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过客归途（1）

    袁长峰的咆哮声连隔音良好的病房门都没挡住，外面的护士被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出去报警。


    没多大会儿功夫，一群警察带着一群记者都冲了上来，除了维护秩序隔离护士和其他病房的警员之外，其他的警察都跟着夏本易进了病房，挤在那间小小的会客室里。


    夏本易实在无法理解喵十三的逻辑，一看到袁长峰就忍不住问道：“你这个徒弟是不是脑子有病？在医院挟持人质，还躲在里面？她是疯了还是想找死？”


    “我怎么知道？！”


    袁长峰早已气得七窍生烟，暴躁地差点连会客室的沙发都拆了，口不择言地怒吼道：“靠！——我看她是自己不想活了，还要拉几个人给她当垫背的！”


    这话脱口而出，刚一说完，他自己也楞了一下。


    虽然说的时候完全无心，可以说出来之后，他骇然地发现，自己，好像也许大概，真的说中了事实的真相。


    喵十三这次来，根本就没打算活着离开，她要的，不是挽回，而是同归于尽！


    这个认知吓得他魂飞魄散，一把抓住了夏本易，急得几乎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老夏，这次你一定一定得帮忙想办法！喵十三肯定是疯了，她要是死了，那阿毅两口子和我老婆都活不了了……这疯子一定会拖着他们一起死的！”


    夏本易听得一个哆嗦，这一路收到关于喵十三的资料，就足以让他冷汗淋漓，却没想到，还有个大招在这里等着。


    他急忙冲身后的其他警员招了招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低声说道：“里面还有两个人质，先向局里汇报，请求支援……”


    话还没说完，病房里就传出了一声巨响，原本就已经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袁长峰，听到这动静顿时眼都红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克制忍耐，一脚踹开病房门就冲了进去。


    夏本易怕他冒失犯错，急忙也跟了进去。


    他们一进去，身后的警察呼啦啦地一拥而上，除了两个守着门口的，其他人都跟着冲了进去。


    只是所有人一进去，全都呆在了原地，连举着枪的手臂，都差点石化了。


    传说中的喵十三，是野战军中的女汉子，进过原始森林趟过雷区，下过南洋卧底过金三角，要不是一次行动中受伤过重，只怕还是个战斗英雄。可后来她转业后，在公安系统只待了两年就下海，有人说她是去卧底，有人说她是禁不起商业经济的纸迷金醉而堕落……无论哪一种说法，到最后都无法否认一个事实：她染上了毒瘾，曾经两次进入戒毒所。


    半年多前，是她最后一次从戒毒所出来。


    毒品的污染和折磨，早已让她变了个人，却并未减少她的杀伤力。


    袁长峰和夏本易听得那么大的动静，原本都以为她已经失控到开始行凶，可冲进去一看，却看到喵十三仰面朝天地倒在窗前，手中的弹簧刀早已不翼而飞，一双修长白皙的大腿露在外面，上面明晃晃地插着一支注射器。


    在她的对面，苏晓曼也跌坐在地上，却张开双臂护在病床前，脸上一道殷红的血痕，血流披面，她却似乎完全没感觉到疼痛，只是一只手却在不停地颤抖着。


    “晓曼？”袁长峰的嗓子都快哑了，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前，蹲下身，伸出手来，“晓曼？”


    苏晓曼终于回过神来，呆滞的眼神落在他脸上，终于眨了眨眼，艰涩地从喉咙里挤了句话出来。


    “是我……是我用麻醉剂……扎了她……”


    她说话之际，夏本易已经让人去检查了喵十三的情况，先将她的双手都拷了起来，用证物袋从苏晓曼身边捡起沾血的弹簧刀，这才心有余悸地看了眼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人，敬佩之余，也不禁暗暗可惜。


    她脸上的伤，只怕是再好的医生，也未必能完全治愈了。


    “没事了！”袁长峰急切地说道：“我扶你起来，先让医生给你处理伤口，这边有老夏他们守着，不会再有事的。”


    苏晓曼却苦笑了一下，嘴角方一动，就疼得整张脸都快皱在了一起，有些惭愧地说道：“腿软了……起不来……”


    喵十三方才的的确确是要发疯，只是她的目标并非是她，而是尚在昏迷中的程方毅。所幸她在护士送程方毅回病房时，特地问了下情况，知道他的麻醉药效还要几个小时才能过，护士留下了止疼泵，她却趁着护士不注意之际，偷了一支麻醉针进来。


    她这两年经历的事情太多，光是绑架就有两次。她从未想过等待救援，尤其面对的是一个随时会杀人，手上早有人命的疯子时，她不能不想办法自保。


    喵十三压根没将她放在眼里，一进病房，眼里看到的只有病**的人。


    她已经时日无多，在他决绝地拒绝之后，就彻底没了生机与希望，才会故意弄坏了程方毅的刹车，拦截了袁长峰的电话。她只当程方毅知道出事的第一刻，肯定会找袁长峰。所以才会故意找袁长峰闹事，甚至不惜绑走了程曦然。


    程曦然当初一知道她的身份，就立刻将她从CY公司赶走，甚至让她自行离开，逼得她连一声告别都来不及说。她努力了那么久才戒毒成功，却依然无法挽回失去的一切。


    这些欠她的人，她一个都不愿放过。


    只是，在她想要对程方毅下手的那一刻，却没想到，一直没被她放在眼里的苏晓曼，那个软弱无能的女人，居然会突然冲上来撞翻了她，甚至将一支针管刺入了她的大腿上。


    喵十三刺向程方毅的刀最终只能划过苏晓曼的脸，就落在了地上。


    在倒下之前，她才第一次正视这个夺走了程方毅所有情感的女人，这个看起来无比柔弱，却在关键时刻敢跟她拼命的女人。看到那张满是鲜血的面容，她终于松开了手，任由自己陷入了昏迷。


    她曾经以为，只有自己才是可以为他付出一切的人，也理所应当地拥有他的一切。


    如今才知道，她想要的是占有，而面前这个女人所做的，叫守护。


    而爱，不是占有，而是守护。


    所以，她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