要求给吓了一跳,侧目看看开车的晏律,她只得继续敷衍:“妈我手机里没他照片。”


    “现拍一张,快点!”


    温明月的性格就是这样,雷厉风行,睿智果敢。温酒容貌出众,但因为天生气质清冷,又比较独立,一看上去就属于异常高冷难追的美女,所以即便很多人暗中倾慕她,但真的敢出手追她的男人却很少。所以,温明月中虽然嘴上不催,但看着女儿已经二十五岁还没有男友,心里隐隐着急。如今,终于能有一个男人入了女儿的法眼,肯和他一起出国旅游。温明月好奇激动的心情自然是难以言表,非常迫切想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温酒被步步紧逼的老妈给弄得有点手足无措,半晌才回了一句:“我怎么好意思?”


    “都和人家一起去国外旅游了,拍一张照片你会不好意思?少废话,赶紧给老妈看照片!!!”


    三个惊叹号发过来,温酒眉心都有点疼了,继续装死:“妈,我真的不好意思。”


    短信刚发过去,电话直接就响了。


    温酒刚一接通,那边便传来温明月神清气爽干脆利落的声音:“把手机给他,我要给他说两句话。”


    “妈你要干嘛?”听到老妈的要求,温酒手机都差点吓掉地上。


    “不干嘛,让他给我发张照片看看,顺便听听他的声音怎样。”


    温酒算是服了老妈了,掩着手机小声道:“好好好,你稍等一会儿,我给你发照片,再见。”


    温酒挂了电话,紧张的手心都有点出汗了。她对老妈的性格最了解不过,要是不弄张照片过去交差,一准儿还要继续打电话过来,甚至会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去了泰国。


    要不,偷|拍一张晏先生?温酒拿起手机对着窗外,自言自语道:“公园的雪景真美。”


    手机举起来,悄悄对着晏先生俊美的侧脸。


    OK,大功告成。


    温酒低头正想要看看偷|拍的效果如何,突然,车子靠路边一个急刹车。


    晏律扭过脸看着她,倨傲地伸出手,“手机给我。”


    “干嘛?”温酒有点小小的紧张,还有点尴尬,他不会是发现自己在偷|拍他吧。


    晏律冷着脸道:“看看你的雪景。”


    温酒干笑:“我随便拍着玩儿的。”


    晏律斜睨着她,眸光沉了沉:“你是拍我吧?”


    温酒顿时脸上一热,却没承认,“谁偷|拍你啊,我是拍雪景。”


    “手机给我。”晏律出其不意地握住了温酒的手腕。温酒立刻反手一扳,没想到晏律比她动作更快,轻轻一拧她的虎口,手机便到了他的手里。


    温酒不由一怔,他这个动作,怎么透着一股擒拿术的味道?


    晏律将手机换到左手,右手拦着温酒。点开相册一看,果然是偷|拍了自己的照片,一时间,心里真是百感交集……


    他吸了口气,脸色有点奇怪:“你为什么要偷|拍我?”


    温酒不好意思的笑笑,解释道:“是这样,我和你来X城,瞒着我妈说是和朋友去了泰国旅游。我妈现在想要看和我同行的朋友的照片。所以,就,”


    原来不是他想的那样,晏律莫名其妙的生了气,果断地点了删除。


    温酒甚是惋惜,“晏先生你能否帮个忙,我妈就是想看看和我一起出门的人是谁,你传我一张照片行吗,侧面就好。”


    晏律抬眼看看她:“背影也不行。”


    温酒:“……”


    车子重新发动,很快就到了家。晏律拿着钥匙打开了大门,便直接上了楼,貌似心情有点不大愉快。


    温酒把一个毛绒玩具给了晏欢。她刚才让晏律等着,是想去买一包卫生巾备用,但拿在手里犹豫了半晌,还是觉得结账的时候,晏律站在一旁会比较尴尬,于是便给欢欢买了一个玩具。


    晏欢高兴的跳起来:“谢谢姐姐,姐姐真好。”


    奶奶也挺高兴,感觉温酒是个心细的姑娘,去一趟超市还惦记着欢欢。


    温酒这边刚把买来的东西拿到厨房,老妈的短信又来了。


    “磨磨蹭蹭干嘛呢,快点发给我看看。”


    “稍等,稍等。”


    看来老妈今天不看到真人照片是不会罢休。温酒正打算在网上找个帅哥的照片糊弄老妈,突然看见奶奶,心里一亮:有了。


    “奶奶,家里有没有晏律的照片啊。”


    “有啊。你想看看他小时候的样子是不是?”


    “是啊。”


    “你等着,奶奶给你拿来。”


    不一会儿,奶奶从书房里拿来一本厚厚的影集。


    温酒暗暗欣喜,打开一看,果然都是晏律的照片。她本想着用手机拍一张他的照片,结果发现,全是他小时候的照片,基本上到了中学之后便再也没有了。


    不过,有以前的也不错嘛。


    温笑吟吟的拿着手机,拍下了某一张照片,嗯,还挺清晰。


    三楼的花房,晏律背对着门口坐在藤椅上,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和一壶茶。


    花房里阳光明媚,鲜花绿叶相映生辉,晏律颀长英挺,姿态悠然,一件样式简单的黑色羊绒衫,将他的背影勾勒的性感而阳刚。


    温酒微微有种惊艳的感觉,发过信息,施施然将手机放入口袋。


    嗯,晏先生羞愤交加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桌上的手机叮一声轻响,晏律拿起来一看,是9发来的。


    他漫不经心点开,却像是看到了一个炸弹,脸上的毛细血管瞬间阵亡。


    他腾一下站起来,拿起手机便要下楼,结果刚一起身,就发现温酒已经上了三楼,抱臂站着花房门口,笑吟吟看着他。


    晏律迈开长腿,腾腾几步跨到她跟前,低头盯着她,犀利清冷的眼中闪着愠意。


    言简意赅地伸出手:“手机给我。”


    温酒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晏律隐藏在怒气下的羞愤表情,眉眼弯弯的笑容愈发让晏律生气。


    “手机快给我!”他语气一沉,带着一股浓烈的威胁味道,拧起的浓眉和冷冽的眼眸,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可是温酒素来胆子大,晏先生的威吓她一点也不怕,反而盈盈一笑:“你给我传一张照片,我删除掉那一张怎样?”


    话音一落,晏律伸出的手,突然往前一探,双手都插在口袋中的温酒,一时未反应过来,就那么出其不意地被他搂在了。


    温酒下意识地双臂一挣,没想到晏律力气如此之大,两条胳膊像是铁索一般,牢牢地捆住她的上身,将她圈在怀里,右手从后腰横过来,压制住了她的手腕。


    柔道讲的是四两拨千斤的技巧,温酒没有防备失了先机,两只手又被困在口袋里,被高大的晏律禁锢在胸前动弹不得。紧贴着他的身体,她几乎能感觉到他浑身紧绷的肌肉和呼之欲出的巨大力量。


    这种力量让温酒都有些惊诧。


    晏律单臂挟着她,从她口袋里拿出手机,删除了那张满月裸|照,然后将手机放入她的口袋,这么一低头,便正对上了温酒的目光。


    两人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几乎是紧紧贴在一起,近到咫尺之间的距离,她的根根睫毛都清晰可数,清幽沉静的眸子,仿佛是巨大的漩涡,一下子吸住了他的目光,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无边无底的幽深。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馨香,如梅如兰,清幽淡雅。晏律像是被某种力量给魇住了,低头看着近在眼前的清丽面孔,清冽气愤的眸光突然变得有些迷离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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