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议亲与私奔
3个月前 作者: 酒小七
云微明把自己的生辰八字装在檀香木做的盒子里,让十二亲自送到了邓天师府上。
一同装进盒子的,还有一斛珍珠,个个儿的圆润饱满,大小相同,装了满满一盒子。
那邓天师仔仔细细地给三皇子测了八字,又是占卦,又是扶乩,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三皇子妃该是个属兔的,生于六月,名字里同时含有“木”和“水”的为最佳。
官家拿着这样的标准,往京城闺秀里寻了一番,还真就寻到了。
此人是户部员外郎苏廊之女,闺名唤作苏沐,属蛇,今年十八岁,从八字上来看,与三皇子简直是天作之合。
下聘书的日子选在了九月十八,是个黄道吉日。聘书下了之后,两家男女就算定亲了。
官家觉得,他的小儿子对于要定亲这件事,有些上心,又不太上心,也不知道为什么。思来想去,官家认为,应该是因为孩子面皮薄,害羞了,不好表现出来。
九月初九这日,“面皮薄”的三皇子带着护卫,骑着马,去郊游了。
林芳洲不会骑马,她本来想坐马车,但小元宝觉得在马车里不能很好地欣赏外面的景色,于是坚持让她骑马,她不会,他就带着她,两人共乘一骑。
林芳洲出门了,只能穿男装。黑玉般的头发简单地梳上去,没有戴冠,只插着一支金镶碧玉的发簪。她坐在他怀里,把一个白皙的后颈露在他面前,他低着头,往她颈窝间轻轻地嗅了嗅。
莫名地,他总是觉得她身上有股香气,就算她不洒花露,那干净清新的气息,也是很好闻,使人有些着迷。
林芳洲第一次骑马,很紧张,不敢动,两腿紧绷着,用力夹着马腹。云微明从背后环住她,一手揽着她柔软的腰肢,一手把缰绳送进她手里,小声教她动作要领。
她顺着他的要求,小幅度地活动,大腿动作时,臀部轻轻蹭着他。他感觉不太好了……
偏偏林芳洲还无知无觉,说道:“它不听我的话,我是不是夹得太紧了?”
一句话仿佛往那烈火里烹了油,使他立刻难以自制了。
林芳洲感觉身后有个硬邦邦的东西,硌着她。她于是低下头,沉默了。
他红着脸,也不敢说话,低着头,眼里只看到她白皙优美的后颈。
马儿没人控制,便悠闲地踏着蹄子,慢悠悠走在草地上。远山如黛,秋水长天,好一幅画里山河。
走了一会儿,林芳洲突然道:“所以,你还是只对男装的我感兴趣吗?!”
“我……”终于知道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林芳洲僵硬了那么久,身体都麻了,她活动了一下身躯,立刻唤来他一阵轻哼:“嗯……”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她又不敢动了,有些害羞,又有些悲愤:“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我碾死你算了!”
“姐姐,”他的声音暗哑,气息有些乱,喉里滚过一阵低沉而甜腻的笑意,“你可饶了我吧!”
“停,我要下去!”
云微明让十二十七和韩牛牛他们退下到他看不到的地方,然后他把他带下马,林芳洲扔开他,去河边玩。她很会打水漂,一块石头可以在水面上飘七次。
过了一会儿,他走过来,站在她身边,小声说,“我,好了。”
林芳洲瞪了他一眼。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就不解释了。
林芳洲想了一下,提醒他:“你可是要定亲的人了。”
云微明叹了口气,道:“林芳洲,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嗯?”
他看了她一眼,“我要定亲了,你有没有介意?”
“我……”
“哪怕是一点点,都好。”
林芳洲低下头,小声说,“你定亲是好事,谁会介意呀。”
他心口一痛,苦笑着摇了摇头。
……
九月十六,下聘书的前一天,苏廊突然有急事请奏官家。官家本来正在打坐,但是考虑到苏廊即将和他成为亲家,所以他卖了苏廊一个面子,勉为其难地终止打坐,宣见了他。
苏廊一见到官家,立刻把跪下来把官帽一摘,砰砰砰磕头道:“陛下!微臣有负皇恩,罪该万死!”
官家看得一愣,说道:“怎么回事?你犯了何事,怎么突然就要请罪?”
那苏廊为难地往左右看了看,官家会意,让周围人都退下了。
然后苏廊才说:“贱女德行有亏,不配做皇家媳妇,请陛下为三皇子另择佳妇。”
官家一听,觉得很不可思议,气得直笑,“朕还没定亲呢,你先来退亲?我家老三要样貌有样貌要人品有人品,哪一点配不上你女儿?朕还没嫌弃你呢,如今你倒先来嫌弃朕的儿子?岂有此理!”
“陛下,微臣有罪!”
“再说,朕也不是强娶之人,两家定亲,也是你亲口答应的,只差聘书未下,你身为朝廷命官,出尔反尔,翻脸如同翻书一般,你今日要是不给朕一个解释,呵呵——你这乌纱帽就别要了!”
“陛下,臣,臣……臣那大逆不道的女儿,她与人私奔了!”
“!!!”官家吓了一跳,“你,你说真的?私奔?”
苏廊已经气得泪流满面:“微臣怎敢欺瞒圣上自造家丑!确实私奔了,昨天跑的,今日才发现,她只留下一封书信,人却已经不见了。微臣教女无方,请陛下降罪!”
“怎么会私奔呢?和谁私奔?查清楚了吗?会不会是——”官家刚要说会不会是被人绑架了,转念一想,假如真是绑架,最可能绑架那苏氏女的,搞不好就是自己那疑似搞断袖的小儿子……太乱了,不行,朕要念两遍《太上玉清经》冷静一下!
官家让苏廊先退下了,然后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冷静了一会儿,突然对内侍说道:“去把邓天师找来!”
邓天师年轻时是个美男子,现在老了,就是个老美男子,一把长度和疏密都刚刚好的胡子,穿一身八卦道袍,道袍上还绣着仙鹤,很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
邓天师见到官家,抚了抚胡须笑道:“官家,贫道还以为,你正在打坐。”
“本来是在打坐,唉——”官家叹了口气,然后突然问道,“天师,你之前给三皇子测八字,测出来最适合他的女子,该是苏廊的女儿苏沐。”
“是有此事,明日是好日子,可以下聘书。”
“朕想问问,你是怎么测的?真的准吗?”
邓天师笑道:“准不准,贫道却不敢说。当年伏羲造八卦时,本来是造了十六卦,只因泄露天机,后来便隐去八卦,留下八卦。因此后世测算命理之时,用八卦只是暗合天意,又留着一线生机,也有些事在人为的意思。官家问贫道准不准,贫道竟不能回答了。”
官家点点头道,“这样说也有道理。可是,你这次错得太过分了。”
“哦?官家,为何这样说?”
“那个苏沐,她私奔了!”官家说着,把方才苏廊说的,都给他讲了,讲完问邓天师,“你说,现在怎么解释?难道天意暗示你,朕该定一个私奔的女孩做媳妇?”
邓天师听罢,想到三皇子送的那一盒子珍珠,他突然悲剧地发现:他,似乎,掉到坑里了……
私奔就是私奔,无论这背后有什么隐情,结果就是,未来的三皇子妃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往后就算能把这女儿找回来,她已经有了污点,也不可能再有资格嫁入皇家。
邓天师心想,私奔一事关乎女儿家的名节,也会使整个家族蒙羞,但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苏廊也不会跑到陛下这里来自曝家丑,因此他今日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么便十之八九确有其事。
邓天师虽然像官家一样,心中犹有诸多疑虑,可是该回答的问题还是要回答:为什么上天给三皇子选的妃,会跟着别人跑了?
他镇定地摸了摸自己那把美髯,答道:“官家,从八字上看,苏氏女与三殿下确实是难得的佳偶天成,这是不错的。现在她私奔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何事?”
“这是天意。”邓天师说着,摇头叹了口气。
“哦?天意何解?”
“意思是说,虽然有合适的人,合适的时辰,但,中间出了一些变数,导致三皇子目下不宜成亲。”
“什么样的变数?”
“这个……”邓天师眼珠转了一下,眼前突然一亮,“这个,可是要问官家了。”
官家听着一头雾水的:“天师,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明说吧。”
“贫道听闻,三殿下此前一直不愿结亲,是因为他想给官家祈福。官家炼丹炼到要紧处,三殿下贵为龙子,与官家是亲父子,想必这一片拳拳孝心感动了上天,上天是要成全他,也是要成全官家啊!”
“原来,是这样吗……”官家恍然。
那邓天师从官家那里出来后,悄悄地擦了擦汗,心道:好险,幸好贫道反应够快。三殿下,你可害苦我也!
邓天师离开后,官家表情犹疑,沉思了一会儿,唤来了禁中侍卫:“初六,你带几个人,去寻找苏廊那个私奔了的女儿。就算私奔了,也该有个落脚处。”
“遵旨。官家,倘若找到她,是否需要带回来?”
“先不用。”
聘书没下,亲都没定呢,拿什么理由抓人?这样的女孩名声已毁,抓回来也没用处。官家觉得,自己并不是个昏君,他说道,“朕就是要看看,这其中,到底有没有人在搞鬼。”
“微臣领旨!”
……
九月十七,本该是三皇子定亲的大日子,苏家却传来“苏沐病重,卧床不起”的消息,炸得满朝人议论纷纷。苏沐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个时候病得“卧床不起”,要说这其中没有蹊跷,鬼都不信。
纸是包不住火的,许多人早已打听到来龙去脉。官家把云微明宣进宫里,父子二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
最后是官家一声叹息,问道:“你都听说了?”
“嗯。”可怜的三郎看起来失魂落魄的,连话都不想多说了。
官家有些不忍心,安慰他道:“不要难过,以后给你挑更好的,那苏氏女没有妇德,不娶也好。”
“嗯,谢父皇。”
官家又安慰了小儿子几句,后者始终提不起精神来。
官家心想,谁遇到这种事都不可能开心的,三郎只是率真了些,喜怒都在脸上。
云微明从他爹那里出来之后,打了个哈欠,方才一直木着个脸,肌肉都僵了。
离开皇宫后,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林芳洲家。
林芳洲正关在房间里绣花呢。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培养一下女孩子的气质,今天穿了一身粉粉的襦裙,头上插珠戴翠的,脚上穿一双同样粉粉的并蒂莲绣鞋,坐在椅子上,翘着个二郎腿,无聊地把脚踝一扭一扭的,鞋顶上别着的小绣球,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云微明看了韩牛牛一眼,韩牛牛有些不确定,问他:“殿下,你说我瞎吗?”
“瞎。”
韩牛牛会意,立刻出去了,还顺手关好了门。
他搬了把杌子,坐在她旁边,伸过头来看,一边问道:“绣什么呢?”
林芳洲扭了一下身体,背对着他,“不给你看。”
他笑着又凑过来,“我看看……呵呵,骰子?我第一次见人绣骰子呢。”
林芳洲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本来想绣个蟋蟀的,可是太难了,只好先从简单的开始。”
骰子方方正正的,线条平整,再绣几个点点,确实简单得很。
林芳洲一边绣骰子,一边问他:“你今天要定亲了,宫里没事吗?”
“嗯?不定了。”
“不、不定了?什么意思?你说不定就不定吗?”
“要和我定亲的那个人,私奔了。”
林芳洲一惊,不小心扎到了手,立刻痛叫,“哎呦!”
“你小心一点。”
他拉过她的手,见她食指的指肚上渗出一粒血珠子,他二话不说低头,将她的指肚含进嘴里,轻轻吸吮。
温软柔韧的舌头包裹挤压着她的指肚,那触感有些微妙,令她微微失了下神。待她反应过来,立刻将手抽回来,目光幽幽地看着他:“怎么回事?”
他舔了一下嘴唇,无辜道:“什么?”
“苏沐私奔,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他撇开脸不看她,小声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同她私奔的又不是我。”
虽然他的表情看起来好无辜好委屈,但是林芳洲的直觉告诉她:这事和他脱不开干系!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把他的脑袋扳过来面向她,她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小元宝,你可是从来不会对我撒谎的。”
他垂下眼睛,“嗯。”脸被她的手捧着,莫名竟让他心里起了一阵燥热。
林芳洲问道:“苏沐真的私奔了?”
“嗯。”
“和谁?”
“和她表哥。”
“你、你怎么知道?”
“她与他表哥郎有情妾有意,早已经私定终身,听说要嫁给一个断袖皇子,她很不情愿,她表哥同样不舍得她嫁给一个断袖。他们两人痛苦彷徨了很久,最终下定决心,要比翼双飞亡命天涯,”他简单介绍了一下苏沐的故事,然后问道,“是不是很动人?”
林芳洲放开他,哭笑不得地说,“你现在还有心思关心人家动人不动人?那可是你——”说到这里,林芳洲突然眯了眯眼睛,“你等会儿,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
不等他回答,她又逼问道:“你早知道苏沐会私奔对不对?所以你虽然不想成亲却还是爽快地答应定亲……不对不对,你怎么知道你最终要和苏沐定亲?啊,是了!”她一拍手,“是邓天师!你是不是贿赂了邓天师,所以他给你测完字,选来选去单单就选了苏沐?”
云微明突然倾身,往她脸上重重亲了一下,不等她反应,他又立刻撤回去坐在杌子上。
他笑意盈盈地望着她,眉目含情,道:“姐姐真聪明。”
被调戏了,林芳洲脸庞竟有些害羞。
从来都是她调戏别人,现在终于,报应来了……
林芳洲翻了个白眼掩饰自己的害羞,说道:“过奖过奖,我再聪明,也不及你的一根手指头。”
“姐姐不用妄自菲薄,你只用动一根手指头,教我往哪我便往哪,如此看来,还是姐姐的手指比较厉害。”
“咳。”林芳洲被他调戏得,老脸一红。
她又问道:“我还是有个问题不明白,你既然可以贿赂邓天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定亲苏沐,还逼得人家私奔,为何不直接让邓天师告诉官家,你现在不能娶亲?”
“你以为我父皇那么好糊弄?话说得太大,我父皇不会信,邓天师也不愿意这样说。他是个聪明谨慎之人,多年来未涉党争,却和各方都保持着不错的关系,其才智可见一斑。”
身为一代国师,邓天师是很聪明的,也很低调。他从来不参与任何党争,哪怕是当初二王相争之时,两方人马争相拉拢他,连贵妃都对他青眼有加,但他始终站在官家这一方,不和任何势力有牵扯。
也因此,他得以牢牢坐稳了帝王身边第一天师的位子,受宠信的程度直逼贵妃。
但是邓天师又不敢把那些权贵们得罪彻底,所以,他的态度也并非拒人于千里之外,能帮的忙,偶尔会帮,但有一个前提:只是小事,不能涉及到党争纠纷。
什么事情能帮什么事情不能帮,这中间的度,就靠他自己把握了。
三皇子要定亲了,定个什么样的皇妃,是官家说了算,但是邓天师的意见很容易影响到官家,这个,全天下人都知道。
只要三皇子不犯大错,今日的三皇子妃,就是明日的六宫之主,尊贵至极。
所以有好几个世家蠢蠢欲动,希望结这样一门好亲,一个个的都来勾搭邓天师。
邓天师是很谨慎的。倘若现在给三皇子选个有势力的家族,讨好的意味太明显,首先就可能被官家猜疑,其次,万一以后三皇子不能坐上大位呢?到时候二王之一不管鹿死谁手,都要找他算一算秋后账。
可倘若给三皇子挑个不能如他心意的亲事,等他当了皇帝,秋后账还是要算的。
所以邓天师也有点纠结,这个浑水,真的不好趟啊。
正忧伤着,有人来给他送解药了:三皇子偷偷地告诉邓天师,他今年元夜在河边看烟火时,遇上了一个女子,从此一见倾心,念念不忘,只因自己正在给父皇祈福,便不好意思央求官家提亲。
邓天师问那女子是谁,三殿下答曰:他经过多方打听,证实女子是户部员外郎苏廊的嫡次女。
苏廊啊?哈哈哈太好了!
这个苏廊,不是什么大家族的,做的官也不大,往遍地权贵的京城里一放,算是小门小户了。殿下瞄上这样的人家,只可能是真爱。既然殿下喜欢苏氏女,那就苏氏女吧!既能卖殿下一个人情,又可以避开那些望族,讨好了官家和二王,天哪简直完美!
后来三殿下还让人送了一盒子珍珠给邓天师,彰显其诚意。邓天师也不跟他推辞,收下了。
再后来……
千算万算,邓天师也没料到,苏氏女会私奔。他觉得,正常人都算不到这一点,不怪他……
云微明简单给林芳洲讲了一下他贿赂邓天师的来龙去脉,林芳洲听完,有些担忧,问道:“邓天师会不会去和官家说呀?”
“他又不傻。”
“也对,说了,就是在承认他收你的贿赂、愚弄官家……可是官家难道不会怀疑吗?”
“尽管去怀疑,派人追查也无所谓,苏沐和她表哥暗递私情已经很久了,只要用心查,肯定能查到。事实会证明,又不是我逼他们去私奔,”他看了她一眼,语气十分地理直气壮,“我是受害者。”
“好好好,你是受害者,”林芳洲有些无语,又问,“可是你这样大费周章的,能怎样呢?官家还是会给你定别人。”
他摇了一下头,“暂时不会了。”
“万一呢?”
“万一父皇不死心,那就让邓天师再给我说一个会私奔的。”
“……”
“不信?放心,现在是我抓着邓天师的把柄,而不是他抓着我的。”
“我……信,我的意思是……哪里有那么多要私奔的女孩啊……”
“有啊,很多。”
“可是,把好好的姑娘逼得去私奔,总归是不太好啊。”
他却不以为然:“有什么不好,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与自己心爱之人双宿双飞,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可这会拖累她的家人吧?”
“旁人说三道四最多说个两三年,又不会念一辈子。她家人想开一点就好。总不能,她为了家族荣辱,就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吧?倘若一辈子都不能喜欢起来呢?那就一辈子活得不如意了。好好的姑娘,一辈子只是把自己卖个好价钱,枉活一世。”
这番话实在惊世骇俗,林芳洲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她托着下巴,摇头道:“不行,你太能煽动人心了,我缓一缓。”
她不说话,他也就不说,低着头,又抓起她嫩葱一样的手来玩,玩了一会儿,又把方才那被针扎破的食指放进嘴里含着,濡湿的舌头卷着它,轻轻地咬着。坚硬的牙齿碰到她的指肚上,力道很小,小心翼翼地尝试,像个小奶狗。
林芳洲哭笑不得地抽回手指,又说,“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啊。”
“哪里不对劲?”
“你怎么对京城的闺秀们那么了解?谁会私奔你都知道?”
他倒也不隐瞒:“我花钱,让我舅舅帮我雇了些江湖人,专门搜集这些情报。过程很保密,搜集情报的人也不知道我的目标到底是什么,所以你放心。”
“我太放心了,我想不到你为了不成亲竟然这样大费周章。你从什么时候开始雇人打探这些的?”
“刚回京城不久。”
林芳洲张了张嘴,惊讶道:“所以你从那个时候就决定不成亲了?”
“嗯。”他低下头,“我说过,我一辈子,只认你。”
他的这份执念,令她有些震撼,又很感动,又感觉已经厚重到她无法承受的程度。她叹了口气,问道:“你,到底喜欢我哪里?”
“哪里都喜欢。”
“我识字不多。”
“无妨,我读书够多。”
“我举止粗俗。”
“无妨,我尚算文雅。”
“我出身不好。”
“无妨,我出身还不错。”
“你!”林芳洲气道,“你是在安慰我,还是在炫耀你自己?!”
“我的意思是,你没有的,我刚刚好都有,我们可以互相弥补。”
“可是你喜欢男人!”
“可是,我喜欢你啊。”
林芳洲惊讶地看着他,他也在看她,一双眼睛笑得几乎弯起来,眼波**漾,望着她。她听着这样的告白,心房轻轻颤动,突然间脑子一热,伸手一抓他胸前衣襟,把他拽到眼前。
他还在笑,眉目如画般,该死的好看。他笑着,压低声音问她:“姐姐,你要耍流氓吗?”
她低头吻住了他。
笨拙而生涩的吻,重重地盖在他唇上,动也不敢动,她闭着眼睛,刚要退回去,他却一把按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林芳洲,别想逃。
这辈子都别想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