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3个月前 作者: 曾纪鑫
9、“要给姐姐报仇”
李磊负责对马朝东失踪案的继续侦查。
进入案子后,他就将手下人员分成两股,一股继续在县城及县城周围的地带,包括江流、湖泊、堰塘、沟渠、水池、粪凼、涵洞、山洞等一切可能藏尸的隐蔽之所进行严密而认真的清理,不放过任何一处可疑之地;另一股则对马朝东生活学习范围内的人事进行排查,寻找破案线索。
除安排便衣警察轮流换班采取一定的保护措施外,对马立本家的封锁戒严已基本解除。李磊来到他家,向徐环环了解有关马朝东的情况。
“在出事的前几天里,你儿子有什么反常的表现吗?”李磊问。
徐环环瞪着失神的双眼,尽力地回想着。过了好一会,才慢悠悠地说道:“在他姐姐被杀的那几天,他明显地发生了一些变化。原先很活泼的一个孩子,突然间变得一句话也不说,常常坐在椅子上发呆。我心里虽然悲伤,但不得不强忍着劝他。他听着,默默地听着,最后总是突然冒出一句话,说要给姐姐报仇。他们姐弟俩在同一个学校,有时中午不愿意回家,就在姐姐那儿吃午饭休息。于是我就想,恐怕他多少知道点马朝燕的情况吧?我就问他,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不说知道,也不说不知道,就是不说话,眼光吓人得很。我想这恐怕是姐姐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的缘故,时间一长,就会好过来的。可没想到……真没想到……他突然就不见了,就是死了,总该有个尸首啊,为什么半点东西都找不到呢?”
说着说着,徐环环就哭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竟至变成了嚎啕。
李磊一番劝慰,便向她告辞,前往县实验小学。
从徐环环所谈的情况来看,有一个非常注目的的关键之点,那就是马朝东可能从他姐姐的口或其他地方掌握了罪犯的有关情况,便以一个孩子的方式开始了他的一份独特的工作。当罪犯得知有关情况后,就迅速采取行动,杀人灭口……可是,那罪犯的连环报复又该作何解释呢?如果罪犯仅仅是杀人灭口的话,其目的已经达到,就不会继续作案杀死马立本了。
走着想着,不一会,李磊就进了实验小学,找到马朝东的班主任张波。
张波三十多岁,为人热情,诚恳开朗。提到马朝东的失踪,张波感到万分悲痛与惋惜,他说:“马朝东可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生啊,他思维敏捷,成绩优异,是班上的学习委员。我是今年9月才接手五<一>班的班主任的,教他还不到两个月,可我从内心里就喜欢上他了。”
“作为班主任,马朝东又是你最为器重的学生,我想你对他的情况应该了解得非常详细吧?他在失踪前有什么反常的表现没有?”李磊问。
“当然有啊,变化还很大呢!”张波答道,“他变得沉默了,没有以前那么活泼了,常常坐在凳子上发呆,有时点他名回答问题时突然一愣,也不知老师提的是什么问题,直到失踪那天都是这样。”
“你发现他除了在学校跟老师、同学在一起外,还和社会上的其他人有什么接触与来往吗?”
“这……我还没有发现过,也许有这方面的接触而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我觉得最好是在班上的学生中了解一番。”
“我想找几个学生了解一下有关情况,希望得到你的支持。”
张波马上表示同意:“行,我去叫几个跟他要好的同学来谈。”
一下子就进来了5个十多岁的孩子,李磊先是将他们安排在一起,问了问有关马朝东的情况,接着又一个一个地单独进行了交谈。然后根据他们提供的一些线索,又叫来了几个相关的学生,循循善诱地启发他们。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李磊从学生们口中了解到的情况跟徐环环和张波所谈相差无几,只不过他们要说得具体一些。发呆、沉默是他姐姐遇害后的最大变化,除此而外,就是经常在口中念叨着要为姐姐报仇。当问及马朝东是否透露过杀害他姐姐的仇人到底是谁时,孩子们都将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只有一个叫周明的孩子道:“马朝东跟我说过,他一定会查出那个仇人来的。”
“当时你没问他那个仇人到底是谁吗?”李磊急切地问道。
“问了。”小孩回答得挺认真,“可他闷着没有做声。
顿时,李磊的心里凉了半截。
能够了解到的情况,也就这么多了。而对马朝东尸体的搜查工作,也没有半点收获。
10、寻访知情人
赵平雄负责对马立本凶杀一案的侦查工作。
几天来,他们在马立本曾经生活、工作过的地方认真调查,走访他的同乡、熟人、同事、亲属、朋友等有关知情人,几乎跑遍了古船县的山山水水。根据走访所获的大量人证和罪犯的身高体重等特征,经过一番梳理,已初步确定嫌疑人为原县种子公司经理陈赤民。
陈赤民与马立本结怨,不为别的,只因他曾倒卖出售假谷种而受到了撤销职务、开除党籍、开除公职等严重处分。于是,他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并多次扬言,一定要对给过他严厉惩处的马立本一点颜色瞧瞧。
陈赤民今年五十出头,比马立本小不了多少。他身高1.7左右,体重140多斤,血型也为O型,与罪犯特征甚为吻合。并且,他老家就是本县农村,最喜欢穿他老母亲手工做的布鞋了,说是穿布鞋养脚,无气味。
陈赤民现仍居县城。开除公职后,先到深圳一个朋友那儿去帮忙,赚了一笔钱。然后回到古船县城,注册开办了一家私人小公司。他做的生意种类多而杂,除了拐卖人口与卖淫贩毒外,只要能赚钱,什么生意都做。这些年,由于他钻了不少政策的空子,又懂经营,赚了不少的钱。
目前要做的事主要有两件:一、弄清陈赤民出售假谷种事件及他受到惩处的事实真相,分析其是否构成陈赤民如此凶残报复马立本的条件;二、查清“11·26凶杀案”前后陈赤民的动向及活动范围,看其是否具备作案的时间因素。
假谷种事件虽然发生在80年代中期,距今已十多年了,但由于此事在当时产生的影响非常之大,不少人仍记忆犹新。
当年,栽种假谷种的稻田,谷穗大多没有灌浆,都是空空的瘪壳。农民们愤怒了,他们纷纷涌向县种子公司,砸毁了门市部的桌椅、柜台、门窗等物什,并继续大闹着不肯离去。分管农业的副县长马立本闻讯,立即赶往现场,进行劝慰工作,直至作了给予一定赔偿的许诺后,事态才得以平息。
事件发生后,陈赤民深感难辞其咎。他于一天晚上带了礼品,偷偷地溜到了马立本家。一见到他,马立本不禁两眼喷火,大声吼道:“我信任你重用你,你却干了这样的蠢事,还有脸来见我啊?”
陈赤民嗫嚅着说:“马县长,是我的不对……我以后一定改……我只希望上级领导这回放我一马,减轻处罚,给我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你还想立功赎罪呀?没抓你进监狱就是好的了,回家等着处分吧!”
“马县长,只要不开除公职,给我什么样的处分都行……”陈赤民哀哀地恳求道,突然双膝跪在他的面前,“马县长,我就求求您了……”
马立本非但没有同情理睬,反而将他搡到门外,又将礼品一把塞入他的怀中,然后使劲一推。
陈赤民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就往楼梯下滚去……这一跤着实摔得不轻,不仅扭伤了右脚,还弄得个鼻青脸肿。回到家中,屈辱、打击、悔恨、痛苦、仇恨等多重感情交织在一起,陈赤民一下子就病倒了,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昏昏沉沉地睡了三天三夜。
由此可见,陈赤民具备谋杀马立本的充分动机。
而对他在11月26日前一段时间的调查却又似乎推翻了其作案的可能。赵平雄了解到,10天之前,他已离开古船到江西、江苏一带出差出去了。
也许,正是这看似并不可能的因素后面潜藏着作案的最佳条件,就跟赵强一样,表面虚晃一枪,其实却躲在附近伺机行动。
两天后,赵平雄得知陈赤民已从外地返回,正当他考虑怎样着手接触了解的时候,没想到陈赤民竟主动找到专案小组,反映他个人的有关情况。
“我知道马立本被杀后,心中涌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已成为公安部门怀疑的头号嫌疑对象。”一见面,陈赤民就谈起了案子的事情,并掏出几张收据递给赵平雄,“只有这些住宿凭据,才能给我一个清白。如果你们不信的话,可按单据上的地址去进行查访。”
为了弄清事实真相,唯有派员前往江西、江苏等地,按照住宿单上提供的线索进行调查。几天后,调查小组返回,陈赤民的行动得到了证实,在11月26日前后的几天时间里,他确曾在单据上所列的那几家宾馆投宿。
不存在作案的时间因素,陈赤民的犯罪嫌疑可基本排除。
正值“山重水复疑无路”之际,突然传来赵强化名曾凡兵在西安嫖娼被当场抓获的消息。
11、柳暗花明
赵强被带回古船县,赵平雄主持了对他的审讯。
刚开始,他避重就轻,只承认在外嫖娼的事实。
“你为什么要冒充他人盗用别人的身份证?”赵平雄问。
“我……”赵强躲躲闪闪地答道,“我想用一个陌生人的身份证,即使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怀疑不到我的头上来。”
“你为什么害怕别人怀疑你?”
“因为……因为嫖娼是犯法的事情……”
“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嫖娼吧?嫖娼被抓,不管你是曾凡兵,还是赵强,都逃不脱处罚,又有什么化装的必要呢?”
“我还怕……怕你们怀疑我杀了马朝燕。”
“你怎么知道马朝燕被杀?”
“我……听人说的。”
“听谁?马朝燕被杀时,你不是上南方打工去了吗?你能听谁说呢?”
“我打电话回来听人说起的。”
“给谁打了电话?请说出人名和时间,我们要去调查证实的。”
“这……”
审讯出现了第一道缺口,赵平雄紧追不放:“你不是乘车南下打工去了么,怎么又北上了?赵强,不要再兜圈子,还是坦白交待了吧!”
“反正我早就离开古船县去了广州,不是我杀的马朝燕。”
“你虽然离开了古船,可没有走远,只在邻近的闸口县蜈蚣镇就下了车,并在镇上的一家私人旅社无所事事地呆了6天时间。”
“没有,根本没有,我是到了广州,到了广州的……”
“赵强,我们在那家私人旅社里找到了你的住宿存根,一切都调查清楚了,你再狡辩,也掩盖不了铁一般的犯罪事实!”
沉默。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还是老老实实地交待了吧。”
至此,赵强再也无法狡赖,只得供认杀害马朝燕的犯罪事实。
他对马朝燕真心相爱,没想到马朝燕却脚踏两只船,在跟他恋爱的同时,又与高云阁建立了新的关系。为了断交,马朝燕就故意找赵强的岔子,提出一些他难以达到的条件。一次,马朝燕要求赵强带她一同到县城名气最大的蓝威酒楼好好地“潇洒走一回”。赵强算了一笔账,要想享受蓝威酒楼“一条龙”的服务,至少得准备一千多元才是。可赵强父亲早亡,家境甚是贫寒;而他本人每月只有两百多元的工资,穿衣吃饭都要看日子,一下哪来这多的钱花用?无奈之际,赵强只有铤而走险,去偷!没想到出师不利,第一次就给当场抓获关进了派出所。可是,马朝燕却以此为由冷冰冰地提出了中断恋爱关系的要求。爱得越深,恨得也就越厉害。赵强一气之下,就动了杀念,竟将她活活地掐死了。
听过赵强的这番叙述,赵平雄问道:“马朝燕是你一人杀的吗?”
“是的,我一个人足够了,用不着两人的。”
“从头至尾,真的都是你一个人干的,没有任何人怂恿你帮助你?”
“哪个能帮我呢?”
“既然无人帮你,这些天来你在外挥霍的钱款至少有八、九万元之多,这样一笔巨款,是从哪儿来的?”
“是我偷的……”
“好吧,就算是你偷的,你偷了哪些地方,请一一说出来。”
“这……我一时记不清楚了……”
“你虚张声势地说要出去打工,却躲在附近寻机杀人;你杀人后还在受害者脖子上抹一层石灰,走时也忘不了要将屋子打扫一遍;你作案出逃换用假身份证,等等这些,都是你一个人想出来的主意?赵强,你不要把自己说得太了不起了。以你的个人经历、文化水平来看,就是想破脑壳,你也想不出这些高招来呢。赵强,你就不要隐瞒了,还是全部交待出来吧!”
赵强听着,鼓了鼓眼睛说:“反正我是死定了的,说不说都是一回事。”
“只要你好好地坦白交待,立功赎罪,就有减刑的希望。”
“你的话可当真?”
“我们怎么会欺骗你呢?”
赵强想了想,又沉默了好一会,终于供出了一直隐藏在幕后的刘八。