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3个月前 作者: 陈果
    那天早上起来,查晓萌心里一突兀,产生了一个想法:她有可能怀孕了。


    也就是那天早上,查晓萌突然意识到,她的亲戚很久没来了。


    下班路过药店,查晓萌买了个试纸,第二天一早验了下,果然,她怀孕了。


    查晓萌懊恼的直拍脑袋,她想起来了,就是那天晚上,她看见“我倒霉”和麦通的信息,半夜两点半打了“我倒霉”的电话之后,仍然生气,就追去书房,和麦通疯狂一夜。许是动作太激烈,那天晚上她明明拿了**,结果却破掉了。第二天很晚起床,起来之后就去见刘茵,还被半胁迫着帮刘茵保管镯子。刘茵那镯子来的不光彩,又那么值钱,查晓萌担了很大责任,心情激**之下,居然忘记买颗事后药吃。


    没想到,一次就中标。


    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查晓萌有些害怕。最近麦通对她不算好。这个不好,不是说恶声恶气对她,他还是一如既往温柔,只是态度越来越敷衍了。


    是的,以前的麦通,虽不说拿她的话当圣旨,但起码会思考会很尊重,而现在,她说什么,麦通只一味沉默,她说多了,麦通顶多也是笑笑,她逼着他发表意见时,才会多讲两句。而且,麦通的脾气似乎见涨,查晓萌根本不能在他面前提不让他加班的事,一提,麦通就会发火。


    然而这个孩子终究是麦通的,他俩有这两年的感情在,中了标,查晓萌第一个想到的仍然是麦通。


    查晓萌带着哭腔走到麦通面前,说:“麦通,我可能怀孕了。”


    麦通手上正在吃的三明治,掉进盘子里。


    麦通说:“不会吧?”然后就紧紧皱着眉头,一副遇到很大麻烦的表情。


    查晓萌说:“麦通,我们得抓紧时间结婚了。”


    麦通点点头:“嗯。”


    看着麦通痛苦而又失落的样子,查晓萌心里一凉。虽然麦通并没有说出不要这个孩子的话,但他好像着实不太高兴。


    这不应该是初为人父者应有的态度。


    查晓萌说:“咱俩老家不是一个地方的,要不你先跟你父母打个电话,说一下这件事,看他们怎么安排,结婚肯定是要先见家长的呀!”


    麦通点点头:“嗯。”


    遇到这么大的事儿,按说查晓萌应该第一时间告诉刘茵,顺便讨个主意。但不知怎的,查晓萌就是不愿意让刘茵知道。许是因为刘茵最近实在太顺利了,查晓萌跟她一对比,心情就特别不好的缘故吧!


    过了两日,吃晚饭时,查晓萌问麦通,有没有跟家里打电话,麦通说没有。查晓萌问为什么。


    麦通沉默了一下说:“你有了我的孩子,我非常高兴。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我最近对我们之间的感情产生了疑惑。我想我们需要再给彼此一段时间,仔细考虑清楚,对方是不是最适合自己的那个人。我生怕我们今天奉子成婚,明天就后悔或者痛苦。”


    是的,这是麦通的真心话。和查晓萌同居了两年,他知道他们之间有感情在。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的,看见查晓萌这张脸,他就爱不起来。他把这份“爱不起来”理解成同居久了,新鲜感失去之后的疲惫,说服自己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依然是查晓萌。可理智再怎么理智,情感却不受控制。他对查晓萌的爱流逝的越快,他们之间的不和谐就越明显,性格和三观上的差异就越发显现,这些凸显的问题,使得他想起结婚这件事,就一阵厌烦。得知查晓萌怀孕,麦通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恐慌。麦通害怕,就这样莫名其妙把自己的一生交了出去,从此生活在不快乐之中。


    刚刚对查晓萌说的这番话,麦通思考了几天,仍然决定说出来。他内心深处期望查晓萌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孩子,能理解他所有的困惑,愿意跟他一起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感瓶颈。


    却没有料到,查晓萌把麦通的肺腑之言只理解成推脱。查晓萌当场就火了,她拿起手边的碟子砸向麦通:“麦通你混蛋!”


    当然没砸中,查晓萌气急败坏时随手一扔,失了准头,麦通又刻意去躲。


    麦通看着查晓萌因为生气而扭曲的脸以及一起一伏的胸膛,安慰查晓萌:“我不是说我不负责。这个孩子既然已经有了,我现在让你打掉,那我真就是混蛋了。可是我不能不对我的感情负责,我现在真的是不确定我是否要跟你结婚,跟你过一辈子。我是这样想的,这个孩子要不要决定权在你。如果你打算要,那咱们就做好生产的准备,我是孩子的父亲,我会尽到我的那一半责任,不管怎么说,孩子生了,月嫂费用、奶粉费用,我不会让你操心。万一将来咱们感情破裂分手,孩子你若愿意要,我付抚养费。你不愿意要,那就我养着。当然如果你跟我一样的想法,认为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那我就陪你去打掉。我们再相处一段时间。再过一段时间,若彼此还愿意结婚,我们就高高兴兴准备婚礼,再重新备孕。那时候如果有一个人不愿意结婚,那就高高兴兴分手,谁都不耽误谁。”


    查晓萌嚎啕大哭起来:“我听明白了,你不爱我了。”


    麦通走过去扶住查晓萌:“我依然爱你,我只是不能确定,我们是否适合现在结婚而已。我想,不光我这样想,你也如此吧!你那么想要在上海买一套房子,如果就这样为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将将就就跟我结婚,又迅速走上生子哺乳的道路,你始终都会遗憾吧?我很怕你因为生活的压力变成一个怨妇,那是我俩都不愿意看到的。”


    查晓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在找借口,你就是不想跟我结婚,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麦通也急了:“我说这么么半天,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我不是不爱你,不是不想跟你结婚,只是现在这时候,咱俩不适合结婚而已。”


    “借口,都是借口!”查晓萌哭着说,“跟那个女人有关是不是?她终究还是破坏了我们的感情。”


    查晓萌很难过,她认定了麦通就是不想负责任,麦通之所以这样做,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外面有狐狸精勾引着他,才破坏了他们之间原本“无懈可击”的感情。


    “与她无关,她知道我们同居,还祝福我们。”麦通说,“查晓萌,你有没有想过,咱俩在一起两年,你从来都没有了解过我。”


    查晓萌听出来麦通对那个“狐狸精“的回护之意,更加生气了,她变得特别不讲理,扑上去打麦通:“你身上的一亩三分地,哪个边边角角是我没耕耘过的,你现在告诉我我不了解你。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吗?”


    查晓萌像疯了一样打麦通,扑打的过程中,碗盘掉了一地,麦通顾着查晓萌肚子里的孩子,只拼命躲闪。好在他毕竟是男人,身手灵敏,终于还是给他躲到了书房。


    查晓萌自己哭了一会儿,情绪逐渐稳定下来。麦通打开门走到查晓萌身边,安慰了几句,给她倒了杯水,然后递了一张银行卡给她:“由我主导的一款游戏,被韩国一家公司买了,公司才发了奖金,八万块钱。我本来想早一点告诉你的,但是一想到你会感叹离买房子还差太远,就有些意兴阑珊,不太愿意说了。这卡里还有我这三年存的十万块钱,一共十八万,现在交给你,不是为别的,是为了能让你安心。为了让你知道,我不肯结婚,不是因为不想负责任,更不是因为不爱你,而是因为我自己内心的困惑暂时还没有解开。”


    麦通已经说的够诚恳了。可查晓萌却始终沉浸在“他不结婚,他不要我”这样的悲伤场景里,她体会不到麦通的难过,更无法理解麦通所说的事情。


    查晓萌一门心思仇恨那个“我倒霉”,她始终坚定的认为,就是因为“我倒霉”的出现,麦通才不愿意跟她结婚。


    查晓萌给“我倒霉”打电话,“我倒霉”不接,打多了就直接把她拉进黑名单。查晓萌只好换个电话打,总算是打通了。


    这一次,查晓萌没那么趾高气昂,她哭着哀求“我倒霉”:“我怀孕了,求你放过麦通,放过我们。”


    “我倒霉”沉默了一下说:“不管你信不信,我跟麦通真没什么。我承认我喜欢他,可我能看出来,他喜欢的是你。你和麦通好好过日子,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当然我也不会再主动联系麦通,他如果要主动联系我,那是他的事情。”


    话说到这份上,查晓萌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好怏怏的挂断电话,把全幅心思放在麦通身上。


    查晓萌变得特别贤惠,不仅承担着家里的大部分家务,更喜欢当着麦通的面儿拖地、刷碗,边做边捶腰,自言自语说腰疼。


    麦通自然不让她做的,反复劝她,说她现在是危险期,没下定决心不要孩子的话,就别做这些事情。


    查晓萌不仅不听麦通的,还对麦通正在做的事情无数次大叫:“放着我来!”


    几次之后,麦通终于被弄烦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做的事情跟我妈特别像。我小时候不好好学习,我妈就当着我的面儿做家务,弄的自己好累的样子。我刚准备帮她,她就说不用,还说我只要好好学习,她再辛苦也值得。每次我考试考差了,她就在我面前抹眼泪,说不知道她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我只好拼命学习,就为了她能高兴一点。等我长大了,才知道我妈这是在逼我,利用我的愧疚心软刀子逼我,这是一种情感上的胁迫,是不对的。你现在这样做跟我妈有什么区别?”


    查晓萌不说话了,对,她就是在逼他,逼他跟她结婚。他既然能对他妈心软,又怎么能不对她心软呢?


    却没料到麦通说:“我可反感我妈这样了,我大学考到上海,松了口气,总算是远离了她的温柔。你如果再这样做,只会让我更反感,让我加速离开你的过程。”


    查晓萌呆了呆,她不是听不懂话的,麦通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若再这样继续下去,只怕麦通有一天真就逃开了。


    一计不成,查晓萌再生一计。她拉着麦通跟她一起产检,上孕妇课程。她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让麦通提早适应爸爸的角色,对孩子产生爱意。


    上完课,查晓萌说:“刚老师也说了,完整的家庭对孩子的情感成长更好。你也不想孩子一出生就在单亲家庭吧?”


    麦通却很冷酷的说:“照你这样说,我更觉得这个孩子现在要的不是时候。”


    第二计失败,查晓萌又生第三计,她背着麦通打电话给麦通妈妈,说她怀孕了。她想要让麦通妈妈逼着麦通跟她结婚。


    麦通妈妈果然如愿给麦通打了个电话。可麦通跟他妈长聊了一个多小时之后,脸色很黑的跟查晓萌说:“如果你再做这种无聊的事情,我们就先不要住在一起了。”


    查晓萌了解麦通的脾性,知道他看着软绵,一旦下定决心,是非常决绝的,也就不敢再做什么了。


    查晓萌不是没想过打掉这个孩子,可她舍不得。最关键的问题是,她不想放弃麦通。麦通跟她求婚时,她不觉得麦通有多珍贵,麦通现在不愿意跟她结婚,她才知道她比想象的更爱麦通。麦通说她不了解他,她只是用自己的方式了解而已。就像现在,她很清楚,若打掉这个孩子,只怕她和麦通之间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查晓萌打定了主意,这个孩子,她要。为了留住麦通,也得生下这个孩子。


    考虑清楚之后,事情接踵而来。孩子出生后住哪里?将来到哪儿上小学?养育费教育费怎么办?等等一系列问题都需要一个母亲去考虑。而最急迫的,是要有一套房子,有了房子,才能给孩子一个家。


    查晓萌想买一套房子,除了为未出生的孩子考虑以外,查晓萌更钻进了牛角尖,她固执的认为,麦通之所以不肯跟她结婚,原因跟她一样,是觉得看不到未来。如果有一套房子,生活有了奔头,麦通就会全心全意跟她好好过日子了。


    想象着还没影儿的房子,查晓萌就有些膨胀:麦通啊麦通,你买不起房子,如果我买了一套房子,那以后你就跟着我吃香喝辣吧!


    到哪儿弄到钱买一套房子呢?


    被感情逼的走投无路的查晓萌,打起了翡翠镯子的主意。


    是的,她以前从来没想过,要把刘茵放在她那儿的镯子卖掉换钱。可是现在有了孩子,麦通不愿意跟她结婚,那个小三虽然礼貌却很嚣张,这一切都让她很没安全感。她需要钱,她需要房子,她不得不这样做。


    而真正让她下定决心的,除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和走在感情悬崖边上的麦通,还有刘茵的态度。


    刘茵从小到大就把查晓萌当跟班儿,查晓萌也习惯了充当绿叶的角色。可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刘茵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在她面前炫耀。炫耀石头对她有多好,炫耀她最近有什么计划,炫耀她婆婆在她面前低头……


    凭什么你那么好过,而我却这么悲惨?


    既然那个镯子,是你拿你小姑子的,名不正言不顺,那我再顺手拿过来又如何?


    查晓萌做了一个计划,一个很完美的计划,一个很完美的掉包镯子的计划。


    她不像李霜琴那般蠢,弄个那么假的镯子糊弄刘茵,她要掉包,镯子起码八分像。她也不能像刘茵那么蠢,明目张胆把假镯子放进去,一副此地无银五百两的表情。


    她要做,一定要做的了无痕迹,即使刘茵发现了,也没证据拿她怎么样。


    查晓萌上次和刘茵一起鉴定假镯子时,从丁老师那里得到了启示,她大致了解了假镯子的分类。她网上查了很多资料,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了一个生产工艺手镯的厂家,那个厂就在浙江。她网上跟他们联系好之后,抽了个周末,带着刘茵放在她那的镯子坐高铁去了那个厂。


    工作人员看了查晓萌手里的镯子,告诉她可以做,用塑料做,可以做到百分之九十的形似,不过假的毕竟是假的,手感完全不同。查晓萌说:“百分之九十的形似,已经很了不起了。”又问,“内侧这一条镶嵌的金线也能做吗?”


    “用铜做。”工作人员这样回答查晓萌。


    “能做这么逼真吗?”


    “我说了,百分之九十的形似。”


    “多少钱?”


    “最低八千。”


    “塑料成本不高,这个价太贵了。”


    “单独定做的话,要三维建图单独开模,没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查晓萌又还了下价,眼见着还不下来,也就同意了这个价格。


    查晓萌问:“多久能做好?”


    “一周时间。”


    “那我下周来拿。”


    查晓萌任由他们把镯子360度无死角拍了照片,就带着镯子回到了上海。


    拿到定做的假镯子,果然非常像,除了手感差异很大之外,外形上基本看不出来差别。查晓萌很满意。她最满意的是,那家工厂从前到后没问过她的姓名,没问她镯子从哪里来,更没对她为什么要做假镯子进行质疑。


    这让她感觉放心。


    回到上海,就是出手镯子的事情了。


    查晓萌琢磨过,她和刘茵的朋友圈重合度太高。而且她在上海除了刘茵和麦通,也没什么特别信任的人。这件事偏偏要瞒着刘茵和麦通进行,那她就只能借助外力的帮助了。


    ——为什么要瞒着刘茵,很好理解,因为她想要卖出去的镯子,就是刘茵的。至于为什么要瞒着麦通,当然是要给麦通一个惊喜了。而且就麦通那性子,虽表面绵软,内心深处却特别正直,他若知道查晓萌有这计划,只怕会当即让她的想法胎死腹中。为了不节外生枝,查晓萌决定这件事事成之前,谁都不说,天知地知她一个人知。


    查晓萌琢磨来琢磨去,想到了当初和刘茵一起去鉴定假镯子时遇到的丁老师。


    查晓萌又拿着那镯子找到了丁老师。


    镯子价值不菲,又是古物,丁老师自然印象深刻。因着这个镯子,丁老师对刘茵和查晓萌的印象也非常深刻。


    丁老师可不同于那个做假镯子的厂,不问东西来路。他见查晓萌神情有些躲闪,就说:“这个镯子前几个月我看过。是上次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姑娘带过来的,你今天怎么又拿来鉴定呀?这镯子是你的还是你朋友的?”


    查晓萌说:“镯子是我的。想请您帮我再看一下。”


    “你朋友没把鉴定结果告诉你吗?”丁老师越发怀疑,查晓萌这镯子来路不明了。


    “说了一个大概的数字,可是我需要知道准确报价,因为我想把它出手,所以才来找您。”查晓萌在上海可不认识什么有钱的朋友。能动辄拿出一百万买个镯子的,更是没有。思来想去,觉得能帮她这个忙,也就只有丁老师了。查晓萌想过,刘茵当初找人鉴定的时候,也有可能找的人是丁老师,可刘茵只付了丁老师1500块鉴定费呀!查晓萌愿意付不菲佣金,到时候,他们就是一伙的,钱买人嘴软,真遇到事儿的话,丁老师自然愿意帮查晓萌了。


    因此,查晓萌并不瞒着丁老师,一见面就直接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而丁老师这个人呢,毕竟活了四十多岁,又多年跟玉器打交道,认识的人之复杂非查晓萌可以想象,他的心眼儿之多可不是查晓萌这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所能比的。


    丁老师看着镯子,不动声色,不说这镯子到底值多少钱,只问:“你朋友告诉你值多少钱?”


    查晓萌不上当:“我忘记了,才请您帮我再看一下。”


    丁老师决定炸一炸查晓萌:“翡翠这种东西,价值有高有低,遇到合适的买家,多卖个十万二十万也不是不可能。遇不到合适的买家,或者买家诚心想要钱却不趁手,少个一二十万也很正常。你这个镯子,不是我不能帮你鉴定。而是我这里有规矩,一个东西不两鉴,免得会出现赃物什么的。我不敢保证你这个镯子是不是偷的,若是偷的,我发现了却不报警,我也是犯罪。”


    查晓萌果然上当了,急着辩解:“怎么可能是赃物呢?我跟您保证这个镯子清清白白,它就是我的。上次我没空,请我朋友帮忙带来给您看,结果她说不清楚,我才又来找您。想的也就是您这里说不定会有合适的买家资源。你要是不愿意帮我看就算了,上海这么大,找几个文物鉴定专家还是很容易的,我找别人好了。”


    说着,查晓萌就假意要走,丁老师拦住她:“你能保证这个镯子的清白?”


    “嗯,我保证。若有事情,也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跟您无关。”


    查晓萌这样一说,丁老师就明白了,这镯子只怕真是她偷的。可他们做文物鉴定的,有几个人手里没过过几个不太干净的东西?后期只要处理的好,问题就不大。真有什么问题,他也可以一问三不知,反正又不是他偷的,对方也没明确告诉他这是偷的,他完全有能力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想到这些,丁老师的态度就变了,有些趾高气昂:“我手里买家多的是,分分钟就可以打电话叫人来。只不过小姑娘,我得听到你的实话,你朋友究竟是怎么跟你说的,她说这镯子多少钱?”


    看样子不说是不行了,查晓萌咬咬牙:“她跟我说一百多万,具体数额您当时也没报给她。”


    “嗯,差不多了,就是这个价。”丁老师窃喜,点点头说,“有个浙江的小老板,爱收藏翡翠,他今天刚好在上海,我打电话问问他愿不愿意买,让他过来看看。”


    丁老师一边掏出电话准备拨号,一边又扭头再次追问查晓萌:“你能保证这个镯子干干净净不出问题?”


    “我保证。”查晓萌说。


    电话拨通了,丁老师一边讲话,一边拐进了室内,丁老师电话里的具体内容,查晓萌一句都听不见。几分钟过后,丁老师出来,说:“我跟他说了,他说他顶多出一百三十万。你卖不卖?”


    “卖!”查晓萌的心理价位是一百万,这一下子比她想的还要多出三十万,她怎么可能不卖?


    “我是要收佣金的。”丁老师说。


    “我给您十万。”


    “我帮人搭线卖东西,收10%的佣金。”


    查晓萌说:“我如果不是家里急用钱,不会出手这个镯子,我给您十万,请您多担待,以后若还有好东西,还拿到您这儿来。”


    后期能赚那么多钱,丁老师怎会在意这点佣金?但喜悦的表情不能露出来,丁老师装模作样想一想,点点头说:“成交。”


    等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来了一个瘦高个儿,看年龄也有四十来岁,他和丁老师见面之后先用方言说了会儿话。查晓萌在上海待了近两年,上海话还是能听懂一些的,可这两人的聊天,她一句都听不懂,只能判断出,大概是江浙某地的方言。


    两人交流过后,丁老师给查晓萌介绍:“这是陈老板。”


    陈老板跟查晓萌打招呼:“侬好。”


    陈老板这个人看起来很精明,查晓萌有些提防,就笑笑没说话。丁老师说:“查小姐是外地人,你跟她说普通话。”又跟查晓萌说,“陈老板就爱收藏这些东西,你给他写个收条,就说收到陈老板一百三十万,今将翡翠手镯转让给陈老板,你保证此手镯系祖传,将来若有任何纠纷或问题,均由你一力承担,与陈老板无关。”


    查晓萌问纠纷和问题具体指什么,丁老师想了想说:“比如说你家人找来,不同意卖。”


    查晓萌说:“那不会的。”遂打了条,按了大拇指,留了身份证号。


    陈老板指挥人转账一百二十万给查晓萌,剩下十万他说他直接给丁老板。查晓萌收到钱之后,把收条和手镯一齐交给了陈老板,说:“毕竟不是便宜东西,我怕被人惦记,还希望这件事你们能保密,就连我那朋友找来,也不要说出去。”


    丁老师和陈老板一起点头,承诺不会说,查晓萌为了把丁老师拉在她一条船上,要求丁老师打一个佣金收条,丁老师本来不愿意,见查晓萌坚持,只好不情不愿的打了,查晓萌这才离开丁老师的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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