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正文完结
3个月前 作者: 暮兰舟
太子只有十岁,不能料理国家大事,名义上是监国,其实一切都听首辅大臣高拱决裁。
司礼监孟冲是高拱的应声虫、皇帝病倒、太子年幼、高拱的权势在这两个月里达到了顶峰,越发专横跋扈。
高拱是太子师,应该参与东宫讲学,但他独霸内阁,大权独揽,没有时间去东宫给太子讲课,每月逢三、六去问了个安而已。内阁大臣张居正被他排挤得无事可做,整日在东宫里陪着太子学习,和李贵妃关系越发密切。
太医院的御医不是吃素的,这两个月来,悉心为隆庆帝调理身体,吃药就像吃饭似的,隆庆帝毕竟只有三十六岁,正当壮年,两个月后,能够下床走动,脸上也有些血色。
隆庆帝好了伤疤忘了疼,两个月没有碰女人,素了两个月,他想开荤了。
之前马上风,在女人肚皮上晕倒,宠妃李贵妃闻讯赶来,把所有红丸都搜罗起来扔了(销毁证据)。
隆庆帝找孟冲找新的红丸,孟冲吓得腿软,跪在地上,“皇上,您就饶了奴婢吧,上次皇上晕倒,奴婢差点性命不保。太医说过,不能再碰红丸了。”
不吃红丸就碰不到女人,就不能生儿子,隆庆帝说道:“不要紧,朕觉得身体好多了。先帝在西苑修仙练丹,服用丹药,也不活到了六十多岁?论毒性,红丸肯定不如丹药。朕还年轻,难道还活不过先帝?把药拿来。”
孟冲只得把存货献给隆庆帝,“殿下大病初愈,要节制啊。”
隆庆帝迫不及待的吃了一丸,传召了一个鲜嫩的美人,……半刻钟后,隆庆帝命孟冲再进一丸,或许是病了太久,他吃一丸起不来,需要加量。
孟冲胆战心惊,“不可以啊皇上,吃两丸怕是要伤身。”
隆庆帝说道:“朕又不是为了自悦,是为了给皇室生儿子。”他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都耕不动地了,当然无法播种。
孟冲是个傀儡,高拱都能轻易拿捏他,就更无法反抗隆庆帝的旨意,给了隆庆帝第二丸。
隆庆帝服下,不久,浑身发热,重振雄风,他又可以了!
次日,隆庆帝时隔两个月去早朝,起床的时候有些腿软,勉强走到龙椅上坐下,百官三呼万岁,隆庆帝擡手右手,“众卿平身。”
右手似乎有千金重,隆庆帝耗尽了全力,眼冒金星,他不仅看不清百官的脸,也看不清坐在右手边监国的太子的脸,眼前的一切就像被泼了水的画卷,所有的人都被水泡得颜色浅淡,分不清谁是谁。
高拱正在上奏,隆庆帝什么都听不见,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靠着意志强撑,然而毕竟是肉/体凡胎,最终病躯战胜了意志,隆庆帝脑袋一歪,当场昏厥。
这下,百官们都猜测皇上不行了。
隆庆帝病危,这下他认清了现实,提前安排后事,召了十岁太子,最信任的老师高拱、太子之师张居正,还有另一个内阁大臣高仪到了病榻跟前。
他先给了三位顾命大臣托孤诏,后给太子继位诏,叮嘱年幼的太子,说道:”
“朕不豫,皇帝你做。一应礼仪自有该部题请而行。你要依三辅臣并司礼监辅导,进学修德,用贤使能,无事荒怠,保守帝业。”
高拱一听,遗诏对我有利啊,司礼监就是我的一条狗,我同时掌控内阁和司礼监,就是掌握了大权。
高拱心中狂喜,面上还是要装一装样子的,哭道:“十岁天子,如何治天下?微臣定肝脑涂地,死而后已,辅佐太子!”
高拱沉浸于即将真正大权独揽的喜悦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司礼监掌印太监孟冲根本不在托孤现场!
孟冲去哪儿?
他被陈皇后传召到了坤宁宫。刚一进门,汪大夏就把大门关上了,里头居然有李贵妃,东厂厂公冯保和宫廷女医魏采薇!
孟冲本能觉得不对,连连后退,但是汪大夏堵住门口,他退无可退。
向来慈眉善目的陈皇后喝道:“孟冲,你好大的胆子!一再进献红丸,害龙体,你可知罪?”
孟冲吓得跪倒,“奴婢……奴婢只能听皇上的,奴婢做不了主啊。”
李贵妃给冯保使了个眼色,冯保站出来说道:“传皇上口谕,孟冲害朕,夺其司礼监掌印之位,赐死。由东厂掌印太监冯保兼任司礼监掌印太监,保护太子,钦此。”
魏采薇把药递给孟冲,孟冲不肯喝,“奴婢……奴婢要见皇上,奴婢不想死。”
汪大夏拿起药强灌下去,孟冲很快就没有动静了。
汪大夏将孟冲的大印交给冯保,“恭喜冯公公,得偿所愿。”
隆庆帝并没有赐死孟冲的口谕,一切都是假的。
孟冲到死都先想不到,他假传圣旨,用假揭帖救了放印子钱的干儿子。冯保伙同李贵妃、陈皇后等人,也用了假传圣旨这个法子除掉了他。
隆庆帝的托孤遗诏,是要内阁三位阁老和司礼监共同辅佐小皇帝。弄死孟冲,用冯保代替,就是把司礼监这个重要筹码搞到了自己这边,司礼监的人因孟冲是个粗鄙的厨子出身,早就对他不满,如今东厂厂公冯保接任了司礼监,可谓是众望所归。
孟冲一死,陈皇后和李贵妃立刻去乾清宫,隆庆帝已经陷入的昏迷,为了防止隆庆帝奇迹发生醒过来,要找孟冲,这样就露馅了。
李贵妃将藏在指甲里的药粉洒进了人参汤里,亲手喂给隆庆帝——自是又是魏采薇的“手艺”。
一碗参汤下肚,隆庆帝再也醒不来了,当天,隆庆六年,五月二十六日,隆庆帝驾崩。
皇帝驾崩,当务之急是办国丧,拟定大行皇帝(皇帝在去世和确定谥号之间的短暂时间里都称为大行皇帝)的谥号。
高拱按照往日那样提笔写了一个谥号,根本不和另外另个顾命大臣张居正和高仪商量,就命人送到司礼监走个过场,要孟冲盖个印章就可以启用了。
皇帝托孤遗诏是内阁和司礼监一起辅佐太子,那么皇帝的谥号需要内阁和司礼监一起决定。
但是,司礼监将谥号驳回,说寓意不好,重新拟定几个,以供陈皇后和李贵妃参考。
这是怎么回事?孟冲这个糊涂虫喝高了吗?连我的话也敢驳回!高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去司礼监找孟冲兴师问罪。
然而,值房里的人不是孟冲,而是冯保。
而且,冯保此时还兼任着东厂厂公的职位,东厂的番役们将司礼监层层保护起来,他们都不怕冯保。
高拱惊讶道:“你怎么在这里?”
冯保终于坐到了梦寐以求的位置,面对高拱的威压不卑不亢,“咱家奉大行皇帝口谕,赐死危害龙体的孟冲,接任司礼监掌印太监之位。”
“不可能!”高拱暴跳如雷,“大行皇帝要赐死孟冲,怎么可能瞒着我?定是你假传圣旨,杀人灭口!”
“高阁老何出此言?”李贵妃的心腹、司礼监秉笔太监陈经纪过来说道:“大行皇帝的口谕,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都在场听见了,只是此时事关机密,没有公开。难道高阁老怀疑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
高拱忙道:“微臣不敢。”
陈经纪说道:“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都在催大行皇帝的谥号,内阁三位阁老和司礼监赶紧商定下来,可不能误了国丧。”
内廷已经被两个女人和半个男人(冯保)牢牢控制住了,高拱没有办法,只得忍辱回到内阁,和张居正、高仪商议,他们三个人每人写了两个谥号,一共六个,送到司礼监以供挑选。
冯保不敢自专,送到坤宁宫,请皇后贵妃定下来,陈皇后现在找准了自己的位置,说道:“哀家觉得都好,一时看花了眼睛,妹妹来选一个。”
李九宝拿起朱笔,勾了一个“穆”字,“就这个吧,不折腾了,大行皇帝的葬礼要紧。”
冯保一瞧,顿时觉得这个平日柔顺的贵妃娘娘其实绵里藏针:所有人都知道隆庆帝是吃红丸这种烈性春/药,肾水枯竭,精尽人亡,死在女人身上的,李贵妃偏偏给隆庆帝挑选了肃穆的“穆”为谥号,这可真是讽刺啊……
隆庆帝若地下有知,估计气得棺材板都盖不住了。
冯保暗暗告诫自己:宁可得罪皇后,也不要得罪贵妃,这个女人一旦发起狠来,杀人诛心不见血啊!
六月初十,十岁太子继位,年号万历。
十岁的万历帝登基,封李贵妃慈圣太后,封陈皇后为仁圣太后,两宫并尊。
因万历帝年纪太小了,慈圣李太后李九宝搬到了乾清宫,一切政事都为小皇帝代为打理,大明帝国的皇权其实掌握在李九宝手中。
每天李九宝都要万历帝去慈宁宫给陈太后请安,风雨无阻,两个太后相处融洽,情同姐妹,一起维护着后宫的平静。
高拱正要以后宫不得干政为理由,发动党羽将李九宝从乾清宫里赶走,李九宝先下手为强,干掉了高拱。
六月十六,万历皇帝登基仅仅六天,高拱入内阁办事,刚刚进宫,就被锦衣卫控制住了,汪大夏守在东华门,命人关闭宫门,将高拱的车驾团团围住。
高拱大怒:“汪大夏!我是内阁首辅,你区区一个锦衣卫镇抚使敢挡我的路?”
汪大夏说道:“我封慈圣太后懿旨,守住东华门,任何人不得擅动。”
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拿着圣旨出来说道:“传仁圣太后、慈圣太后懿旨,皇帝圣旨,今有大学士高拱,专权揽政,把朝廷威福都强夺自专,不许皇帝主管,不知他要何为?我母子三人惊惧不宁,高拱便着回籍闲住,不许停留!”
高拱听了,当即面如死灰,汗如雨下,趴伏在地,久久不能起来,还是内阁张居正命侍卫将他扶到马车上休息。
圣旨说“不许停留”,就是立刻驱除出京的意思,回家匆匆收拾行李,次日一早就在锦衣卫的监督下,直接送到老家。
高拱一走,张居正成为内阁首辅,冯保和李九宝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三人推行新政,大明步入中兴之年。
李九宝知恩图报,掌控权柄之后,给陆家平反,赐回部分财物,陆绎陆彩从铁岭回来了,陆缨官复原职,成为锦衣卫指挥佥事。
只是陆府已经成李皇亲宅,无法返回。但是陆家也看透了名利场,一家人搬到了三里屯乡下,从此归隐,不问世事了。
此时,蒙古鞑靼部的三娘子和俺答汗决定在西北边境建立一座城池,建成之后,无论蒙古人还是大明人都可以在城中自由贸易,三娘子写信求助大明,协助建城,这是一个青山围绕的城池,就叫做呼和浩特,意思是青色的城。
李九宝答应帮忙,并以小皇帝的名义,把呼和浩特赐名为“归化城”。
除了求赐名,三娘子还给李九宝写了一封密信,说俺答汗身体不行了,几个儿子虎视眈眈,她需要大明的帮忙,以在俺答汗去世之后还能继续掌权。
陆缨和丁巫决定去归化城帮助三娘子,以维护来之不易的和平。
汪大夏和魏采薇决定归隐,过平静的日子。魏采薇送给大哥大嫂好几车急救的药物。汪大夏呵呵笑道:“这次我们真的要分道扬镳了,你们都是做大事情的人,我和采薇已经厌倦了这种日子,只想找个地方,大隐隐于市,不想太操心,以后每隔十年,我们四人在京城团聚一次。”
丁巫和魏采薇拥抱了一下,两人都红了眼圈。
陆缨对汪大夏说道:“虽如此,你也要时刻准备着,如果我遇到实在解决不了的麻烦,还是会派人找你帮忙,锦衣卫需要你,还有魏大夫这样的人才,天下兴亡,匹夫——”
陆缨“有责”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汪大夏就把魏采薇拉到马上,躲瘟神似的策马狂奔,还大声叫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我最近耳朵不好使!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