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执念（4）

    有爱才有恨，无论爱恨，都是人一生最为强烈的情感，能支撑着一个人做出许多原本根本无法做到的事。


    正如孙秀禾此刻所做的一切。


    苏晓曼能想象到她的心情，辛苦了一辈子，生儿育女，扶持着老公生意越做越大，结果一句没有共同语言，感情淡了，老公潇潇洒洒地转身，去跟更年轻的解语花谈人生谈未来，甚至将原本属于她和子女的一切转手相让，这她如何能忍？


    就算死亡将他带走，也无法熄灭她心中的恨意。


    赵泽川的死，对她而言，才是一个开始。


    一念成痴，一念成魔，心魔成执念，不知如何才能化解。


    袁长峰给苏晓曼打完电话，就给程方毅去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下这个案子，最后忍不住多说了一句，“现在这些女人还真可怕，原来以为我老婆就够厉害的，没想到这一个二个不声不响的，下起手来还真是够狠！阿毅，喵爷那边处理干净了吗？可别再招惹那些人了。”


    程方毅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你放心好了。过去的那些人那些事早就断干净了。”


    袁长峰点点头，“你知道就好，今晚早些回家吧，曦然说今晚要去你家蹭饭，苏妈妈炖了超好喝的汤，你要是回来晚了可别怪我不给你留。”


    “你就做梦吧！”程方毅嗤笑道：“就算没你的，也不会没我的……”


    跟袁长峰说了几句，挂断电话，程方毅又给苏晓曼打了个电话过去，知道她已经在回家的路上，果断将剩下的工作交给了刘澈，让他和林超先审阅文件，有需要他签字的统一整理好，留到明天再签，急件可用OA系统直接发消息报给他网签。助理们一看他满面笑容，就知道老板这又是要翘班回家了。


    最近这半年来，他们已经习惯大老板从冰山冷男变成了顾家暖男，一言不合就翘班回家，丢下一大堆工作将他们累成狗。要不是薪水奖金都高出同业一大截，这种成天被工作虐身被老板秀恩爱虐心的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程方毅匆匆离开办公室，刚到地下停车场，就看到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自己的车前，他脚步顿了一下，眉心就皱了起来。


    “阿喵？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喵十三在CY做了几个月，漂亮的业绩和战绩，给公司的同事留下无比深刻印象，可转眼就离开，程方毅甚至还听到下面的员工有抱怨的。说老板魅力值太高的坏处，就是会造成公司出现大批单身狗，变相提高了女人的择偶标准，导致他们的情路不畅，好容易出现个极品优质，还被老板打击得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居然会在这里看到她。


    “什么时候回来的？跟阿峰说了吗？”程方毅径直走到自己车前，打开驾驶座车门，看到喵十三毫不客气地拉开副驾驶车门上车坐好，他挑了挑眉，问道：“去哪儿？我送你。”


    “你是想送我去机场吧？”喵十三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最好是送我去天涯海角，一辈子都别在你眼前出现，对不对？”


    程方毅直视前方，连看也没看她一眼，发动车，缓缓驶出停车位，一边朝外开去，一边说道：“其实，你在哪里，对我来说都不重要。阿喵，不放下过去的事，就看不到未来的风景，你还年轻，未来还会遇到很多人……”


    “你不也一样？”喵十三定定地望着他的侧脸，眼神复杂的无法言述，“你自己都没放下的事，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不一样的。”程方毅叹了口气，“我已经结婚，有个很幸福美满的家，还有孩子们……”


    “那时的她也一样。”喵十三执拗地说道：“你能等她十年，我也能。”


    程方毅一脚踩下刹车，停在了停车场的通道里，转头望向她，眸光深沉，漆黑如夜，“那是因为我们彼此相爱，可是，阿喵，我——从未爱过你！”


    他终于还是将这句最为残忍的话语说出了口，一瞬间看到她妆容精致的面孔变得煞白，晶亮的眼中充满了泪水，下唇几乎被她自己咬出了血，素来倔强傲气的喵爷，第一次露出如此脆弱悲伤无助的表情，像个不堪一击的瓷娃娃。


    可他还是狠下心，继续说道：“我不爱你，阿喵，无论你等十年，二十年，都是如此。你根本不必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感情……”


    “啪！——”


    一个巴掌脆生生地打在他的脸上，喵十三狠狠地瞪着他，举着的手微微颤抖，连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当初是你答应我……答应试着跟我交往……你骗我！”


    程方毅闭了闭眼，面颊火辣辣的烫，她下手并不轻，他却无法跟她生气，只能长长地叹息一声，再睁开眼时，眼中只有深深的怜悯。


    “你也说了，我答应的，是试着交往。我试过，我忘不掉她，也无法跟你在一起。对不起！”


    “你……”


    听着他的道歉，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化作了利针，一针针直刺心间，喵十三的手抖了又抖，终究还是没有再打下去，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把推开车门，跳下车，又重重地摔上车门，转身朝他反方向大步离去，脚下五英寸的高跟鞋踩得嗒嗒作响，清脆而尖锐的声音回响在空**的停车场中，每一步，仿佛都是走在刀尖上的人鱼，带着泣血的心碎声。


    程方毅从后视镜中看着她的背影，也不禁有些黯然。


    过去的十年，最黑暗的时候，他也曾想过放弃，也曾想过放下，可那些尝试，终究还是无法取代一直藏在心底的那人，那种执念，是任何磨难，甚至连死亡都无法磨灭。


    如今的他，终于走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日子，却不知她能不能走出来。


    人这一生漫漫长路上，并非每个人都能陪你走完全程，他只是她生命里的一个过客，若成执念，只会让她接下来的路，都变成坎坷。


    长叹一声，他还是启动了车子，背向她离去。


    或许太过无情，或许太过残忍，可他亦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