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往事

    回去之后，先跟裴嘉康和肖艳玲一起去见律师。


    证据确凿，正义在自己这边，没什么好怕的。


    发了律师函给刘大哥，不出所料，刘大哥在微博晒了。还真是如他所愿，赚足了眼球，赚足了网友们的支持。


    几个小时后，柳飘飘微博发了一个小视频。那个提交给警方的，作为证据把那一家三口抓起来的小视频。


    柳飘飘确实引导那一家三口了。让他们亲口说出，小时候虐待柳飘飘，半夜三更撬柳飘飘家门，勒索到手二十万，并打算一直勒索下去的话。


    那一家三口，行为本就粗鄙不堪，自以为治住了柳飘飘，在不知被录的情况下，说话又格外嚣张跋扈。这个视频一放出来，立刻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议论什么的都有，很多人倒戈，选择相信柳飘飘，开始质疑起刘大哥了。


    晚上的时候，柳飘飘又发了另外一份证据：被郑凯打伤后，在派出所做的验伤证明，以及他们半夜三更暴力入户，派出所对郑凯出具的拘留通知书，以及当时肖艳玲录下来的那一家三口说要赖住柳飘飘，侵吞她房子和财产的录音。


    半夜三更被撬锁，被砸手机，被打伤，被试图侵占私产，这是所有城市独居女性的痛点，柳飘飘抓住了这痛点。而配文，却很简单：不是养过，就配称父母的。


    就这简单的十几个字，再次引爆热搜。全网都在讨论柳飘飘的原生家庭。


    很多媒体联系柳飘飘，想要采访她。柳飘飘本来已经做好准备，自己亲口说出过往的经历了。还没说呢，有人先开口了。


    是郑玉华和杨念。


    上大学之后，柳飘飘和她们联系很少。大学毕业，联系更少了。柳飘飘离开了那座小城，她的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大部分都留在了那里。柳飘飘这事，闹得太轰动了。很多不怎么上网的老同学，也都知道了。


    有人在网上说，是柳飘飘的老同学，她是被妈妈和外婆养大的，性格孤僻不讨喜什么的。还有人说，她的确是小学阶段转学过来的。她从来不说家里的事情，没想到，她有这样的经历。


    有人还偷拍了郑玉华和杨念的照片，发在网上。杨念的婚姻状况，也被扒了出来。


    柳飘飘看到这些的时候，有些忐忑，给杨念打了个电话，让杨念不要介意网上的流言蜚语。杨念却说，有媒体联系她们，她和外婆，打算把以前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了。


    柳飘飘说：“你们没接触过网络世界，不知道有多复杂，还是不要走到人前吧，免得承受不住。热搜很快就过去了，这些事情我来处理。”


    杨念说：“我做下的事情，我来担着。不能让你一直受委屈。”


    “我已经不觉得委屈了。”柳飘飘说，“我都三十岁多了，经历了很多事情，早就不介意以前的那些了。”


    “我们替你委屈。”杨念说，“你不想看到我们被网友骂，我们也不想看到你被网友骂。”


    “有陌生网友去家里找你们吗？”柳飘飘问。


    “没有，我们很好。”怕柳飘飘担心，杨念没说实话。


    郑玉华说：“我们接受采访吧！这些年，我们也憋了一肚子话想说。”


    柳飘飘只好同意。


    怕她们被媒体引导，本来想在她们接受采访的时候，陪着她们的。郑玉华说不用，她知道该怎么说。


    虽然对她们有心结，但柳飘飘心里其实知道，她们不会伤害她，她们只会保护她。郑玉华不愿意柳飘飘在旁边，怕有些话不好说，柳飘飘也就同意了。跟网友们一样，采访视频被放出来之后，柳飘飘才知道郑玉华和杨念都说了什么。


    许是年龄大了，事无不可对人言。杨念在采访里说了年轻时犯的错误，郑玉华也承认了，当初是为了保护女儿，才抛弃了柳飘飘。


    郑玉华说，把柳飘飘留给杜建恒的那些年，她每天都受到良心的折磨。她有想过，柳飘飘可能在杜家过得不好，却还是自我安慰，自我说服，柳飘飘毕竟是生活在自己的父亲身边，奶奶身边，不会受多少苦的。一直到柳飘飘六岁的时候，郑玉华实在受不了了，偷偷去看了柳飘飘，才知道这孩子那么多年，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郑玉华说，她到了杜建恒家，没敢进去，站在院子外面看。只见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趴在猪圈里，嘴挨着猪槽吃猪食，猪一直拱她，她几次被掀翻在地，起来继续吃……她心里有所怀疑，却不敢相信，问了杜建恒的妈，才知道，那就是她的外孙女。


    说到这里的时候，郑玉华和杨念泣不成声。


    视频里，郑玉华哭着跟柳飘飘说了无数个对不起，说自己的眼盲心盲，只想着保护女儿，做了对不起外孙女的事情。杨念也哭着说了无数个对不起，说了自己的懦弱，说了事情发生之后的迷茫，说如果自己那时候没那么年轻，没那么单纯，再坚强一点，再勇敢一点，或许柳飘飘就不必受那么多苦了。


    主持人问郑玉华，为什么只想着保护女儿，没想过要保护外孙女。郑玉华说，女儿是自己生的自己养的，跟女儿的感情不一样。在女儿和女儿的女儿之间选择，她只能选择自己的女儿。


    主持人问，难道你们当初没有想过，把柳飘飘放在他家，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吗？没想过她可能会承受所有的恨意，被折磨死吗？


    郑玉华说，想过，真想过啊！但当时，为了女儿的将来，什么都顾不上了。做了错事，这一辈子都深受良心的折磨。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郑玉华泣不成声，杨念也伤心至极蹲下哭，视频外的柳飘飘眼泪也掉了下来。


    情绪稍稍稳定之后，郑玉华说柳飘飘身上的伤痕，说柳飘飘受惊小兽一样的眼神，说她永远忘不了那个眼神，想到那眼神，她就食不下咽，无法安睡。孩子在地狱里挣扎，受尽折磨，她在家里，受尽良心的折磨，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那时候杨念已经结婚了，郑玉华怕杨念担心，也怕影响到杨念的婚姻，偷偷看望柳飘飘的事情，从来没有跟杨念说过。直到杨念说她要离婚，且一定要离婚的时候，郑玉华才敢说出真相。杨念要去接柳飘飘，郑玉华立刻就同意了。那家人却不肯放，拿孩子做要挟，提各种要求，不仅想要钱，还不肯放弃柳飘飘的抚养权。而她们只想把孩子带到身边养，好好疼爱这个孩子，让孩子不再受苦。王雅丽留了一手，死活不同意柳飘飘转户口，也不同意柳飘飘改姓，郑玉华为了带柳飘飘走，答应了他们几乎所有的要求。却没想到，给柳飘飘带来了隐患，被这一家三口找了来，试图在柳飘飘身上吸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