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3个月前 作者： 鲁引弓
二十六
我看着她那张精致的脸，心想，如果我是他，没准我也会溜的。
有天傍晚，我背着包从四川大厦门前经过的时候，被一个女人叫住了。
她一袭米色套装，领间一条印花丝巾，化着淡淡的妆，风姿绰约地站在我的面前，她说，不好意思，是若兰吗？
她五十多岁的样子，矜持地笑着，说，实在不好意思，我是方格棋的妈妈，冒昧想跟你聊一下。
方格棋的眉目间和她挺像的。她想约我去四川大厦里面的咖啡吧坐坐。她说总听儿子夸奖我如何有才。她的视线有些躲闪，小心地选择词句。我想，她妈妈找上门来了，这事可别冤枉我啊。
我说我家就在这楼的后面，咖啡吧就不去了吧。
她犹豫着，好像还想客气，其实她一闪而过的眼神告诉我，她挺想来我住处看看。
我带她来到小窝，请她坐在沙发上。沙发一头还搭了只她儿子的背包，不知她发现了没有。
她环视小窝，那些布艺，那些杂物，包括那杯子里的螺蛳，我想她可能都觉得可笑。她让我不要泡茶了。她盯着我看了好久，其实一路上她都在悄悄端详我。她叹了一口气，说，这样的名校学历，这样的高挑个儿，都是很好的，就是大了，大了四岁。
其实在路上我已经感觉出来她要说什么了。现在看她愁成这样，我差点笑出来，但没好意思，我就直接说出来了：我可没想和你儿子谈朋友，这是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找一个小男孩？
她对我点着头，却并没因此展开眉头，虽然她说我这话让她放心了。
她说，是的，他还是一个小孩子哪。她说，你比他大，比他懂事……
我说，阿姨，方格棋只是因为压力比较大，喜欢找我聊聊天而已。
她看着我，摇摇头说，不是的，他说他要和你在一起。
我说，他从没这样和我说过。
她似乎难堪地低头笑了笑，用手摩挲着沙发上那只背包的带子，好像又在想着怎么遣词造句了，她说，他可能没和你这么说过，但我知道这些天他常来这里……
我的脸热了一下，说，他喜欢来我这里，可能是因为这里比较自在吧。
她看着我的房间，好像在研究它到底哪里自在了。
哪里自在？这小窝因为方格棋的混迹，现在一眼看过去有些乱，桌上还放了一包打开了的薯片，一些碎薯片散在桌面上。墙角有他留下的一堆旧漫画，不知他是和哪里的书友交换来的，更可笑的是昨晚让他洗的碗，他洗好后就直接堆在水池边。
她把那只背包放倒在自己的身边，说，我们对他期望很高，他爸对他要求很高，家族产业有家族的需要，现在他还不懂事呢，还小。
我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我看着她那张精致的脸，心想，如果我是他，没准我也会溜的。
我告诉她，我这边没问题，因为我们之间本来就没问题。
她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精巧的纸盒，递给我说，一点小礼物，谢谢你在工作上对他的关照。
我推还给她，笑道，我们又不是日本人，还送见面礼。
她说，是一条围巾，Burberry的，挺适合你的。
我向衣柜指了指，笑道，我还真的没衣服可以配它，真的别客气。
我陪她出门。到楼下，她回头看着我，叹了一口气，似乎在自言自语：就是大了四岁。
我装作没听见，心想明天看见方格棋，得狠K他别乱说话。
她向着路那头挥挥手，一辆奔驰开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