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帽子戏法

    茶水间。


    陆警官翻箱倒柜的动静有点大，相熟的同事好奇的问：“你找什么呢。你那盒高乐高，我们昨天加班喝完了。”


    陆警官翻出一盒过期的红茶包，随手扔回去。他说：“找点好茶叶。”


    “没看见会议室里坐着谁吗，应至晚他爸。我不得好水好饭招呼着，发扬咱们警局精神，省的被他小瞧了。”


    “咱们茶水间，人能吃的东西不能给你剩下来。”


    小同事建议，“好茶叶你去局长办公室拿啊，上好的黑茶诶。上次小赵他们顺了点回来煮奶茶，别提多香了。”“”


    陆警官偷偷翻个白眼。


    黑个屁，他爸根本不爱喝茶。


    那茶还是他爸几年前时买的，原本是绿色的，现在给氧化成黑的了。


    至于保温杯里，装的不是奶茶就是可乐。


    老头血糖偏高，医生让控制糖分。家里老妈盯着紧，老头每天上班来过瘾了。


    陆警官给陆局长留面子，不好戳穿他，只能敷衍的应了一声，继续开柜子。


    因为刘洋和应至晚的失踪，今晚全局通宵，小同事是来泡咖啡续命的。他突然来了灵感：


    “不对啊陆陆，咱们茶叶再好，还能好过他们老应家的？”


    “再说了，应老板这是真丢了儿子，又不是许雅岚假丢了老公，他没心情折腾我们，你就随便倒杯白开水进去得了。”


    他话音刚落，门口闪过一道身影。


    是公共关系科负责人。


    这人明明跑过去了，瞥见陆警官在茶水间，又折了回来。


    “小陆啊啊啊啊啊！”负责人脸上又惊又怒又惶恐，“不是说人找到了吗，怎么又丢了俩！”


    据警方现有的线索，事情是这样的：刘洋为骗取赎金，伙同其妻子许雅岚伪造了这起绑架案。


    他们公关科的通告也是这样发的，甚至暗戳戳嘲讽了何幼薇一通。


    谁能想，一回头，人没带回来也算了，这还买一送一，丢了俩。


    公关科负责人悲愤的问：“你能不能让你师父给我个准话，我这工作该怎么做啊啊啊！”


    趁小警察不注意，陆警官把他泡好的咖啡倒进一次性被子里。


    他很淡定的说：“一码归一码，刘导自己演的绑架确实已经结案了，你通告该怎么写怎么写。”


    “再说了，应至晚他爸说了，绝对配合我们警方。放心吧，他不能找你麻烦。”


    说罢，端着从同事那募捐的咖啡，溜了。


    会议室里。


    应至晚的爸爸果然没心情喝咖啡。


    他是真的着急，对林大鹏的问题知无不言。


    但他也是真的不了解应至晚，能提供的有用信息并不多。


    和传闻一样，应老爸年轻时做了不少糊涂事，应至晚很讨厌他，两人关系并不亲近。


    事情的转机在应至晚大三那年，他被查出白血病。


    应至晚他爸头次意识到做父亲的责任，尽可能弥补，父子二人关系这才缓和。


    林大鹏问：“应至晚和您提过刘洋吗？”


    应爸爸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从小就跟在应至晚身边。”


    他认真回忆：“没错，是有这么个孩子。”


    “应至晚从小就独，不爱说话，什么事都藏心里。按理说，我们这样的家庭，该有不少人围着他打转，但他一个也看不上。”


    “说起来，从小到大，我好像只听他提过这么一个朋友。”


    应爸爸态度诚恳，林大鹏一时也分不清他有没有说谎。


    他又问：“您知道，应至晚出国前，给了刘洋300万吗。”


    应爸爸脸上的惊讶不似作伪。


    他大约陷入回忆，每天不自觉蹙起：“应至晚出国前，好像动了一笔钱。我当时忙着联系医院，这数额又不多，我也没放心上。”


    “不过，银行应该有记录的，我可以帮你联系他们。”


    虽然不合时宜，但有那么一秒钟，林大鹏确实仇富了。


    应至晚他爸这时终于意识到什么，不解的问：


    “应至晚为什么给他朋友钱？”


    “他朋友问他借的，还了吗？”


    林大鹏觉得现在不是解释应至晚对刘洋基情的时刻，于是假装没听见，继续问：“你知道，应至晚欺负过一个叫向小园的女孩吗？”


    应爸爸是真的担心儿子安全，并没纠结上一个问题。


    林大鹏腹诽，看来300万确实不值得应总放心上。


    应至晚爸爸说：“这个不可能。”


    “应至晚虽然淘气，但是不可能欺负女孩。”


    他身上又出现，初见时的那股傲气，“你觉得，我们应家唯一的继承人，需要靠欺负人获得自信吗。”


    这倒是实话。


    林大鹏在笔记本上写了几笔，又说：


    “应先生，虽然冒犯，但为了尽快找到令公子，我还是要问您这个问题。”


    “最近有人传说，应至晚杀了自己弟弟——”


    才听到这问题，应至晚爸爸眼眶就红了。


    “是谁这么缺德，竟然造这种谣！”


    “不是应至晚杀了他弟弟，是我。”


    “这病真的太折磨人了，我们又找不到合适的骨髓，应至晚每天过得太痛苦了。”


    “我实在没辙了，医生建议我，试试婴儿的脐带血。”


    “我就在国外请了个代孕，想做试管婴儿。”


    “可我年轻时过得太荒唐，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最近这次，孕妇好不容易受孕，但是不到三个月，又流掉了。”


    “就是因为这件事，应至晚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才想回国看看故人。”


    “都怪我，都怪我！”


    说着，应至晚爸爸陷入深深的自责。


    可世界上哪有后悔药呢。


    林大鹏也是做人爸爸的，很能理解这种心情。


    他安慰道：“您别担心，我们一定尽快找到应至晚。”


    应至晚爸爸眼睛里带着绝望，“一定要快，我请，不是我求你们了。”


    “应至晚那个药，是按周拿的，今天已经周五了，他的药只够两天。”


    “没有药，他的身体撑不住的。”


    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用力撞开，许雅岚闯了进来。


    她大声问：“应少失踪是怎么回事！”


    应至晚爸爸不想被一个小辈看见自己的软弱，借着整理衣袖的动作低下头。许雅岚却没个眼力劲，径直冲到他眼前。


    她是真的着急了，顾不上装柔弱，大声道：“叔叔，你怎么还在这里和警察浪费时间，您快去找人啊！”


    应至晚爸爸苦笑，“我该去哪找。”


    许雅岚说：“您不是海城的暗夜帝王吗，黑白两道都要给您面子。海城就这么大，你想找个人还不简单。”


    林大鹏、陆警官：……反正我们白道不知道。我们也没见过黑道。


    应至晚爸爸：……不好意思，我自己也不知道。


    这姑娘一看就是坊间流言听多了，脑子已经傻了。


    许雅岚更慌了，开始骂起刘洋：


    “妈的刘洋这倒霉x的，冰棍厂附近本来还有一个摄像头，被他故意搞坏了。他这丧门星，谁靠近他真是倒血霉了。”


    她自言自语般道：“……这些血肯定都是刘洋的，对，都是他的。”


    “他手本来就划破了，流了那么多血，一定是他伤口绷了，才有那么多血，没错，肯定是他——”


    刘洋他爸也在警局。


    老爷子本以为能领回饱受惊吓儿子，没想受惊吓的是自己。刘洋算计他的钱也算了，还TM把应家公子也弄丢了。


    好在应至晚爸爸忙着找儿子，没时间和自己算账。老头才松口气，就听见自己儿媳妇的话，怎么听都觉得他儿子泛着股绿气。


    应至晚他爸也觉得不对，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


    这时，正义的林大鹏警官站了出来，“刘太太，你们家大厅的血迹，你还没解释清楚。”


    许雅岚这时烦透的刘洋，带着点报复的说：“都是刘洋的，是他为吓唬他爸做的。”


    说到这里，她眼睛又亮了，“那个厂房里的血，是不是也是——”


    林大鹏不想理她，只是问：“那些血超过800毫升了，一次失去这么多血是有生命危——”


    许雅岚不耐烦道：“谁说是一次性了，他分好几次抽的。”


    “我也不知道他从哪搞来的注射器，自己给自己抽血。那些血就在冰箱里冷藏，恶心死了。”


    “你们警察也真够没用的，没发现家里那么多补血的食材吗。”


    刘洋绑架案从案发到结案还不到48小时，警方确实还有很多细节没查清。


    陆警官小声嘟囔，“怪不得家里那么多红枣阿胶，我还以为是她生理期。”


    他调出废弃工厂的照片，血呼啦几的生产车间里，角落里有不少补血的食物。


    陆警官小声嘟囔：“还挺会心疼自己。”


    刘洋爸爸脸色更难看了。


    这时会议室的门又被推开了，进来的是鉴证科科长。


    “林队，废弃厂房的痕检结果出来了。”


    现场的血还真是刘洋。


    知道这个消息后，许雅岚重重松了口气。


    应至晚爸爸的神色也缓和一些。


    刘洋爸爸眼睛的担忧几乎变成实质，但他不敢触应至晚爸爸的霉头，只能压抑自己的情绪，假装无事发生。


    鉴证科长又说：“现场发现了三组指纹。”


    “刘洋的指纹较多，分布范围较广。应至晚的指纹少一些，且和刘洋的有重叠。”


    “剩那人的指纹最少，只有几枚完整的。”


    “我本来以为要花些时间才能找到。没想到，是我们最近收录的指纹。”


    最近收录的，只有刘洋案件的相关人士。


    林大鹏心里突然出现一个名字。


    果然，下一秒，鉴证科长说：“是江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