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可乱情

3个月前 作者: 破破
    刚才在酒吧睡了一觉,喝了点酒,吹了会儿风,又费脑子听徐正说了几句掏心窝的话,到了家里,我一点困意都没有了。我想人的情感真是诡异。A喜欢B,B喜欢C,C喜欢D,一个个单箭头像是一群寂寞的带鱼。所以相互喜欢的感情是多么来自不易呀,就像方从心和佟筱那种。我坐在马桶上思考了会儿人生,想着要不要佛一把,祝福一下方从心,转念想起方从心今天对我的恶劣态度,想老子又不是抽水马桶,凭什么吃了屎还要装开心!


    我滚回沙发,打开手机,习惯性地打开淘宝,我终于后知后觉地觉出哪里不对劲了。徐正的生日是双十一!徐正生日会例行结束动作是购物付款!今天他们为了方便徐正告白所以假装不在意地散了,我因为受着方从心给的鸟气也给忘了。一看手表都快一点了,最低价肯定没有了,我他娘的为了两份无疾而终的爱情错过了一个亿!爱情它配吗?它不配!


    离两点钟抢购时刻还剩不到一个小时,我连忙打开淘宝,把收藏夹购物车里的东西一一比对,坐在桌前把津贴券十几天前下的定金一笔一笔地记录下来。正聚精会神的时候,我忽然听见一个奇怪的声音。我无意识地抬了下头,随即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啊!”有只肥大的老鼠正在加装的电线管上散步,被我这么一吼,立刻加快脚步往阳台方向跑过去了。


    我的阳台是后期密封的,我连忙跑过去把阳台门关上,像只待宰的鹌鹑一样趴在玻璃门上观察,同时感官大开,屋内任何动静都被无限放大传入我的耳朵内。然后我就听见了敲门声。大半夜的又是谁啊。我哭。门外有人焦急地喊:“林梦,是我。


    你怎么了?”我一听是方从心的声音,三两下就跑过去开门,一见到他就快哭出来地说:“卧槽,我这儿有只大老鼠。”方从心睁大眼睛说:“老鼠?!”我瘪了瘪嘴:“我忘了,你胆子还没我大呢,你连拔牙都不敢。”方从心特别横地看了我一眼:“在哪儿呢?”我伸手一指:“在阳台。”他径直朝阳台门走去,打开门去了阳台。他前脚刚踏入阳台,我后脚就锁了门。


    方从心拍着玻璃门说:“你真义气。”我隔着玻璃叫板:“你以前不是有屠龙之志的吗?你先别屠龙,屠只老鼠给我看看。”然后我趴在玻璃门上指挥方从心屠鼠:“那边,那边!不是左边!啊,去右边了!你用扫把!”再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只胆色非凡的老鼠慌乱中朝着他的脸飞过去了。再再然后屠龙少年胆色更为惊人地徒手把它拍了下来,一脚把它小命给收拾了。我打开城门,拍着双手高呼欢迎英雄凯旋。


    方从心去楼下扔了死老鼠,回来后进了厕所反复洗了好几遍手。大敌已灭,我恢复理智,站在门口问:“你怎么这会儿来啊?”“不能来吗?”“不能。你不看看几点了?这都后半夜了。”方从心挤了一手洗面奶,搓着脸说:“林梦,你别过河拆桥。我跟你说,有大老鼠就意味着家里可能有一窝小老鼠。”我立马唱:“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你不唱歌我们还能是朋友。”我说:“我今天做完题忘了关摄像头了。


    你刚才是不是就在楼下,用摄像头看我呢?你听见我的尖叫声才冲上来的吧?”“你想多了。刚好经过。”“你开车去哪儿能经过我家啊?”我抱手看他:“嗐,是不是下午那么甩我脸觉着对不起我了,专程给我赔礼道歉,在楼下磨磨蹭蹭不敢上来呢?别不好意思,看在你是灭鼠英雄的份上,我原谅你了。”我把毛巾递给他:“哎,你和佟筱在一起了吧?


    恭喜恭喜啊,在单身节前脱单,还挺会把握时机的。”方从心擦完脸,把毛巾甩我头上:“脱单个屁!我看是某些同志忙着脱单呢。一脱还拉俩。”方从心跟我待久了,嘴巴也变得不干不净的了。我说:“你在暗示什么?”“我用得着暗示吗?我今天还真明说了。刚才在楼下,是谁和一个男的搂搂抱抱的?”“我”“还有那天,是谁拉着峰峰哥哥吃晚饭,让我一个人在外面等四个多小时的?


    回头一句道歉也没有,当做没事人一样地过到今天。”“我”“今天我让你等我,顺便反省一下你的过错,你呢?不到十分钟就跑了,你还有没有道德了?”“我错了!在你跟我说让我等一炷香的时候,我就应该明白你在提醒我让我磕三个响头,但我那时误会了,我以为你让我等的那柱香可能叫蚊香,所以我想想还是算了”


    我挠头,转念一想事情也不是我完全不在理,梗着脖子喊回去:“方从心,你是不是傻啊,你干嘛在长宁中学门口等我?我要一直没出来你就一直等啊?你一个互联网从业人员不晓得信息通讯的伟大之处就在于可以实现远程沟通的吗?”


    方从心咬牙切齿地道:“我还没沦落到要你来给我普及信息科技的地步。”说完他又大吼一句,“我不跟你说了我在学校门口等你了吗?”


    我连忙缩头:“哎呀哎呀,你小声一点,别把老鼠吓出来了。”我心想方从心可真小心眼,合着这礼拜对我不闻不问是跟我冷战呢,你要冷战提前跟我说一声呀,你说你单边冷战这么多天我照样怡然自得地过,到今天才知道你在搞冷战你亏不亏呀?我当然没敢这么说。


    我岔开话题编瞎话说:“你来得正好。本来我今天去找你,也是有事找你,想让你今天午夜时分到我家一趟的。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非得到午夜?”


    “有些事就必须得在今天这个时候说今天这个时候做才有意义!你知道明天,不,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方从心语气瞬间就缓和了,眼睛贼亮地看着我:“你刚才都说是单身节了。说吧,你想跟我说什么?”说着他还在裤子上蹭了蹭湿漉漉的手,一脸紧张的样子。我掏出手机,巴巴地看着他:“今天是单身节,又叫购物节,你数学好,你给我算算,这个津贴啊定金啊券啊折扣啊怎么组合才最便宜?你抓紧点时间,再过一会儿前两小时的折扣就没了。我刚算了半天了,没算明白。对了,你有什么要买的没有?


    一起凑单啊。”方从心脸一黑,从嘴缝里蹦出两个字:“滚蛋!”最后方从心还是在我的恳求下,成为了我的人肉计算器。我的购物车每增加一个产品,优惠顾问就会自动帮我调整新的购物方案,把我美得冒泡。“这样是最划算的了吧?”最后下单前,我跟他反复确认。方从心凉凉地说:“不买最划算。”我不理他,美滋滋地下单了。刚下完单,两眼一黑。灯黑了。再碰开关,居然停电了。“太不要脸了吧!


    居然敢在双十一停电!”说完后我心有余悸地想,幸亏我买完东西了,不然还得买流量。“你会修吗?”“我又不是电工。”“我以前对IT的理解就是半个电工加半个网管。”我挠头,让瞳孔尽快适应黑夜。等适应了后,我才发现方从心正紧挨着坐我旁边呢。“你怎么还不走?”“怕你害怕。”“我不怕黑。”“不是黑,刚才我听见有老鼠的声音。”“啊?”我汗毛孔又立起来了,抓着他的袖管环顾四周:“哪儿呢?”“好像就在这客厅里。


    你别说话,静下心来听一听。”我按照他说的不说话了。方从心很认真地竖着耳朵听,我保持沉默几分钟后,警备心又放松了,问:“你刚才听错了吧?”方从心不放心地说:“要不今晚你去我家。”“大半夜去你家住算怎么回事。”“那你住酒店。”“拜托今天是单身节,哪有房间啊。”方从心转头看我:“你倒很有经验。”“我看新闻的好吧?”“那你要不在里面睡,我在外面将就一下。


    等天亮了,我让专门除鼠的人过来灭鼠。”“你睡飘窗吧。”“你不介意?”“你都睡飘窗那么久了,你现在问得可真早。”我俩黑灯瞎火地聊了会儿,就睡觉问题达成一致。方从心睡飘窗,我睡床。按理说和喜欢的人待在一个屋里睡觉我会紧张,但现实情况是我上床没多久就睡着了。


    可能是夜太黑,也有可能是潜意识里我明白,我和方从心不可能发生什么吧。


    天逐渐擦亮的时候,我醒了。昨晚上窗帘没有拉好,清晨的光早早地透了进来。我怕晨光待会儿晒到方从心的脸,掀开薄毯子,蹑手蹑脚地下地去拉窗帘。老房子的飘窗格外的宽。鉴于方从心还躺在飘窗上,我的上身得像座拱桥,弯出一定的弧度才够上了窗帘。轻轻一拉,窗帘竟然纹丝不动。大概是轨道卡壳了。


    我拉了好几次都没动静,失了耐心拼命一用力,没想到那遮光窗帘布唰地掉了下来,我眼看着窗帘杆似乎是要打到方从心,拿手一挡,不料脚下失去重心,一趔趄反而跌到了方从心身上,那掉落的窗帘布随即盖住了我俩。一般言情小说发展到这种剧情,女主的嘴唇就该和男主的嘴唇贴一块儿了。


    可是我不是女主角啊,我的嘴唇离方从心的嘴唇还差着十万八千里,我跌在方从心身上的地方也不是很雅,只见方从心跟僵尸还魂一样坐了起来,然后慌里慌张地扯着头上一块暗红色的窗帘布。我一边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一边又很没道德地觉得这个场面特别搞笑,帮着方从心甩开窗帘布后,说:“你有没有觉得这特别像古时候新郎揭开新娘的盖头巾?”方从心其实没彻底醒过来。


    头发翘着,一只眼睛还眯着,嘴也是歪的,半佝偻着腰说:“我靠林梦,你叫人起床的方式也太生猛了吧。”我不好意思地笑。这个场面真是温馨,我忍不住去帮他摁下他翘着的头发,摁了会儿他好像蜷缩着蜷缩着又靠在玻璃窗上睡过去了。我听见他平浅的呼吸声,心底好像空出了一块,特别想找点什么去填补它。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慢慢凑过去,在他的脸上轻轻地,像是云朵掠过树梢一样留了一个吻。


    然后,方从心睁开了眼,他的睫毛大概离我只有十公分,像只蝴蝶一样上下翻飞。他沙哑着声音问我:“林梦,你知道你在干嘛吗?”我一下子跳了起来。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我干什么了!我感觉天上有一把大沙锤正远远地朝我挥过来,我语无伦次嗯啊了会儿,才想出一个蹩脚的借口:“有只蚊子对,有只蚊子”方从心默默地看我。


    我一把捞起他:“太阳都这么高了,你快点回家!”方从心望了下窗外:“太阳在哪儿啊”“你快回家!”我拉着他往门外走。方从心跌跌撞撞地道:“喂林梦”“啊”我尖叫,“你不要叫我名字,我现在快要尴尬死了,你要是对我还保留一点点友情的话,从现在开始你不要说话,快点走快点走。”我着急忙慌地把方从心轰出了我的家门,仿佛门一关,尴尬的历史阀门也会就此关闭。一关上门,我就跌坐在门边上了。


    都说老房子才着火,我只是二十多年单身而已,为什么我的荷尔蒙已经旺盛到一早上睁开眼就要耍流氓的地步了?还是说我这只迷途羔羊已经为爱失去理智,在得到他的心之前对他的身体早已按捺不住火热的欲望了?啊呸,我可要点脸吧。方从心会怎么想我?骂我色狼?骂我敢觊觎他的身体?还是骂我单方面挑破朋友的安全界限让他为难?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我那点小心思了吧?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我完全败露了。我的双重人格又开始上线。


    左边那个黑色人格叉着腰谩骂:林梦,你和那个破坏赵孝孝和张子琴感情的斜眼女有什么区别?你比她还不如呢,人家或许还被赵孝孝瞒在鼓里,你可是清楚方从心和佟筱之间秘密的人,你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太无耻了!右边那个白色人格婊里婊气地道:林梦,明明是你先喜欢方从心的。在他们在一起之前,你就喜欢上他了啊。再说,他们不就抱了下吗?普通朋友也抱一抱的,你和徐正也抱了,那你俩是男女朋友吗?你不是第三者,她佟筱才是第三者。


    你放心飞,大胆追!黑色人格:好啊你追啊,好像你追就能追到似的。你自己瞅瞅和佟筱的差距。他和佟筱金童玉女男才女貌,站在一起毫不违和,就像玩连连看时,让人毫不犹豫就可以连成的一对。而你站在他们俩中间,多像“先生,给小姐买朵花吧,十块钱一朵,今天刚摘的,小姐肯定很喜欢”的卖花女。你见过哪个卖花女突然出来说,其实我才是女一号,麻烦这位漂亮妹妹往旁边站站别挡着我镜头的吗?白色人格:卖花女怎么了?


    卖花女难道不配有爱情吗?这世界还有一部名著就叫《卖花女》!黑色人格:那是《茶花女》。白色人格:你管她卖的是茶花牡丹花还是玫瑰花!天赋人权,每个人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再说怎么就追不到了?你和别人在一起时他为什么生气?他半夜来你家干嘛?昨晚上他为什么要陪着你?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有人喜欢佟筱那种,有人就喜欢你这样的!黑色人格:或许吧,你毕竟有那么可怜的故事,所有的人都会忍不住同情你。


    白色人格:方从心说了,他们喜欢你跟手的事没关系!是因为你值得!记住你值得。方从心那句“你值得”实在是太有杀伤力了,简直可以以一当百。慢慢地,白色人格的想法占了上风,我想,亲都亲了,这个坎肯定是过不去了,与其装死不如像徐正那样把话说开。我在心里翻来覆去默念了几遍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赌一赌摩托变吉普,心一横掏出手机,简单暴力地写了句“我喜欢你”就发过去了。


    发完后我就抠着地板想,我是选择撤回啊还是撤回啊。


    然后门又砰砰响起来了。“林梦,你开门。”我一听,用全身力量支着门,仿佛门那边的方从心要强力破门而入似的,粗着嗓门说:“我不开!”


    “我没穿鞋。”门边上果然放了一双黑色的匡威球鞋。这真是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我他妈再不愿意,也不能让人家光着脚板回家啊。“那你保证进来后只穿鞋。”“好,我保证。”他飞快地答应了。我慢慢地,慢慢地开了个门缝。方从心像水一样涌进来,眼神快速地在我脸上扫了一圈,然后蹲在地上慢悠悠地穿鞋去了。他可真沉得住气。他穿一只鞋的功夫都够得上蜈蚣穿完全套的了。


    我是个急脾气,见他磨磨蹭蹭,我一鼓作气咋咋呼呼地问上了:“你看见我发的消息了吧?”方从心立马一脚踩进了第二只鞋,麻利地站起来说:“看见了。”“什么想法?”“对不起。”他眼神闪烁了一下。他这句对不起可真有力量,捶得我的心结结实实地疼了。妈的,我还是跟单车最配,要啥摩托车。我用力掐着掌心,维护自己仅剩的一点尊严:“没关系啦,你知道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谁对我好点,我就很容易喜欢上谁。


    再过几天,换别人对我好一点,我立刻就把你忘记掉了”我说到一半,他突然俯下身,歪过脸,在我扒拉扒拉说的嘴上轻啄了下:“对不起。告白这种事,应该由我来说才对。


    林梦,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好不好?”我闭了下眼睛:“你不用同情我就这样说”方从心又笑着扑过来啄了下:“你感受一下我的想法。”我又闭了下眼睛:“我认为我感受得不是很清楚,建议对方装个信号加强器,把频率加大一点。”方从心捧着我脸说:“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你,你这只装了信号屏蔽器的猪!”“你放屁!什么全世界?


    你要跟我说一花一世界的哲学问题,我可跟你翻脸啊!”他一个个清点名字:“我哥,我爸,我奶奶,你爸妈,佟筱,苏旭”“你等等,佟筱?!”我脑子很混乱:“佟筱她,她不是”方从心说:“在你执行这狗屁醪糟若即若离计划的第一天,我就和她说了这件事。”“你那天说你贪得无厌,想要靠得更近些,待得更久些的那个女孩子”“当然是你了。我那些天只跟你在一起了。”方从心不耐烦地说。


    我懵逼地发了很久的呆,愣了好久才发出一句感叹:“你说你好好一个人,怎么说瞎就瞎了呢。”方从心猛地推了推我的头:“说什么胡话。”他揽着我的肩膀给我转了个180度,指着门后的全身镜说:“你看我们多配!”我看了看镜中刚才被我过分思考而揉成鸡窝的头,又看了看方从心不服输又挺立起来的一缕头发,不禁深以为然。


    方从心从楼下买早餐回来的时候,我还没有真实感,傻傻地看着他在饭桌上倒粥,听他催我去刷牙。我说:“那你呢?”他从包装袋里拿出一支新牙刷,把我从沙发上拉起来:“走吧,刷牙去吧。”然后我俩挨着一个盥洗盆,认真地刷起牙来。我心想,男女朋友的相处好奇怪,居然没刷牙就可以接吻。以前我看偶像剧,每每看到醒来后男主给女主早安吻,都要吐槽他不讲个人卫生。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们刚才也不算接吻吧。


    可是一想到男女朋友这个词,我心里就像是放鞭炮一样,喜庆得不得了了。“你傻笑什么?”方从心拿着我的牙杯漱口说。我巴巴地说:“你看我们都是这么高级的关系了,方教授会不会给我个及格分作为见面礼呀?”方从心把水杯还我,睨着我看:“你不会是因为搞不定我爸,曲线救国利用我的吧?”我双眼一眯:“竟然被你发现了。你在我眼里,不过是我通向数学之美及格大本营的入场券罢了。”方从心说:“你做梦去吧!


    青青比你侍寝的时间多得多了,你还轮不上。”说着他就往外走。我跟出去:“方从心。”“嗯。”“方从心。”“干嘛?”他半笑不笑地在餐桌边上看着我。“方从心!”“说!”“你可不可以背背我?”“为什么?”“这不是标准答案!


    扣分!”他笑着走到我身边,背过身蹲下来:“上来吧。”我趴上去,下巴支在他的肩膀上,手一挥:“去阳台!”他背着我,经过门的时候往下蹲了蹲,然后我俩就站在了窗户边上。“你看,日出!”我骄傲地道,“在我家阳台上就能看见日出!很早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了!”半个太阳挂在天际,霞光万丈,美不胜收。“再背首诗来听听。”方从心在我身下说。“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他笑:“你是让我给你买一个海景房吗?”我也笑:“说房子这么俗气的事干嘛?”顿了顿我说,“多大面积呀什么朝向公寓啊还是住宅啊”我俩在阳台上欣赏完日出,倚靠了会儿嫌热就进去吃早餐了。吃完早餐,方从心给我上数学课,他嘴巴在我眼前一张一张的,他嘴里说的那些东西我一个字也没听见,我光想着一些龌龊的事了。他见我不专心,说:“一码归一码,你要是考试不及格,该交的钱还是得交。


    那是你欠公司的钱。”“我能肉偿吗?”方从心又推了下我头:“你想得美。刚才我说的你听进去了没有?”我心说我可算知道以前那些皇帝遇上美女之后怎么就一下子昏聩不早朝了,美色当前谁还有心思想那些枯燥乏味的正事啊。


    我不耐烦地说:“听进去了听进去了。”方从心说:“那我们测验一下。”“我觉得你测一下我的心跳比较好。”他说:“你心跳怎么了?”我说:“我心跳太快了,咚咚咚咚的,影响我听你说话了。”方从心抱手看我:“你现在逃避学习的说辞真是越来越高级了。快点做题。”“那我做完题可不可以亲一下。”“不可以。”方从心说。“小气。”方从心侧过脸,吻了下我的脸:“做题前可以。”亲完他就严肃地说:“好了!


    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才能上完课。”唉,数学不仅是我考研道路的绊脚石,还是我感情道路的绊脚石,它可真是讨人厌。学习完,方从心网上叫的灭鼠队就过来了。处理完所有的事,他去上班了,我也想陪着去,方从心说我现在这傻样影响他正常工作,我只好留在家里继续抱着数学过日子。到了下午,张子琴在群里叫我们陪她去剪头发。我正好想把这个恋爱捷报分享给姐妹,于是就积极热情地前去了。


    结果路上堵得厉害,等我到美发店,张子琴的头发已经快剪完了。“怎么想起剪头发了?”王姿琪努嘴:“昨儿张子琴说,算算日子,她和赵孝孝分手的五七快到了,按照民间习俗,过了五七鬼魂就该投胎去了。为了庆祝新生,她昨晚上剪了下刘海,寓意从头开始。”我认真地道:“可是鲁迅先生说过,没事别给自己剪刘海。”王姿琪点头:“是啊,先人的警告有道理,所以她现在特地来纠正昨晚的错误了。”说完她抬头看我,“你有什么喜事吗?


    我刚才好像看见你脑袋顶上飞过十八只喜鹊。”我一边说“有吗”一边忍不住笑。“我脱单啦!”我宣布这个迟到了20多年的喜讯。王姿琪大喊:“卧槽,徐正真成啦?我们还打算今晚给他摆宴,主题都想好了,叫伤心总是难免的,没想到你竟然从了?!”我摇头:“你们该摆还是得摆,不要吝惜。因为我男朋友叫方从心。”王姿琪又大叫:“我去徐正实惨。姐妹你做得很棒!让徐正哭去吧。什么叫昨天的你对我爱答不理,今天的我让你高攀不起啊!


    这就是!”我替徐正谢谢这位真心朋友。在不远处做头的张子琴见我们这么激动,不由伸头:“怎么啦怎么啦?”“林梦她有男朋友啦。”张子琴说:“哇!你赶紧带他来我们科室做婚检,及格我们才给你们送入洞房。”她这么一说,Tony的手不禁抖了一下。“小哥哥你关键时刻别抖啊。”王姿琪回过神来:“那,那个佟筱呢?”我说:“他说他一直喜欢的就是我。”闲来无事,我把我跟方从心之间的事毫无隐瞒全都说给了王姿琪听。


    张子琴的头也弄完了,凑过来一起听了会儿。


    王姿琪喝了口柠檬水说:“那你问他为什么抱佟筱了吗?”


    “不是抱,是佟筱靠在他身上的。”


    我纠正道,“我没问。你想啊,他都能在我和佟筱之间选择我,说明那肯定是真爱。靠一下就靠一下吧,我不计较。”


    然而男朋友却不怎么懂事。我跟方从心说,灭完鼠后感觉晚上还有诡异的声音,娇俏如花的我好害怕呀。护花使者说,你别怕,有我在呢。当天他就给我带来了一只油光水滑的大肥猫。他说这是他问他朋友借的,叫小花,跟我一样好养活,只要给点吃的就成。有了它,老鼠绝对不敢造次。等小花和我熟了,他再把小Q从奶奶那里接过来一起养。我心说你就跟猫科动物没啥两样了,我怎么还养两只猫呀。再说,我缺的是猫吗?!


    我是觉得飘窗那个地方有点空旷!又比如我们戏剧社的事。我以前是戏剧社社长,大致就是抽着旱烟蹲在田埂边看着遭了秧的庄稼想着怎么养活家里嗷嗷待哺的一家的老农民形象,工作重点是为摇摇欲坠四处漏风的戏剧社筹款。去年我好不容易退下来不管这些破事了,前两天戏剧社老部下又找上门来。她说她好像在学校里看见我和一个帅哥在一起散步。我说你看错了。你看到的明明是我和一个帅哥手牵手散步。老部下说,我有个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说,不当讲。她说,可以帮你巩固升华两人感情的。我说,那你详细说说。她说,戏剧社《梁山伯祝英台新编》就要卖票了,能不能让你和男朋友演一演啊?我说,你都快开演了找我们演梁山伯祝英台是不是有点来不及了?她说,不是让你们演他们,而是演他们下辈子的事。我说,新编得有点意思,重生不失为一个亮点,那是讲他们现代的故事吗?我也觉得我比较适合现代装,我脸盘子小嘛。她说,那倒也不是。我说,那到底演啥呀?


    她憋了半天说,我想让你们演一下蝴蝶。就是他们死了后飞出坟的那场。我说,你当你开的是木偶剧场吗?我上次演东西还是系红领巾的时候。她说,你不要生气嘛。你听过经典歌曲庞龙先生的《两只蝴蝶》没有?说完她就油腻地唱上了: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我说:你不唱这歌还好,一唱我绝对不会去了。她说,你看你男朋友那么帅,带着你在舞台上成双成对地飞,千万观众见证,寓意多好。我说,千万观众?


    那个观众的名字叫千万啊?她就很生气地说,你演不演?不演的话戏剧社更没法活了!开学招新进了仨,一学期过了一半就走了俩。理工学校开个戏剧社容易嘛。要不还是让它凉了吧。说着她就哭起来了。我说,行行行,不就是演只昆虫嘛。我们去行了吧。补习的时候我跟方从心提了这事,方从心坚决说不。“演什么扑棱蛾子!你不嫌丢脸啊。”方从心说。“什么扑棱蛾子。那是蝴蝶。


    很美丽的那种哟。”“蝴蝶是变态发育的生物,毛毛虫变的,我为什么要去演变态?”“重点不是你去演变态,而是我们去演变态。”“有什么分别?不还是一样幼稚,要演你去演,别拉着我。快点看书。”我正气他不为爱幼稚一把,许久没联系的袁崇峰就给我打电话了。他问我周末有什么安排没有,他新买了一副乒乓球拍,邀请我一起去打球。我说周末应该没什么事,可以去找你。


    挂了电话,方从心把教科书从100页翻到150页,夹着一沓纸说这是你这周末的作业。“你要是吃醋就直说,反正我得去陪他玩。”“我吃什么醋?我是为了你的学业。再说他都多大了,快三十的人缺你陪着玩啊?”“谢谢你这个事业粉。不过你的偶像最近不想搞事业。”我说,“做人呢要懂得知恩图报。以前我手受伤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峰峰哥哥特意从美国飞回来开解我。


    就凭这份情我就该去。”方从心沉默了会儿,说:“那你去吧。”又沉默了会儿:“那我也去。”“你去干嘛?我就喜欢一个人玩。”他瞪着我说:“林梦,你行。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我还怕他不成:“是。我翅膀硬了演蝴蝶去了,不带你飞。”“好,那你去吧。”说着他就往门外走。


    倚在门口穿鞋穿了五分钟后,他说:“我要是演蝴蝶,你带我去打乒乓吗?”我在心里做了个yes!的动作,冷酷地说:“我考虑考虑。”“喂,我都在这里等你很久了。”他站在门边冷冷地看我。“等我干嘛?”“抱一下。”我忙不迭地跑过去抱他。“别看我抱着你,但我还是很生气的。”我说:“我知道。


    但戏剧社真的缺钱。”“他们缺钱你就把我卖了?”“你说的,有猪当宰直需宰。”“你什么时候数学能有这学习速度?”“唉,瞧你这阴阳怪气的调儿。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吧。我和数学之间就像我和峰峰哥哥一样不可能。”他笑着看我,一时语塞:“真不知道你这个比喻我从哪里开始吐槽好。”事后,我跟袁崇峰说我得带个朋友一起去。袁崇峰说,正好,他也有个同事,很喜欢打乒乓球一起过来切磋切磋。我说,欢迎欢迎。到了周末,秋高气爽。


    我们到了体育馆接上了头。袁崇峰带来两个人,一个是四十来岁的女老师,姓樊,戴副眼镜,普通打扮。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叫樊清,干瘦干瘦的,也戴眼镜,手里拿本英语原版书《animalfarm》。我们到得略晚一些,袁崇峰和樊老师已经打了几个回合热身了。相互介绍了一下,袁崇峰跟樊老师道:“好久没和我徒弟单独打乒乓了。


    当年教她学这个,她有一次磕狠了,差点脑门上留个疤成哈利波特。”“还是要谢谢师傅当年的救命之恩。”“来一局吗?”他问我。


    方从心说:“一起来吧。”“双打?”“好。”方从心满口答应。“赌输赢吧?”


    “可以。”“输了的话,把林梦借我一用。”袁崇峰道。我奇怪极了:“别物化我。你要找我就找我呗,干嘛拿我当赌资。”袁崇峰朝我眨眨眼,轻声说:“如果我赢了的话,我有个隐藏了多年的秘密要单独告诉你。”你这个分贝控制得很微妙啊峰峰哥哥,你没看见方从心脸色很不好看了吗?开赛前,方从心问我:“看他说话那么嚣张,想必球技还可以吧?


    你是他徒弟,不知道”我说:“我还是你数学的徒弟呢。”方从心灰败着一张脸说:“失策了。”我安慰他:“你相信我,我的乒乓球技术比数学还是要强点的。”袁崇峰笑着对我们进行王的蔑视:“你是我徒弟,我让你们一把。接发球的规则不用太计较。你们随意来就行。”比赛开始。我成功阻挡一球。用我的手臂。


    方从心拍了拍我的肩,给我一个鼓励的眼神说:“这不是排球,林梦。”我又成功回击一球,球在半空中画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在遥远的地平线上。方从心说:“也不是羽毛球。”我不堪羞辱,迫切需要挽回局面和尊严,力排众议主要是排除方从心的反对意见,力主本人发球。说实话当年袁崇峰就教了我发球。他教完我发球之后,得了不揍我一顿就要昏古去的失心疯,说要吃速效救心丸缓一阵子再说。这一阵子过去,他就出国了。


    多年没发球,我半蹲下身,屏住呼吸,一手持球,一手持板,聚集全身意念,嗖地打了出去。此刻的我是大魔王张怡宁!可是为什么球板会虚空一晃甩了出去,为什么球会在桌板上跟放慢镜头一样渐渐滚到拦网上?一切发生得如此出乎意料,所有人都一下子静默住了。我止住方从心微微张开的嘴,心累地说:“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我打的不是保龄球。我站在那里做天线宝宝好吧?”然后我就开始了我的场内观众时间。


    我看见橘红色的球在空中飞来飞去,樊老师和袁崇峰两人天衣无缝杀来杀去,方从心一人在我前面忙碌地跑来跑去。而我伫立在原地,空闲得可以嗑瓜子。方从心勉强追到4:7了,趁他捡球的时候,我叮嘱道:“放松心态,接发球时注意对方的站位。”他的额角已凝结了一层薄汗,呼出一口气,说道:“好的,林教练。”我表示不用客气,接着说:“也注意下我的站位。


    好几下我都觉得你要打到我了。”他擦了把汗,说:“现在你可以圆润地滚去原位吗?”我说:“好的,方继科。”最后方从心还是没有赢过袁崇峰,比分差距其实拉得不大,虽败犹荣。他气喘吁吁地累成一条狗,满头大汗,几乎瘫倒在一旁的休息椅上。愿赌服输,袁崇峰当着方从心面叫我一起去买饮料,说是顺便和我吐露下秘密。


    最近可真是邪乎啊,过去几年我身边连个男人的影子都没看见,这一阵子厚积薄发,桃花朵朵开,显得我这行情也太火爆了点吧?


    袁崇峰一把坐在小卖部门口的塑料白椅子上,正经道:“林梦,待会儿我要跟你说的这些话,你可能会被吓到。”


    我心说你都不知道我最近经历了什么,现在我也是有故事的女人了,区区告白我是不会怕的。就是你这地理位置选得也太随便了点。大太阳底下我俩都流着汗,你挑个靠近厕所的小卖部表白不大讲究,下次要有机会的话,让我这个经验丰富的大情圣来教教你。“我跟你说,我喜欢一个女的,很多年了。”这个剧情的开头毫无新意,我心中没有一丝涟漪地说:“哦。”“以前一直没机会跟她说。后来我出国了,断了念想。


    博士读到尽头,听说她的消息后还是义无反顾地回国,我只想陪在她身边,弥补我错失的这几年。但她对我还是有顾虑,怕社会成见,怕耽误我”我的顾虑倒不是这个,你想多了袁崇峰道,“她还担心她儿子不想有个新爸爸。”我猜中了故事的开头,却没猜中这转折。我在袁崇峰的剧情漂移中翻了车,结结巴巴地问:“儿子?


    谁啊?”袁崇峰指了指球馆:“我说的就是刚才跟我们一起打球的樊老师。”说实话,打了一局乒乓,我愣是对这个樊老师没啥印象,因为她实在是太普通了,是那种在大街上每天和你擦肩而过你也不会有任何印象的平凡长相。而且,她毕竟比袁崇峰大好多岁啊!我喝了好几口水,恢复内心的平静后才问:“你俩怎么认识的?”“以前她是我SAT数学辅导老师。


    她上课的样子和平时的她判若两人,激情飞扬,妙语连珠,可以说,她是我决心走入数学世界的领路人。如果你好奇她的魅力,去听一听她给学生上的奥数课就知道了。”我一听“奥数”两个字,打死我我也不好奇了。“到了美国没多久,我在辅导群里听说了她结婚的消息,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失落,一气之下还退出了辅导群。隔了两年有个学弟要考SAT,我又想起她,给她发邮件问她是否还在带学生。


    她回复得很及时,说她已经在带奥数的学生了,顺便和我分享了她一个天才学生是如何惊艳到她。一来二去我们就这样重新熟络起来。之后每年我都写明信片给她,向她汇报我取得的一点点成绩。她也时常鼓励我在学术研究的道路上走得更远。人的妄念在这些稀松平常的交流中慢慢喂大,在我适应了我的生活中多了一个她之后,我逐渐不满这种平淡的关系。当她偶尔说起家庭旅行之类的琐事,亦师亦友地指导我人生大事的时候,我表现得尤为像个怨妇。


    有一次她给我打电话,说到她下周陪她爱人一起来美国出差,问我是否有时间一起吃个饭时,我甚至莫名其妙挂了她电话。那时我意识到如果我继续放任自己,我迟早会在这样的折磨中丧失自我,最终会让她讨厌我憎恶我。于是我不再那么频繁地联系她了,她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疏远。慢慢地,我们又失去了联系。”说到这里,袁崇峰发出一阵苦涩的笑:“几句话就能说清的事,真正过起来却是生不如死。


    控制自己不去联系她的过程像是毒品戒断的疗法,需要剪掉电话线拔掉电话卡网卡,还要把自己塞进一个个大大小小的会议里麻木自己。这样过了半年,我去纽约时代广场看balldrop,跟着一对对情侣一起热热闹闹地倒数三二一迎新年,回来路上我觉得一切归于平静了。


    人进入了一种无欲无求的状态,我不再怨愤不再委屈,觉得我可以接受我一个人平平淡淡地走完这一生了。”我说:“我刚才整理了一下你给我的时间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在你所谓的生不如死阶段开始攻物理PHD,并且在去年攻下来了。”袁崇峰满不在意地说:“嗯,毕竟要打发时间。”我说:“当我对你描绘的那种落魄可怜深情的男文青形象产生一丝丝同情的时候,我只要一想到这,我的这些同情就消失了,所以麻烦你把平平淡淡四个字去


    掉。我觉得你在侮辱它的同时也是在嘲笑我们普罗大众的智商。”袁崇峰耸耸肩:“毕竟忘记一个人比读PHD难多了。”“好啦!”我抓狂地说,“继续说你的爱情故事吧。”“后来,在一次学术研讨会上,我遇上了一位来自泰溪的学姐,研讨会结束后的酒会上,他跟我提起了泰溪教育界的一系列名人,说了一嘴可惜樊老师离婚了,不然她也算是泰溪的媳妇。我才惊晓她竟然恢复了单身。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林梦,就像一个黑白世界的色盲患者重新看到了颜色一样。我心想去你的PHD,我和我导师打了个电话,买了一张飞长宁的机票就回国了。”我说:“你们导师怎么这么好说话啊。”袁崇峰说:“你到底有没有听到重点?”我说:“哎呀我听见了我听见了。


    我听见你是为了她才来的长宁,不是因为看见Ins上我的留言,随心所至地来的。”我掸了掸手,“男人的话呀”袁崇峰挥挥手:“得啦得啦,打小到大,你仗着我在小区的口碑逼着我跟你爸妈说了多少谎啊,我骗你一下你也没必要盯着不放。


    大不了我给你买大苹果。”我说:“谁的家里还没几斤大苹果呀。”袁崇峰说:“知道了,给你买咬了一口的那种苹果。”我说:“你一双料博士窝在这里教高中生,应付这个家长调位置,应付那个家长换同桌,你可真出息。你留着钱娶老婆吧你。”袁崇峰笑:“我确实没什么出息。


    她现在是长宁中学竞赛小组的负责人,算我的领导。”我说:“那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今天打球的是领导,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就买一网兜水果来了。”“林梦,你是站在我这边的吧?”


    我抱手:“谁说的。”“我一看你听我说话没找到重点,就觉得有戏。”“什么是重点?”“她比我大,又有孩子如果是我爸妈,肯定会激烈反对。”“法国总统不也娶了大他24岁的中学老师?我觉着你现在要做的事是赶紧当总统,俗话说,不想当总统的博士不是一个好老师。


    只要你混到总统这水平,我想袁伯伯就不会反对了。”“你滚。”“那我可滚了啊?”“你等等。”袁崇峰说,“总统我是没希望了,但我找了个盟友。”“谁啊?”“她儿子算一个。你也算一个。”“你别拉我下水。这事我可不碰。我瞒着袁伯伯你偷偷回国的事都已经脑袋不保了,再帮你找个四十岁女人谈恋爱我还活不活了?”“都是掉了脑袋的人了,你还怕再掉脑袋吗?


    做不做盟友?”“不做。”“你要不做,我就把你当年你亲手放了啾啾的事告诉你爸。”啾啾是我爸养的鸟,我初一那年看了很多青春伤痕小说,在生活中四处寻找枷锁桎梏牢笼以便找到小说里纤细女主的窒息感。结果没找着,见到啾啾的鸟笼,就让啾啾替我追求热烈的自由去了。“你也太不要脸了吧?为了爱情你居然不折手段,对别人的家人下手!”“就问你做不做?”“不做。”“我听说方从心是自己开公司的?


    不瞒你说,我在美国也不是傻读PHD的,混的这十年陆陆续续认识了一些在美国纳斯达克敲过钟的投资人,他们都说不缺钱,只缺好项目啊”“好项目就是要找好盟友合作。来,说出你的计划,需要我做什么,为了我亲哥,我愿肝脑涂地,死而后已。”袁崇峰两手一摊:“你倒不用死。我想请你拜托叔叔阿姨给我爸妈洗洗脑。”“你的意思是,你在前方作战,我在后方搞宣传统战工作?”“冰雪聪明。


    我觉得你可以进总统幕僚了。”我嘟嘟囔囔地说:“我妈还把你当做种子选手呢。”“阿姨的心意我心领了,但我哪敢啊,你没看方从心对我的敌意打一开始就特别明显吗?”说完他哼了一声,“你先别跟他说我的事,让他多难受几天。”“没想到美国汉堡把你养育得蔫坏蔫坏的了。”“我好歹是你哥啊,白菜被猪拱了,难道不该对人家坏点吗?”“哥,你觉得我和方从心谁是白菜谁是猪啊?”袁崇峰摸了摸我的头:“在我心里,你永远像上好的大白


    菜那么珍贵。”我翻了个白眼:“你瞧见过什么时候大白菜珍贵了?得啦,甜言蜜语留着给我嫂子说去吧。”等我回去,方从心没好气地说我们去那么久都够讲完一部山海经了,这是又讲上聊斋里哪只野狐狸了吧。


    我看着一旁袁崇峰迅速进入陪樊清看英语书的状态,说:“我现在掌握着一个惊天大秘密,你不要逼我,我怕我不小心说出来我吓死你。”方从心眼皮都不抬地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他是不是找你去说他和樊老师的事了?”我两眼睁得跟铜铃,问他怎么看出来的。


    方从心说:“喜欢一个人,嘴巴瞒住了,眼神却是瞒不住的。”我说:“那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我喜欢你了。”本来气势汹汹的面孔瞬间就春风化雨了,他柔情地捏了捏我的脸颊:“你的眼神我读不出来。你要是喜欢我,一定要说出来,就像刚才那样。”我说:“你这个是悖论。


    你都说眼神是瞒不住的了。”他说:“你敢和我讨论悖论,我看你最近数学是学飘了。”我说:“好吧,那我再说一遍,我很喜欢你。”方从心说:“我也很喜欢你。”我中肯地说:“应该是我更喜欢你一点。”方从心笑了笑,对我说了句傻瓜,结束了我爱的攀比。回学校的途中有点无聊,我绘声绘色地把袁崇峰跟我讲的那套酸溜溜的词儿背给方从心听,意犹未尽地评价道:“看不出来峰峰哥哥是为爱痴狂的人。


    十年啊十年,一个人在异国他乡默默坚守了十年没让樊老师知道,他可真是中华鳖精。”“什么中华鳖精,真爱你不懂。”我笑着说:“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对不对?我懂的。”说完之后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方从心,酸酸地说:“哇!这还是你第一次为峰峰哥哥说话啊。看到人家心有所属,立场一下子就不一样了。”方从心说了个“切”,没搭理我。


    我伸了个懒腰,道:“峰峰哥哥要是把这么多年积攒的喜欢告诉樊老师,樊老师肯定会感动得不行吧?女人是感性动物,没准他俩很快就成了。”方从心在红灯前慢慢踩了刹车,不以为然地道:“感动是一时的,感动过后,太猛烈的感情对另一方来说,很有可能成了负担。像是被家长过分关爱的孩子反而更容易和家长产生隔阂一样,因为不忍心对方失望,变得一边讨好一边逃避,最后反而分道扬镳。


    如果我是袁崇峰,我不会和盘托出这些年艰辛的付出等待和煎熬,因为我压根不想要对方的感动。纯粹的喜欢最长久,不是吗?”等方从心说完,我嘴巴都成O型了。想不到IT男方从心竟然还是个情感分析师,他这套头头是道的说辞完全可以去做专门剖析两性关系的电视台嘉宾了吧?我说:“你的意思是,感情要势均力敌才能长久?”“至少要让对方感到势均力敌,就像水在同一高度才会稳定一样。”他保持着理性思维,显得脸部表情很严肃。


    我默默挠了挠头:“那我刚才跟你攀比我更喜欢你是不是不对啊?我这头水是不是高了点儿?你等我往外泼一泼。”方从心表情骤然松动了,他看向我,笑了下:“你不一样。你多喜欢我都可以。”“为什么啊?”“因为我可以随时表现得和你势均力敌。我家里有一片大海。”他眨眨眼。我一时没搞懂这是什么意思。还没等我想明白,方从心突然开始问我数学复习上的事,我也就把这段闲聊天的只言片语丢在脑后了。


    来自方从心的MEMO:看了本天文书,想浩瀚宇宙间,能让我遇上她,能让她喜欢上我,是一件多么值得感恩的事。
关闭
最近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