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帝后

3个月前 作者: 九月流火
    番外之帝后


    傍晚,赵承钧处理完一天的折子,回坤宁宫用饭。


    赵静姝几人见怪不怪,他们给父亲问好后,就散在大殿里,各玩各的。


    赵承钧坐在唐师师身边,接过她手里的赵子言,问:“今天,他有没有闹你?”


    “没有。”


    唐师师说,“子言非常听话,除了饿或者不舒服,很少哭闹。”


    这是实话。


    赵子诰从小闹腾,一刻都不闲着,赵静姝更是创下矫情的最高记录,小时候别提多闹心了。


    可能是哥哥姐姐把造作的份额用完了,下面两个孩子,一个赛一个安静好带。


    赵承钧点点头,他还是信得过赵子言和赵静蓁的。


    赵承钧握着小儿子粉嘟嘟的手,突然问:“赵子言没有,那他们呢?”


    大殿中顿时静极。


    赵子诰下棋的动作停下,赵静姝本来在和赵静蓁玩跳花绳,现在也不耍赖了。


    赵子言睁大眼睛,静静地看着大殿中众生百相,眼神仿佛在说,我也帮不了你们了。


    赵静蓁最先站起来,对赵承钧行礼,说:“是儿臣几人愚笨,不能给母后分忧,反要让父皇操心。


    儿臣这就回去看书习字。”


    赵静姝眨眨眼睛,反应过来了,也跟着说:“我也回去,今天学不完,我就不出来吃饭。”


    赵承钧笑了一声,说:“让妹妹帮你们解围,你们两个也真是好意思。”


    赵子诰一听就知道今天躲不过去了,他心里叹了口气,正要认错,被赵静姝抢先道:“父皇,我错了。”


    赵子诰一噎,就听到赵静姝继续说:“我不该去扰乱讲筵,也不该惹太傅生气。


    父皇要罚就罚我吧。”


    赵子诰也赶紧说:“父皇,错的是我。


    我是太子,不应该和妹妹计较,当时太傅马上就要来了,我更不该离开文华殿。


    请父皇惩罚。”


    两个孩子接连认错,赵承钧见他们认错态度还算良好,就说:“有情可原,但是罚不能免。


    赵子诰回去将皇明祖训抄十遍,赵静姝你别给你娘使眼色,你也抄。”


    唐师师听到这里,挑眉:“十遍啊?”


    皇明祖训是开国祖宗留给后人的家法,还没完全成型,但已经非常厚了。


    赵子诰皮实,再说毕竟是太子,已经跟太傅学了好几年,他抄祖训不成问题,但是赵静姝抄十遍……就有些要命。


    赵静姝一听就苦了脸,拉长声音说道:“父皇……”


    “撒娇也没用。”


    赵承钧不为所动,说,“没得商量。


    你实在太不成样子了,我早就说过让你去内学,你一会生病,一会又说自己要带弟弟,就是不肯去。


    再由你胡闹下去就是害你,今日我已经和臣子说过,家里有适龄女孩,还愿意劝你这个混世魔王学好的,可以将名字报上来。


    等过几天,你也跟着伴读读书去吧。”


    赵静姝彻底垮了脸,赵静蓁安安静静站着,见状,说:“父皇,儿臣也愿意去。”


    瞧瞧,这就是差距。


    赵承钧对乖巧的二女儿向来温和,再说二女儿主动想上学,赵承钧哪有不应的。


    赵承钧说:“好,正好替你姐姐挑伴读,你看哪家小姐合眼缘,也一起挑了吧。”


    赵静蓁应下,赵静姝一听,也闹着说:“我也要自己挑!”


    “不行。”


    赵承钧想都不想拒绝,“人选我亲自把关。


    看你娘干什么,装可怜也没用,别动歪脑筋,好好学点好。”


    赵静姝耷拉着脸,应了一声,闷闷不乐地去一边扯花绳去了。


    唐师师见赵承钧凶女儿,也不高兴了,骂他道:“说话就说话,你凶她做什么?”


    这是一个怪圈,两个公主,事实上一般只有大公主,受了委屈就来和唐师师哭诉,然后唐师师就会骂赵承钧。


    赵承钧被皇后堵得无话可说,一转头,冷着脸呵斥赵子诰:“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领罚?”


    赵子诰:“??”


    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赵子诰唉声叹气地走了。


    他就知道,他是生活在皇宫最低端的人,任何伤害最后都会加在他身上。


    赵子诰没吃饭就走了,过了一会,坤宁宫摆饭。


    赵静姝和赵静蓁吃饭,才用了一小会,赵静姝就放下筷子,说自己饱了。


    赵静蓁见状,也跟着放下筷子。


    赵静姝说要出去消食,拉着赵静蓁一溜烟跑了。


    赵子诰正在敬敏宫里抄祖训,忽然窗户被敲响。


    他一回头,见赵静姝和赵静蓁趴在窗户上,问:“哥哥,你吃东西了没有?”


    赵子诰摇头,父亲对他要求严,没有抄完之前,他是不敢自己吃饭的。


    赵静姝就知道赵子诰没吃,她吃力地从窗户上翻进来,说:“我就知道你没吃。


    真是笨蛋,幸好我给你带了。”


    赵子诰看到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慌忙过去拉她:“你小心摔下来!”


    赵静姝和赵子诰只差两岁,从小时候起,她就成了赵子诰的童年阴影。


    赵静姝刚会爬的时候,不让奶娘抱不让母亲抱,非要支使赵子诰。


    后面赵静姝学会了走,情况进一步恶化,她撕他的作业,抢他的零食,还把他的毛笔当胭脂,把自己和赵子诰都画了个大花脸。


    这让他本就不富裕的童年,更加雪上加霜。


    据母亲身边的宫女说,母亲还怀赵静姝的时候,那时赵子诰年少不知事,拍着胸脯说以后要保护肚子里的弟弟或妹妹,一辈子对弟弟妹妹好。


    结果,就惹来了这桩孽障。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赵静蓁出生。


    赵静蓁出生后,赵静姝找到了新的玩具,终于放过赵子诰了。


    不得不说,赵子诰长长松了口气,因此,他对蓁蓁特别宠爱,就是因为感激,以及不可说的愧疚。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虽然赵静姝从小欺负赵子诰,可是兄妹俩的感情非常好。


    赵子诰再如何嫌弃赵静姝,父亲惩罚的时候,他也会帮赵静姝拦着,一力将罪名揽到自己身上。


    等后面赵子诰被父亲罚面壁思过,赵静姝也会冒着被父亲发现的风险,偷偷来给他送吃的。


    多年来,兄妹两人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赵静姝偷偷给赵子诰送吃的,也从来没有被发现过。


    事实上,赵承钧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赵静姝在赵子诰和众多宫女的扶持下,艰难地翻过窗户,站到了敬敏宫的地板上。


    她一回头,见赵静蓁已经站好了,衣冠整齐,头发服帖。


    赵静姝惊讶,问:“你怎么比我还快?”


    赵静蓁回头指了下门:“有门啊,为什么要翻窗?”


    赵静姝一时语塞。


    宫女太监怕饿着两位小公主,吃食点心带了不少,现在姐妹两人将吃的堆在桌子上,和赵子诰一边吃一边说话:“太子哥哥,你抄了多少?”


    “不到一半。”


    赵子诰沉着脸,一脸沉痛说道,“还差很多。”


    赵静姝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声:“还差很多啊。


    那我这十遍找谁抄?


    我本来打算让你顺便抄完了呢。”


    赵子诰一听,赶紧放下吃的,这顿点心他可吃不起:“你自己惹下的篓子,自己想办法,我可不管。


    我这里有十遍,就算我抄完了帮你,两个人字迹一样,父皇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也是。


    赵静姝撑着自己精致的下巴,一偏头看向赵静蓁。


    赵静蓁眼睛都不眨,说:“我还在练描红,祖训上很多字不认识。


    恐怕爱莫能助。”


    哥哥不行,蓁蓁也不行,她总不能找赵子言帮她抄吧?


    赵静姝苦恼地叹了口气,说:“算了,明天我去堵王七郎,让他帮我抄。


    哥,你们什么时候散课?”


    赵子诰不想自己受难,但是又不能推自己最好的朋友进火坑,犹犹豫豫道:“这不好说。


    太傅讲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放学。


    我哪里知道太傅什么时候讲完。”


    “这好说。”


    赵静姝豪气地拍了下桌子,说,“哥,明天你看太傅快讲完的时候,派小太监来给我传信。


    我带人去路上堵他,不信他敢不从!”


    赵子诰依然过不了自己良心这一关:“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赵静姝虎着脸,凶神恶煞地盯着赵子诰,“反正要么你抄,要么他抄,总得有人帮我。


    你自己看着办!”


    行吧,赵子诰闭嘴了。


    兄弟,不是他没义气,他真的尽力了。


    ·


    两个女儿相继跑出门,唐师师只当看不见,宫人皱着眉,问:“陛下,娘娘,大公主和二公主只吃了一丁点,恐怕过一会儿会饿。


    要不,奴婢跟去看看?”


    “不用。”


    唐师师依然稳稳地喂赵子言饭菜,说,“她们精着呢,饿不着自己。


    让她们自己去吧。”


    赵承钧也没有管两个女儿,他从唐师师手里接过碗筷,说:“我来喂他,你自己去吃吧,过一会菜要凉了。”


    宫女见状,立刻说:“陛下,娘娘,奴婢来喂二皇子。”


    好在赵子言懂事,不挑食也不吐食,很快吃好了,乖乖被宫女抱走。


    赵承钧和唐师师两人这才能安稳吃饭。


    唐师师问:“你怎么想起给她找伴读?”


    “早就该找了,省得她一天到晚往文华殿跑,该给她找点事情做了。”


    唐师师也觉得大女儿不能一直这样,是时候该管束起来了。


    唐师师说:“她没有坏心,就是急躁,坐不住。


    得给她找个文静的伴,磨一磨她的性子。”


    赵承钧不置可否。


    他觉得以赵静姝的性格,指望让伴读带好她,恐怕很难。


    赵承钧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是嫡长公主,兄弟姐妹都有,骄纵也就骄纵些吧。


    如果以后驸马敢欺负她,有子诰和蓁蓁帮她出头,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唐师师对此倒很自信:“她或许会被外人欺负,但是在家里,肯定没人能欺负她。


    以后驸马娶了她,不知道要被怎么折腾呢。”


    赵承钧轻轻笑了,意有所指道:“这倒是。”


    他深有同感。


    唐师师听出赵承钧背后的意思,挑眉,道:“陛下嫌我折腾?”


    “我可从没说过这种话。”


    “你刚刚分明承认了。”


    “哪有?”


    赵承钧说,“我分明在赞许你。


    静姝越像你,日后出阁越不会被驸马欺负,我就能越放心。


    这种好事,你应该更折腾才是啊。”


    赵承钧说着笑了,唐师师生气,用力瞪了赵承钧一眼,一转身走了。


    赵承钧这些年来对这类事已经驾轻就熟,他跟入内殿,见唐师师坐在梳妆台前,叮叮当当卸首饰。


    他就像没看到唐师师的冷脸一样,走到唐师师身后,说:“我帮你。”


    说着赵承钧去拔唐师师的发钗,唐师师伸长胳膊,按住赵承钧的手,从镜面冷冷乜斜着他:“不用。”


    “你今日头发梳的高,后面的发簪你够不到。”


    “那也用不着你。”


    唐师师说,“我自己够不着,尽可以叫宫女,哪敢折腾陛下?”


    “宫女哪有我好用。”


    赵承钧完全不在乎唐师师的冷淡,他握住唐师师皓白的手腕,放在掌心缓缓摩挲,另一只手熟练地帮她摘下步摇,“你支使宫女,得付银子和赏钱,但是我却不用。


    皇后出身巨富之家,名下资产遍布运河两岸,怎么会连这点账都算不过来?”


    唐师师嫌弃地从镜子中瞪他一眼,她活动手臂,想要从他手里抽手腕出来:“放手!”


    唐师师越挣扎,赵承钧反而束得越紧。


    他从身后环住唐师师,将她抱了满怀,问:“我若非不放呢?”


    唐师师的头发拆到一半,青丝杂乱地散在肩上,不似白日华美端丽,却又有种难以言喻的引诱感。


    她被头发蹭的发痒,笑着躲了一会,无奈道:“够了,别闹,我干正事呢。”


    赵承钧眉梢微微一动,他凑到唐师师耳边,低语时,温暖的气流不断打在唐师师耳廓:“我就不是正事?”


    唐师师脸蹭的红了,她明知道内殿里没有侍从,却还是忍不住环视一圈,发觉无人听到时长长松了口气。


    缓过神后,唐师师恨恨地用胳膊肘拐身后的人:“流氓,你说什么呢!”


    赵承钧抱着她,闷闷地笑:“赵静姝会写笨蛋却不会写蠢,你多年来也只会骂这一个词,你们母女两人,还真是一脉相承。”


    唐师师挑起一边眉毛,侧过脸睨他:“怎么,你后悔了?”


    “那是自然。”


    赵承钧含笑看唐师师露出气愤模样后,才不紧不慢说道,“我当然后悔没有早些遇到你。


    臣子总说我子嗣不丰,殊不知,就是因为你出现的太晚了,才让我老大年纪才得了第一个孩子。


    现在臣子全在数落我,你说,这怪不怪你?”


    “强词夺理!”


    唐师师才不信他,说,“我和你年龄摆在这里,就算你早早遇到我,我也年纪幼小,不能成婚。


    怎么,你还打算娶十二三的小姑娘?”


    “这倒也是。”


    赵承钧认真地想了一下,说,“看来如果有下一世,我还是得控制时间,不能放任你逍遥在外,也不能出现的太早。”


    唐师师没忍住,噗嗤一笑:“你还想安排下辈子?


    嫌这辈子不满意吗?”


    “我从不做无功之事。


    相比于担心下辈子,我更想解决这辈子的问题。”


    赵承钧说着,突然把唐师师抱起来,说,“下辈子交给他自己愁去,你先来帮我解决一下朝政难题。”


    “你到底要干什么!”


    “当然是干正事。”


    ·


    帝,世宗皇四子,孝宗之弟,武宗之叔。


    帝少而聪敏,世宗甚爱之,因惹姚后疑。


    世宗驾崩,姚后惧帝夺孝宗之位,固令恭烈贵妃殉葬,群臣阻之无果。


    贵妃殉先帝而去,帝大病,病中赴封地靖北。


    帝于靖地驻守十二载,北拒鞑靼,西遏察合台,中绥北庭。


    神泰七年,姚后召帝回京贺岁,次年春,武宗落水染寒,急病而去。


    武宗无嗣,群龙无首,帝于金陵主持大局,稳固人心,群臣三请,方登基为帝,改元永初。


    七月二王叛乱,帝亲征周、齐,月余大胜而归。


    姚后勾结帝养子赵子询叛乱,皇后被困于宫中。


    幸帝及时归来,力挽狂澜,叛党伏诛,姚后畏罪自缢,永初之乱平。


    帝慎审自恪,静笃节制,勤政爱民,知人善任,创永初盛世。


    帝一生未立嫔妃,终生唯后一人,宠冠六宫,史称庄懿皇后。


    帝后共育三子二女,后宫曾有言之,庄懿皇后为姚后离间之美人计,以效貂蝉、夷光之流。


    帝未予理睬,与后感情深睦,鹣鲽情深。


    待仁宗继位,斥此言为无稽之谈,禁之。


    ——《燕书·成宗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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