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3个月前 作者: 长宇宙
    第59章


    顾衿仰着头,眼神茫然,毫无防备。


    因为仰着的关系,她露出截修长的脖颈和一条细细的银链,风一吹,头发从颈窝拂开,细细密密的触感撩的人皮肤发痒。


    旁政垂着眼,也不动声色的望着她。


    两人目光相对,交缠了十几秒。


    半晌,旁政悠闲地插着手,往石阶下迈了两步,和她并排坐在那只银色的行李箱上。


    顾衿手里还拿着相机,屏幕上停留的画面是她站在一片草原上的背影,逆着光,她回头,似乎不知道有人在拍她,眼睛眯起来,笑的开怀。


    旁政从她手里拿过相机,也不说话,自顾自一张一张翻照片。


    越看,嘴角噙着的笑意越深。


    顾衿局促,一时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她想和他说话,可是张了张嘴,又发现说什么都不对,都没气势。


    旁政看照片的速度很快,遇到那些风景和动物时他都极快略过,只有翻到人像时他才会微微停顿一下。


    里面顾衿的照片不多,大部分都是雷西不忙的时候或者萨娜给她拍的。


    端详了一会儿,旁政从兜里摸出支烟含在唇间,啪的一声点燃了。


    抽了一口,他淡淡喷出浅白色的烟雾,用拇指点了点屏幕。


    屏幕上是他们一行人在离开肯尼亚的合照,她和雷西站在最前面,他拇指点在雷西身上,问的漫不经心。


    有点居高临下。


    “这小胡子,是你新相好儿?”


    顾衿蓦地擡眼去看他,心里明白几分。他也大言不惭和她坦荡对视。


    顾衿哼了一声,别开眼睛看向别处。“你跟谭禹可真是好朋友。”


    明明是一句嘲讽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多了点赌气意味,旁政嘴边笑意渐浓,他把相机递过去还给她。


    顾衿伸手去接,拿了一下,他没松手,顾衿鼓着脸又使劲拽了一下,旁政松开了。


    转而,他又把手抓在她手上。


    他右手整只手掌覆在她手背上,掌心温热,无意识轻轻摩挲她手上的肌肤。那手的触感一如既往,纤细的,软绵绵的,他都不用费什么劲儿就能都攥在掌心里。


    旁政用拇指和食指去捏她的手,粗粝的指腹在顾衿细腻的皮肤上划着,那力道不轻不重,暧昧至极。


    顾衿挣扎了一下,“撒手。”


    旁政擡起左手抽了口烟,眯着眼,挑衅似的把烟雾全喷在她脸上。


    “不。”


    他揉着她手的力道越来越重,带着某种暗示。腕子上那块表在灯光的折射下十分显眼,像是故意给顾衿看似的。


    天黑,看不清他脸色,但是顾衿感觉自己的脸快要烧着了。


    不知道是晚上气温低还是怎么,顾衿全身开始细微颤抖起来。


    她未施米分黛,披散着头发,身上有沐浴露的清香和刚才沾染上的他的烟味儿,穿着贴身的半袖t恤,深蓝色的牛仔裤,擦的干干净净的白球鞋,裸露在外的两条胳膊旁政都不用摸就知道,一定是凉的。


    她身上的一切,都让人觉得蠢蠢欲动。


    这是旁政最熟悉的顾衿,也是相隔半年再见时,让人怯步觉得陌生的顾衿。


    她头发长的长了一点,瘦了一点,但是看上去,比记忆中她走的时候要健康一些。没有那么苍白了。


    旁政一直深深盯着她,顾衿在他无声的眼神里,无处躲藏。


    他越靠她越近,始终用右手抓着她不放,虽然坐在箱子这侧,可他上半身一直是朝她压过去的,左手撑在箱子的边缘,手指夹着烟。


    他凑近她耳朵,若有似无用舌尖去舔她软软的洁白的耳垂,远远看去,好似耳语一般。“你长本事了啊……”


    热热的呼吸喷在耳边,顾衿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还没等人走近,先听到胡澎的大嗓门。


    “嘿!哥们儿,你嘛呢?!到处找你找不见人!”


    顾衿一缩,猛的推开旁政。


    旁政被推了一把,大咧咧的往后倒,双手撑在行李箱上。他回头,看见了雷西和胡澎从不远处走来。


    他扬声问,“怎么?都弄完了?”


    “都差不多了,真得谢谢你。”雷西站在石阶上,目光在他和顾衿之间逡巡一圈,半开玩笑道。“在船上找了你半天,结果跑这儿找姑娘聊天来了。”


    刚才他跟胡澎从三号港往回走,隐约觉得路灯下面那人像他,距离一共就几十米,他刚才和顾衿干什么他们不可能没看见,因此,几人神情各异,雷西看旁政的眼光也多了几分打量。


    顾衿背对着他们理了理头发,然后也站起来。“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你。”胡澎没心没肺的,拉着顾衿介绍。“刚才我们去找人帮忙,多亏这位……旁?是姓旁吧?”


    “旁政。”


    旁政轻飘飘吐出口烟,也面对着顾衿站起来,摆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


    “对,多亏这位旁先生,人家是从国内来非洲出口的,赶巧他们远洋船队今晚不走,货轮上东西全,特意让船工帮忙拾掇咱那破船。”


    胡澎下台阶拉了一把顾衿,让两人面对面,跟旁政介绍道。“旁先生,这是我们一起的,姓顾,顾衿,a城人,也是个爽快姑娘,本来想一会儿给你介绍的,没成想您自己过来了。”


    胡澎嘿嘿笑,毕竟是帮了大忙的恩人,示意顾衿跟人家打个招呼。


    旁政反而先大大方方的伸出手来,“你好,顾小姐。”


    他笑着,眼尾纹路微微上挑,真像和她刚认识似的。


    顾衿一口气堵在心里,也不示弱。她跟他握手,礼貌微笑。“你好,旁先生。”


    真像他们第一次互相认识的那样。两只手交握几秒,随即淡淡松开了。


    旁政问,“还有什么麻烦吗?”


    雷西说,“给加了油换了船锚几个螺丝,就是一会儿得试试水,还有就是那船上的罗盘和指南太老了……不太会看。”


    旁政把烟按灭在石阶上,往上走了两步。“走,去看看。”


    仨人没多犹豫,又一起往港口去了,留下顾衿一个人站在那里。走了两步,旁政无意问雷西。


    “你们怎么安排顾小姐,明天五点走,她一个人留在这儿?”


    胡澎:“没事儿,不用惦记她,站台有我们租的吉普车,累了她就回去睡了。”


    他刚才回来的时候见到那辆吉普车了,三菱拉货的,后排已经睡了两个人,她还哪有地方躺?


    旁政抿着嘴唇,“安全吗?”


    雷西解释。“在外头风餐露宿习惯了,没什么安全不安全的,离得近,小顾自我保护意识挺强,出不了事儿。”


    旁政,“你们一直都这样?”雷西说,“对,一直都这样。”


    旁政点点头。“辛苦。”


    他没再说话,只加快了脚步往他们租的那条船上去。


    船上的罗盘确实有些年头了,旁政弯腰鼓捣了一会儿,才给雷西说辨认的方法。


    他站在操作室,因为身高的关系微微低着头,声音低低。“老式八方位的家伙,方位角正北,就是北极,是0°。”旁政指着罗盘的正上方,手往右移,“然后顺时钟90°是东,180°是南,270°是西。每个邻近方位差45度。”


    雷西凑过去看,皱眉问。“现在指的也不是正北啊。”


    旁政又把手往左一划,指着正北的方向。“现在是晚上,等到明天中午十二点,就是了。”


    雷西直起腰,看向旁政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尊重赞赏。“厉害,您常跟着船队出来?”


    旁政收回手,“像这回走这么远的,是第一次。”


    旁政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带了点京音,胡澎问他。“您是北京人?”


    旁政不置可否,笑了笑。“我在北京长大。”


    胡澎感慨,“怪不得呢。”


    难得在异国他乡碰上同胞,他第一眼就觉得旁政有点眼熟,胡澎打量着他,瞧瞧他的穿戴又瞧瞧他的脸,终于觉出哪不对味儿了。


    试水确认安全之后,旁政留他们在货轮的船舱里住一夜。雷西考虑张教授夫妇年纪大,身体吃不消,又想了想顾衿,再三道谢着答应了。


    一行人回去找那辆租的吉普车,旁政站在货轮的码头等。


    车子慢慢开过来,果然像雷西料到的那样,顾衿已经睡着了。


    为了不打扰车里休息的张教授夫妇,她睡在皮卡后面拉货的敞篷里,趴在行李箱上,怕受风,身上还盖着挡脸的夹克。


    她睡的不太安稳,一直皱着眉,似乎随时随地都能惊醒。


    雷西他们安顿着张教授夫妇和行李,一面小声讨论着要不要叫醒顾衿。


    “我喊她起来?”


    “别了,她几个晚上都没睡好,一会儿给她抱上去吧。”


    胡澎搬着行李箱,坏笑。“你抱我抱?”


    雷西踢了他一脚,又回头看了看顾衿。“我来,你搬完这个去睡觉吧。”


    旁政无声无息的站在车旁,听着他们对话,忽然低声说了句话。


    “我来吧。”


    “什么?”雷西和胡澎一起扭头看他。


    只见旁政手脚轻缓上了敞篷车,牢牢抱起顾衿。顾衿的脸被夹克挡住了一半,因为惯性又偏头向右歪着,这下便彻底隐藏在旁政怀里。


    旁政抱着她从他们面前走过,轻描淡写的。“我来,我送她去船舱,一会儿再出来帮你们搬。”


    他高大的白色背影很快消失在货轮的船舱里。


    胡澎放下行李箱,拽着雷西小声嘀咕。“这哥们儿,深藏不露。”


    雷西不动声色。“怎么说。”


    “身上就带着那股子公子哥的劲儿,你瞧他穿的戴的,哪个都不是便宜货,怎么就偏偏这么巧对咱这么热情?保不齐心里憋着坏,小心点儿。”


    雷西反问他,“对谁憋着坏,你还是我?还是张教授?”


    胡澎嘶了一声,“小顾啊!!那姑娘年纪轻轻的,你看刚才大老远俩人那样儿,肯定不简单,搞不好啊,是想借着咱泡她呢!”


    “也奇怪,平常顾衿睡的那么轻,这怎么抱起来都不见醒?你说——他不会趁着刚才咱们没在,给她下药了吧?”


    胡澎的眼睛睁的老大。


    雷西没说话,他想起了刚才在石阶上见到两人的样子。他鼓着劲儿,一把提起两只箱子送到船上,借着船工的力上了甲板。


    他紧跟着旁政,声音笃定清晰。“不会。”


    “他不是那种人。”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君子两相交,便知同道否。


    ……


    旁政踢开船舱一间休息室的门,那是船工知道他来特意收拾出来的,床比其他宿舍要大,要干净,虽然这样,这里的空间依然很狭小。


    他给顾衿放到床上,捉着她脚踝给她脱掉鞋,然后拉开她挡在脸上的夹克。


    自始至终,顾衿一直都没醒。


    他坐在小沙发上盯着她,摸出烟放在嘴里,他以为她是装睡。


    可是看着看着,旁政感觉不对了。


    顾衿脸颊很红,呼吸声也有点重。他拿掉烟,用手探了探她额头。不出意料,有点烫手。


    旁政把烟扔到一边,忽然就无奈笑了。


    整整三天两夜,从b市到北京到香港再来开普敦,就跟场梦似的。


    谭禹给他发消息说你媳妇在非洲生龙活虎的,眼看着就要跟个小胡子跑了。他当时正在开会,摸出手机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手都抖了。


    照片上的顾衿穿着白t恤,挨着那个留着胡子和长头发的男人,俩人站在开普敦的夕阳里,侧着脸正在说什么。他抑制着心里激动,平静回谭禹。


    在哪儿?


    谭禹说,欠你那几千万能一笔勾销吗,现在研究室经费紧啊……


    他说双倍给你。


    然后就是连夜出发,因为之前远洋船队的关系,他去非洲的证件资料准备的很全,还特地偷着打了旁磊的旗号求了别人帮忙,这一路上旁政也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怕自己去了,她又不在了。他怕她身边有别人,他怕她种种种种。


    于是他就在船上等,他知道,她一定会来。


    直到终于碰见她。


    还真矫情,旁政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不是这一路上都生龙活虎的吗,他看她相机里那些照片,每张笑的都跟花儿似的。现在他一来,她就病了。病的跟只听话的小猫儿似的,一点也没了之前跟他牙尖嘴利的气势。


    顾衿的呼吸潮热,因为偏头压着脸颊,顾衿嘴唇是微微张开的,熟睡的姿态像极了饱餐过后的婴儿。旁政又把手移到她两片饱满的唇瓣上轻轻摩挲,她小声嘤咛,无意识裹住他指尖。


    旁政手一抖。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旁政收回手,面色无波的拉开门,雷西正站在门口,见门开了,他先戒备往里看了看,确认顾衿无恙,才开口。


    “今天已经够麻烦你了,我跟胡澎也不好再占着你们宿舍,你要是不忙,也快天亮了,咱仨去甲板聊聊?”


    旁政关门的声音很轻,“行啊。”


    “但是她有点发烧,我得先给她找个大夫。”


    船上有随航的医生,雷西赶紧道。“我们同行的有个本地女孩儿,叫萨娜,医生来了让她照顾就行了。”


    “毕竟都是女孩,你一个大男人,不方便。”


    不方便?


    旁政盯着雷西,半晌,他用舌尖轻轻舔了舔嘴角,意味深长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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