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听话的都是狗崽子
3个月前 作者: 蒋牧童
第二章不听话的都是狗崽子
等吃得差不多了,秦陆焯起身,走到门口。
沈放跟着站起来,笑道:“我们出去抽支烟。”
他们离开之后,温沁总算找到机会问蔚蓝:“你跟这个帅哥是怎么认识的?”
谁知,蔚蓝看着她,淡淡地说:“我跟周西泽分手了。”
温沁和徐佳宁脸上都出现了震惊的神情。
比起温沁这场三个月的短暂恋爱,蔚蓝和周西泽的感情看着是真稳定,况且两人门当户对,一看就是冲着结婚去的。
蔚蓝说道:“他劈腿,被我撞见了。”
她口吻之淡然,让温沁的脏话都说不出来,憋了半晌,怒道:“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
徐佳宁担心地问:“刚刚说你进警局,也是因为这件事?”
温沁还在感慨:“我还以为周西泽是富二代中的清流,没想到也是一股泥石流。”
周西泽这人会做人,表面功夫做得足,因为蔚蓝的关系没少送礼物给她们俩,弄得她们都对蔚蓝羡慕不已,觉得这人长相英俊,还温柔体贴。
温沁又说,“算了,这种渣男,你也别喜欢了。”
喜欢吗?
蔚蓝倒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这样的家庭,似乎注定只能在有限的圈子里挑选男人。
在美国的时候蔚蓝试着跟人约会过,只不过都是一顿晚餐结束后再无联系。
她是心理医生,虽然医者不自医,但她知道自己的症结在哪里。
她性格太冷淡,至今没有一段能够称得上亲密的恋爱关系。
在她自己看来,她的问题无伤大雅,直到后来遇到周西泽。
他一直表现得很绅士,跟他相识两年,两人的进展至今还停留在牵手的阶段,甚至连十指相扣都没有。
按照正常男性的需求,她明白她的抵触实在强人所难。
或许对于周西泽的种种行为,她在某种程度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昨晚她亲眼见到后,不仅没生气,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提出分手。
蔚然点头。
她坐着的方向对着门口,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外面抽烟的两个男人。
秦陆焯手指间夹着烟,双腿微微分开,比旁边沈放高出半个头。
他即便是穿着厚实的冬衣,也一点儿不显臃肿,像是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温沁注意到她的眼神,转头朝外面看,忍不住说:“我觉得这人比周西泽帅太多了,而且性格也特别男人。
蔚蓝,你可以考虑试试。”
徐佳宁瞪了她一眼,温沁反而振振有词地说,“既然他们都分手了,蔚蓝怎么就不能对别人有意思了?”
蔚蓝微怔。
这么久了,她虽然依旧不清楚什么是喜欢,但她明白,所有的喜欢都是从有意思开始的。
那么用心思拿到一个人的联系方式,算有意思吗?
徐佳宁终于忍不住了,说道:“你别乱点鸳鸯谱,你怎么就知道蔚蓝对他有意思?”
谁知蔚蓝抬起头看着她们俩,说:“如果我说有呢?”
秦陆焯他们回来后,桌上的三人都沉默着。
蔚蓝依旧是那副模样,全然不知自己的一句话成功震住了对面的两人。
好在此时大家都吃完了,秦陆焯看着蔚蓝说:“你地址告诉我,我把胸针寄给你。”
还真寄啊?
沈放心底“哟”了一声,一想到“嫂子”没了,心底就觉得痛。
“不用那么麻烦,我明天开车过去拿。”
秦陆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嫌快递麻烦,自己开车过来拿就不麻烦?
这姑娘什么脑子?
沈放拍手:“对对对,还是亲自过来拿好,我看那枚胸针挺贵的,别回头让快递弄丢了。”
于是,沈放立即报了公司的地址。
似乎还怕蔚蓝找不到,最后沈放推了推秦陆焯,说道,“老大,我们公司那地儿挺不好找的,要不你把手机号给蔚小姐,省得她明天找不到。”
秦陆焯皱眉,不耐烦地看着他。
温沁跟着帮腔,说道:“对呀,现在导航都挺不准的,留个电话,好找。”
秦陆焯终于开口:“她有。”
第二天工作结束,蔚蓝看了一眼时间,昨晚约好今天过去拿胸针,这个点儿去还能避开下班高峰。
只是没想到,她还没离开,就接到了姐姐蔚然的电话。
蔚然开口就问:“你和周西泽分手了?”
对于她知道这个消息,蔚蓝不觉得奇怪。
蔚然说,“爸妈也知道了,爸挺生气的。”
蔚蓝“哦”了一声,没在意。
蔚然知道她就是这么个性子,无奈地道:“爸爸让我打电话,叫你晚上回来吃饭。”
蔚蓝刚想说她晚上有事,谁知蔚蓝又说,“别拒绝了,你已经两周没回家吃饭了。
再这样下去,爸妈该后悔让你住四合院那边了。”
蔚蓝于是点头答应下来。
天快黑了,秦陆焯忙完手头的事情,沈放过来喊他吃饭。
沈放望着外头的天色,说道:“老大,待会儿人家蔚小姐来了,你也请人吃顿饭,这是咱们当男人应该有的气度。”
秦陆焯直勾勾地看着他,说道:“你脸上怎么少了一颗痣?”
沈放一时有点儿蒙,什么意思?
“不去当媒婆,可惜你了。”
秦陆焯伸手就把桌子上的一本书拿起来扔了过去。
沈放讪讪地道:“老大,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你说你也不交女朋友,我怕时间长了,这么憋着,你这心理和生理都出现偏差。”
“滚蛋。”
说话间,秦陆焯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拿过来看了一眼,又把手机放进兜里,从椅子上站起来,拿上衣服就往外走。
“老大,你这是去哪儿啊?”
沈放着急了。
秦陆焯回头望他:“去食堂吃饭,你不是嚷嚷着饿了?”
“不等蔚小姐了?”
沈放是真急了。
秦陆焯瞥了他一眼就转过了身,撂下一句:“她说不来了。”
因为爸爸还没回来,晚餐还没开始。
蔚然从楼梯上下来,看见蔚蓝正拿着手机。
“看什么呢?”
蔚然在她旁边坐下。
蔚蓝轻笑了下,摇头:“没什么,等个短信。”
“很重要?”
蔚然有些奇怪,难得见妹妹这副模样。
她们姐妹俩长得还算相像,不过性格天差地别。
蔚然一副女强人的模样,如今在自家公司里掌管财务,做得风生水起。
而蔚蓝性格冷淡,对做生意没兴趣,忙着自己的事情。
蔚然问她:“你真的要跟周西泽分手?”
眼看着两家快把婚事提上日程了,却突然传出分手的消息,周家那边多次打电话过来。
蔚蓝靠在沙发上,客厅吊灯的光线照射下来,她的皮肤愈加显得白皙。
这边的秦陆焯收到短信后看了一眼没打算理睬,沈放瞧见了,问道:“是蔚小姐吗?”
秦陆焯白了他一眼。
沈放端着碗,干脆朝旁边看,一边看一边说:“不回别人短信挺没礼貌的,人家还是个女孩子,肯定是有事情才没来的,都发短信解释了……”
秦陆焯不耐烦地道:“你能闭嘴吗?”
可他已经拿起了手机,心想:要不是实在不想听沈放叨叨,他可没这闲工夫回复她。
蔚蓝:“今天很抱歉,明天我请你吃饭吧。”
她一共就发了两条短信,第一条告诉他不能来了,第二条就是这条。
秦陆焯回她:“我不爱和不守时的人吃饭。”
发完,他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许久没等到回复。
直到秦陆焯吃完饭,从兜里掏出烟叼在嘴里,准备点上的时候,手机屏幕才亮了。
他拿出打火机打着,火苗蹿起,嘴唇微微靠近,烟头被火苗点燃,吸了一口,吐出一圈灰白色烟雾,他这才慢悠悠地拿起手机。
“抱歉,我不知道你一直在等我。”
蔚蓝如是回复。
秦陆焯叼着烟,看了半晌,一笑,呵,这女人可真是自作多情,谁在等她。
蔚蓝回复完这条短信的时候,大门正好被打开,是蔚建勋和严枫回来了。
严枫一进门,见两个女儿都在家,脸上立即浮起笑意:“在等爸爸妈妈吗?”
蔚然起身回了一句:“你们再不回来,我就拉着蔚蓝先吃饭了。”
正脱了大衣递给阿姨的蔚建勋一听,顿时瞪她:“没规矩。”
虽然蔚然在公司是下属,但是在家里她是长女,父母待她如掌上明珠。
听爸爸这么说,她不仅不怕,反而笑道:“我没规矩,还不是您给惯坏的。”
父女俩你说我笑,倒是其乐融融。
严枫转头就见蔚蓝也站了起来,只不过她没说话,就安静地站在那里。
按理说,家里的小女儿理应最受宠,也爱跟父母撒娇。
偏偏他们家的小女儿性子淡,跟谁都不热络。
即便父母想要关心她,她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蔚蓝。”
蔚建勋蹙眉,开口朝蔚蓝道,“你如今做事就是这么肆意妄为吗?
行事之前,可有考虑过父母的脸面?”
蔚蓝自然不怕,她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蔚建勋:“周西泽劈腿,难道我要忍着?”
严枫知道两人的脾气,赶紧打圆场:“算了,小蓝今天回来吃饭,不要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
蔚建勋倒也不全是生蔚蓝的气,周家那个浑小子,得了他的宝贝女儿,还敢在外面找女人,也令他气愤。
周父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蔚建勋说话都是毫不客气。
只是蔚蓝擅自退婚,都不跟父母说一声,也太任性。
要不是周父打电话过来,他至今还蒙在鼓里。
吃完饭,蔚蓝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在书架上抽了一本书看了起来,只是半天都没翻页。
蔚然端着水果上来的时候敲了敲门,进来后把水果盘子放在小茶几上,这才说:“还生爸爸的气?”
“没有。”
真瞧不出情绪波动。
好在蔚然跟她当了二十几年的姐妹,蔚蓝再怎么表情淡然,她还是能看出点什么。
她劝道:“你别怪爸爸,本来你和周西泽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现在突然来了这么一出,爸爸难免不开心。
况且之前周叔叔打电话过来,爸爸也把周西泽狠狠地骂了一顿。”
“能不提他吗?
我现在和他已经没关系了。”
蔚蓝皱眉。
蔚然笑了一声,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蔚蓝,问道:“其实,你是故意的吧?”
蔚然终于叹了一口气,靠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道,“你虽然性子淡,可是喜好我还能看得出来。
你和周西泽在一起,客气多过亲热,两人看着便生分,我早就觉得你们不会结婚。
至于你为什么一直没拒绝,我到现在算是看明白了。
你不仅不想跟周西泽结婚,也不想让爸妈插手你的婚事吧。”
到底是姐妹,蔚然几乎说中了蔚蓝的心思。
她就是刻意的,故意在订婚后搞出这样的事情。
这个圈子就这么大点儿,有什么事情一传开所有人都知道。
在别人看来,周西泽固然有错,但蔚蓝也不够大度。
蔚然神色严肃地看着她:“蔚蓝,有些事情,不是想做就可以去做的。”
“连结婚都不能找自己喜欢的人?”
蔚蓝终于忍不住说道。
她并不是一个叛逆的人,但是在这件事上,异常执着。
即便她现在没有爱的人,也不想和不爱的人绑在一起过一辈子。
“追求爱情可以,但是代价你能承受得起吗?
你现在所享受的一切都是蔚家给你的,你的婚姻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意思是就得像你和傅之衡那样?”
蔚蓝皱眉,眼眸里带着不耐烦,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她又迅速说道,“抱歉。”
蔚然伸手顺了下长发,没因为她的口无遮拦而生气。
她神色平静地看着蔚蓝说:“对,我和傅之衡是家族联姻,这没什么不好。
我需要的不是他给我的爱情,而是安全感。
上达物流几千亿的资产,我一个人守着,太累了。”
上达物流,国内物流界的龙头企业,是蔚家的产业。
蔚建勋只有两个女儿,蔚蓝压根没考虑过从商,未来要担起责任的自然是蔚然。
蔚蓝笑了,问:“姐,你还记得傅之衡长什么样吗?”
据她所知,傅之衡近半年来待在北京的时间屈指可数,蔚然又一直住在家中,夫妻两人别说婚姻生活,只怕连对方的长相也忘得差不多了。
蔚然回答道:“我记着他的样子干吗?
只要他在床上还管用就行。”
蔚蓝沉默片刻,伸出手微微撑着额头,低声说:“姐,如果你有需要,我有同学是男性科方面的专家。”
蔚然哑然,她迅速反驳:“瞎想什么呢。”
谁知蔚蓝难得体贴地说:“一般夫妻一方开始抱怨这件事,便说明他们之间确实有问题。
现代社会压力很大,可以理解。”
蔚然咬牙怒道:“就不爱和你们心理医生说话。”
什么都能一眼看透。
蔚然离开之后,蔚蓝看了一眼手机,秦陆焯没再回复信息,这倒在她意料之中。
蔚蓝的工作看似轻松,只需要跟咨询者聊一个小时,就有一千元咨询费。
其实在咨询者来之前她得做准备,离开后她还需要针对这次的聊天进一步剖析咨询者心理状态的变化。
有些咨询者说,跟她聊过天后特别累,想睡觉,其实她也未尝不是。
蔚蓝送走客户后,看着窗外冬日的萧条,树木早已经凋零,树枝上挂着的那几片叶子也脆弱得很,风一刮过,就从枝头飘飘悠悠地落下。
季节气候也会影响一个人的心情,所以咨询者在的时候,蔚蓝多半会让他们的注意力放在室内的植物上。
咨询者离开的时候,才下午三点,蔚蓝靠在椅背上,看着又一片叶子从树枝上落下。
突然,她站了起来,从衣架上取下外套,拎着包直奔电梯。
前台杨佳见她出来,连忙起身:“蔚老师,您这是要去……”
“旷工。”
蔚蓝留下两个字,人已经迈入电梯。
蔚蓝开着车,导航已经定位到清源物流。
工作室离这里不算近,开车半个多小时才到。
蔚蓝对这边不熟,找停车位又花了十分钟。
停好车下来,她顺着手机上的导航提示往前走。
导航显示快到了的时候,就看见几个小孩子围着一棵树指指点点。
她本没在意,路过的时候却被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喊住:“姐姐。”
蔚蓝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
小姑娘鼓足勇气,说,“姐姐,你能帮忙救救小猫吗?”
小猫?
蔚蓝顺着几个孩子的目光朝树上看去,原来是一只纯白色的小猫正卡在树枝之间。
它试着挣扎了几下,只是一挣扎,叫声便又凄惨了几分。
树下的小朋友都很着急,生怕小猫出事。
蔚蓝微怔,问道:“我怎么救它?”
“爬到树上,把它抱下来吧,姐姐。”
一个小男孩给她出主意,其他几个孩子纷纷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点头附和。
蔚蓝看着面前这些天真无邪的祖国花朵,难得温和地笑了起来。
爬树——亏这帮小家伙想得出来。
秦陆焯是因为食堂阿姨的儿子才过来的,这孩子见公司里有只通体雪白的小猫,便抱出去跟附近的小孩炫耀,哪知猫跑树上去了,他是回来帮忙的。
秦陆焯过来的时候正打算给不听话的猫一点儿教训,谁知见到的画面却让他惊讶。
树干上坐着的姑娘穿着白色高领毛衣,披散在肩头的长发因为低头看着怀里抱着的猫而倾泻而下。
落日余晖洒在她身上,美得让人只想安静地看着。
片刻后,秦陆焯皱眉了。
秦小酒这个闹腾的小东西,在她怀里怎么那么乖。
蔚蓝抬起头,就看见秦陆焯站在树下神色不明地盯着她看。
树下的小朋友们一个个急不可耐地问:“姐姐,小猫怎么样了?”
“它是不是受伤了?”
“哎呀,它都不叫了呢,肯定很痛。”
此刻坐在树上的蔚蓝俨然成了救世主,直到有个小孩见她迟迟不下来,终于问:“姐姐,你是不是不敢下来了啊?”
这会儿其他小朋友也意识到了,毕竟她距离地面是有点儿高。
有个小女孩看到旁边站着的秦陆焯,鼓足勇气声音软软地问:“叔叔,你可以帮忙把姐姐抱下来吗?”
秦陆焯顿时哑然。
他身材高大,小女孩站在他旁边刚到他的腰侧。
他低头看着那张粉嘟嘟的小脸,大眼睛里一派天真。
他伸手摸了下她的脑袋,神色莫名温柔:“这个姐姐既然能自己爬上去,就能自己下来。”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好笑。
为了救猫,亲自爬树上去了?
她可真够可以的。
坐在树上的蔚蓝听到这句口吻凉薄的话,低头抚摸怀中的小家伙,通体雪白的猫毛柔软舒服,一看就知平时喂养得很好。
她低笑道:“这可是你的猫,我是为了救它才上来的,难道你不应该对我负责任?”
其实她是想说,他应该对她现在的状况负责,谁知说完才注意到话里的歧义。
树上的姑娘和树下的男人都怔住了。
秦陆焯微蹙着眉头看她,过了会儿沉声问道:“我的猫?
又是你的推理?”
秦小酒平时都关在家里,最近他没空,只好放在宠物医院寄养了两天,今天刚领回公司就撒欢一样地跑,又被小孩子带了出来。
蔚蓝继续抚摸猫,约莫是把它摸舒服了,小家伙“喵呜”叫了两声。
秦陆焯听得额角微跳,心中暗骂,小白眼狼。
蔚蓝从小猫的脖子上勾起一块牌子,纤细的手指在夕阳下染上一层蜜釉。
“不用推理,观察就好。”
蔚蓝低头看着树下的人,神色悠然地道。
秦小酒脖子上挂着银质牌子,上面写着它的名字,秦陆焯又恰好出现在这里,不难推测出这中间的联系。
一帮小朋友都看着秦陆焯,表情十分哀怨,尤其是最先开口的小姑娘,她一脸不赞同地说:“叔叔,我妈妈说男生就该主动帮助女生,这样才是好孩子。”
小姑娘被教得很好,此刻没有主动帮忙的秦陆焯正接受着她的谴责。
极少受到指责的秦陆焯温柔地看着小姑娘,他问:“那你想让我怎么帮她?”
“抱姐姐下来吧,这么高,她怕。”
小姑娘举起胖乎乎的小手,说,“多多爬很高的时候,爸爸就是把多多抱下来的,就是这样……”
不管树上的蔚蓝还是树下的秦陆焯都没说话,小姑娘着急了,以为秦陆焯没看懂,干脆转身试图抱起身边的小男孩,惹得小男孩白皙的小脸涨得通红。
这次秦陆焯彻底看清楚了,他抬起头,目光深沉地看着树上的人。
蔚蓝的视线撞上他的眼睛,微愣:“你不会觉得是我教她的吧?”
秦陆焯没说话。
确实不是她教的,不过小姑娘的提议她倒是觉得不错。
谁知她刚说完,秦陆焯扔下两个字——等着,转身就走了。
蔚蓝看着男人头也不回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怀中温顺的小白猫,带着浅笑低声说:“他要是不回来了,我就把你带回去,好不好?”
可惜这个心愿注定实现不了。
几分钟后,秦陆焯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扛着梯子的工人。
待工人把梯子放好,秦陆焯单手插兜,姿态轻松地站在树下,声音懒散地说:“下来吧。”
一旁的小朋友都眼睛发亮地看着他,显然,轻松搞定这个难题的叔叔让他们崇拜。
蔚蓝垂眸睨了他一眼,又摸了怀中的猫两下。
秦陆焯没说话,径直踩着梯子上去,待身体与树上的蔚蓝平行时,他伸出一只手:“把它给我吧。”
半空中,修长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摊开的掌心处,掌纹并不凌乱,两条线顺着掌心蜿蜒,出人意外地好看。
蔚蓝把怀里的秦小酒递给他,动作温柔小心,没忘记叮嘱:“刚才它的后腿卡在了树梢上,小心点。”
秦陆焯低头看着小东西,即便此刻这么乖顺,还是忍不住轻斥了一声:“狗崽子。”
他身后是已垂垂落下的夕阳,光洒在他的发间,他微垂着眼睛看着小白猫,难得温柔。
蔚蓝:“它是猫崽子。”
“不听话的都是狗崽子。”
秦陆焯淡淡道。
蔚蓝微微挑眉,开口道:“要是你不听话呢?”
秦陆焯听完这话气笑了:“心理医生都像你这么伶牙俐齿?”
蔚蓝看着他,脸上竟是露出得意的笑。
她不是爱斗嘴的人,偏偏遇到他,一次两次都改了性子。
她摇头说:“不是,一般我的咨询者对我的评价都是温柔、体贴,善于倾听。”
秦陆焯嘴角上扬,似是含着嘲笑。
待他们成功救下小猫,小朋友们陆续跟秦小酒告别。
他们是从大门口进公司的,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虽然都只是跟秦陆焯打招呼,眼睛却忍不住在蔚蓝的身上打量。
进了办公室,秦陆焯走到墙角,把秦小酒放进猫笼,接着转身走到自己办公桌后面,拉开右手边的抽屉,将里面的胸针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说:“看看,有没有损坏的地方。”
蔚蓝没说话,他抬头看了一眼,见她在看自己的办公室,问道:“你也想分析我?”
那晚蔚蓝确实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个过分聪明的女人。
寻常人跟心理医生接触时,心底都会有点儿发怵,觉得心理医生会轻易看透他们,他却干脆仰坐在椅子上,双手环胸,抬了抬下巴:“说吧,什么结果?”
他嘴角泛着冷笑。
蔚蓝没在意他的冷漠,又看了一圈办公室,点头:“你是男人里难得爱干净的。”
只是她这个好笑的结论并未得到秦陆焯的认可,他眯着眼睛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办公室是自己打扫的?”
这次,轮到蔚蓝微怔,他们就像是找到了势均力敌的对手。
蔚蓝又说:“我进入你的办公室,一共发现了七个摄像头,当然这只是我看到的。
至于暗藏的还有多少,我就不知道了。
摄像头也能理解,你是警察出身,谨慎已经刻在你的骨子里了。
外面尚且有那么多摄像头盯着,你会让别人随意进入你的办公室吗?”
显然不会,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他亲自处理这间办公室里的一切事情,包括打扫卫生。
房间内过分安静,直到秦陆焯再次开口:“就这些?”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秦陆焯靠在椅子上盯着她,蔚蓝缓缓地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双手按在桌子上,身体前倾,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从刚才你带着我进来时其他人脸上的表情不难看出,你应该从没带过女性来公司,所以你单身的时间应该已经超过三年。”
清源物流成立三年了。
她自始至终盯着她,突然轻笑:“你该找个女朋友了。”
“找你这样的?”
秦陆焯下意识的反问脱口而出,语气中不难听出带着嘲讽。
谁知蔚蓝不仅没生气,反而目光淡然地看着他:“我不可以吗?”
秦陆焯没说话,只是微微将头撇开,难得遇到比他还横的。
蔚蓝这种横,他是头一回见,脑回路奇特的女人,说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模样。
此时,他办公室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沈放推门进来,瞧见蔚蓝的时候显然挺开心,不过没多少惊讶。
进来之前就已经有人偷偷跟他报告过,今天秦总带回一个特漂亮的姑娘。
秦陆焯身边最亲近的人就是沈放,他身边哪有什么女人……随后,他就想起了那天在烧烤店遇到的人。
这不,还真被他猜对了。
沈放说道:“蔚小姐你来了,我刚回公司,没亲自迎接,失礼了。”
“你对待每个人都这么客气吗?”
蔚蓝见他说得这么郑重,浅笑道。
沈放立即摇头,表示:“当然不是,只有你我才这么客气,毕竟你是我们老大的朋友。”
秦陆焯见他这热情似火的模样,瞧着有些心烦,没好气地道:“没事就回去上班,是不是手头上的事情太少了?”
沈放一听,想起上回秦陆焯说这话的时候,自己真是足足忙了一个月才休息。
那时候别说放假,就连脚沾地的工夫都没多少,于是沈放赶紧找借口溜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想了想回头说道:“蔚小姐别走了,一起吃顿饭啊。”
蔚蓝启唇,正要回他,秦陆焯瞧了他一眼,语带讽刺地说:“要不今天晚饭让你请了?”
沈放正想说“好”,转念一想,他这样不就成了电灯泡吗?
再看一眼秦陆焯的脸色,他赶紧溜之大吉。
沈放走了之后,蔚蓝回头看他,淡淡道:“我们也走吧。”
蔚蓝指了指角落里的猫笼,“送秦小酒去宠物医院,我怕它这么挠下去,后腿伤势更重。”
秦小酒是只不安分的猫,这会儿被关在笼子里就没消停过。
秦陆焯起身提起猫笼,看着蔚蓝:“我会送它去的,你不用特意跑一趟。”
“它好歹是我爬到树上救下来的。”
她一句话堵得秦陆焯没话说。
他低头看着笼子里的秦小酒,心道:狗崽子,没事给自己弄了个救命恩人回来。
秦陆焯领着她到了一辆黑色越野车旁边,上车前,蔚蓝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笼子,低声说:“我来拿吧,你开车。”
分工挺明确。
他的车跟人一样,十分干净。
开车去宠物医院的路上,蔚蓝问:“怎么会养猫?”
按理说,以他的性格,即便真的养宠物,养的也应该是大型烈犬。
猫太过娇气,他一定会嫌麻烦。
秦陆焯倒是很配合地回答了:“它藏在我的车轮里,被我发现了,就养着了。”
秦小酒是只流浪猫,因为天气太冷,喜欢藏在车轮里,偏偏在那天被秦陆焯看见了,心软了。
结果证明,他确实有瞎眼的时候。
秦小酒刚到家那两天还乖巧地不敢四处乱跑,后来发现它是这个家的一员,就开始蹬鼻子上脸,暴露本性。
所以听到蔚蓝夸它乖的时候,秦陆焯没克制住发出一声冷笑。
到了宠物医院,人不是很多,很快护士就领着他们过去给小猫打针。
之前秦陆焯刚领养秦小酒的时候,就带它来这家医院打过疫苗。
进入医生办公室,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温柔地抬头看着他们,却在视线触及蔚蓝时,露出一丝不敢置信的表情。
待秦陆焯将情况简单说明后,医生一边给秦小酒检查,一边频繁地看向两人。
蔚蓝并肩站在他身边,虽未太亲密,可是她实在是漂亮得太过显眼。
她肤白貌美,虽然大衣将身材裹着看不见,却显得高挑,打扮虽简单,却处处透着高雅气质。
女医生明明早已旁敲侧击过很多次,确定秦陆焯没有女朋友,她一分心,下手检查的动作明显重了些,秦小酒叫了一声,险些窜出去。
秦陆焯皱眉,他也看出来医生是分心了,只是没作声。
旁边的蔚蓝伸手挽住他的手臂,淡淡道:“我们还是先出去等着吧,免得打扰医生检查。”
秦陆焯低头,看着她挽着自己手臂的手,心想这手是真好看,就是放错了地方。
只是当着别人的面,他到底是没有甩开。
出了门,他立即推开了她的手,看了她一眼后别开头,刚要说话,却被身边的人抢了先。
她说:“不用谢我。”
秦陆焯被她气笑了,单手插在兜里,回头睨了她一眼:“谢你?”
“刚才这位医生,喜欢你。”
她说。
他淡淡道:“别胡说八道。”
蔚蓝笑而不语。
秦陆焯想起之前几次都收到医生发来的短信,提醒他养猫的各种注意事项,当时他还想,现在医院的服务倒是很人性化。
没想到,这份人性化只对他一人。
他再次进去时,女医生的态度明显公事公办了许多。
秦小酒的后腿没有骨折,不过在树上弄伤了,腿上的猫毛被剃了一圈,又裹了药,没有什么大碍。
“送你回去?”
出院后站在车旁,秦陆焯伸手拉开车门,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蔚蓝摇头:“不用,我的车停在你们公司附近,你送我回你的公司就好。”
两人再次上车,这次车内没人说话,可气氛轻松了一些。
临近下班高峰期,回来明显堵了许久。
车子在公司门口停下时,外面已经华灯初上。
周围霓虹交织,路边灯光昏黄。
秦陆焯望了一眼后座上的猫笼,秦小酒上了药之后一直挺乖的。
他开口问:“晚上想吃什么?”
正在解安全带的蔚蓝回头看他,眼波流转:“你要请我吃饭?”
“你救了秦小酒。”
他是替它致谢。
可这顿饭到底没吃成,蔚蓝临时有事,先离开了,秦陆焯干脆提着秦小酒的笼子回了公司。
他这人在吃上面没那么多讲究,以前在警队的时候,吃警队食堂,现在开了公司,天天吃公司食堂。
沈放出来时正好碰见秦陆焯,见他独自一人,往后瞧了一眼。
刚才有眼线偷偷跟他说,秦总是跟那位漂亮小姐一起离开的,沈放觉得自家老大总算是铁树开花。
可这才多久,他就吃完饭了?
“老大,你和蔚小姐吃过晚饭了?”
秦陆焯白了他一眼,只是沈放老妈子属性上身,也不理会,念叨着,“老大,真不是我说你,这样太不厚道了,好歹人家也是姑娘,请吃个饭怎么了。”
这会儿他完全忘记了秦陆焯以前是怎么对待那些喜欢他的姑娘的,旁边的男人真被他念叨得不耐烦了:“是她不吃。”
秦陆焯阔步走了,留下沈放待在原地。
沈放愣了半天才意识到,所以不是老大不愿意,而是人家姑娘拒绝了?
晚上,秦陆焯本来已经洗完澡,却接到一个电话,之后他穿上衣服就出门了。
到了地方,一个矮瘦的男人四处张望了好几次,才小心翼翼地拉开副驾驶座的门,上了他的车:“焯爷,好久不见。”
秦陆焯半开着车窗,手指间夹着烟,半眯着眼吸了一口,转头将烟雾吐出窗外,声音低哑:“别废话,消息准吗?”
矮瘦男人嘿嘿笑道:“焯爷,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潘子是什么人,就没我打听不到的消息。”
秦陆焯一声冷哼,打断了潘子接下来准备开口的夸夸其谈。
潘子又压低声音说:“这个吉叔以前是在云南、缅甸一带混的,这几年在咱们城里也是大有名气,都知道他手头有货,上头有人,而且比起别人最起码便宜了一成,所以都求着他。”
秦陆焯眼底透着冷意,暗道:又一个垃圾罢了。
潘子见他不说话,也没在意,他本就知道这位爷的性子,说道:“焯爷,您以前在道上太有名了,就算如今不当警察了,也没几个人敢跟您来往啊。”
秦陆焯没为难他,淡淡地说:“我只问点儿事情,别的一概不管。”
犯法的事情留给警察处理就好,既然他现在是个平头百姓,也不会给自己惹事。
潘子嘿嘿一笑,又说:“今儿个据说吉叔是来见一个大客户的,您能不能见着我也保证不了,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焯爷,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咱们是不是……”
谁知,他刚说完,秦陆焯掐灭烟头,精准地扔进路边垃圾桶。
见他启动车子,潘子睁大眼睛喊道:“焯爷,你这是要干吗?”
“跟我走一趟,让我见着人,钱给你加倍。”
这话一说出口,潘子恨不得给他跪下,这不是逼他吗!
到了地方,是个酒吧,门口站着打扮时髦的年轻人,特别是穿着短裙的姑娘惹人注目,虽然北京这会儿还没到数九寒冬,可到底进入了冬季,一个个居然露腿露得毫不畏惧。
潘子最后哀求道:“焯爷,给条活路吧,我就是个卖消息的。”
“你带我进去,办法我自己想,不为难你。”
秦陆焯声音淡然,却透着不容置喙。
潘子心知今儿个这事儿是完不了,干脆放弃挣扎,跟着他进去了。
进去后,秦陆焯要了靠近二楼的卡座。
这酒吧,一楼是卡座和散座,二楼是包厢,谈事肯定是在二楼,他坐的这个位置,谁去二楼一目了然。
今天去二楼的楼梯口站着两个男人,秦陆焯扬了扬下巴,问道:“平时也有人守着吗?”
“没有,估计是吉叔要来的缘故。”
秦陆焯冷漠地瞧了会儿,他刚端起面前的酒杯,潘子就喊道:“焯爷,你瞧,这女人正点啊……她不会就是那个大客户吧?”
听潘子这么一说,秦陆焯抬起头,就看见穿大红色连衣裙的女人缓缓地走向楼梯口,手臂上挽着一件白色大衣,夜店的光线下,一身红裙衬得她整个人如羊脂玉般。
过于妩媚的风情,与他见过的哪一次都不一样。
秦陆焯过去的时候,潘子都没来得及拉住。
“蔚小姐,吉叔已经在楼上等您了。”
穿着西装的男人眼中不乏惊艳地看着她说道。
站在楼梯口的两个人见到领路的男人恭敬地点头,未加阻拦。
蔚蓝跟在他身后,穿着尖细高跟鞋的一只脚刚踏上楼梯,手臂就被人猛地拽住,紧接着,她整个人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中。
领路的男人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见蔚蓝被一个高大的陌生男人拽进怀里,怒道:“你是谁?”
秦陆焯冷漠又狠厉的声音响起:“她男人。”
蔚蓝看着面前的秦陆焯,余光瞥见领路的翔哥正看着他们,她伸手推开秦陆焯:“我说过,我的事情你不用太担心。”
“你什么也不说,就从家里出来,我能不担心?”
秦陆焯此刻搂着她,声音暴怒,真像是抓到离家出走小娇妻的丈夫,就连此刻靠在他怀中的蔚蓝也禁不住低头抿嘴,压着笑意。
奥斯卡没颁奖给他,可惜了。
翔哥看着蔚蓝,犹豫着道:“蔚小姐,这……”
蔚蓝抬头:“抱歉,我来解决。”
随后,她看着秦陆焯,“我只是来见个朋友,你这么着急干吗?”
“朋友?
什么朋友需要在这儿见?”
说着,秦陆焯狐疑地看着她,“不会是你那个小白脸未婚夫吧?
老子早就看他不爽了。
你说清楚了,我跟他之间,你到底选哪个?”
突如其来的狗血剧情让翔哥和旁边的保镖都有些发愣,蔚蓝伸手轻轻摸了下他的胸口。
秦陆焯穿着黑色衬衫,显得整个人精悍英俊。
蔚蓝浅笑:“你跟他,我当然选你。
我不是早跟你说过,我和他只是家族联姻,逢场作戏而已。”
她说着,红唇扬起浅笑,风情毕现,仿佛她天生就该这么妩媚。
纤细的手指滑过他衬衫前的扣子,流连,轻抚。
这样的举动,翔哥自然不会再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低声提醒道:“蔚小姐,吉叔还在楼上等着您呢。”
蔚蓝看了秦陆焯一眼,低声哄道:“我真的是上去见个朋友,很快就下来。”
“不行。”
秦陆焯依旧拉着她的手腕,“谁知道这帮人是什么东西,我陪你去。”
蔚蓝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一旁的翔哥立即说:“蔚小姐,这可不行,之前可没说你还要带人。”
“也没说我不能带人吧。”
蔚蓝看着他,淡淡道,“我给你们吉叔面子,亲自过来见他。
这是你们的地方,我带个人进去,不至于怕成这样吧?”
“这……”翔哥有些犹豫,犹豫半晌,才说,“我去请示一下吉叔。”
等他离开之后,蔚蓝稍稍往旁边站了下,谁知刚动了一点儿,腰就被结实的手臂揽住,力道不容拒绝。
秦陆焯低头靠在她耳畔,在别人看来,不过是一对情侣的亲密举动,他说:“你知道你要见的是谁吗?”
蔚蓝嘴角弯弯,同样靠在他耳畔,说:“一个丧心病狂的走私犯。”
很快,翔哥回来了,说是吉叔同意他们一起上去。
只不过这次上楼之前,秦陆焯双手插在兜里,朝蔚蓝瞧了一眼,又示意般看了看自己的臂弯。
蔚蓝有些哑然,随后,她伸出手轻轻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男人的小臂结实温热,明明蔚蓝心中并不忐忑,可他的臂膀似乎还是给了她力量,让她踏出去的每一步都十分坚定。
他们走过转角上了二楼,楼下的吵闹似乎被阻隔不少,处处透着戒备森严的味道,倒真似电影中的场景。
蔚蓝表情轻松,忍不住瞥了眼身边的男人,他此时面无表情,下颌线的弧度紧绷得明显。
“吉叔,人到了。”
保镖替他们推开门,冯翔领着他们进去。
包厢大得足够容纳几十人开派对,装修奢靡又华丽。
里面人不多,七八个,不过最受人注目的,自然是坐在主沙发上,穿着孔雀蓝改良唐装的男人。
他看起来五十来岁,两鬓略白,面容阴冷,眉头纹路明显,可见他日常习惯皱眉,是个思虑极重的人。
他身边虽然靠着一个妙龄女子,可是女人的腿并未挨近他,仅仅只是上半身靠在他肩上,这个姿势可以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应付突发的情况。
吉叔扬起头,打量了他们一番,却并未叫他们坐下,似乎想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只不过秦陆焯气势极强,是那种不说话也让人忽略不了存在的人。
吉叔眼底露出不悦,说道:“蔚小姐,我可是给足了你面子,亲自过来见你,只是这位朋友你事先可没提起过,这是……”他微眯着眼睛,试图给蔚蓝一种心理压迫。
他在驾驭下属的时候习惯用这个动作,这是一种心理暗示。
只可惜,在心理学领域,蔚蓝就是他的祖宗。
蔚蓝毫不客气地说:“刚才你身边这位应该把事情告诉你了,这是我男人,也是我带的保镖,以防万一嘛。
废话不多说,我只想知道,东西什么时候能拿到。”
提到正事,吉叔态度倒是前所未有地好了起来,他假笑道:“蔚小姐,既然你能找上我,也应该是听过我吉叔的名头。
说实话,在这行中,我的货源最充足,而且品质最好,我有一帮手下就专门在非洲帮我做……”
“我只要血牙。”
象牙连着牙肉的部分因呈现粉红色,故而被称为血牙。
因为存世量极少,品质又比一般的象牙上乘,血牙比普通象牙的价格要高出几倍。
蔚蓝说完,身侧的男人表情微怔,以不经意的姿态瞥了她一眼。
显然,她是有备而来。
吉叔看了她一眼,故作为难地摇头:“蔚小姐,血牙可不好弄。
你也知道现在我们拿象牙越来越难了,到处都在宣传非法盗猎,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蔚蓝说:“你们怎么拿到我不管,我只要东西,要是你没有,我就找别人。”
显然,吉叔这暗暗抬价的行为,在蔚蓝冷漠的态度下显得滑稽又可笑。
她态度并不温和,说起话来也有种没有商量余地的强硬。
吉叔在这行算是龙头,很少有人敢这么对他。
他一皱眉,手底下的冯翔就立即怒道:“我说你这女人,别仗着吉叔待你客气,就蹬鼻子上脸,你……”
“砰”的一声响,伴随着惨呼声,整个包厢一下安静了下来。
秦陆焯甩了下腕子,转头看着蔚蓝,淡淡道:“长时间没活动了,有点儿生疏。”
此时,冯翔被人扶住,他捂着脸,血顺着手指缝不断地流下来。
秦陆焯这一杯子正好砸中他的眉骨,伤势看着严重,却死不了,就是钻心地疼。
吉叔眼底泛起了怒气,看着秦陆焯,怒道:“蔚小姐,你的人可太不懂事了。”
蔚蓝瞥了身边的人一眼,自然地说:“我们家,他说了算。”
这话倒是把一家之主的位置,确定了。
吉叔没想到蔚蓝会这么说,打量了一番秦陆焯,哼哼了两声,干脆敞开天窗说亮话。
他伸手竖起,说出了他这边的血牙价格。
当蔚蓝问到他能给多少的时候,他带着志得意满的口吻说:“别的不说,你要的几十斤我都能提供。
血牙这玩意儿原本每根象牙里只有一小截,你问问行里,你要这么多也就我能提供。”
几十斤?
这就意味着,有数百头甚至数千头大象死于这些人的屠刀下。
蔚蓝还未开口,身边的秦陆焯说:“这价格比其他人的高出两成,不行。”
一副斩钉截铁的口吻。
吉叔没想到秦陆焯居然这么了解,之前手底下人跟他说,这个姓蔚的妞儿有钱又好蒙骗,他才屈尊过来见她,没想到她倒是带了个厉害的人过来。
他说:“蔚小姐,你看这……”
蔚蓝浅笑:“我说过,我们家他说了算。”
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蔚蓝并不在乎钱,她轻轻碰了下秦陆焯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压价太过,把吉叔真弄恼火了。
毕竟她最终的目的,不是真的买象牙。
不过她没想到,秦陆焯居然深谙谈判之道。
他并没有一味地压低价格,而是要求吉叔这边尽快出货,只要在一周内拿到东西,到时候可以按照行内价格给他们加一成。
最后,吉叔似是无意地问道:“蔚小姐,据我所知,您可不做这象牙的生意,也不会瞧上这点儿小买卖,这么多象牙一个人能吃得下?”
蔚蓝知他是在试探自己,解释道:“我外祖父生前一直喜欢收藏象牙,不久便是他仙逝十周年,我打算将他生前居住的四合院用血牙雕刻出来,祭拜他老人家。”
用血牙雕刻一座“四合院”……难怪要这么多的血牙,其他人不禁咋舌,有钱人可真任性。
蔚蓝离开时,从门口的保镖手里接过自己的大衣和包。
刚才他们进去之前,大衣和包都没带,身上还被金属探测器检查了一遍。
两人下楼后,秦陆焯拽着她上了他的车。
车子缓缓驶出酒吧,到了第一个红绿灯路口,男人突然低声说:“坐稳了。”
仿佛是个信号,当面前的红色信号灯变成绿色时,他的车犹如离弦的利箭,“嗖”地飞了出去,马路两边的景色变得模糊一片。
不知开了多久,车速这才缓下来,中间蔚蓝的手机响了好几次。
男人停了车,推门下去,蔚蓝则是接起包里的手机。
来之前她的手机就已经装上了反窃听装置。
对面显然着急疯了,见她接了电话,忙问:“蔚蓝,你没事吧?”
“没事,你们都不用担心。”
待对面问起跟她一起离开的人是谁时,蔚蓝浅笑着安慰他:“是值得信任的人。”
她抬头,车外的男人靠在越野车头,手指间夹着一支烟,整个人沉静如水。
蔚蓝推开车门,就见男人转头,眼睛直直地盯着她问:“你怎么会干这个?”
她看着他许久,突然狡黠地笑了下:“维护世界和平。”
显然,她故作轻松的回答没得到对面男人的认同。
周围安静得只剩下风声,蔚蓝看着秦陆焯沉默的背影。
“可是这很危险。”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前所未有的轻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