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3个月前 作者: 小林久三
    星期日下午,新开带上次子鸿二乘上公共汽车,来到百合山年站前。比之新百合山车站,百合山车站离新宿更近一站。车站附近,由于十年前已经建成了新村,作为住宅区来说,已经规模具备了。车站前的商业区,也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他搀着鸿二的手,在商业区东游西逛,漫无目的。往常星期日,他总是躺在长沙发上看电视度过的,但是最近,妻子腾江的泼辣劲更厉害了。他感到成天泡在家里,实在百无聊赖,心情郁闷。即使你想带着孩子外出,也会频频遭到她的挖苦。大孩子阿悟明春要投考中学了,正在请人辅导,由于成绩不好,近来妻子的歇斯底里又有点升级了。新开受了妻子的气,还没有消气。为了逃避妻子的歇斯底里,才同鸿二离开了家,而心里仍然感到沉闷。


    “爸爸,你这几天不练长跑了?”鸿二抬头望着他,问道。


    “嗯……”新开有点答非所问。


    “不是才练了一星期吗?意志不坚强。”


    “别像你妈那样来挖苦人!”


    “那你的肚子又要挺出来啦!”


    “不要紧。”新开苦笑着说,“好看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中年人发胖,对身体有害,也不会讨女人的欢喜。”


    “不喜欢也好嘛。”


    “你会惹人欢喜的,爸爸。不过,像爸爸这样的矮胖子,要练长跑,也是够麻烦的。”


    “你不也是个矮胖子吗?”新开说,“啪”地响了一下手指。


    在他的眼前,又映出了近野良子的面容。公司内已有流言蜚语,说长期以来,她是黑泽科长的情妇。她也许是被黑泽和男的高个子、小白脸迷住了。有人说,她进公司后不久,两人就陷入了暧昧关系,但表面上看不出来。可见两个人的手段都非常巧妙,是动足了脑筋的。


    随着黑泽的死,两人的关系一下子水落石出了。实际上,黑泽科长对良子有过誓约:要同妻子分手,同良子结合,但是后来他又不打算离婚了。她几次催促黑泽履行誓约,以致最近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出现了裂痕。黑泽不仅有妻室,还有两个孩子。何况,妻子又是公司常务董事的外甥女。他禀性优柔寡断,缺乏当机立断的能力,与良子的关系迟疑不决,若即若离,拖延竟达七年之久。


    侦破总部把良子拟定为破案的目标。但是,良子却具备了不在现场的确凿证据,就是说,午夜零点十二三分左右,她是在新百合山的公寓里。尽管也怀疑她在家里杀了人,再把尸体用汽车运到自由山,但她没有驾驶执照,更没有汽车。也考虑过有同谋犯,但是调查的结果表明,良子的周围并没有这样的人。


    另一方面,栗件发生的当夜,黑泽科长在午夜零点左右曾打电话给妻子,他说:“我现在在涩谷,半小时以后回来。”黑泽科长究竟在涩谷的什么地方,同谁在一起,这些都不清楚,但他常到涩谷去,倒是事实。黑泽是个道貌岸然的人,也是个对谁都不想得罪的人。就这样,案件显得曲折离奇,错综复杂了。近野良子却处之泰然,一如既往地工作。但是新开即使在站台一同她照面,也是对她敬而远之,再也不敢亲近她了。


    在新开的脑海里,总被两次目击接尸车的事实纠缠着。那辆接尸车,究竟在哪一点上同科长的死者有密切联系呢?他搜索枯肠,还是得不到解开接尸车之谜的材料。他叹了口气,对鸿二说。“我们上茶室去好吗?给你吃咖啡和奶油蛋糕。”


    “爸爸说对了,我正想吃点东西哩。”鸿二高兴地说。


    他们进了一座大楼二楼的茶室。开叫了咖啡。


    “你会叫人欢喜的,爸爸。”他的耳朵里又响起了鸿二的声音。他一面倾听鸿二重复这句话,一面喝着端来的咖啡。他感到咖啡苦得厉害,就让那浓厚的液体在舌头上滚来滚去,好像要多尝尝咖啡的苦味似的,同时又考虑起接尸体的事情来了。他最初目睹的那辆接尸车是无人的,后来看到的那辆,却由一个已死的活像黑泽科长的人驾驶着。这两辆接尸车,是不是同一辆呢?不管哪一次,他看到时都是大吃一惊,以致都没有对它仔细地进行观察……车身是新是旧,都不能确定。他总感到,这两辆接尸车是同一辆。


    在两辆接尸车的画面上,又叠现出了一张水蜜桃般的脸庞。他想,这个水蜜桃已经熟过了头,内里因为过熟而腐烂了。他煞有介事地认为,这个“水蜜桃”不是快属于自己了吗?为此,他才那么卖力气,天天早起练长跑。可是在他得知良子与科长有关系后,练长跑就泄了气啦。仙不得不讽刺自己是个只图眼前实利的人……尸车也好,近野良子也好,归根结底,都像一场谜梦。


    他一面自我解嘲,一面喝着咖啡。


    “爸爸,我想买样东西。”鸿二开口说,满嘴嚼着奶油蛋糕,上翻着眼珠儿,瞅着他爸爸,“我想买个无线电操纵的直升飞机,爸爸带的钱够吗?”


    “无线电操纵的直升飞机?”


    “不是有一种直升飞机玩具吗?西德制造的,会上升,会转弯,那家伙是由无线电操纵的。”


    “无线电操纵的?”新开轻声哼了一下,反问了一声。他顿时感到,在他的脑海里,好像有一个目标慢慢地活动起来了。“难道是由无线电操纵的吗?”他鄙咏着,眼睛里闪着光,心中那个活动起来的目标豁然开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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