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蔺雨落:一生的治愈

3个月前 作者: 姑娘別哭
    顾峻川从民政局出来以后,整个人抖擞了起来。他原本开心时就有如春风拂面晴空艳阳,这一日更甚。欢喜爬上眼角眉梢,满目流光。


    蔺雨落劝他休要得意,毕竟如今结婚容易离婚也容易。顾峻川就光天化日锁她喉,让她把刚刚那句狗屁话咽回去,蔺雨落翘起小腿后踢他。过路人笑他们,顾峻川也不知收敛,起手抱起蔺雨落,把她扛进了车里。


    不过领了个证而已,顾峻川的心态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觉得他跟蔺雨落之间又向前了一步,虽然人还是两个人,但心已经被锁在了一起。他送蔺雨落去上班,在瑜伽馆门口拉住要进门的她,亲她额头又亲她嘴唇,蔺雨落躲闪,他大声说:“怕什么?持证上岗!”说完还顺手从兜里拿出结婚证来,有其他店的人碰巧看到,顾峻川就亮了亮证。蔺雨落脸红,掐他腰,他没反应。


    他快要得意死了,还是王主任路过,吼他一句:“把口罩戴上!扣你们分啊!”说完走过来拿过结婚证打开看,大声说:“别说,是真证!美事一桩!再美你们也得把口罩戴上。”说完又纳闷一句:“你怎么还带结婚证上班?”


    一旁捡乐的人笑出声,顾峻川不以为然。他离婚了带离婚证去喝酒狂欢,结婚了带结婚证上班,这有什么稀奇的。


    回到绿野,顾峻川给蔺书雪打了个电话,正式同步了这个好消息,在此之前他们并没跟蔺书雪透露过。蔺书雪倒不十分震惊,她知道他们早晚会走到这一步的。蔺娘子以自己几十年看人的眼光来看,她几乎在第一眼看到蔺雨落的时候,就预见到未来会有这么一天。她在四十岁以后就逐渐相信人生是有一点玄学在里面的,人跟人之间的气场和面相就是玄学,根本说不清。她问顾峻川什么心情,顾峻川说:喜不自禁,更新换代,从此我们彼此有了一个留灯人。


    留灯人。


    蔺书雪蓦然想起她年轻的时候,生活正清苦,她天南海北寻求活着的机会,十天半个月回家一趟,如果赶上夜晚,走到楼下,总要先擡头看看家里的那盏灯是不是亮着。她总能一眼就看到自己家的窗户,有时窗上有屋内忙碌人的剪影,有时人探出半个身子喊她。那时的她是感觉到深刻的幸福的。


    思及此,顿感岁月呼啸。


    “去跟顾西岭说一声吧。”蔺书雪说:“不管他愿不愿意听,好歹咱们尽到了告知的义务。”


    “好。”


    顾峻川还有一个心情没跟蔺书雪分享,就是他觉得自己这回有了一个真正的完整的家。他于少年懵懂的时刻起,觉得自己的家摇摇欲坠。又因十几岁起屡次捉奸,让他怀疑人性。从前在他心中,婚姻不过是一纸约定,撕掉容易,并非人生避风港。哪怕他第一次结婚,也不过是寻求一个合适方式,让日子好过。而今时今日,他觉得自己有家了。他从此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一个人闯荡不计后果,生死有命了无牵挂。他有家了,心上就牵了一根绳,蔺雨落动一动,他就能感知。他想动一动,要看她是否能承受。这种相互依靠的感觉很奇妙。


    顾峻川和蔺雨落都不太喜欢盛大的婚礼现场,又凑巧碰到这么特殊的时期,索性不办婚礼。他们只想在领证这天,跟好朋友一起吃一顿饭,择天气晴好一日穿上“落系列”婚纱礼服去拍几组照片,并有了一个“它日之约”:有生之年,不离不弃,行变世界。


    蔺书雪在下午给蔺雨落转了一笔账,数额巨大,蔺雨落心慌,要退还给她。蔺书雪拒绝:代我存着,不用告诉顾峻川。如果有一天你们真的困难了,就拿出来花。祝你们新婚快乐,吃饭我赶不及回去参加,但我请。


    蔺雨落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知道蔺书雪不需要客套话,她这样,无非是想说:我把儿子交给你了,你们两个好好生活,别走我的老路。这样的嘱托蔺书雪没说出口,但蔺雨落知道了。


    那天晚上,几个好朋友在一起。苏景秋真的下了血本,拿了6瓶天价酒;高沛文送了蔺雨落一套昂贵的香水;蔺雨舟呢,给姐姐姐夫添置了一套超级漂亮价格不菲的碗筷。


    高沛文亲自设计了一个白头纱,在饭前拉着蔺雨落拍照。蔺雨落如今面对镜头已是十分自如,依纯色墙壁而立,身上一件灰色T恤,随便一拍,就极致好看。高沛文一边拍一边说:“这下好了,这个单品明天我们就上。”她设计的白头纱流光溢彩,将人衬得鲜亮。顾峻川一站过去,两个人就打打闹闹,眼波横流,随便抓拍几张,就能当作简版婚纱照。


    苏景秋在一边无比羡慕:“我这辈子能拍上婚纱照吗?”


    “司明明不拍?”


    “司明明说婚纱照浪费时间,万一离婚还要把另一半剪掉,还不如自己拍自己的。”


    司明明太好笑了,单听她说这些话,就觉得人很酷。他们都很想见司明明,于是一起怂恿苏景秋打电话邀请她来。苏景秋不肯,他说:我都在琢磨离婚了,我可不邀请她。为什么离婚呢?因为司明明是个怪人。苏景秋每天热闹惯了,跟司明明关在一起的时候,压迫的气流每天在他头顶,他甚至得了偏头疼。他尝试开口谈离婚,但司明明的防蓝光眼镜一摘,在对面瘆悠悠地看着他,他就说不出口。


    苏景秋害怕司明明,他苏景秋混了三十二年,竟然会怕司明明。他说起这个,像在讲别人的糗事,又因太真情实感,所以别人嘲笑他也不遗余力。


    这顿饭吃得很平常,什么白头到老早生贵子的祝福语都没有,只是吃吃喝喝。期间苏景秋感叹流光易逝,十八岁成人礼仿佛就在昨天,今天就都各自成家了。


    “别带我,我不成家。”高沛文享受人生。


    “我还在学习。”蔺雨舟一心向学。


    他们都喝了一点酒。


    顾峻川酒量非常好,这一天只喝了一杯红酒,就觉得头晕。那种感觉就像幸福渗进血液,缓慢而集中走向颅顶,让你感受这奇妙的眩晕。


    蔺雨舟因为姐姐结婚,主动多喝了一杯。跟蔺雨落去阳台吹风的时候,几次三番想开口,都觉得别扭。蔺雨落发觉,问他:“你有话说吗?小舟。”


    蔺雨舟点点头,眼睛湿润了,他说:“姐姐,谢谢你。”


    有很多感激的话,蔺雨舟都不太能表达出来。在他痛不欲生的少年时代,蔺雨落拉着他一步步走出来。她以自我的品行影响他,放弃自己的追求去培养他。他能感知她每一次的痛苦,也能感受到她每一次真心的快乐。当蔺雨落十八岁第一次离开绿春的时候,蔺雨舟看着那辆车越来越远,好像要把她拉到人生的暗夜中去。他没有一天不通恨自己。


    蔺雨舟摘掉眼镜,抹了把眼睛。蔺雨落推了他一把,笑道:“出息。”笑着笑着,眼睛竟也湿了。


    人生永远不会被预料,从蔺雨落第一次坐上开出绿春的大巴,到此刻她拥有自己的家庭,多么辛苦。但她甚至都不太记得很多事发生时候的痛苦感觉了,幸福的存在麻痹了痛苦的感受。


    “从此你尽管摇桨,我来坐姐姐的舟,还有姐夫的。湖光山色,一起领略。”蔺雨舟说了一句浪漫话,蔺雨落破涕为笑。


    人都走了,蔺雨落冲过澡,红扑扑一张脸。在顾峻川上床的时候拿出一个戒圈来套到他手指上。


    “多少钱?”顾峻川问她。


    “260,一对,网上淘的。”蔺雨落说:“关关给我推荐了一个品牌,我去看了,这么一对要七万多。七万多我干点什么不好。”蔺雨落不想把钱花在这个上面,顾峻川呢,觉得蔺雨落淘的这对非常好看。只是他有点担心:“会不会掉色?外面的浅色是漆的吗?”


    “不是。不会。”


    蔺雨落欣赏两个人的对戒,顾峻川的手骨节分明,套上这戒指真是好看。将他掌心贴在脸颊,又一下一下去亲。顾峻川又得意起来,对她说:“我之前说过,如果你这辈子再落我手里,我会让你哭死。”


    “”


    蔺雨落不明所以,当顾峻川的唇压下来的时候,她只当这是一场普通的性爱。


    直到她的身体汪洋大海,星光汇聚,极乐的快感将她淹没,而她泪雨滂沱。


    那种感觉很奇怪。


    她的心灵和身体都很快乐,那么快乐,忍不住用泪水去浇灌。


    直到结束,她还在哭。


    顾峻川亲吻她的头发,轻声诱哄她:我就随便一说,你怎么还真哭呢?蔺雨落握着他再欲行动的手,她觉得他再轻轻碰她一下,碰任何地方,她就会碎了。


    蔺雨落的思维久久才归位,安静躺在他怀中。红着的眼睛看着他,终于说:我当你随便一说,但你真不是随便一做啊。


    氛围破坏大师蔺雨落,让顾峻川哭笑不得。他原本还有万般手艺想继续用一用,让蔺雨落一辈子记住这新婚夜,但蔺雨落裹着被子摇头拒绝,目光楚楚,声音如泣:“我不要了,真不要了。”


    那就睡觉好了。


    顾峻川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梦里的他在奇幻之境中飞檐走壁,行侠仗义。路遇一遮面女子,他看着十分心动,就顺道劫走。成婚当日,他掀开红盖头,看到那张脸,竟是蔺雨落,噗一声笑了。


    顾峻川笑醒了。


    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过做梦笑醒的经历,睁开眼睛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傻逼是我吗?是的。这样的经历他甚至都没法跟别人提起,怎么提?你结婚睡觉笑醒了吗?对方说没笑醒。他说那你这个婚没结对啊。


    蔺雨落在一边安然睡着,她倒是没笑醒,但她嘴角扯着,八成也梦到了什么美事。在上一次婚姻之中也有一次,他半夜转醒,看到蔺雨落睡着的时候皱着眉。他当时想,怎么会有看着这么苦大仇深的人?


    他看着蔺雨落,什么称呼都练习了一遍:这是我老婆、我媳妇、我爱人、我太太、我的落落睡梦中的蔺雨落察觉到异样,睁开眼看到顾峻川,她竟然没觉得害怕。而是眨了眨眼睛,翻身捧着他脸:“你怎么不睡觉?你是不是得了梦游症?”


    顾峻川没法描述心中的喜悦,只是扬着嘴角躺回床上。蔺雨落枕到他胳膊上,腿搭在他身上,对他说:“嗨,老公。睡吧,顾先生。别熬鹰了,爱人。”她也曾想过以后该称呼他什么,顺口一练,发现哪个都很好,但都不如顾峻川顺口。


    蔺雨落心里满满当当的,凑到顾峻川耳边说话,生怕被外面的月亮星星和风听了去,她说:“新婚快乐,顾总。”


    “新婚快乐,小蔺娘子。”


    蔺雨落嗨地叹一声:“你我已结百年之好,不必在乎这些虚名。”


    从前气人的时候是真气人,现在可爱也是真可爱。


    六月初的一天,顾峻川带着蔺雨落去了一趟墓园。顾峻川带了两瓶好酒、一束鲜花,盘腿坐在那里跟顾西岭说了几句话。


    他说我有了自己的婚姻,所以愈发觉得你不值得原谅。但我还是把她带来了,你见过的。今天天气不错,我把酒洒在地上,你得空出来喝一口。我下一次再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你自己保重。


    他手上的戒指被光晃得亮了一下,顾峻川看了眼,说:你听到了,那就行。


    顾西岭诅咒他的那些话他也忘得差不多了。幸福能麻痹痛苦,也能冲淡仇恨。


    走出墓园的时候,蔺雨落拉住顾峻川的手,非要绕道出去。顾峻川知道她是在安慰他:我们不走老路。


    六月中旬的时候,他们决定拍婚纱照。先是在北京拍,然后去绿春拍。巡着他们成长的轨迹,留下当下的影像。蔺雨落想起曾看过的顾峻川的少年相册,就要求他买当时一样的衣服,球衣、校服、橄榄球服。她呢,穿着白衬衫牛仔裤,陪顾峻川重走了青春之路。


    苏景秋和高沛文也要凑热闹,总会偷偷入画扰乱拍摄。


    当蔺雨落穿着“落系列”最美的那身礼服站在荷塘边的时候,带着敢于媲美一切的神采。


    离开北京,周转回绿春。高沛文依蔺雨落童年穿的衣样子,参考哈尼习俗,为他们设计了婚服。当他们换上,蔺雨落仿佛看到年轻时的父母含笑走来。她眼睛蓦地湿了,擦掉泪水后牵着顾峻川的手,走过山间、走过小路、走过校园、走回老宅。


    顾峻川问蔺雨落可还有什么新婚心愿?蔺雨落说:我想去划船。


    儿时春游,父母带他们去划船。母亲在船头唱歌,蔺雨落趴在船上玩水。她的手轻轻一搅,那水纹就一圈一圈像远处漾,一直漾到山脚下。她擡头望去,青山秀丽、花开遍野。蔺雨落记不清是不是有这样的春游了,又或者单纯是她做过的一场梦。


    她和顾峻川也划过船,在后海。


    那天起了一阵怪风,他们的船被吹得在水面上打转。顾峻川吓她,亲吻她,他说:“不亲嘴,谁来后海划船讷!”


    蔺雨落记得这一次,因为顾峻川笑得太大声、太得意。


    他们的船行在山间,蔺雨落遮阳帽的帽沿北风吹起,连带着她的头发。她看到山上绿的树红的粉的紫的花,他们的影子映在水面的柔波里。


    川前雨落,白露未晞。


    他们关于婚礼的仪式结束了,顾峻川问蔺雨落:会否觉得平淡?蔺雨落摇头:我想要的都有了。再多余给我的,我未必有福消受。她就是这样,从不贪心。


    “我们还有漫长的“他日之约”,我会用一生去践诺,如果你信我的话。”顾峻川说。


    在准备离开绿春的时候,气象台发布红色暴雨预警,他们临时取消了离开计划。


    坐在窗前看天色阴下来,大雨浇灌世界。


    蔺雨落记得父母离开那年,也下了这样的雨。三一哪里也没去,卧在她膝头,它显然也有点害怕,有时喵一声,又把头缩进去。它很反常,不关心它的领地,也不再关心它的罐头。


    蔺雨落害怕这样的天气。


    顾峻川知道。


    他搂着她肩膀,轻声安慰她:“没事的,有我。”


    “我知道。”她像被抽走了力气,恐惧最先攻占的是她的手指,指尖开始变得冰凉。而后是她的腿,再然后是她的呼吸。


    顾峻川紧紧抱着她,陪她熬过这个雨天。停电了,只有偶尔的闪电能把房间照亮。


    蔺雨落的衣服被汗水浸透了,顾峻川就拍她头:“你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蔺雨落摇摇头,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顾峻川就安慰她:“别怕,我在这。”


    他们长久地拥抱,当蔺雨落停止颤抖,外面的雨还在下。整整下了12个小时。天将亮时,蔺雨落睁开眼,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大雨转小,一切归于平静。


    顾峻川站在檐下跟打扫庭院的叔叔聊天,叔叔说昨天晚上村长打电话,要组织救援了。二十里以外有十几个人失踪,需要群众帮忙。水电抢修、道路疏通,上一次突然这样,有十来年了吧。


    这雨也太大了。叔叔说。


    “您把村长电话给我。”顾峻川说。回身看到蔺雨落站在那,他还没开口,蔺雨落就说:“如果我在现场、如果我可以,我一定会参与救援。”


    救援队培训的时候,顾峻川说过这句话。他们都不是自视高尚的人,无非有着做人基本的情操。蔺雨落年少时因灾难痛失双亲,所以对顾峻川说的那句话印象深刻。但其实她没想起来的是在急救认证结束后,蔺雨落坐在空荡荡的瑜伽馆里颤抖,顾峻川坐在她身边时说的那一句。


    他说:无论何时,当你身处险境,总会有人排除万难来救你。


    世界很大,人很多,你永远不会孤独。


    他闻言点点头,蔺雨落就说:“你去吧。我已经好了。可惜我不能跟你一起去。”蔺雨落自知不能逞强,她不会感情用事,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事最好。


    顾峻川临行前对她说:当年你父母遇难那次,我跟老队长他们一起来到这里参与了救援,我们当时去的是另一个村庄,与你应该有过一次擦肩。那时我年轻、怯懦,途中需要人关照,拖慢了进程。我知道你父母的离世与我没有本质关联,但我路过这里的时候,总会想起当年。倘若我更快、更强,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他抱了抱蔺雨落,出发了。


    蔺雨落在等待顾峻川消息的漫长时间里,做了一场又一场梦。经年往事像洪水猛兽,一次又一次试图将她吞没。她身上的汗褪了一层又一层,颤抖过了还会颤抖。


    这场大雨,在她人生中下了十年。


    十年间,她无数次崩溃无数次痊愈,在她若无其事的面庞下,有一颗支离破碎的心。她修补、它再破,她修补、它再破。


    十年来,她从没有任何一次,像今天这样,把过往的每一分每一秒想起。刻意被遗忘的生活碎片一片一片被拼起,拼成了此刻的她。


    当蔺雨落推开门走出去,外面已是艳阳高照。阳光烘烤着大地,院内的花甚至垂下了头。二马坐在那,看到她出来,就说:“你醒啦?”


    是顾峻川在开拔前拜托她来。


    蔺雨落点点头,看看天:“天晴了。”


    她在阳光下眯着眼,心里念着一个名字。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思念他。他在她内心最深处一直刨坑一直刨,那坑太深了,从此再也没谁能将他赶走。


    远处慢慢走来的那个人,面孔渐渐清晰。满身泥泞灰头土脸,看到蔺雨落,刻意挺直踏下去的腰板。当他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天地都为之晴朗。


    是蔺雨落心里的顾峻川。


    她含着泪奔向他,扑进他怀里。


    “无论何时,当你身处险境,总会有人排除万难来救你。”蔺雨落紧紧拥抱他,说出这一句,她终于想起。她满心欢喜,新生命的种子已经在她身体里发芽。她甚至感受到了生长的疼痛。她哽咽着说:“我再也不会害怕了顾峻川,再也不会了。”


    这里,是给予她幸福的起点和差点将她打垮的绿春,是她十八岁时出走的绿春,也是将她所爱之人再次送回她身边的绿春。


    他们站在院子里,站在时代的洪流里,任那洪流如何浩瀚,他们的手都紧紧握在一起。


    天晴了。


    蔺雨落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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