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十年一觉浮生梦，百年不离共枕眠
3个月前 作者： 大柠
1
我通常下班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换衣服，把上班穿的连衣裙换成居家服。
连衣裙的拉链一般在背后，我有时够不着，会喊林知逸帮忙：“大林，帮我拉下拉链！”
偏偏此时欣宝在客厅喊：“爸爸，帮我关下空调！”
分身乏术的林知逸冲客厅喊：“等会儿！”
然后优哉游哉地走过来，对我说：“关空调哪有拉拉链重要？”
还是有点小感动的，这都结婚十年了，我在某人心中的地位不减当年啊！
2
林知逸去洗澡的时候，我躺在**看书等他。
有一回我躺**等他，结果不小心睡着了。第二天早上他说，他吻我我都没回应，感觉互动感不强，希望我能等他，和他一起入眠。
这家伙，和他一起吃饭、一起刷牙洗脸、一起睡觉还不够，还要和他一起入眠。
他洗完澡出来，叫了声：“老婆。”
“嗯。”我应了一声。
“你都不看我。”某人委屈地说。
我的视线从书上移到他身上，说：“看过了。”然后继续低头看书。
“你的目光不够深情，太敷衍了。”
“……我现在在看书呢，比较佛系。”
“看啥呢？”他也凑过来。
“研究下一站的旅行目的地呢，生活需要诗和远方。”
“诗和远方，你要哪一个？”他问我。
“都要！”我毫不犹豫地答。把生活过得有诗意和去远方旅行并不冲突啊！
他把我手中的书拿走，把灯关上。
“干吗？”
“你不是说都要，现在也去不了远方，我先管诗。”说着他的吻落了下来。
“……”
3
临近高考，林知逸早上醒来对我说，他做了个关于高考的梦。
他说梦见高考放榜那天，别人都榜上有名，就他名落孙山。
“毕业后梦见考试总感觉像噩梦。”我要是做梦梦见考试交白卷，一晚上都睡不好。
“噩梦倒谈不上，比较搞笑的是，我去问我们班主任兼英语老师怎么回事，他说：‘把你的作文找人翻译一下赚点外快。’”
这下我也笑了，道：“你的英语老师简直神机妙算，虽然你的作文没人给你翻译，你说的话倒随时有人给你记录，还被写成了书。”
“还记得我们异地恋时，我毕业后第一次回学校看你。我们在食堂吃饭，我也不知说了啥，只见你边笑边拿出个小本，‘这个好玩，要记一下’，没说一会儿，又拿出小本，‘这个好，要记一下’。
感觉你笑点也太低了！”
“笑点低的人容易幸福啊！”
是啊，我就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呢！而刚刚好，你就是我的阳光。
4
出差前一天晚上，我收拾行李时，林知逸问我：“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我说：“不用了，陪着我就好。”
走之前我打算把林知逸和欣宝的小白鞋都打理一下。
我坐在客厅打理鞋时，林知逸走过来说：“这种事你教我一下，以后打理鞋子就交给我做了。”
“那这样，我打理你的鞋，你打理欣宝的鞋，跟着我学。总之一个原则，清理，先清洁再保养。”家务方面他愿意帮我分担，我当然不会拒绝。
乖学生林知逸坐在我旁边，有模有样地打理起鞋子来。
打理完鞋子，我去阳台收衣服，摊平在**叠衣服时，林知逸也走过来一起叠衣服。
“T恤要这样叠才对。”我教他。
他默默学。
想当初为了摆脱“生活小白”的标签，我专门买过收纳整理的书，在叠衣服方面相对在行。虽然在做饭方面我远远不如林知逸，但收拾家务上还是比他拿手的。
收拾妥当，两人一起去洗手间刷牙洗脸。
上床睡觉时，我说：“我发现，只要有你陪在旁边，哪怕什么都不干也很安心。这大概就是陪伴的力量。”
他说：“干了更开心。”
“……怎么感觉这句话……呃，太有（You）歧（Dian）义（Wu）了！”
他一脸无辜地说：“有啥歧义？你刷鞋我也刷鞋；你叠衣服我也叠衣服；你洗脸我也洗脸。和你一起做事很开心。”
“……”这么解释确实没毛病，刚才是我想多了吗？
5
给欣宝讲一本有趣的历史漫画书《如果历史是一群喵》，讲到商朝贤相、中国第一位帝王之师伊尹，书中说他不仅有谋有略，还是一名“血霸”，待机时间超长，辅佐了商朝五代君主，最终以一百岁的高龄寿终正寝。
我对欣宝说：“看来我们不仅要努力当‘学霸’，还要努力当‘血霸’，争取活到一百岁。”
她点头道：“不管怎样，活到一百岁才是第一目标。因为可以做更多想做的事啊！”
嗯，孺子可教也！学到了“鸡汤柠”的看家本领。
后来她吃饭不专心，我提醒她：“好好吃饭，为一百岁打好基础。
如果懂学问又能活到一百岁，基本跟仙人没两样了。”
“那如果活到四百岁呢？”她问。
我说：“现在还没人能活到四百岁。”
“如果，我是说如果呢？”她坚持。
“那这个人就是仙人中的仙人。”
“什么叫‘仙人中的仙人’？”她又问。
“仙人掌。”林知逸一本正经地说。
我和欣宝听完都狂笑。
这个回答也没毛病。仙人掌确实厉害，生命力强，在沙漠都能存活，也算得上“仙人里的掌门人”了。
其实我对长生不老从无奢求，修得人间仙侣，不过是想与你共白首。
6
“书到用时方恨少”，虽然我每天有读书的习惯，但还是觉得不够，希望有机会进大学读与文学相关的研究生，进行系统性的学习。
我把想法告诉林知逸，并邀请他到时候一起读书：“我们本科在一所大学读，如果研究生也在一起读就更好了，都选文学相关的专业可以吧？”
他说：“可以啊！不过在读文学专业研究生之前，建议我们一起读另外一门学科。”
“什么学科？”
“人类学。研究课题是‘如何造贝贝’。”
“……”这不是读研究生，这明明是读研究“生”！
7
我有个作家朋友，事业成功，家庭美满，儿女双全，朋友也多，但是，他却在人生巅峰之际选择了去寺庙修行。
也是因为他的真实经历，加上读了一些关于人生哲学方面的书籍，我有阵子每天处于沉思状。
比如我常思考“人为什么活着”“活着有什么意义”“人活着有必要在乎外界的看法吗”“获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就是真的成功吗”“所谓外界认可的成功是不是远远不如自己心灵上的成长”“为什么很多功成名就的人却活得不快乐”“快乐是不是和物质无关，完全是一种精神享受”“到底什么才叫幸福”……类似的人生问题想多了，我有时会陷入一种悲观的绝望之中，觉得所有繁华最终都会付之一炬，恰如张岱在《陶庵梦忆》自序中所言“繁华靡丽，过眼皆空，五十年来，总成一梦”。既然繁华皆成梦，那我们这么辛辛苦苦努力打拼还有什么意义呢？
悲观的时候，我会想哪一天思考无果时，我也出家修行好了。
如果我选择出家修行，首先要征得孩子的同意，于是我问欣宝：“如果有一天我出家修行你支持吗？”
“我支持。”她毫不犹豫地说。
“哇！我宝宝好好啊！支持妈妈做任何事。”我很感动。我原本还以为她会说：“妈妈不要走，我需要你呢！”看来是我内心戏多了。
“你走吧，你现在就走吧。”她十分洒脱地指着大门说。
“我没说现在就走啊……”
这下我有些失落了，原来我在家里没啥价值吗……为了在家赢得霸主地位，我要暂时放弃出家修行的计划了。
林知逸说：“这位女施主，你在乎的东西太多，红尘缘未了，还是在万丈红尘中修行吧。”
后来看到一本叫《活着活着就100岁了》的书，封面上写着：“你要寻找活着的乐趣，而不是活着的意义。”
顿时豁然开朗，倘若苦苦追问活着的意义无果，不如尽情享受活着的乐趣。而我和林知逸、欣宝这两个有趣的人一起生活，不就是生活的乐趣本身吗？
8
小别胜新婚，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自公司组织的团建旅行归来，我发现林知逸比之前黏我多一些了。毕竟，以前我相对黏他多一些。
下班回到家，我到卧室换家居服时，他会跟过来，主动求抱抱。
他抱着我的时候，我问他：“拥有我的感觉怎么样？”
他说：“我感觉我就和比尔·盖茨、巴菲特一样。”
“哦，怎么是超级大富豪的感觉呢？”
“他们都说过一生最大的投资是老婆。”
我笑道：“敢情我也是你最大的投资。”
“那可不，我眼光多好。”
咦，刚刚我还以为他夸我是最具潜力的潜力股，原来是为了衬托他有好眼力。
选择与你同行的人很重要，尤其是伴侣，因为你选择的不仅是人生伴侣，还是一种生活方式。
9
2019年9月9日，我和林知逸结婚十周年。我打算回我们最初相爱的地方走一走，看看当年的桂花是否还飘香，看看当年的青山是否还翠绿，看看当年的操场是否还热闹……我对林知逸说：“今年抽空回一趟学校吧，九月去，我和你相识的时候。再去学校西门外吃饭，回味一下以前的味道。”
“其实，西门外的饭店口味不如北门外的饭店，但你们来学校的时候都晚了，北门有很多好吃的饭店都不在了。”林知逸说。
我说：“不晚。只要遇见你，和你一起吃饭，多久都不晚。”
林知逸听完微微一笑道：“那等你有空了，我们回去。”
于是，九月，我们一起回了趟C大—我们相识相恋的地方。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他站在学三食堂门前那棵葱郁的梧桐树底下，一如当年。
“这是我们第一次牵手的地方。”走到图书馆对面小花园的喷泉旁，他牵起我的手。
“这是我第一次向你表白的地方。”他走到女生宿舍楼下的洗衣房前，微笑着看我。
……
我的青春回忆再次被唤醒，原来这里记录了那么多我们的“第一次”。
触景生情，想起林知逸站在我们宿舍楼底下，我推开窗户，我们两两相望的场景，仿佛青春时光从未走远。不禁提笔写道—独坐窗前数流年，
谁家少年过心间。
十年一觉浮生梦，
百年不离共枕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