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闯了三个红灯又接连遇上了第四个，真他妈不顺，江北辰烦躁的扯了扯领子，爆了一句粗。


    就好像中了邪是的，这一路上脑子里总是出现纪珩东在时差对他说的那句话。


    打了转向拐进大院，直接忽略门卫哨兵的拦截。可是到了家门口江北辰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怔怔的看着他身后仅仅与江家一墙之隔的房子。


    院里的两棵银杏被风吹的有些沙沙作响，大门外的铁艺雕花也附上了一层铁锈，原本该灯火通明的二层小楼此刻也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


    江北辰慢慢走过去望着它在夜里有些凄老的样子，暗暗出神。


    大概是他六岁的时候吧，正值盛夏，房后的藤架是他和大哥最好的乐园，藤上的葫芦结的浓密，给青石板路上带去一片绿荫，他和大哥把葫芦按在池塘里逗小鱼，那时候，葫芦架后面总是站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白白净净的小脸儿上一双大大的眼睛，齐眉的刘海儿梳两个小辫子着一身粉色的裙子，像极了洋娃娃。她总是看着他们却从不敢上前，当时的江北辰十分好奇。便指着她问“大哥，他是谁啊？怎么不跟我们玩儿？”


    彼时江北辰的大哥已经十几岁，听家里大人说过，那是楚家的女儿，少和她在一起玩儿。


    “他是楚伯伯的女儿。经常惹祸的，妈妈不许我们跟她玩儿”


    小小的江北辰看着架子后面的洋娃娃，怎么瞧都不像是个麻烦，于是气势十足的走过去看着水汪汪的人儿，指着池塘问她


    “你想玩儿吗？”


    小姑娘看了看池塘，又看了看她，好久才忽闪着大眼睛怯懦的点点头。


    “那走吧。”他好像一个小主人一样牵起洋娃娃的手，带着她向前走。


    “可是，那个哥哥不让我靠近那里，不许我走过藤架”女孩儿小心的抽回了手。


    “不怕，我会保护你。”小小的江北辰再次牵起女孩儿柔软的小手，满脸的认真坚定。


    那个时候，稚嫩的女孩儿和江家的小王子在池塘边在藤架上玩儿了一整个夏天，


    那个时候江北辰不知道他是女孩儿短暂却也珍贵的童年里第一个与她玩儿的人，第一个给了她信任和保护的人。


    那个时候，江北辰也还不知道她叫楚晗，还不知道她是江家不喜欢的人，还不知道她是未来他要用尽手段留在身边的人，更不知道，他，是她的劫难。


    一晃，也有二十年了吧。


    江北辰微微垂下头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可是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将她护在身后的小男孩儿了，也许从很久之前，就不再是了。


    四九城城东一栋老旧的居民房里，厨房的药罐在扑扑作响氤氲的冒着水汽，楚晗拿着厚厚的毛巾小心的将它从火炉上端下来。长长的卷发被她松松挽在脑后，身上一件高领的毛衣衬的她十分白皙纤瘦。


    楚妈妈倚在屋里的木床上看着女儿的背影，心里一阵叹息。


    三年了，从大院里搬出来之后女儿的状态一直不好，处理楚父的后事，带着她找房子，努力工作，攒钱为她治病，看着积极而乐观，可是只有楚妈妈自己知道，女儿的眼睛里再没了当初那种璀璨光


    芒，那是一种专属于她的生命力。


    好像外界的任何色彩都提不起她的兴趣和关心，性子开始变的淡然沉静。话，也渐渐少了起来。


    “妈，喝药了。”楚妈妈的思绪被女儿清脆柔软的声音打断。


    “哎。”伸手接过温度正好的碗，拍了拍身旁示意女儿坐下。


    “囡囡啊，别总那么累，你这段时间天天往工地跑，我瞧着你那腿上全是些淤青，妈病好的差不多了，实在不行就把那活辞了吧，找一份哪怕赚得少点但是不那么辛苦的工作。”楚妈妈心疼的抚着楚晗手腕上的一条刮伤。


    楚晗抻了抻衣袖遮住手背，用勺儿舀了药送到母亲嘴边。“妈，没事儿的，在工地难免有磕磕碰碰，现在是工程的关键期，我只负责调试设备，不辛苦的，您放心。”


    “那，你张阿姨说的那件事，你考虑了没有？”楚妈妈又试探的问了问她。


    楚晗垂下眼睛，纤长柔软的睫毛动了动，却也没说话。楚妈妈看了她一眼，接着说道


    “你也不小了，张阿姨那儿子在银行好歹是个经理，收入稳定，妈不求你别的，能安安稳稳的嫁个人过普通日子就行。你张阿姨前几天拿了你的照片，说是对方很看中你……”


    “妈，”楚晗打断了楚母接下来的话“现在我还不想考虑这件事，我想多陪你几年，这事儿，先搁一搁吧。”


    巨大的设备声轰轰作响，数十台机器不断的生产着最新的物理仪器设备，集成电路板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元件，现在正在进行的光合影响测试，楚晗每天需要爬上很高的太阳集成设备调试信号，


    “楚工！楚工！”隔着隆隆作响的轰鸣声办公室小张大声的喊着


    楚晗一只手有些吃力扶着铁网微微回了回头，瘦弱的身体仿佛随时会被风吹下来。尽力大声的问


    “什么事？”


    底下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带着头盔的工作人员举了举手里的电话“总部来的电话，让你马上回去一趟！”


    “知道了！”她回过身用电钳紧了紧螺丝交给一旁的助手，慢慢沿着铁梯爬下去。


    赵总监对于这份合作要求十分奇怪，以往与别的公司合作向来对方只是要求成果，从不指定谁来完成。可是安达公司这份合作要求却指明了让楚晗来做工程技术支持，一直到案子结束。


    虽说之前从没有这样的规矩，可是谁让人家是大爷，安达能够与他们合作本就是受宠若惊，何况要是谈成了公司会获得很大的收益，楚晗毕业国外名校，技术理论水平都很高，在圈子里名气也是不小的，人家来指定她也是无可厚非。


    当当当，一阵敲门声响起。


    “进”赵总监收好了文件看向进来的人


    “总监，您找我？”楚晗换下了工作服，一身干净利落。


    “小楚啊，来来来，坐这儿。”赵总监满面笑容的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座位“这回我们和安达谈了一个案子，他们是第一次做这方面的工程，所以公司决定派你跟进。”


    楚晗接过合作意向书，想想还是拒绝道


    “赵总监，基地那边的太阳合成项目我还没做完，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刻，如果再转交他人可能会耽误不必要的时间，安达这个案子您不如再找其他同事跟进吧。”


    “诶，那个不着急，基地现在的人够了，再说你一个姑娘家天天呆在那里说不过去，就这么决定了，这个单子对我们很重要，你可要知道轻重啊-赵总监摆摆手递过了资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你不要不知好歹。


    接过来翻了两页，的确待遇很好。如果这真的接受这份工作，母亲就能够在三月的最佳治疗期手术了。


    犹豫再三。她擡头看着满是期许之色的赵总说道“那好吧，我回去尽量结束手头的工作做交接。”


    只是楚晗不知道，这个项目的背后聚集了多少人的利益和阴谋，她更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正一步一步的走进这场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