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只有爱情的婚姻是不值得结的。”

3个月前 作者: 柳翠虎
    58“只有爱情的婚姻是不值得结的。”


    陈子昂没有再来找过秋恣宁。


    秋恣宁的日子恢复到过去,一觉睡到下午,再晃晃悠悠醒来,披散着头发,去两条街之外的nugget喝一下午咖啡,工作到深夜,再去酒吧喝酒。


    俞又扬后来约过她两次,她不愿意出门,找理由拒绝。俞又扬知趣,很快转移目标。


    就如同他所言,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是不可替代的。


    秋恣宁会继续喝酒到深夜,不太愉快的日子里,就将脑袋埋入工作当中,也不会觉得寂寞,毕竟粉丝在哪里,每发一条微博,片刻后,都会响起无数声回应。


    你看,这就是事业,永远比男人靠谱。


    秋恣宁的妈妈给她打过几次电话催婚。依然是老生常谈,诸如此类“女人还是需要有一个肩膀依靠”,又或者“没有结婚生子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接到电话的秋恣宁正一个人坐在吧台前,正有三分醉意,听到这句话,“哈?”了一声:“妈,这是你们那代人的经验了,换了我们这代人,大家心里只会想着:没有和大帅哥谈过恋爱的人生,才是不完整的。”


    这句话说完,就听身侧传来“噗嗤”笑声。


    等电话挂断,他转过身来,眉目深邃,标准世俗意义里大帅哥的模样,男人正对着秋恣宁,“你好,我姓万。”微微一笑,又对酒保招了招手:“这位女士的单记在我名下。”


    秋恣宁最烦男人拿钱包装逼,听了这句话,也对酒保微微一笑:“再给我来杯山崎55。”


    男人面色不变,只是笑着问:“独身主义?”


    她扬眉,“这年头还有人因为女人不想结婚而觉得奇怪么?”


    “不。”男人摇摇头:“不结婚很好。但能下这个决定的人不多。”


    “又有谁是故意想要孤独终老呢?不过是碰巧走了这条路。”秋恣宁扯嘴角一笑,“如果把女人的人生比作一场长跑,结婚就是路途中的一道小岔路口,有的女人跑到20多岁那年,注意到那个岔路口,‘嗖’地钻进去了。而有的女人呢,啥也没注意到或者懒得注意到,就这么晕乎乎乐颠颠地跑了下去,跑到30岁、40岁,才发现岔路口没了。没办法,时间过了,就只能这么跑下去。”


    年纪越大,棱角与个性就越鲜明,独立生活的能力越强,就越不容易将就。


    而她已经明白,她真正想要的一切,男人给不了。


    有些东西若能得到,就握紧,若得不到,也不勉强。


    万姓男人想了想,试图共情,也说:“我们男的也一样啊,年轻的时候选择太多,死活不肯收心,做了几年玩咖,到现在,也就这么耽误下来了。一把年纪了,一个人在酒吧喝酒。”


    秋恣宁好笑,瞥了他一眼,见他打扮和俞又扬差不多,也是差不多的年纪,直白道,“你不叫没收心,你看你这细皮嫩肉穿金戴银的,还有大把选择的余地。等你哪天秃了萎了,肯定立马就在通讯录里找一个20多岁的清白小姑娘,忽悠人家和你结婚。还美名其曰浪子回头。”


    男人这样的物种,天生就喜欢消费女人,越是阅人无数的男人,越不舍得让自己孤独终老。毋论他们嘴上怎么说,总会在老得玩不动的那一天给自己找一处港湾,像购置一床被褥那样选择一个实惠又柔软的怀抱。


    男人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刻薄,愣了愣,不答了。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将山崎递到秋恣宁的面前,男人见了,干脆和她聊起了威士忌。二人的阅历相当,共同语言不少,随着聊天气氛从针锋相对变得缓和,又渐渐变得有些暧昧了,他心念一动,忽然对仰头喝酒的秋恣宁说:“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微微张嘴的时候的样子,很美。”


    酒吧里的爵士配乐懒懒,纸醉金迷的调子。


    秋恣宁睨了他一眼,缓缓放下酒杯,凑到男人面前,半张了嘴,朱唇轻问:“这样么?”


    索吻姿态。


    男人弯弯嘴角,迎了上去,可还没等那男人反应,秋恣宁对着他的脸,肆无忌惮打了个嗝。


    “嗝——”


    酒气伴着香水味袭来,男人僵在原地。


    “酒不错。你也不错。”她挥挥手,晃晃悠悠起身离开,“可惜我现在,戒男人了。”。


    盛以晴又在深圳多留了半个月。


    眼看着十一月过了中旬,深圳的秋天也要结束了。陈撰的房子早就装修完毕,他继续回到公司上班。留学中介那边打来电话,大概从12月起,就能陆续收到offer,请他不要担心。陈撰笑了笑只回答:“出国的事情再说吧。”


    随着异地的时间拉长,视频电话的频率也降低了不少。上次视频,陈撰见到盛以晴新买的高领开衫,还颇为诧异:“深圳也这么冷了?”


    他们错过了一个季节。


    好在项目上的进展一切顺利。孙宁来到深圳后,与盛以晴在研发中心见过几次面。两个人自从上次吃饭后就加了微信,孙宁似乎与她颇为投缘,除了工作需要,私下里也会约着盛以晴吃饭。


    这一段时间不忙,难得空出了周末时间。周六下午,孙宁约盛以晴陪自己去美无限的线下美容店做spa。盛以晴坐在出租车里,顺带给陈撰拨了个视频电话。


    嘟嘟几声,视频被挂断,盛以晴一愣。


    只听片刻后,陈撰拨了语音过来。


    盛以晴问:“你在哪里呢?”


    陈撰回答:“刚出门呢,不方便视频。”背景音果然嘈杂。盛以晴开玩笑:“你现在还住在我家吗?是不是把家里霍霍了,不敢让我看。”


    陈撰一笑,说:“你等我给你发几张图。”


    又听手机嘟一声,还当真是她家的沙发、窗台和卧室的照片,竟然出乎意料的清爽干净,电话那头的陈撰语调得意:“怎么样?我把你家照顾地很好吧?”


    盛以晴将照片放大了仔仔细细看了,震惊,“你每天忙着装修,还有时间做饭”


    “啊?我哪有时间做饭。”


    盛以晴皱眉:“照片里,我家厨房上架着一口锅呢。不是你做饭?”


    陈撰一僵,随后慌忙解释:“啊……不是我还能是谁?我就做过那一次,差点忘了。”


    盛以晴顿了顿又说:“我本来想着这周末没事就回北京来,结果孙宁又约我。但你放心,估计下周末就能回来。”


    陈撰声音里藏了笑意:“急什么?工作更重要一点。我等你回来。”


    盛以晴嗯了一声。


    两个人没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出租车行驶在马路上,周遭都是繁华高楼,巍然耸立,正午的阳光照在建筑上,耀耀然反射出天与云的颜色。她将脑袋靠在后排椅背上,努力压制自己的胡思乱想——


    一个半月没有见面,一开始是两个人都没时间,那时候陈撰每天说着要来深圳找她。可随着陈撰的装修结束,他却再也不提来看她的事情,一开始以为他忙,然而后来才发现,他周末双休,连工作日也是按时下班。她看破没有说破,也干脆留在深圳,哪怕有空,也不肯回京。


    情侣手表里显示的位置没有异常,但一个月前,她因为工作熬夜到凌晨三点,情侣手表忽然发出提醒:请注意!你的恋人心率过高啦!你的恋人心率过高啦!


    她诧异,因为三个小时前陈撰已经和自己说了晚安。但那件事情很快被忘记,第二天聊天的时候她忽然提到昨晚手表的提示,陈撰顿了片刻才回复:“可能是做噩梦了?”


    后来这样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过。


    想到这里,盛以晴又打开他发给自己的照片,试图寻找出猫腻,然而才打开图,车就停了,前排司机转过头来对盛以晴说了一声:


    “目的地到了。”


    美无限的spa馆针对的是高净值人群,花费重金打造成了太空风格,盛以晴一进门就看到了孙宁的助理,对她微微颔首,引她去更衣室更衣。孙宁与盛以晴淋浴结束,裹着厚厚的浴袍,踩在云朵一般软绵绵的拖鞋上,推开门,只见眼前一片蓝紫色灯光,目之所及一片空旷,只在最中央摆着一个巨大贝壳形状的容器,张着口,散发幽幽蓝光,宛如深海。


    孙宁对盛以晴解释道:“这是无重力漂浮舱,我从国外引进的。你应该在尽调的时候看过,这台漂浮舱的技术属于加州的一家公司,去年被我们公司收购了。”


    说完,她对盛以晴一笑,两个人脱了浴袍走入舱内,漂浮仓缓缓盖上,往下一仰,竟然飘了起来,如同躺在一张水床之上,水温与体温完全融合在了一起,水如同丝绸般从她们的身体流过,孙宁看到盛以晴惊讶的表情,解释道:“这里面是高浓度矿物盐,模拟人在母体时的环境。这周工作那么辛苦,带你来放松一下。”


    盛以晴笑笑:“应该的。这个年龄不就应该拼命工作吗?”


    她们闭着眼,一起躺在漂浮舱里,过了一会儿,秘书过来和孙宁轻声说了两句,她皱了皱眉头,也不介意盛以晴在场,直接与回复道:“不搞出孩子就行。这次的女人挺老实的,就这样吧。”


    秘书欠身离开,孙宁看了一眼盛以晴:“处理一点家事。”见她瞪大了眼睛,又补充了一句:“哦,不是eric,是我爸。当然,未来eric肯定也会有这些事情,我的态度都一样——不搞出孩子就行。”


    盛以晴目瞪口呆。


    她一直以为传闻中“大婆教”的成员都是一些除了家庭一无所有的女人,她们没有自立的能力,家庭地位基本为零,面对老公出轨,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孙宁绝对不是,她聪明而又才干,拥有一家上市公司。盛以晴想象不到,这样的女人为什么可以轻易说出老公出轨,回家就行这样的话来?


    “很奇怪么?”孙宁笑笑,招呼:“我是在25岁那年结的婚,我们公司主做的是生物科技,Eric的祖父曾是国务院的高官,家里的长辈也都在医药系统任职,双方的父母是朋友,加上自小就认识,很早就让我们订了婚。结婚,然后生子。我们当时都有各自的恋人,但还是结婚了,因为我们都知道,这段婚姻带给我们的东西,实在太诱人了。”


    孙宁的公司做的是医疗相关,从商需要政策支持,而Eric的背景很好弥补了这一需求。两个人成婚后,孙宁的公司不断做大,双方互惠互利。


    “您是独生女?”


    “我有一个同父异母妹妹,叫许岁,她跟了我后妈的姓。这两年不在国内,估计马上也要和父亲指定的人结婚。金钱是有诅咒的,外人看我们光鲜,其实并不自由。但无所谓啦,什么位置的人都有什么位置的烦恼,我后来看到了你们在家庭日的视频,还挺唏嘘。爱情在我们的世界里,比金钱稀有太多了。”


    “但金钱可以买到一切吧?肯定也可以买到爱情。”盛以晴侧头看了孙宁一眼。


    “当然能。”孙宁笑起来:“但我们不会去买。因为不划算。说白了,这件事情在我们的世界里没有那么重要。”


    “有钱人竟然也会计算是否划算?”盛以晴诧异。


    孙宁奇怪地看了盛以晴一眼:“喂,我们只是钱多,又不是傻。婚姻对我们来说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它会影响这个家族和公司的未来。只有爱情的婚姻是不值得结的,只有当婚姻能够带给你通过努力无法达到的高度时,这样的婚姻才是有意义的。那些没见过的世界的小年轻才会以为爱情是婚姻的全部,一旦失去了爱情,好像婚姻就毁灭了,只能有离婚这一条路,啧——”


    说到这里她眼里带笑看了一眼盛以晴,“你说是吧?”


    盛以晴脸上的笑僵了僵,“每个人不一样。我没家族,也没什么公司,靠我自己就能过地很好。倘若我结婚,一定是因为遇到了想要相伴一生的人。那些拥有太多的人,才会觉得爱情不值得,但作为我也这样的普通人,爱情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哟。”孙宁扬了扬眉毛,“那假如有一天,你的丈夫背叛你了,你会怎么办?”


    “我会……”盛以晴很平静看着孙宁:“让他后悔一辈子。”。


    盛以晴提前回北京的消息没有告诉陈撰。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深圳宝安国际机场的停机坪,夕阳下,远处传来飞机起飞的轰鸣声。


    盛以晴靠在候机室的靠背椅上,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之前陈撰发给自己的照片——就在昨天晚上,她从美无限回酒店后,又仔仔细细放大了图片中的每一个角落,然后,她在自己家的厨房边上,发现了一条围裙,一条颜色鲜亮的,不属于自己的围裙。


    广播播到:“乘坐HU3853前往北京的乘客请注意,我们现在开始登机……”


    盛以晴放进手袋里,优雅起身,她将墨镜一戴,一身黑色包臀裙搭配直挺挺的黑色呢绒长外套,方跟鞋叩击机场的大理石地面,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宛如机关枪扫射。


    也宛如,杀手。


    是的,她要提前回去,杀那对狗男女一个措手不及。


    将近两个月没有回来。


    离别的时候还是微凉的初秋,12月的北京寒风刺骨。连风都没有礼貌,女杀手冻到瑟瑟发抖,狠狠裹紧呢子外套,分外想念起深圳来。


    一辆特别浮夸的红色法拉利911停在她面前,盛以晴一怔,就见副驾驶座的窗户降下来,探出一颗漂亮脑袋。


    脑袋将墨镜一摘,邪魅狷狂一笑:“hey,baby。”


    盛以晴认出人的那个瞬间,饶是心情再差劲,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你哪儿弄的车?”


    “租的。”秋恣宁特别兴奋,跳下来,一边咔一声将车前盖打开,拎起她的行李往前备箱里装,又咔一声扣上盖子,招呼她上车:“最近忽然对车感兴趣了,但又觉得这玩意也是图个新鲜,所以干脆一个月换一辆租着玩。还省了摇号的烦。”


    两个人钻进车里,秋恣宁穿着牛仔裤和羽绒服,头发高高扎起,露出饱满的额头,看起来干净利落,与先前披着头发,一身长裙的文艺女网红形象截然不同。


    盛以晴诧异:“两个月不见,你转性了?”


    “算是吧。”秋恣宁,我这两个月经历了一场心灵巨变。


    “怎么变?”


    “陈子昂和我分手这件事情,让我特别有感触。”


    “你后悔了吗?”她睁大眼看她。


    “这倒没有。”秋恣宁熟练地把着方向盘,“但我对男人这个物种,有了全新的认识,我以前讨厌男人,但我后来理解了男人,到现在,我决定成为男人。”


    盛以晴噗嗤一声,“怎么成为?”


    “我无论给陈子昂什么好处,让他放弃事业,全心全意陪伴我照顾我,在他看起来,都仿佛是天方夜谭,在他眼里,只能依靠自己,给自己挣一个未来。而这一切,22岁的秋恣宁肯定做不到,别说22岁,26岁的秋恣宁,就因为一套公寓,心甘情愿为别人洗手做羹汤。”她叹了一口气,随即笑道:“我要向他学习。不要把对生活的不满和愤懑,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以前我渴望有一个男保姆照顾我,但现在,我只想着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盛以晴听完,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又听秋恣宁说道:“好了,咱说正事。说说你的抓奸计划。”


    盛以晴刚落地的时候,特意给陈撰发了一条消息,询问他今晚安排,陈撰秒回到:“我今晚就在家啊,哪都不去。”盛以晴拨了视频电话过去,他又摁断,改成语音打过来,说自己在洗手间里不方便视频。


    她直接将对话内容递给了秋恣宁,秋恣宁啧一声:“确实古怪。”


    又问:“你真觉得陈撰会出轨吗?”


    心里乱糟糟的,过了会儿才答:“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他肯定有事瞒着我。”


    坦白而言,盛以晴对抓奸没有什么经验,只知道关键点是得“人赃俱获”,及时固定证据,以防对方抵赖。秋恣宁还带了个单反照相机,确保拍下高清淫图。两个人的车子抵达盛以晴小区的地下车库。


    911熄了火,音乐暂停,盛以晴只听得到自己心跳咚咚,她猛地想起了什么,慌忙低头看了一眼情侣手表,只见自己心跳正在极具上升,马上就到了提醒的临界值,她果断伸手解开表带。


    也就她触碰表带的那个瞬间,手表震动,发出了提醒:


    “请注意,你的恋人此刻心跳过高!请注意,你的恋人此刻心跳过高!”


    是陈撰?!


    秋恣宁目瞪口呆看着这个傻逼手表,问:“卧槽,他也紧张了?”


    然而下一秒,提醒声骤停,对方的数据瞬间清零,就连位置都消失了——是陈撰摘了手表。


    两个人女人在地下车库面面相觑。半晌,秋恣宁缓缓开了口:“看来,他确实有事瞒着你。”


    就在他们的车顶上方,钢筋混泥土的建筑一层层叠放,一层里是一户人家,有的层楼里亮着灯,有的层楼是暗的。而盛以晴的家灯光昏暗,只有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


    陈撰懒洋洋靠在沙发上,摘下来的手表放到了一边,他拍了拍心口,担心差点露馅,以至于忘记看一眼盛以晴的位置。厨房里的人正在忙碌,身上系着一件色彩艳丽的围裙,似乎是忙累了,拿了一边的酒,一边喝,一边走到沙发边踢他:“上半场结束,你倒是爽了。”


    他勾着嘴角笑,“你急着什么?一会儿还有下半场。”


    那人嗤了一声,解下围裙,“我累了,先去睡一觉。”


    这么说完,径自进了卧室,扯了被子,大大咧咧往下一躺。陈撰皱了眉头,几步跟过来,“喂喂喂,你别睡她的床。”


    “说得好像我没睡过一样?”床上的人半睁眼睨他。


    陈撰语塞,那个人伸了个懒腰,“不是还有几天回来么?大不了,再给你们买一套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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