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严暖有些闷闷地。


    她觉得有点累。


    这三个月，新戏杀青，桃子被判，闫穗已经出院。


    其实事情好像都在朝着慢慢变好的方向发展，可严暖却觉得很累很累。


    从前那些事都已经澄清了。


    在闫穗的配合下，尚阳制定了一系列计划，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桃子头上，姜姜那边她们是没证据的，而且很多时候，利益比真相更重要。


    不过桃子是姜姜的助理，不用挑那么明，只需稍加引导，网友就会自行发散思维了。


    现在网上对严暖是一片迷之怜爱。


    适逢新戏杀青，流出了一波剧照，也引起了大家对新戏的关注。


    程朔川开着车，看她这样子，出言道，“今天不去上课了吧，你…看上去很累。”


    她今天有空中瑜伽课。


    严暖看着窗外，懒懒地。


    “还是去吧，反正也没多久。”


    程朔川点了点头，“那我去买东西，买完去接你。”


    严暖乖巧地应了声“好”，她歪头想了想，“我今天想吃素三鲜，还想吃擂辣椒皮蛋！”


    “嗯。”


    虽然有点累，但她觉得自己可能运动一下心情会好点，出身汗什么的，再洗个澡，想想都很不错。


    程朔川把她送到瑜伽教室，又折转回车上，去超市。


    他挑了些新鲜水果，又买了一些蔬菜，鸡肉。


    严暖杀青回帝都之后，整个人精神状态都很一般，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今天她难得有两个想吃的菜，不管怎样都得给她做出来。


    严暖换了衣服准备上课，可刚刚热了个身，她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老师见她这个样子，很是关心的上前询问，“怎么了？”


    严暖摇头，“不知道，可能没休息好吧，最近……精神不太好。”


    她脸上惨白惨白，没休息好的样子。


    老师接了杯温开水递给她，“你们明星啊，作息不规律，这样不好，有空去医院检查检查，缺什么补什么，多运动，也要好好休息。”


    道理她都懂，但是戏要拍，钱要赚，哪里还能兼顾那么多呢。


    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今天就不要勉强了，你休息休息，回去好好睡一觉。”


    严暖应下，默默喝着水。


    之前程朔川陪她来上课时，经常会去附近的一个生鲜超市买东西，坐在这里干等也挺无聊的，她换回自己衣服，给程朔川打了个电话，“川哥哥，我今天不太舒服，不练了，我去超市找你吧。”


    程朔川水里正拿着一个柠檬，听她声音低低的，情绪不太高的样子，他犹豫片刻便说道，“你别来，等我十分钟，我来接你。”


    十分钟，那就等吧。


    严暖又喝了杯水，这才跟瑜伽老师告别，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现在下去应该刚好碰到程朔川开车过来。


    她带了墨镜，风衣立领，长卷发遮了半边脸，根本看不出人脸。


    电梯从二十楼往下，停在她这一层时，里头角落站了个人，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样子。


    严暖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这一路电梯畅通无阻，直接下到负一楼停车场，严暖迈步，正想往外走，突然身后一股大力扣住她的脖子，然后一块麻布捂上了她的唇鼻。


    严暖反应很快，警惕性也很高，从他捂住自己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呼吸，使劲憋着。


    过了会儿，她浑身泄力，一副晕晕乎乎的样子。


    那人见她被捂晕了，也就放开了麻布，反剪住她的手把她往外面拖。


    停车场有些地方的灯光已经坏掉了，里头有些暗。


    严暖眼睛微眯开一条缝隙，看到那人似乎把自己往一辆白色面包车的方向带。


    心里着急，怎么办呀，这是想绑架自己？


    正在此时。


    停车场入口驶进一辆熟悉的白色轿车，严暖只能辨认出车型是程朔川开的奥迪A5，却不能确定车牌号。


    这车不算稀有，明月里的停车场就有三四台。


    可那一瞬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莫名的笃定。


    眼看车马上要驶离视线范围，严暖突然不管不顾开始了剧烈挣扎，她大声喊，“小冰山！救我！快来救我！我在这！”


    绑住她的那人心里一惊。


    没想到她没被迷晕。


    程朔川听到小冰山这个熟悉的称呼，心里一惊，还在通道上就紧急刹车，他迅速按下车窗，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


    一个男人正拖着一个女人往一辆白色面包车上塞。


    女人挣扎得非常厉害，头发散乱着，他看不到脸。


    可她脚上踩着一双红底高跟。


    程朔川从来没有那么紧张过，他眼里透出一丝狠色，迅速地再次启动车，踩着油门，直直朝那辆白色面包车的方向开去，就那么不到半米的距离，他脚踩刹车，急刹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那辆车被挡在车位里再也出来不得。


    紧接着，他开门下车。


    车门合上时发出一声巨响，那声巨响在安静的停车场里回荡，有些令人心惊胆颤。


    那个中年男人一时停住了动作。


    程朔川上前，严暖的风衣外套已经被扯得皱巴巴的了，头发也很乱，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


    程朔川浑身带着一股冷凝的狠劲，这股子气势，连严暖都没见过，她呆呆看向程朔川，有点被吓傻的样子。


    那个男人脑门出着虚汗，不知从哪里掏出把水果小刀，蹭亮蹭亮的，晃得严暖眼睛一闭，他比着刀，架在严暖的脖子上，“你，你别过来啊，你过来我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只见程朔川眼睛都不眨，直接空手上去夺刀，完全没有要避让刀刃的意思。


    男人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样，手一软，叮叮咚咚。


    那刀落地，程朔川捉住他的手腕，眼神凌厉，似乎是没有进一步动作，可严暖却清晰听到，在自己耳边，有骨头折断的声音。


    那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程朔川拉起严暖，确认她没有受伤之后把她拉到身后站着。


    他不看严暖，眼神冷漠的别开，只沉声说了句，“你不要看。”


    说着，又把车钥匙放到她手里，“先上车。”


    严暖傻愣愣握着钥匙。


    哪里是她说不看就能不看的，她腿有点软，根本忘记了回身上车。


    只见程朔川解开领口两颗扣子，缓步走上前。


    他很轻松的就拎起那男人的衣领，把男人压在面包车边，很快，一拳从右脸揍了过去，那拳怕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直接把人揍趴在地，而且那男人的惨叫声更大了。


    像是猫逗老鼠般。


    他等着那男人跑，等着人爬起来。


    然后又在即将成功的时候一脚踹上去，把人死死的踩在脚下。


    严暖吓懵了。


    比刚刚突然被人袭击绑架所受的惊吓更大。


    她从来不知道，程朔川他……


    这分明不是第一次打架的架势啊。


    她只听那中年男人不停地惨叫，心惊肉跳。


    这样，不会出人命吧。


    他都不屑用手了，一直都在用脚控制着那人，踩手踩脸，一点都不客气。


    严暖心慌意乱，她往前走了两步，还是隔了一定距离。


    “川……川…你，你不要打了。”


    程朔川停了动作，踩在他心口，声音凉凉的，“你想干什么。”


    那男人显然精神已经不太正常，被打了一顿，又是惨叫又是怪笑。


    “严暖是我的……她…只能是我……”


    话还没说完，程朔川又踩上了他的侧脸，还用鞋底缓缓碾着，这人已经看不太出面目了，手上渗着血，四处青青紫紫。


    这是个变态粉丝。


    严暖吸了口气。


    “别…别打了，我们报警吧……”说完这句，她又摇头，“还是不报了，我们快走吧。”


    现在报警，程朔川把人打掉了半条命，那不行。


    可程朔川就保持着踩人的动作掏出手机，直接拨了110。


    严暖吓傻了，“别啊，你，你把人打成这样。”


    “怎么样？又没残废，再说，就算是残废了，或者死了，又怎么样？”


    他的声音低低凉凉，谈论生死就像是在说凉拌菜一样。


    严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不像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程朔川。


    他太吓人了。


    虽然是为了自己，可真的，狠得毫不留情。


    ***


    人很快被抓走了。


    程朔川通知尚阳，让她把严暖带走，自己去警局录口供。


    这突如其来的临时变故让严暖一整晚都没回神，程朔川回来的时候，她脑子乱乱的。


    一闭眼，还能回想起程朔川打人时那股子要人命的狠劲，不是一般打人给人教训的那种狠，而是真正的，想要置人于死地。


    尚阳和阿星都以为她是被变态粉丝吓到了，陪着她坐了很久，直到程朔川来了信说要回来才离开。


    其实变态粉丝这种，严暖不是第一次碰到了，以前工作室就经常会收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来信和礼物，有人把她的照片剪碎又拼贴在血红色背景的纸上，或者是把她和别人P在一起，还在上头贴着逼真的玫瑰花，还有人在信里写一定要跟她在一起之类的。


    做明星的，遇到些这种人不稀奇。


    当然，上来绑架的，她这还是第一次见。


    可能是事情处理得太快，严暖最开始很慌乱，后来程朔川出现后，就没什么感觉了。


    令她惊讶的是程朔川。


    程朔川进房间时，她下意识缩了缩，把被子往身上扯。


    程朔川站在门口，轻声问她，“饿不饿？”


    严暖摇头，垂着眼轻声应他，“不饿，我困了。”


    程朔川点点头，以为她是真的很累，想要睡，于是去拿衣服洗澡。


    等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严暖已经窝在床上睡觉了，她背对着程朔川的方向，全身绷得紧紧的。


    程朔川上了床，下意识去抱她。


    可她一瑟缩，躲开了那个怀抱。


    程朔川终于察觉出她的不对劲了。


    他把灯打开。


    “你……是在怕我吗？”


    严暖没转回去，就那样子缩了会儿，似乎是犹豫了很久，才慢腾腾往程朔川那边翻身，隔他还是有一定距离，不再像平日里那样，见着他胸膛就往里钻了。


    她垂着眼，小声说话，“你…你今天，好吓人。”


    程朔川刚洗过澡，身上有她最喜欢闻的那股海盐芝士味道。


    他没接话，侧对着严暖看了会儿，突然伸手，搂住她的腰，往自己身上带。


    这次严暖没再抗拒，就小心翼翼地靠着他。


    其实她知道，小冰山都是为她。


    他一定是，很在乎自己，才会那样子打人吧，自己这样对他，好像有点伤人。


    严暖犹豫了下，伸手环住他的腰，轻轻抱着。


    “我上一次打架，是有人用不入流手段让KO战队没办法参加星战全国联赛，那次手受了伤，我的手速再也跟不上从前，只要长时间训练，手就负担不了，代价可以说是，很惨痛。”


    “但他们付出的代价更惨痛，一整队的人，都再也没办法打电竞。”


    程朔川揉了揉她的头发。


    “抱歉，其实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容易冲动的男孩了。但今天还是让你看到了…我不想让你看到的那一面。”


    曾经的他，骨子里透着冷漠，却还有一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乖戾。


    严暖没有见过从前的他，可这一刻，心里有点点疼。


    他那么，不善言辞，什么都喜欢憋在心里的人。


    又经历过那么多，可以称得上是残酷的事。


    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


    她紧了紧手，半晌无言。


    “严暖，所以你不要出事，你出事的话，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点什么。”


    他看到严暖被人反剪着手往车上拖的那一刹那，突然就想起了那年湖边纵身一跃的母亲，曾经的他无能为力，可现在不一样。


    那一刻，脑袋充血。


    他只想让那个人去死，死得越难看越好。


    严暖听到这句话，心里受到很大的触动。


    她主动靠近了程朔川，轻轻顺着他的背，声音小小软软，“我不会出事的，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了。”


    软玉温香重新入怀，程朔川抱她抱得很紧。


    她的皮肤滑滑嫩嫩，身上又带着一股少女馨香。


    人瘦，该有肉的地方却都是骨肉均匀，抱一会儿就会让他心猿意马。


    从前远观严暖，就无数次想象过拥她入怀是怎样的感受，直至真正的拥有她，才知道什么叫做食髓知味，怎么要都要不够。


    尤其是每次她粉唇半张，眼里水雾迷蒙，嘤咛着，带着哭腔的叫他川哥哥的时候。


    只要一想，下身就起了反应。


    程朔川的吻慢慢落下。


    严暖知道他想干什么，也不想反抗，还有点儿迎合的意思。


    只是当他触碰到严暖冰凉的小脚时，动作一缓。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怎么这么凉。”


    他又去摸严暖的手心，也是凉凉的。


    平日里严暖不这样。


    他停了动作。


    “你是不是不舒服。”


    严暖乖乖点头，“有点，今天怎么都提不起精神，上瑜伽课的时候做了两个动作就没一点力气了。”


    后来又受了那么一遭惊吓。


    程朔川搂了搂她，又蹭她的小脸蛋，“最近你太累了，明天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严暖想到瑜伽老师也是这么建议，便点了点头。


    可能最近疲劳过度吧，看看医生能不能开点什么缓解疲劳的方子，她的工作可是暂时停不下来的。


    拍完戏，她倒是想去进修，可人家高奢代言找上了门，不管是她还是尚阳，都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


    次日程朔川带她去医院看医生，医生照常问了她一些问题，不知为何，医生皱了皱眉，擡头问她，“经期延迟了吗？”


    严暖仔细回想，“好像是…不过我经期一向都不太准。”


    “上次同房什么时候？”


    严暖脸一红，看了眼程朔川，支支吾吾，“不记得了，就…挺频繁的。”


    医生点点头，不知道在病历表上龙飞凤舞了什么，“去检查一下这个。”


    严暖接过单子，一脸懵逼。


    这，这这……这应该是检查是否怀孕了吧？？？妊娠、妇产什么的……


    她拿着病历表掩面。


    程朔川扯了过去，也有点发怔。


    这家私人医院院长是程朔川外公的好友，程朔川带着严暖，一路都是VIP待遇，无需等待，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乱七八糟的数据严暖也看不懂，就听人医生说，“恭喜你们，怀孕快五周了。”


    ……


    严暖和程朔川两人面面相觑。


    严暖有点站不稳，往后退了两步，程朔川忙扶住她。


    ***


    两人坐在车上，很安静。


    严暖给自己系好安全带，垂着头扯着带子，脑子很乱。


    话说，怎么会怀孕呢？！


    他们不是每次都用了套套吗？买的也都是最贵号称质量最好的套套。


    日了狗啊！


    她还是个少女呢！怎么会怀孕呢！！！一定是套套有问题！她要告他们！


    良久沉默过后，程朔川咳了声。


    “对不起，上次没忍住，我……”


    他也没什么好辩解的，就是来了两发之后不想拿套子，直接就射里面了，严暖当时迷迷糊糊，根本就不知道，他也是一向谨慎，偏生懒了那么一回，想爽一下，结果爽出事了。


    他撑着脑袋，沉吟片刻，“你想不想生？你想生的话，我们先去领证，办婚礼。”


    “你不想生的话，我也支持你。”


    严暖现在正在事业上升期，结婚怀孕生子，这对她的人气事业都会有很大的影响。


    她摸了摸肚子，脑子很乱，完全不能想象自己这平坦坦的肚子里有一个已经五周的小宝宝了。


    她自己都这样……几乎相当于半个生活残废，怎么养小宝宝啊。


    完全没有准备。


    “那，那……你想不想要我生下来？”她偷看程朔川。


    程朔川还是撑着脑袋，现在也是少有的焦头烂额。


    “我尊重你的决定，流掉孩子，对你身体不好，你生下来的话，我会努力…学着做一个好爸爸。”


    严暖扁了嘴，哀嚎一声，一边揉着头发一边踢脚，像个小孩一样。


    怎么会这么！纠结啊！


    她气不过，拿起身后的抱枕去打程朔川，“都是你！你混蛋啊你！你说，你是不是想骗婚故意的！”


    程朔川：“……”


    他真是要冤死了好不好。


    两人感情正好，谁要弄一个小屁孩来打扰两人世界啊，要是个会来事，像季天泽他们家那孩子一样的，家里还有什么他的立足之地……


    严暖现在火很大。


    自己的孩子，谁想打掉，可她也不想带孩子变黄脸婆！


    回到家，严暖整个对程朔川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个妄图骗婚的死混球！


    她翻着自己微博，多么美貌动人楚楚可怜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啊，那身段，那细腰，啧啧。


    她都要被自己美晕过去了。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美貌中无法自拔的时候，程朔川这个煞风景的又来了。


    他煮了鸡汤。


    “你太瘦了，喝点，现在你是两个人……”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严暖狠狠一瞪，能不能不要提两个人这件事啊！有完没完了！


    看在鸡汤很香的份上，她扯过去一口就喝完了，喝完还是不拿正眼看程朔川，“再来一碗。”


    “……”


    程朔川也是没脾气了。


    你怀孕，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